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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这日,康儿在学堂的朋友都来送行了。说来好笑,堂堂十四阿哥,在清河镇住了七八年,竟一个朋友也没有。倒是康儿,从家门口小巷中的药铺少爷,到种田农夫家的读书郎,无论男女,满满站了半屋子的人与他道别。
但他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却不知他要等的人早已收拾好行囊,躲在马车里。
玟秋与我同坐一辆车,她怀有身孕,让别人照料我不放心。车榻上厚厚的铺了一层棉褥一层毛毯,备有碗筷点心,桌凳茶水,后面又另跟了一辆马车专司解手之用。十四骑马在前,时而兜转回身看我情形。丁巍更是紧张,生怕玟秋有半点不适。
一路走走停停,至第二日午夜时分才至城门之下。
我掀起车帘,唤:“十四!”
十四下马行至面前,关切道:“怎么了?”
我几乎倾身而下,十四顺势扶我跳下马车。春深时节,草深蛙叫,略有几分寒意。十四解开披风将我裹得严实,道:“已让丁巍去喊门了。”我好似没听见,拉着他往前走。数百的奴婢小厮立在原处瞧着,我一点不觉羞涩。
康儿追上来,喊道:“额娘,阿玛。”
一家三口终于站在了城墙之下,烈烈狂风,吹起我们的衣衫袖口。犹记当年离去时,是何等的不舍与无奈。城门还是那座城门,城墙还是高耸坚硬,甚至城楼上的守官,也还是当年的旧朝臣子。我望着十四的背影,眼睛湿润道:“十四。”
十四回头,“嗯?”
我牵住康儿的手,道:“我们要回家了。”
康儿懵懂,痴痴望了望十四,又望了望我,道:“我们不是刚刚才离开家吗?”我的眼泪哗一般往下落,眼睛里却是笑的。我抚摸着康儿的头,道:“这里也是你的家。”又看向十四,重复道:“我们...要回家了。”
十四转身,向我伸出手,轻声微笑道:“只要你在,哪儿都是家。”
城门缓缓的打开了,无数的官差涌出,他们跪在两侧,齐声道:“恭迎十四爷。”又有身穿便服,看不出官职高低的旧臣子饱含热泪上前,恭谨行了大礼,叩首道:“卑职给十四爷请安,给十四福晋请安,给四王子请安。”
十四扶起众人,君臣多年未见,亦是感慨万分。
康儿悄悄问:“额娘,他们说的四王子,是我吗?他们为何叫阿玛十四爷,叫您十四福晋?”我命他坐上自己的马车,道:“额娘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但不是现在,等回了家,你想知道什么,额娘都告诉你。”康儿不是骄纵的孩子,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入城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原先的十四爷府。
夜已浓黑,天空无星无月。整个王府已被官差围住,砌起高高的围墙,只开了两扇小门供出入。忠于十四的旧臣早已秘密散去,雍正的心腹并未抓住把柄。
我当年用过的几个掌事丫头铜玲、白芷、桑儿,还有十四的丫头岫儿等先迎了出来,依次跪在台阶上,边叩头边哭道:“恭迎主子回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