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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日,刘裕率军出竟陵,向章山的雍军营寨发动攻击,想尽快结束战事。
朝廷兵马轻骑八千,步卒一万四千,以战车驱于前,步兵列于后,轻骑绕两侧,水师于汉江之上相随,多头并进,徐徐向章山逼近。
杨安玄得知朝廷兵马出动,以沈庆之领三千轻骑、两千重骑为先锋,自己率一万步卒为中军,命赵田率四千兵马固守章山,刘衷率五千水师于章山一带游弋,寻找战机。
两日后,沈田子所率的六千轻骑与沈庆之的五千骑军相遇,说起来两人是同族同宗,战场之上相逢却都恨不得取对方的性命。
沈田子得刘裕事先交待,与雍军略加战斗便向后退走,沈庆之想报兵败之仇,紧追不舍。
二十里外,与战车列阵的朝廷兵马相遇,刘裕命人将长槊截短,在弩车上激发,沈庆之猝不急防被射中数十骑。
不过刘裕的战术杨安玄事先在军事排演的时候与众位将领商讨过,沈庆之下令鸣号,将士们听到号声向两翼展开,弩箭杀伤力变得微弱。
刘裕见状,并不急着出击,命沈田子率轻骑将雍骑往中间挤压。沈庆之没有上当,带着轻骑撤走,双方略有伤亡。
双方都深为忌惮,相隔十里安营扎寨,每日派出轻骑互相寻找战机,战事胶着。
刘衷所率的水师与王仲德水师亦战过两场,风向于雍军不利,刘衷退走诱敌,可是王仲德的水寨紧依刘裕陆寨,并不深入追赶。
杨安玄命鲁轨率五千兵马前往当阳城,司马休之率司马叔璠、司马楚之领五千兵马再攻江陵城,刘钟得到刘裕严命,无论城外如何挑衅都坚守不出。
建康城,刘穆之得知刘裕与杨安玄难分胜负,从京口抽调一万兵马赶赴竟陵,以壮朝廷声威。朝廷兵马离开京口后不久,有变民治亭(建康东门与蒋山之间)作乱,京城震动,刘穆之下令关闭城门,派太尉咨议参军、度支侍郎臧焘领六军前往镇压,动乱虽止,人心难安。
刘穆之暗中给刘裕送信,让他早些回归建康安定人心,同时奏请琅琊王,派太常司马珍之再次持皱驺虞幡前去要求双方罢兵,刘穆之知道刘裕的病不能再拖,要尽快回建康城养病,不然积疾难治。
…………
十一月二十六日午时,凤州豪族吕峤前来劳军,送来二百头羊、五十头牛,还有百坛美酒,并带上了五位精通炙烤的厨师。
整个凤州城内肉香四溢,雍军吃得满口流油,蒯恩叮嘱不可饮酒。吕峤得知朱超石带着一部雍军前往故道押运粮草,心中暗喜。
陆续有伐薪的雍军归来,加入到吃肉的行列,欢声笑语一片,大冷的天吃烤肉,人生快事也。
蒯恩在军帐内招待吕峤,大军占领凤州城,作为本地的豪强吕峤又是捐粮又是帮着协调住处,蒯恩很是倚重。
申时,亲卫奔入帐禀报,“有仇池细作混入伐薪百姓当中,欲图夺城”。
蒯恩拿起放在帐边的钢矛,立时起身往帐外走,吕峤紧随其后道:“蒯侯,可用仆效力?”
蒯恩不及多想,道:“吕壮士不妨召集些青壮,随愚一起御敌。”
吕峤大喜,这正是他找寻的良机。来到外面以目示意那些随他前来送牛羊酒肉的汉子,跟在蒯恩身后匆匆往西门走。
蒯恩扫了一眼,见吕峤身边一百来人,不以为意。
此时西门已经乱成一团,城门被柴薪堵住,地上倒伏着十余具尸体,有百姓也在雍军。
乔装成砍柴百姓的仇池兵在入城时被检查的雍军发现柴薪中的钢刀,于是暴起杀人,而有仇池后事先混入了城中,里应外合控制了西城通道。
仇池兵已经入城数百人,其他人正从远处朝城门奔来,而雍军被烤牛羊吸引到了别处,闻讯增援的人数不多。
蒯恩赶到时,看到乱战场面,手舞钢矛扑入,只要没有穿着雍军皮甲,不管是百姓还是仇池军乔装,一律刺杀。
钢矛挥舞处,钢刀崩飞,血光四溅,那些仇池兵被杀得连连往后退,吕峤见势不妙,冲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带着那些人呼喊着“助蒯将军杀敌”,朝前冲去。
蒯恩身边有亲卫,见状厉吼道:“退后,再敢冲撞格杀勿论。”
吕峤知道生死一线,二话不说挥刀朝身前的亲卫斩去,那名亲卫虽然吼叫但未提防,被一刀砍在右臂,钢刀连同手臂掉落。
吕峤往前一窜,举刀朝蒯恩的后背搠去。蒯恩听到后背传来的惨叫声,意识到不好,可是向前放倒在地的柴薪挡住了前路,只得艰难地向左侧转,钢刀擦着右臂刺过。
蒯恩怒吼一声,右手矛反手朝后刺去,扎入吕峤腹中。吕峤惨叫一声,抛了刀,双手死死抓住刺入腹中的钢矛,蒯恩往回抽居然没有抽动。
这时,吕峤身边随从从怀中取中事先准备好的麻网,朝蒯恩兜头抛去,蒯恩一时不查,被渔网兜中,刚要用力挣脱,紧接着又有数张网抛来,将他困在网中。
仇池军用刀将蒯恩制住,推着蒯恩向前,吼道:“退后,再要上前就刺死蒯恩。”
亲卫投鼠忌器,只得朝后退去,吕峤双手捂腹,鲜血喷涌,缓缓地倚墙而坐,睁目而逝。 杨抚带着三千轻骑就藏在五里外的山中,夺城战起便率军急赶而来,得知西门暂被控制,而且抓住了蒯恩,大喜过望,率军杀入城中。
凤州城的百姓对仇池军拥戴,蒯恩驱赶城中百姓腾出房屋更让城中民怨沸腾,得知仇池军杀回,百姓纷纷响应。
蒯恩被擒,朱超石不在城中,雍军群龙无首,激战半个时辰,纷纷逃出城去,凤州城重回仇池军手中。
朱超石得知凤州城丢失的消息身在陈仓,正跟王遵要求运送棉衣和辎重前往凤州城。
王遵想着自己立功,不肯将棉衣给朱超石,可是他又畏寒惧战,迟迟不肯出兵前往故道。
当凤州城破、蒯思被擒的消息传来,王遵也傻了眼,朱超石当堂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贻误战机,说罢朱超石怒气冲冲地折返了故道城。
王遵知道,蒯恩是杨安玄的心腹爱将,跟随杨安玄之早尤在孟龙符之前,要论信任,蒯恩在杨安玄心中首屈一指。
丹水一战,蒯恩奋勇杀敌被射瞎一目,杨安玄对他越发信任,自己二哥也比不过蒯恩。
朱超石八天前便来陈仓要辎重,自己若是答应朱超石应该能够及时赶回凤州城,说不定凤州城不会被仇池夺回,蒯恩也就不会被擒。
王遵越想越怕,要是雍公发起怒来,怕是连二哥也保不住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王异冷笑道:“大丈夫事到临头当放胆,反正难逃一死,不如率军叛逃。”
王遵苦笑,道:“大军若知愚率他们叛逃,焉会跟从,说不定会先将愚擒获,交于雍公。”
王异道:“你不妨以夺回凤州城为名率军前往,暗中派人给仇池王送信,率军归降。”
王遵连连摇头道:“仇池国小地少,雍公若是发怒,恐怕连二哥也要受愚牵累,愚不能做此错事。”
王异紧咬银牙,怒嗔道:“那莫非要奴与你一同掉脑袋不成,与其再受辱,不如自行了断。”
说罢,王异拉出腰前佩刀就要自刎,吓得王遵连忙抓住她的手,哀求道:“莫要如此,愚听你的话就是。”
王异转嗔为喜,道:“王郎若是听奴之言,便是真心待奴,奴愿将余生托付给王郎。”
听到这话,王遵立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拉住王异的手喜道:“都依你,都依你。”
…………
杨抚命人将蒯恩押送前去枹罕,此时乞伏昙达赶至枹罕城,向秦王乞伏炽磐请罪。
乞伏炽磐默然良久,方才让跪在地上的乞伏昙达起身,将其镇东将军贬为振威将军。
雍军如此强悍远超出乞伏炽磐的预料,接下来就要面对雍军的报复了,乞伏炽磐接连撤回进攻吐谷浑和北凉的军队,集结于襄武、首阳、狄道三条防线,准备与雍军展开拉锯、迂回战。
仇池国信使告知擒获雍军大将蒯恩,正送往枹罕城。乞伏炽磐眉头舒展,笑道:“有蒯恩在手,可与杨安玄讲和了。”
派出使者前往长安和建康请和后,乞伏炽磐感觉并不保险,派使者前往北凉与沮渠蒙逊罢兵,又命尚书令麹景为使出使夏国,与赫连勃勃结盟,共同对抗雍军。
赫连勃勃与雍军交战两次,对雍军的战力有所了解,夏国东面是强敌北魏,南面是北雍州,安定郡丢失,纵横驰骋之地受到挤压,对于西秦派使结盟,自然欣然同意。
起先,赫连勃勃迫于雍军的压力已经先行派御史中丞乌洛孤为使,与北凉沮渠蒙逊结盟,沮渠蒙逊派其弟沮渠汉平前往夏国王帐缔结盟约。紧接着赫连勃勃派使者绕道柔然前往北燕国主冯跋在龙城盟约,共同对抗北魏。
北魏境内天降大霜,天气极为干旱,百姓发生饥馑,国库空虚,拓跋嗣召众臣商议度荒之策。
特进周澹建议,除了鼓励农耕外,让百姓前往定州、相州、冀州(北魏)一带就食,向(北)燕、夏国、晋国发动战事,抢夺粮食。
博士祭酒崔浩认为,国库少粮,(北)燕与夏国结盟互相呼应,柔然在北虎视眈眈,一旦战事不利则祸不可及。
东晋宋公、雍公正在内战,宋公掌控朝堂,不如向晋国借粮,宋公为求北援,必然答应,等度过荒年,平定了夏国和燕国,再向晋用兵不迟。
拓跋嗣欣然道:“此议正合朕意。”
于是命八公之一任城侯嵇拔为正使,崔浩为副使出使晋国建康,请求结盟借粮。嵇拔之妻华阴公主拓跋清久慕南朝诗酒风流,请求随夫出使,拓跋嗣奏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