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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说的这些,皇妃也明白。可是听到老夫人这样坚决的否认宁国公,反倒让她觉得这个宁国公一点也不简单。一个官场出来的人,却能将自己摘得这样干净,跟任何人都没有交集,完全置身事外,这本身就很不正常。皇妃最不相信的就是这样看似完美的人,因为她相信人无完人这句话。一个人如果表现的过于完美,那一定是隐藏了他不想让人看到的另一面。这种人反而更可怕。再者说,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会有无缘无故出现的人。她这次一共就从撒子和老夫人这两个途径查询,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说到了宁国公。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皇妃也不相信巧合。所以她决定去探一探这个宁国公的底细。
听到皇妃说要去拜访宁国公,撒子连连摆手,说太过冒险。可皇妃铁了心的要去看个究竟。并说老夫人也同意了,撒子没奈何只得答应了。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待丫头婆子们都睡下后,皇妃换了一件男人穿的黑色长袍,跟着撒子溜出府来。大麻花赶车,嚯嚯的扬着鞭子,马车跑的飞快。撒子跟大麻花并排坐在车前面,虽然寒风扑面,心里却是火烧火燎的,又是急,又是怕。急是皇妃这么偷偷溜出来,怕被人知道。怕是皇妃大着肚子,万一要有个什么,那可怎么得了。看看已是三更天了,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宁国公府门口。宁国公府门外只有两盏昏黄的灯笼在随风摇动。撒子让皇妃在车里稍候,他过去叫门。静夜之中,拍门声分外响亮。很快就有人出来,听见说要见宁国公,二话没说就要关门。撒子忙伸进手去掩住门,另一只手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进去。让通融一下,说有非常要紧的事。
“家主赋闲多年,何来要紧之事?!快走快走!”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驱赶着撒子,要关门。
“你就说,是义王别府的应皇妃求见。”皇妃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说道。
那人一听义王别府,明显怔了怔,上下打量着皇妃。皇妃除下风帽,让他看清楚。那人什么也没说,掩上门去了。
撒子和皇妃对视一眼。他也看出那人的神色不对。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撒子忙凑近前等着开门进去。谁料,那人出来却道:“家主说,并不曾跟义王别府有任何交往。皇妃还是请回吧。”
“我们真是有要事求见!”撒子忙道,“看在皇妃深夜前来,就请再为通传一下。”
“请回吧。”那人还是说道。说罢,关上了门。
撒子还要拍门,被皇妃拦住了。宁国公要是不想见他们,那你再把门拍烂了也没用。
“见不到宁国公,皇妃这一趟不是就白跑了吗?”撒子道。
“也不算白跑吧。”皇妃说道,“你也看到那人听到义王别府时的神情,显然是对义王这两个字很敏感。”
“可见不到宁国公,我们再怎么猜测也是没用的。”撒子道。
“别急。会有办法的。”皇妃扶着撒子的肩膀上了车,说道。“我们赶快回去吧。冻死我了。”
还没等车子回到东府,皇妃就想出一个办法来,停车后,对撒子说道:“你明天去看看仁泰茶楼转出去没有,要是转出去了,你就把它买下来。”
“买下仁泰茶楼?”撒子不解道,“要来何用啊?”
“你别管了,就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我再跟你说。”
仁泰茶楼作为一座凶宅,空了很长时间,没人敢问津。一直到今年夏天,才有一个卖干果的盘了下来。可买卖一直不好,住着又害怕,正自后悔。一听有人要接手,出的价钱还不低,当下就同意了。当天夜里,撒子就拿着地契房契,回来交给皇妃。
皇妃并没有看那些东西,只是对撒子说道:“你跟狄红问好那块手巾的大小,然后照着买一块。没有的话就做一块。然后趁着下午阳光好,去仁泰茶楼,把手巾挂在二楼窗外。”
“黑色的手巾?”撒子问。
“对。”皇妃干脆的点头道。
“可如今,人人都知道义王被囚,便是挂出毛巾,也知道那不是义王。这样做又有何用呢?”撒子道。
“他们是知道义王被囚,可却不知道有人会知道他们这个秘密。所以,明知道冒险也一定会来看个究竟的。”皇妃道,“不管他们是谁。”
皇妃说的肯定,撒子却听的将信将疑。看着皇妃说道,“再有几日就是年关了,不如等过罢年再……”
“不行!”皇妃坚决的说道,“我还等着皇子回来过年呢。你明天就去。”
说着又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给撒子说了一遍。撒子这时才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听到撒子送回的信儿,皇妃便张罗着出门,说要去买吃的。老夫人一听也要跟着去,于是祖孙两个带着韶华,便出了门。
按照皇妃的计划,大麻花等在仁泰茶楼二楼。毛巾已经挂了出去。可等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西沉,还是没有一个人来。皇妃也不着急,领着老夫人出去吃了一笼烧麦,便回府了。夜里,撒子回来。他原来被皇妃派去守在宁国公府门口,就藏在对面的树林子里,暗中窥探着宁国公府的动静。宁国公府的府门在东面,正对着仁泰茶楼方向。撒子说,先还没什么,宁国公府里的人出来进去的,谁也没有往仁泰茶楼那边看一眼。一直到快傍晚了,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跟门上的门子交待着什么。完事后,信步走出门外,向着林子这边大大伸了个懒腰,可懒腰伸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撒子还以为他岔了气儿了,可随即就看到他揉揉眼睛,又重新看去。不放心,又手搭凉棚看了一回,表情甚是惊疑,随后就急匆匆的跑回去了。
他回去后,撒子又等了半日,直到天完全黑了,这才回来。
皇妃一副都在她意料之中的表情,点点头道:“明天继续。”
第二天下午,黑手巾又准时挂在了仁泰茶楼二楼的后窗外面。皇妃和大麻花在楼上依旧没等到任何人上来。可撒子却是大有收获。他依旧躲在宁国公府对面的树林子里,从一早上开始,就看见宁国公府不住有人出来盯着东面仁泰茶楼方向看。不只是一个人。似乎宁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黑手巾的含义。撒子当然知道这个时候黑手巾还没有挂出来,所以就能理解他们那如临大敌而又疑惑重重的表情。待到下午,当又有一个人出来看时,抬眼的刹那间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很快就涌出一群人来,都盯着东面看,互相议论着。这时,那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出来,一群人都指给他看。中年人,比他们都镇定,仔细看了一回,就回身走了。不大一会儿,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出来。清瘦老者看上去面无表情,双手拄着拐杖,洁白的胡须随风飘摇。他静静的看着东面,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便转身回去了。
老者一回去,中年人便吆喝着让人们都回去,几个不放心的还边走边回头看着。人都回去后,府门便关上了。直到晚上都没有再打开。
听撒子说完,皇妃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明天就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看宁国公府这情形,显然义王的黑手巾就是在给他们发信号。可,为何,他们明明看到了手巾,却迟迟没有行动呢?是否另有别的约定?”撒子问。看见大麻花疑惑不解,便解释道,“比如手巾的悬挂上有什么暗号?或者,看到手巾后,去哪里会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皇妃道,“可我们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只能是守株待兔了。”想了想又道,“说不定他们也是在观察?一次两次的可能只是偶然,说不定是住在里面的人随便晾出来的……”
说到这里,皇妃忽然捶了一下自己,懊悔的说道:“哎呀!我忘了,应该在仁泰茶楼门外也安排一个人的。宁国公府的人看见二楼挂出手巾,一定会派人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宁国公府有人外出?”大麻花问撒子。
“有啊。”撒子愣怔一下说道,“可我当时一门心思只等着宁国公,并未留意其他人出入。”
“哎呀!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吗!”大麻花埋怨撒子,“你盯着人家,就不知道人家也会盯着你吗!”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一定来过。”皇妃道,“倒是撒子,你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安全,……算了,你明天还是别去了。”
“皇妃不用担心。”撒子道,“我藏得很隐蔽,他们根本不会发现。”
“那你这两天有没有在这些人里面发现绑你的那个人?”皇妃问。
撒子摇头。
“那会不会不是宁国公府上的人呢?”大麻花道。
“不用着急,到了明天,所有的这些问题都会有答案的。”皇妃道。
到了第二天,皇妃交代让大小麻花都守在门外,她自己一个人在楼上等着。大麻花说这样太危险。可皇妃却道:“你们俩只要看见有人上楼,就悄悄跟在后面。以防他中途跑掉。——要留意看好他后面还有没有再跟着人。”
还是在那个时间,皇妃准时挂出了手巾。她知道今天肯定会有人提前守在外面,想看看挂出手巾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所以,把身子隐藏在窗户右边的墙后面,只一甩,把手巾甩了出去,压好了。
等待是漫长的。皇妃闭着眼睛想象着宁国公府那边的情形,看到手巾,回去报告,商议,权衡,在屋里走来走去……,终于,他们下定了决心,——这是皇妃为他们决定的——,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出了府,向这边而来。可能是坐着马车,不,最有可能的是步行,一边走,一边观察沿途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埋伏。更有可能一边走一边还在打主意,到底该不该去这一趟。就这么走着,看着,想着……
皇妃去过宁国公府,大致知道到这里的距离。所以在心里一步一步陪着他或者他们走着。就在这时,听到楼梯吱呀的响了一声,她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死死盯着楼梯口。
楼梯吱呀的又响了一声,可以想象的到,来的人很谨慎,走一步,听一听,看一看。皇妃的心脏随着上楼梯的声音砰砰直跳。虽然听出上来的是一个人,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可看到楼梯上露出那个人的脑袋时,她却瞬间镇定了下来。
那人看见楼上坐着的是一个女人,很是惊讶。可很快就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问道:“这里不是卖干货的吗?怎么楼下什么都没有?贸然上来请勿见怪。”
说着就要下去。
“阁下是冲着这块手巾来的吧?”皇妃说着,一伸手,把手巾扯了回来。
“什,什么手巾。”那人有些失措的说道,“在下只是来买干果的。”
“我是义王别府的应皇妃。”皇妃道,“还知道这个手巾的含义。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在下并不知道什么义王别府,还有手巾。还请皇妃见谅。”那人说着掉头而去,又一步步退了回来。
大小麻花哥俩上来,一左一右守在楼梯口。
“我知道。跟义王私下勾连,并且通风报信出谋划策,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小心也是应该的。”皇妃道,“要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这样惊动你们。可义王如今被关在大牢,即便我们证实了户部税银失窃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衙门还是毫不理会。而且,还在义王府搜出了失窃的税银。这不是明显的陷害吗?而应皇子也因为这个原因被扣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