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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司马珍之,杨安玄马不停蹄地筹备对夏作战,其实自从得到孟龙符的急报后,杨安玄的主要精力便放在此事上。
王镇恶带着部分参谋已经赶赴长安,对于王镇恶的谋略杨安玄很信重,让他率参谋司前去为孟龙符出谋划策可保北雍州无大失,沈庆之随行带去了五千兵马。
同时,杨安玄行文梁、司、兖等地,征发屯军前来襄阳集训,准备再募军三万,届时彻底平灭夏国。
作为八州掌控者(雍、北雍、梁、北益、秦、司、兖、北青还有实际控制的北冀),杨安玄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说走就走,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决断。
傅弘之率八千援军抵达新平郡治所漆县(今陕西彬县),站在城墙上观敌。看着城外驰聘的夏军,身旁新平郡太守赵方季(当年与杨安玄同为淯水八俊)心有余悸地叹道:“多亏傅司马救援及时,不然等大雪封路后,援兵不至漆城难以守御。”
夏骑看似杂乱无章地分成十数股,在漆县城外扬起道道烟尘,傅弘之精于骑射,细观夏军看似散乱,彼此之间却互相响应,看烟尘凝而不散便知城下的夏军是精锐。城下约有二千余人,听赵太守描述,六里外至少还有万余夏军。
天色接近午时,傅弘之看了良久,觉得有机可趁,道:“愚率儿郎们冲杀一阵,看看夏军的战力如何?”
八千援军步骑各半,傅弘之领了三千轻骑,打开西门杀出。城外的夏军见雍军杀出,立时往后撤走,号角声连绵响起,远处尘头四起,大批的夏军朝此奔来。
铁蹄踏西风,扬起滚滚烟尘,赵方季站在城头看着漫天而起的飞砂,脸色发白地问一旁守将庞斌之,“胡骑势大,傅司马此举有些莽撞了。”
庞斌之对傅弘之颇有信心,道:“赵太守别急,且看上一阵再说。”
傅弘之身披铁甲手持钢刀,看着远处的烟尘听着滚滚的蹄声,一马当先西南方向冲去。西南有数百夏骑听到号角声正加紧往东北方向赶,与雍军撞在一处,钢刀并举,迎面厮杀,转瞬间傅弘之带率麾下将百余名夏军留在黄土之上。
望着急驰往北逃走的夏骑,傅弘之抖了抖钢刀上的鲜血,兜转马头朝刚才那伙夏军衔尾追去。雍骑不断地调整方向,时而斜掠,时而后撤,时而从两队夏军中突过,灵巧得有如水中游鱼,所过之处,总有夏骑倒在血泊之中。
三千余骑从北而来,为首的青年将领头戴熊皮帽,身披狐裘,面容英俊,双目炯炯地注意着数里外往来突袭的雍军,沉声下令道:“王买德,你率一千五百骑悄悄绕至雍骑南面,堵住他们的退路,务必把这些雍军歼灭。”
王买德本是姚秦的镇北参军,雍军灭姚秦,他投奔夏国,被赫连勃勃任为军师中郎将。因王买德颇有机谋,深得赫连勃勃信任,成为夏国的重要谋臣。此次赫连勃勃率大军攻打安定,命王买德辅佐太子、其嫡长子赫连璝攻打新平郡,阻断雍军援兵。
低沉地号角声传达军令,四周的夏骑如饿狼般地朝着雍军四面包抄围来,傅弘之听到号角声密集,知道夏军在调兵遣将,不再犹豫,率领轻骑朝西冲去。
夏骑有些发懵,分明漆城在南面,这伙雍军怎么往西走。赫连溃见布置的包围圈落了空,急催战马尾随追击。
滚滚烟龙朝西而去,赵方季顿足道:“傅司马怎么晕了头往西而去,这该如何是好?”
庞斌之笑道:“傅将军将夏军调走,愚正好率军前去袭营。”庞斌之是宁远将军,傅弘之离开他便是最高阶的率军将领,一声令下,两千步卒、两千轻骑从北门杀出,朝数里外夏军营寨杀去。
夏营驻军看到雍军杀至,连忙吹响号角,有数千骑出营迎战。庞斌之持长矛朝夏骑冲去,夏骑高呼狂吼,手中弓箭发出利啸,朝着雍军边射边冲来。雍军轻骑皆披甲,冷箭呼啸着飞过,不时有人闷哼出声,战马中箭后嘶鸣立起。
庞斌之舔了舔嘴唇,嘴唇被朔风刮得开裂,透出丝丝血腥味。看着逐渐接近的夏骑,庞斌之攥紧手中铁矛,矛身握手处用棕绳缠绕,手握上去稳固异常,就算鲜血浸润在上面也不会打滑。
长矛朝着正前方夏骑挑去,对方用刀往外磕矛,“当”的一声,两件兵器分别荡开。庞斌之单手持矛,朝着错身而过的夏骑横扫,夏骑没有留神,被矛尖从腰肋处划过,带起一道血光。夏骑惨叫捂肋,被随后的雍骑一枪从马上挑落,无数马蹄从他的身上奔驰而过。
夏骑与雍骑交错而过,与雍军列成方队的步卒相遇。盾墙、枪林,步卒在夏骑的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猪羊,夏骑狞笑着挥刀朝五十余步外的雍军方阵继续冲去。
雍军射出一阵箭雨,中箭落马的夏骑屈指可数,眼见只剩下三十余步远,雪亮的弯刀迎着寒风发出的利啸声都能传到雍军的耳中,可是雍军依旧屹立不动,沉稳如山。
随着一声锣响,盾牌朝中间侧转,露出藏在后面二十五辆火箭车。引线冒出火花迅速地向前窜去,夏骑并不知道雍军那箱状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估计跟弩箭差不多,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马蹄小心应对。
尖啸声响起,带着火尾的箭只争先恐后地从“蜂巢”中钻出,朝着二十余步外的夏骑射去。那些被火药催动的箭只并不走直线,七扭八拐地根本无法防御,战马被尖啸声惊得乱窜,利箭毫不客气地扎进人体,马身。 夏骑人仰马嘶,横冲乱窜,有惊窜的战马朝着雍军直冲过来。雍军三五成队,有人持长钩枪朝马蹄割去,战马嘶鸣倒地,马上夏骑不等起身,便有刀枪及体,死于当常
不等夏骑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庞斌之率领轻骑又反杀回来,夏骑乱成一团,四散奔走逃命,溃不成军。夏营中响起号角声,向远处的赫连璝示警。
赫连璝听到号角声得知驻营遭袭传警,只得放弃追击回援驻营。等他急匆匆赶到驻营,庞斌之先行整军回归城中,一刻钟后,傅弘之也带着轻骑从西门入城。
这场冲杀斩杀夏骑近千人,狠狠地打击了夏军的嚣张气焰。
第二日,赫连璝在漆城外耀武扬威,足有一万二千余骑。傅弘之毫不示弱,命庞斌之率三千步卒从北门出城列阵,吸引夏军的注意力。
赫连璝昨日听战败的兵丁讲起雍军有一种能喷火带烟乱飞发啸的利箭,十分难防,看着雍军在城外以战车摆成弧形阵,心中有些踌躇,命两千轻骑在百步外游弋寻找战机。
傅弘之开南门,绕出数里后突然出现在夏骑的右侧发动突袭,夏骑仓促败走。庞斌之鸣号,率步卒追击,城中守军仅留下千人,其余兵马全部杀出,一鼓作气夺取了夏军营寨,赫连璝败走三十里,辎重粮草尽失。
此战,夏军损失兵马三千余,一万五千夏骑共折损了三分之一。
赫连璝率军转向西北,夺取鹑觚城,纵军抢掠财物。傅弘之率轻骑随后追击,于鹑觚城外再败夏军,斩杀两千余人,俘获八百多人,夺回鹑觚城,赫连璝率军朝安庆城方向败走。
此次出征安定城,围困安定城的兵马足有三万六千人,加上赫连璝攻打新平郡一万八千骑,共计五万四千人,占了夏国兵力的三分之二左右。赫连勃勃铁心要夺下安定郡,与(西)秦联通,合力抵御雍军。
得知赫连璝败退的消息,赫连勃勃怒骂道:“无用的蠢才,以多敌少居然还会败下阵来,朕岂会生下这样无用的东西。”
赫连勃勃子嗣众多,除赫连璝外,还有阳平公赫连延、太原公赫连昌、酒泉公赫连伦、平原公赫连定、河南公赫连满、中山公赫连安等人。赫连勃勃生性残暴,曾对其诸子说过,草原上最为凶残的狼才会成为狼王。因此,虽然赫连璝被立为太子,他的诸多弟弟对太子之位可是虎视眈眈。
诸子之中酒泉公赫连伦最为得宠,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听赫连勃勃发怒,赫连伦抚胸躬身道:“父汗,儿愿率五千兵马斩下傅弘之的人头。”
赫连延等人不甘示弱,纷纷上前求战。赫连勃勃满意地抚了一把胡须,哈哈笑道:“好,你们六人朕各给三千兵马,谁能击败雍军斩杀傅弘之便是首功。”
傅弘之夺取鹑觚城后,很快有胡骑前来挑衅。傅弘之毫不畏惧率军出战,先后击溃赫连延、赫连昌,赫连满、赫连安等人,激战从辰时到申时,人马疲惫不堪,但被夏骑围住,左冲右突难以脱困。
傅弘之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声音都喊得嘶哑,力竭之时赫连伦和赫连定率生力军杀至,傅弘之被套马索勒住拽下马来,被夏军所俘。鹑觚城攻破,傅弘之所率的八千援军多数力战而死,仅余二千多人逃回漆城。
赫连伦得意洋洋地押着傅弘之来到赫连勃勃面前邀功,赫连勃勃冷森森地看着傅弘之道:“降,免死,否则将你乱刃分尸。”
傅弘之哈哈大笑,面不改变地道:“大丈夫死便死矣,怎能投降索头虏。”索,发辫也,匈奴人编发为辫,故南朝对其蔑称索头虏。
赫连勃勃眼露凶光,喝道:“将这个南蛮拉到安定城下,乱刃杀死。”
傅弘之大骂,赫连伦道:“父汗,何不将这个南蛮剥个精光,绑于安定城下,让儿郎们将他乱箭射死,亦可打击城中士气。”
赫连勃勃点头应允,赫连伦下令在安定城东门外立起绑柱,将傅弘之赤身绑于柱上,命人向城上喊话,雍军援军已被歼灭,将领傅弘之被擒,现将他乱箭射死。
城头,安定太守郭恭看着赤身绑在柱上的傅弘之,双腿打颤。只见胡骑从二十步外驰马而过,弯弓朝绑在柱上的傅弘之射箭,傅弘之骂不绝口,十数箭后再无声息。
鲜血被寒风冻成褐色,傅弘之的尸体上布满箭只,箭羽在风中摇曳,有如羽翼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