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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安顿好老夫人和皇妃便出来了。皇宫对于他来说是熟门熟路,可去的地方太多了。
他想着先去找义王,告诉义王老夫人到了。可一出供家眷休息的外殿。迎面就碰到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人都是兴冲冲的样子,正各处逛着,找相熟的世子戏耍。一见皇子便站住了叫皇兄。
“你们俩个这是要去哪里?中午也不歇着?”皇子笑问。
“听说各王公大府的世子们都来了。我们想去见一见。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正可纵情一乐,歇着岂不浪费?”四皇子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总是笑脸吟吟的。人也心直口快,一口气说道。
皇子一笑。他跟这几位皇弟虽是甚少见面,但对他们的秉性习气还是十分了解的。真应了那句话:十分伶俐使七分,但留三分与儿孙。圣上足智多谋,但下来的儿子却多是心思单纯毫无心机。连身为太子的大皇子也是如此。想到此皇子不觉喟叹,若是大皇子身强体健,能顺利接棒皇位,那真是万民之福,更是他这个编外皇子之福啊。可偏偏造化弄人,让太子早亡,留下了行事狠辣的二皇子。二皇子智谋不及圣上,心狠手辣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圣上立他为储……
皇子不觉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四皇子,不知心无城府的他会不会令二皇子网开一面,到时候手下留情。
他看着四皇子出神,没留神三皇子正在看着他。三皇子面色冷峻,抱着胳膊,看似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可低垂的眼帘下,一双利眼却始终盯着应皇子。见皇子看他,方垂下视线。
“哦,三弟。最近这几日有没有去打猎?”应皇子见状问道。他知道三皇子好打猎,也知道这位三皇子是从不会主动跟人问候的,只能放下兄长的架子,主动相问。
“哼!明知故问!”三皇子冷哼了一声,一扭脸道。
“哎呀,应皇兄,你是不是最近事物繁多,把规矩忘了?”四皇子忙替三皇子打圆场道,“父皇寿诞前后是不许渔猎杀生的。”
“正是。怎么把这个忘了!”应皇子一拍前额道,“亏得最近铺里事杂,没有闲暇,要不岂不是犯下大错?”
皇子本是无话找话,随口一说,情急之下把这茬忘了。看三皇子那不屑的表情,显然以为他此问动机不良,不是嘲讽就是别有他意。当下一笑并不计较。三皇子看着不好打交道,可应皇子知道他只是生性孤傲,于人并无恶意。
“皇兄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四皇子看着应皇子道,“三皇兄那里可是有陈年的好酒,我们今日准备一醉方休呢!”
“你少在这里献宝了!”三皇子瞟了一眼应皇子,对四皇子说道,“人家东王府里有的是琼浆玉液,怎会稀罕你这点东西!”
“哦?”应皇子语气夸张的说道,“早就听说三弟那里窖着好酒,任人百般求告只是不开封。既是今天碰到了,自然不能错过。只是老夫人刚到,正要去告知义父一声。”
三皇子果然是直肠子,初听到应皇子一番夸赞,脸上不由露出喜色,后听到说要先去找义父,不由脸色又是一变,以为是推托之词。
“皇兄说得对。老夫人年事已高,一路颠簸,义王自然担心。还是去禀告一声为好。”四皇子人虽小,可却颇通人情世故,理解的说道。“那我们就先去了,皇兄还是照顾老夫人和皇嫂。稍后再会。”
“也好。只是不可贪杯,耽误了晚间的宴席。”皇子嘱咐道。
四皇子笑着回身一拱手,三皇子却已经扬长而去,并不看应皇子一眼。
应皇子看着二人的背影,不觉摇头。这三皇子和四皇子个性如此不同,却不知怎么能一天的形影不离。可能是这宫禁之中就只有他两个年龄相仿,能玩在一起。三皇子应弘属虎,今年刚满十八,其母早亡,在宫里没有倚仗,从小受够了欺辱,养成了孤傲冷僻的个性。可能是同病相怜吧,应皇子其实对他这位三弟还是颇有好感的。只是不知怎么,三皇子一见他却冷眼相对。可能就像俗语所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两个个性相近的人也是不能相容的。因为性格使然,都放不下面子,纵是心里亲近,一时也无从开口。可他也不是一个如三皇子那般凛然不可侵犯的人哪?应皇子又摇了摇头。
跟三皇子比起来,四皇子要幸福的多了。其母闵妃,性子最是温婉和善,与谁都是和睦相处。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一直独善其身,任你方唱罢他登场,却始终能保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母妃如此,儿子自然也不会讨人嫌。加之四皇子长的讨喜,因此不说人人都喜欢吧,起码表面上对他都是笑脸相迎。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四皇子自然也是心地纯良,与人为善。三皇子能与四皇子交好,想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四皇子能包容三皇子的坏脾气。
义王果然是和其他三王在一起。供男士们休息的环境显然不如女士那边,房间狭小不说,还没有床榻,几位王爷年纪都不小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此时却只能屈尊坐在一张硬板椅子上,不住的打着哈欠。
“哎呦!应皇子。快来快来,外头可听来什么消息没有?来跟我们几个说说。”忠王一见应皇子忙叫道。王爷们碍于身份,不便四处走动,一见皇子,都想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
四位王爷按照排序依次为忠,信,礼,义。只是这排序却是按照封王的先后,并不是按照年龄长幼。四王之中,忠王最前,可年龄却最小,只五十左右。人也最为风趣。
“小侄怕义父担心,一安顿好老夫人就过来了。倒也没听到什么。”应皇子道,“只是在路上遇到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四处找人喝酒。想来宴席还早呢。”
“哎呦!我的妈呦!”忠王一捂脸跌回椅子上。“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就这硬板椅子,非把我的老腰坐折了不可!”
“忠王稍安。”信王曾是一位武将,长的孔武有力,捋着胡须笑道,“大不了我等几个稍后抬着你进宫。也能显出忠王你为我主尽忠死而后已嘛!”
“哈哈哈哈……”义王跟礼王齐笑了起来。
礼王便是皇妃看见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四人之中年龄最长。
应皇子也跟着笑。这四位闲王无官无职,所以也没那么多忌讳,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十分风趣。
“老夫人可好?久不出门没有累着吧?”义王笑完才问。
“老夫人还好,只是有些腰疼,冰儿给稍作按摩,现在好多了。”应皇子回道。
“嗯。”义王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旁的忠王却道:“应皇子所说的冰儿可是应皇妃?不知法事过后,皇妃之病有没有起色?”
“诶!还是时好时坏。”义王叹道。
“那这里……”忠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是真有……?”
“胡太医说智力如同孩童,我看着也比那六七岁的孩子差不了多少。”义王摇头,“身体倒是甚好,能吃能喝。可就是这脾气……一发作起来,连老夫人也敢骂。”
义王摇头苦笑。
“嘿!这病好啊,能吃能喝还不耽误骂人。”忠王笑道。
“诶!家门不幸啊!”义王道,“好在跟老夫人甚为投契,也能讨老夫人欢心。让人颇觉宽慰。”
“哈哈……这一个老小孩儿一个小小孩儿,想来这府里一定甚是热闹啊。”信王笑道。
“信王休得取笑。”义王道,“你想这一府之中若是没有一个说话主事之人,会乱成什么样子?想来你们也听说了,前些日子,东王府里的一个丫鬟竟死在我的府宅门口。至今也不知是何缘由。若非家宅不安,何来如此祸事?”
闻听义王此言,其余三王脸上表情各异,有咧嘴轻笑的,有抚须不语的,有点头赞同的。有关此事的各种传闻,几位王爷都曾听闻。其中是非曲直也各有判断,只是不便明言罢了。可义王却觉得,不管他们怎么想,他还是要亲口说出此事,这是一种态度。不说,会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义父和各位王爷稍坐,孩儿就先回去了。”应皇子见义王聊到此处,怕自己待着会有所不便,便告辞道。
“嗯,去吧。”义王沉声道,“席上不可贪杯,看顾好皇妃和老夫人。”
“是。”应皇子垂首道。
“对喽,有儿子照顾老夫人,腾出老子来就可以放开了喝喽。”忠王笑道,“义王你今天可不能再推脱,一定要喝个痛快。圣上的御酒可不是寻常能喝到的呦!”
“小王不胜酒力,再好的酒对我来说都是难以下咽。不过今日圣上的御酒还是要尽力一品的。”义王笑道。“只是还请几位王爷手下留情,不可强求。”
“哪有你这样的,要么是不喝,难得开回金口,这还没喝呢,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这不是摆明了不让别人劝酒嘛!”信王道。
“信王你又不是不知,义王生平不喜酒色,只亲近赵公元帅。再好的御酒也馋不到他的。”忠王笑道。
“那你这就是重财轻色。”信王道。
“怎么你们说酒说着又扯到色上来了?”忠王笑道,“信王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哈哈哈哈……”
应皇子走的远了还能听到几个老王爷声振屋瓦的笑声。
老夫人和皇妃此时必是在午睡。可应皇子还是往回走着,不准备去赴四皇子的约。心里安慰自己这也是为了四皇子好。他这个灾星还是离人远点为妙。可脑子里却浮现出三皇子那不屑的冷笑:就知道你是在虚言敷衍。他停下了脚,不知怎么,不想让这位傲气凌人的三皇弟这样看他。可在这个节骨眼上私下跟皇子们接触,无异于顶风作案。他又迈开了步。犹豫不决的走着,心里委决不下。可没走两步就转过身向外疾走。好像怕自己再反悔。
三四皇子的府邸是挨着的,两人又均未到立妃的年龄,故每天都混在一起,吃喝耍乐。对他们来说,万寿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比除夕还要热闹。会有很多的人进宫来。熟悉的,不熟悉的,欢聚一堂,想想都觉得兴奋。
立秋之后三皇子的生日一过,就能立妃成家了。于是两个人最近都在研究一个话题,那就是猜测圣上会选中哪个王公的宝贝闺女做三皇子的正妃。三皇子对这个话题是排斥的,声称自己谁都不要,就愿意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可四皇子却不依,三皇子不急,他可是急着呢。
再过两年,他也就到了该立妃的时候了,府里的下人们偷偷给他从宫外带进来很多的禁书,都是关于风花雪月的。四皇子看的情思难耐,迫不及待的想体验一下书里的儿女情长诗情画意。依照圣上立的规矩,不止太子之位需轮排大小,便是立妃娶妻之事也需要由大到小,一个完了再一个,决不许僭越。若是三皇子真像他所说的,对这些儿女之事不感兴趣,那他这个做弟弟的岂不是要跟着打一辈子光棍?所以四皇子极力的游说着,给三皇子把朝中待嫁之年的王臣之女数了个遍,敬国公的孙女儿是如何如何的天生丽质,忠王府的小女儿是怎样怎样的温柔贤惠。沉鱼的,落雁的,气死嫦娥的,羞死牡丹的。一个个都是绝世的尤物,绝色的美人儿。把个三皇子听的心浮气躁,坐立不安。恨不得一走了之。可走好走,关键是走出去之后再无别的去处。在这宫里大概就只有四皇子不嫌弃他。反而是他,对四皇子的一些言行越来越觉得反感。只是看在从小玩到大的份儿上,才压着性子忍受着四皇子的唾沫横飞。至多来一句,“既是这样出众,何不让父皇给你定亲呢?”
“你以为我不想啊?”四皇子正有满腹牢骚,一听这话便道,“别说是王孙公子们了,便是如一般的小户人家,哪个不是一到十四五岁便成家了?偏偏父皇!非得要到十八岁以后,还须得由长及幼,搞得好像是继承皇位一般!轮到我跟老五,好一点的女子都让你们挑完了!再者,若是大皇兄像你一样想法,那我们这些岂不是都要跟着打光棍?那父皇的千秋基业岂不是就断送在我们手上?”
“大喜的日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三皇子到底年长几岁,知道轻重厉害,责备四皇子道,“父皇是何等英明,岂容我们自作主张?就像大皇兄,虽是在病中,父皇还不是替他选了裴大将军的女儿为正妃?听说皇妃已经怀了龙胎,你还愁父皇的基业无人承继吗?说什么好一点的女子被人挑光了,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你也不想想,天下的女子何其之多,皇子才有几个?怎么就能让我们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