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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大口大口将这些东西送进自己嘴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东西异样的口感。
他们或是优雅的拿着刀叉,一点一点的切下一部分的钞票,放到嘴子慢慢咀嚼,又或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削成薄片的黄金和一沓一沓的钞票,感到咽着后又将一瓶瓶石油炫到自己口中。
看了看这些人,陈萱梅的面色十分平静,这样的情形,是多么的熟悉啊,它在每一个时代,都在上演着这样的情形。
“暴雨症候”,又称为时代病,它是一种荒谬而可笑,不可言说的癔症。
世界的秩序在“暴雨”的冲刷之下难以辨认,一切都开始趋于疯狂,走向陌生;生吞黄金,痛饮石油,歌舞于炙热的铁板上。
病人们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病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微微叹了口气,陈萱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平凡,又乏味。
当人群中,一个人开始吃人的话,那么其他同伴都会感到无法理解,并远离那个人,但是当一群人开始吃人时,那么这群人便会成为一个小团体,而当其他人发现吃掉同伴就可以获得利益后,那么所有人就会开始吃人。
而当一切开始混乱时,会有一个领导者建立规矩,让这个群体恢复秩序,但是他们已经感受到那种快速获得利益的方法后,很难会就此收手,所以,他们学会用计谋。
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学到教训,而当一个时代落幕后,人们便会从下一个时代开始新一轮的历史,反反复复,从未改变过。
夕阳缓缓落下,原本橘红色的天空褪去了那最后的热情,整个世界再次沉沦在黑暗的漩涡中,但是今天的夜晚,人们开始了他们自己的狂欢,整个街区,整个伦敦,整个国家,都开始陷入了疯狂。
陈萱梅独自穿越在街道上,周围的店铺与平时不同,每一家店铺都还在亮着灯光,而里面无不例外的传来嘈杂的声音,醉汉们倚靠在路灯旁,拿着那一瓶瓶石油,大口痛饮着。
与这些店铺相比,陈萱梅的脚步声就显得太过细微了,但是,却非常有节奏,脚步声不快不慢,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也是,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被排斥又有什么问题呢?
“哈哈哈,这可真是一瓶美味的好酒啊,那些生活在上层的腐败的吃人的鬼,是不可能喝到如此美味的好酒的!”
“这真是我这辈子永远吃不到的美味啊!为什么我要呆在这个破地方慢慢的烂掉!我明明可以吃到更加好吃的美食,凭什么我只能每天啃面包!看吧看吧,我始终就是可以吃山珍海味的富贵命!”
“嗝……哈哈哈,那个女人在前段时间把我甩了,我每天除了喝酒的钱外,其他都拿去押注了,只要我再运气好点的话,那么一定可以成为上流人士,
但她不相信我,我只不过是脾气差了点,下手重了点,她就这么跑了……哈哈哈,她一定很后悔,我现在有酒喝,还有菜吃,好想看看她到时候那悔恨的模样,哈哈哈哈……”
街边每一个人的癫语,都传到了陈萱梅的耳朵里,不管是什么时代,没有多少人会意识到自己病了,那么自己呢?
想到这里,陈萱梅的脚步慢慢放缓,他捂住自己的脸,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所以自己这么热衷于成为张之之她们的后盾,是一种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病症吗?
不,不对,陈萱梅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受到了影响,他为什么会突然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中,以前张之之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可以非常坚定的告诉她自己想法,但是现在自己却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自己一直逃避的那个问题,假如阴影笼罩了整片天空,那么北极星还可以指引众人前进的方向吗?
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缺少[真正]的[目标],如果自己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作为前进的方向,那么当张之之她们就会陷入基金会和重塑之手两边交战的中心后,如果自己没有属于自己的主观判断的话,那么他就无法将她们从漩涡中拉上来。
所以它才会问出那句话吗?但是自己就是一个墙头草,自己做的选择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关键吗?
陈萱梅站在了街道中心,他已经渐渐明白了自己心中那所谓[真正]的答案,它想传达的意思并不是他对自己的想法有欺瞒,而是他对未来产生迷茫时自己真实想做的事情,所以它是在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
那么祂和它到底是什么关系呢?tA俩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给自己提供帮助,两个都在给他提各种各样的问题,看似是在戏弄他,但是却都在很多时候让他豁然开朗。
“嗯……所以到头来,我的答案还是坚守吗?”,陈萱梅思索着,虽然这个答案和之前没有变化,但是它的意义变得比以前通透了。
他以前只知道一味的坚守,哪怕丧命也无济于事,但是现在他明白了,自己要坚守的,不止她们的生命,还有她们所坚持的那一份[目标]和[意志]。
风在他周围热情的盘旋着,这阵风很强烈,隔绝了陈萱梅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只剩下风拍打着黑色风衣上灰尘的“嗡嗡”声。
雨滴也被风裹挟在周围,为陈萱梅清洗着他褪下去的死皮,让他迎接着一会儿后的见面。
陈萱梅没有抗拒这份热情,他将双臂张开,感受着风和雨带给他的那份宁静,它们从没有在自己最低落的时候淋湿过他,而是会一起轻轻地擦拭着他身上的伤口,在他开心的时候,它俩会一起给他洗一次免费的头,做一套还算不错的发型。
他就这样沉醉在这份宁静中,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待它们帮陈萱梅收拾干净之后,陈萱梅便打算闪现到那个目的地,突然,一把伞被吹了过来,顺带着还给带来了一束红色玫瑰花。
陈萱梅:?不是,这是干什么啊?!搞事情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陈萱梅整理了一番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
伦敦塔桥,横跨在泰晤士河口的第一座桥, 也是伦敦的象征。
维尔汀正趴在围栏上,看着眼前的风景,辉煌的建筑,亮着光芒的小船,以及逐渐崩溃的世界。
维尔汀抬起左手,看了看那一个特殊的计时器,上面的倒计时还剩最后一分钟,她转头看向了四周,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依旧没有看到那道人影。
“看来这只是我的一个念想而已,或许我应该像基金会说的那样,不要对外界的事物投射多余的情感吧……”,维尔汀失落的喃喃自语着。
周围的一切全部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了各自最后那一个动作上,紧接着,所有的建筑物崩解开来,人们全部变成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齿轮和几何体,停留在了原地。
倒计时还剩最后几秒钟,维尔汀也渐渐低下了头,“五,四,三,二,一。”
“嘣!”
“暴雨”开始了对时代的冲刷,一滴滴水珠裹挟着碎石和几何体飘向了天空,这个景象维尔汀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不过这次,她比以前显得更加无奈。
维尔汀低着头,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暴雨”结束,而趴在她肩膀上的灵泽,突然剧烈的煽动起自己的翅膀,维尔汀睁开眼睛,将手伸出,让灵泽站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是它第二次出现这个情况了,但是真的是因为他在附近的原因吗?
就在维尔汀思索时,一道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这是一个皮鞋与浅水泊接触时的“啪嗒”声,维尔汀听到声音,整个人的身体一怔,缓缓的转过头去。
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的人正缓缓朝她走来,这人把雨伞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唔……!”,维尔汀声音有些哽咽,将头低到地面上,是他吗?真的会是他吗?
那个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维尔汀身前,他用雨伞将维尔汀的身体挡住,让她不被雨水淋到。
维尔汀将目光移向了现在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弟弟,看着他那一双充满自责的眼睛,她想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但她害怕自己的手会冻着他,又将手缓缓放下。
陈萱梅拉住了维尔汀冻的发红的手,心里十分难受,他将这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脸庞上,感受着那一双原本稚嫩,但在时间的冲刷下而慢慢出现皱纹的双手。
感受到了这真实的触感,维尔汀知道,这一次,她没有在做梦,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两滴与雨水相似的液体从维尔汀的眼睛里流出,她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随后又咽了下去。
陈萱梅抬头看着维尔汀那双有些红润的眼睛,声音满是愧疚的问道:“已经淋了四年的雨了,难道不打算撑一把伞吗?”
维尔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眼前的人,这笑容和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一样,充满着喜悦。
“我想过自己要学着一个人打伞走在雨幕中,但是,还是有一个人陪着更让我安心。”
“……对不起,姐,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欢迎回来,我的弟弟。”
雨伞脱手,两人彼此拉着对方的手,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最终汇成了一道目光,概括了所有的言语。
周围的雨势开始逐渐变小,一个个建筑和人开始浮现出来,银白的月光倾洒在二人的脸庞上,风将二人眼中的泪水吹干,雨滴悬浮在二人周围,静静的等待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