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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二日,杨安玄的命令传至安定城,命郭恭接任安定太守之职,李强升任宁朔将军,转任巴郡太守。
李强欢天喜地地与接任的司马廖辉交接,三天后便带了十名亲卫从安定动身前往江州城。
二月十八日,李强直接到任江州城,并没有前往南郑城。梁州刺史索邈不过是个摆设,别驾冯立是个文士,至于司马朱超石尚在攻打仇池,李强感觉兵贵神速,与其浪费时间在南郑城应酬,不如早些前往江州城。
南益州刺史檀道济奉刘裕之命将精兵带往江陵,北益州刺史阴绩率军正在抢夺南益州疆域,此时南益州空虚,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丈夫沙场取功名,主公麾下的孟龙符、蒯恩、阴绩等人都是凭借军功上位,自己若能夺取宁益之地,说不定也能官居刺史之位。李强憧憬着益州刺史之位。
江州城中有正兵四千,郡军六千,战舰一百六十艘,到达江州之后,李强第一件事便是整军操练。
看过兵马操练后李强信心十足,率军南下前往牂柯郡鳖县(西汉时的夜郎国,今遵义市),他要赶在檀道济回援之前夺取牂柯郡,然后与阴绩大军东西合击夺取朱提郡。
此时檀道济已乘船逆沅水到达且兰城(今贵州黄平县),得知有雍军自江州城南下,檀道济率五千精锐兼程奔赴不狼山(今娄山)埋伏。
不狼山北拒巴蜀,南扼黔桂,地势极为险要。李强率领八千兵马一路畅行无阻,打算趁敌不备迅速占领鳖县,然后夺取牂柯郡治所万寿城(今贵州瓮安县),争取在一个月内控制牂柯郡,凭险而守,截断沅水,将檀道济大军挡在牂柯郡外。
不狼山地势险要,峭壁绝立,“万峰插天中通一线”,李强心感不安,催促兵马急行过山。
行至盘山小道,两旁伏兵四起,砵大的石块从山上滚落,箭只如雨。李强急催将士往前跑,数里之外道路被挖断,地上还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杂木,前无通路。
李强只得率军折返,此时已经尸横遍野,马不得行。李强只得在亲卫的掩护下步行突围,等到逃出山外清点人马,进山四千兵马只剩下二千余人。
幸好李强考虑到大狼山地势险要,准备先行率四千兵马过山,然后在山那头建立营寨,再让留守的兵马带着辎重前去汇合。
与守护辎重的四千兵马汇合后,李强下令就地筑寨防御(今桐梓县,唐以前此处只有村寨,没有县制),可是檀道济并没有追赶李强,留下二千兵马驻过鳖县,带着剩余兵马赶往朱提郡南广城(今云南盐津县)。
派信使通知沫水河畔与阴绩相峙的宁州刺史范元之,檀道济没有直接前往救援,而是从南广城北上攻打犍为郡的僰道城(今宜宾市一带)。
僰道城位于三江口(今泯江、金沙江和长江交汇处,古时称马湖江、泯江和长江,宜宾被称为长江第一城),依江而守,易守难攻。
虽然城中守军不过千人,县令王瑾并不慌乱,下令关闭城门,分别派人向犍为郡武阳城、泯江支流沫水北岸向阴绩大军以及江阳城求救。
檀道济攻城五日,江阳郡派出一千五百援兵到达,探马禀报阴绩也分兵来援,围魏救赵之计成功,檀道济退守南广城。
阴绩得知檀道济从江陵率军回返南益州,知道战机已失,但没有回返成都府,而是率军进驻江阳郡江阳城,与檀道济所在的朱提郡朱提城对峙。
留下六百人,李强垂头丧气地回归了江州城,不敢隐瞒损兵折将的消息,行文向梁州刺史索邈报告。索邈根本不理事,甚至连大堂都不去,所以的公文直接送到了别驾冯立手中。
冯立看到李强战败的消息,连忙请刚回师的司马朱超石前来商议,朱超石看罢公文,冷声道:“这个李强胆大妄为,居然不禀报就先行出兵,说什么事急从权,分明是不把你我放在眼中。打了胜仗独得功劳,打了败仗就让他独自承受责罚好了,将李强的公文直接转给主公便是。”
襄阳城,雍公府多数官吏前往各州郡县去督促农耕,劝课农桑,巡视地方。
作为穿越人,杨安玄深知守稳粮食生产底线的重要性,除了大力宣传开荒外,规定各地生产粮食的田地不得少于百分之九十,为防谷贱伤农,官府还对粮食采取最低价收购保护。
在保证缴纳粮税和自身口粮所需外,鼓励百姓栽种瓜果、菜蔬以及豆类。汉时便从西域引入了胡瓜(黄瓜)、蚕豆、青葱、大蒜、胡椒、芝麻、葡萄等作物,以及马食用的苜蓿,杨安玄有战马三万匹,所需的草料不是少数。
平灭仇池,有不少精通栽种西域作物的农人,杨安玄把他们分散在各地,让他们指导当地百姓利用房前屋后的闲散土地栽种这些经济作物。
今年的重中之重是增加棉花的栽种面积。棉服的保暖性能已得到了检验,杨安玄决定由去年试种的千亩变成五万亩。
按去年亩产二百斤计算,五万亩可产棉千万斤,将士们所用的棉衣、棉帽、棉鞋整个一套约需十斤,二十万将士需二百万斤左右,加上棉被所需也有节余。
军中无需这么多的消耗,所以杨安玄决定对民间散量销售外,还准备纺线织布,推出棉布。
棉布的出现应该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棉布轻柔保暖、贴身透气,必然取代麻布和葛布。 上兵伐谋,杨安玄捋着胡须思索,要怎么样利用棉布的出现打一场经济战争,主要目的不是对付刘裕,而是北面的魏国。
杨安玄考虑是灭国之战,新息城城南吴家村的吴陈氏却在盘算着一家人的生计。
小叔吴壮去年年底成亲,家里出聘礼、建新宅,加上儿子吴元入学庠读书,家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去年棉坊做工,自己与小姑得了二百斤粟米,算是补贴了一下家用。
年前有人上门为小姑子提亲,吴陈氏想着姑嫂关系好,总要替她准备些嫁妆。家中小姑嫁出门,妯娌娶进门,劳力没减,只是吴王氏太过精明,将来恐怕少不了争吵,指不定哪天就要分家。
今年二月,官府派人来问家里想不想种棉田,丈夫在军中,照顾他家,最多可种四十亩棉花。公爹种了一辈子地,认为种粮才是正业,不肯种那些不能填肚子的东西。
吴陈氏嫁到吴家八年,第一次与公爹红了脸,一定要将四十亩棉田的份额全部拿下,气得公爹要与她分家。
吴陈氏咬牙不松口,小姑子在一旁帮腔,公爹才恨恨地道:“今年分开算,到时填不饱肚子不要来找仆。”
棉花种植要充足的水源,淮河两岸的农田都种起了棉花,吴家的四十亩地就在淮河北岸。棉田有人专门指导该如何栽种,公爹和小叔不愿前来,吴陈氏听得很用心,小姑子吴梅是个有心人,跟在她身边学着种棉。
四月,丈夫吴雄从荥阳归家,官府奖给他五十亩地。吴雄在荥阳立了功,升任了什长,回乡之后可以到郡军中担任队率或者到乡里做个游徼。吴雄想着在外两年,对家里没有帮附,便选了在乡里做游徼。
丈夫归家,吴陈氏有了主心骨,把自家的田地交给公爹和小叔耕种,自己带着小姑专心打理四十亩棉田。棉苗渐渐长大,按照前来指导的官吏所说排水、施肥、灭茬,看到棉苗开始结花,心底满是期待。
从四月份开始,淮河边就开始兴建作坊,吴陈氏听说今年棉田增了二十倍,河两岸除了成片的棉田外就是密密麻麻棉花作坊。
去年那个杨管事又来了,带了果点来村里挨家挨户地招工,去年村里做工的人不过十几个,要求是军中将士的家眷,今年就没有这个要求了,凡是愿意去的都行,工价与去年相同。
吴陈氏和小姑的手巧,去年做的活计又快又好,杨管事还对这个聪敏的妇人有印象,问她愿不愿前去,今年人手多,让她做个工头,每天给粟米二十斤。
妯娌吴王氏有些眼热,要是她早就答应了,嫂子还在犹豫什么。
吴陈氏早就打听过了,像她这种自家栽种棉花的人每亩棉田交二十斤棉为税赋,剩下的可以卖给官府,每斤棉能换五斤粮。
前来教种棉的人看过棉田后说,自家棉田亩产在二百斤以上,除了二十斤棉至少还有一百八十斤,若折算成粮的话就是每亩九百斤粮。家里的良田一年收的粮食也不过二百来斤,这种棉比起种食划算多了。
吴王氏听到棉价后后悔不迭,早知道当初这四十亩份额说什么也要种上二十亩。虽说两家还没有分家,但公爹说了要分开算,这棉田的收益都进了大嫂的口袋。
吴陈氏盘算着去年试种时是一斤棉能换十斤粮,今年棉田翻了二十倍价格迅速降到一半,不过也不亏。自家四十亩地以亩产二百斤计算,可得棉八千斤,卖给官府四千斤,每斤棉五斤粮,就是二万斤粮,二十亩棉田就抵得上百亩良田所产了。
集市上粮价每斤五钱,便是十万钱了。吴陈氏有些眩晕,自己这辈子也没想过有这么多钱,这还是一半的钱。
吴陈氏听说官府准许种棉人家留下一半棉花自用,留下一半便是四千斤,按照去年做工的经验,四千斤棉至少可以六百件棉衣棉裤,这棉衣可暖和了,吴陈氏相信拿到集市上至少能卖五百钱一件。
五百钱一件,六百件就是三十万钱,加上卖官府棉花的十万钱,就是四十万钱了。刨去摘棉、晒棉、去籽、制衣的材料和人工,吴陈氏估计至少能接二十五万至三十万钱。
一年能赚这么多钱,以前做梦也没想过,吴陈氏傻笑着倒在床上,满脸幸福的笑容。
家里最了解吴陈氏的莫过于小姑吴梅,她与陈家集小伙的亲事已经谈妥,那家是户殷实人家,嫁过去的日子不错。吴梅琢磨着从嫂子手中抠些棉花做套冬天穿的嫁衣,再替未婚夫置身棉衣。
吴陈氏笑着用指着点了一下小姑的额头,笑骂道:“还没过门呢就向着夫家。行,你跟着奴种棉辛苦了,除了嫁衣外到时候奴还给你添几样首饰。”
“谢谢嫂子。”吴梅惊喜地笑道,乐成了一朵花。
淮河两岸,不少人家像吴陈氏这个盘算着、憧憬着,更有无数门阀士族将目光投向淮河两岸,蠢蠢欲动地想从中分杯羹,只是没人知晓这一切都在雍公的筹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