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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韶峰摆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躺在躺在核磁共振仪器里做检查时,他驾驶的战机,也被拖进了机库,开始进行全面的检查。
这次负责检查的,正是与孙韶峰同时抵达基地的岳鲁一队人。岳鲁等人在今天也是因为好奇这次参加选拔的飞行员们的实力,顺便观察一番战机的状态,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么惊险的情况。
当时看到大屏幕上那鲜红的“1g”时,岳鲁就已经按耐不住那激动狂跳的心脏了。他的双眼饿狼看到了食物一样的锋利,紧紧的盯着那些跳动的数据。在他的眼里,整架飞机都是一组大大的数据,从前到后从里到外的每一寸“血肉”,都是要被品尝和回味的“美味”。飞行员的安全在这些技术狂人的思想中,早已已经抛诸脑。
他他们感兴趣的,是在如此高过载的情况下,战机的各项数据和整个机体的情况。
岳鲁在战机停稳的一刹那,就利用自己的权限,申请了对战机的检查与维修的请求。
面对着海航地勤第一人,同时也是基地内最好的地勤的申请,指挥官从善如流,同意了岳鲁的申请。
岳鲁看着被拖进来的有些破损的战机,兴奋的搓了搓手,看到场务战士将四周的摄像机架好后,他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开始检查,他的队员们看到长官已经开始工作了,便也纷纷上前开始进行各自的工作。凭借着几年、几千时配合产生的默契,他们工作的悄无声息,却又配合默契地像一个人一样。
战机在降落时机翼刮蹭到了地面,消防战士按照程序,用消防水枪向战机机体喷射降温泡沫,整架战机在被拖进机库时,机体上还沾着泡沫并不停地滴着水。
刑侦上有一句话:水会消灭一切证据。
指纹、dna、尸体温度(可推测死亡时间)、痕迹等等等等,都会被水改变。
虽然战机的主要部件都是金属,即使有各种痕迹,也会因为速度的原因,留下的痕迹都不是轻易的能消除的。但是,水,依然会影响到对战机的检查。
例如,应力性测试。
经常关注运动的人知道应力性骨折,建筑师和工程师会进行建筑及工程的应力性计算,重工业设备经常性的要进行应力性的检查。战机也不例外,而且由于战机的工作环境更加的变幻莫测和恶劣性,应力性检查几乎是每个地勤人员必备的一项技能。
当然,不是每次战机落地都会进行应力性测试。
应力性测试是一项十分庞大而又繁杂的工程。由于应力性的断裂都是在分子层面上进行,与人们正常肉眼所见的断裂不同的是,它不会出现明显的裂痕,而是一种无序的、不可预见的分子间的分离。
就像两个人手里同时拿着一百根皮筋向两个方向拉,想要将这一百根皮筋拉断。在不施加其他外力的情况下,两人的之间的橡皮筋将会是一根一根慢慢断裂,直到最后的力量超出剩下的橡皮筋的承受程度,剩下的橡皮筋才会同时断裂。
在一开始一根一根断裂的橡皮筋,就可以看做是应力性断裂。数量少,但是却十分重要,积少成多,就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最终,量变引起质变。
而正常人们肉眼能见到的断裂,则相当于在这些绷紧的皮筋上狠狠的砍了一刀下去,缺口大到一目了然。
应力性问题,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刺客,如果稍加不注意,他就会要了人的命。
但是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才是最难发现的。
从有了应力性这个词之后,人类就在如何检查上下足了功夫。
二战时期的战机检修,做应力性测试时,用的就是光照射的方法。给飞机照光,就像是看看飞机骨折了没有,有问题了,马上解决,甚至是报废战机。
但这种方法消耗的物资和时间实在太多,并且照光的场地目标明显,很容易成为空袭的目标。所以除非是战事吃紧,急需战机升空,才会用这种方式。
而随着战机越造越复杂,速度也越来越快,以前用光照射的方法就无法行得通了。
到底光照射也是属于肉眼甄别的范围,只是它将庞大繁杂的拿着放大镜在机身上找裂纹的工作简化了。实质上却没有根本性的改变——等到应力性断裂变为普通断裂之后再维修。
这种方式在进入喷气式时代后,就已经落伍了。
喷气式战机速度更快,结构更复杂,过载更高。光照射式面对着布满飞机内部的各种金属的半金属的原件,根本无能为力。
而且,战机在空中的高机动过载,往往会将一些肉眼无法发现的隐患变成灾难。牺牲在第一二代喷气式战机上的飞行员英灵,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着技术的发展,科学家找到了新的方法进行应力性测试,虽然这还是一个庞大而又繁杂的工程,但是比起以前五花八门却又没什么实际效用的方式,有效多了。
其中一种最快速的方法就是,电。
利用导电体的电阻和应力性断裂对电阻影响的原理,通过电阻的不同,知晓某一个部件的大概状态。
这就意味着,若想测试一台飞行器是否有应力性损伤,那就必须有一组正常的数据进行对比。正常数据是经过计算和实际检验得出来的,而部件状态范围的确认,则是通过大量的试验一的试出来的。
很多人在吐槽pla连架新型号的飞机都造不出来,美军都已经进入三代机时代二十多年了,pla才有了自己生产的三代机。殊不知,即使是战机上最普通的一块蒙板,都需要经过上千次的试验,来验证它在不同的服役期不同过载下的详细状况,并通过记录的数据,找出它维修及更换的临界线。
也就是,需要时间去检验这个设备是否达到使用寿命标准。没有达到标准的部件,就意味着大量人力物力不必要的浪费。
军队的钱也不是凭空来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能负担得起三天两头的用大型机器检查装备,甚至更换装备配件,这样的话不需要打仗,仅仅是后勤补给就能让一个国家的财政破产。前苏联就是一个比较接近的例子。
虽然苏联的解体是因为大量的资金用于军事,人民生活水平无法得到保障,再加上北约的所谓“皿煮”宣传攻势,综合产生的结果。但是经济上的因素与苏联在军事装备上的研发思想有着不的关系。
苏联的装备给人们的感觉是皮糙肉厚,易于大规模生产,但这不代表这些装备的使用寿命会很长很长。
越是耗资巨大的装备越是如此,战斗机引擎就是之一。
美军对引擎的使用寿命要求是000时,而苏联人的规定则是00时,甚至是100时。因为他们研究发现,一台引擎在战场上的生存时间根本撑不过00时,所以在设计引擎时,苏联设计师降低了制造引擎材料的要求以及减少了一些检修、维护方面的设计。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设计出了完全“苏联风格”的引擎。
推重比出色,因为减少了维修方面的设计,降低了重量,推重比自然就高;易于大规模制造,因为材料要求低、减少维修等方面设计后减少了引擎复杂程度,制造起来一个月上百台不是梦想。
这些设计,在战时是极好的,可是这是冷战……几十年的时间双方根本就没有打起来。
当人类有了核武器后,更加的害怕战争,尤其是两个都有核武器的国家。
那么这时,苏联人设计的弊端就开始凸显出来。
材料要求低,导致引擎故障率居高不下;没有预留检修、维护设计,导致坏了的引擎要么返厂大修,要么换个新的,而按照战斗民族的性格,肯定是选择了后者。就这样,几百万美元就给花出去了。
这仅仅只是一台引擎,冷战时期,苏联有超过一万架作战飞机,若要保持最低70%的完好出勤率,就意味着苏联一年要将十几亿美元砸在生产引擎上。这对于经济本身就不是很好的苏联来,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特别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陷入阿富汗泥潭的苏联军费开支呈指数增长,又要兼顾国内装备的正常使用,财政完全无法负担,最终引发了国内被掩盖的各项矛盾,走向了解体。
正是吸取了苏联的教训,一直跟着苏联老大哥走弯路的pla,在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将各项装备的使用寿命问题当做装备采购考核之一。不过这就意味着,有了新的材料新的设计,这些无疑,都是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和时间来检验的。
战机上一个最普通的蒙板都需要千次的试验,就更别战机的主骨架了。并且往往试验的时间都非常的长,有的测试短则数千时,长则数万时,而一年只有8700多时。测试时还必须走走停停,以调整被测试部件的状态,甚至有过测试上万时再从新来过的案例。而且这些测试,大多都是军队在勒紧裤腰带渡过“困难”时期的时候进行的。这个时候想要同时测试都做不到,只能一个一个来,因为军队没钱,军工也没钱。
这一时期,除了战略级别的装备研究没有落下外,其他的研究都是能慢就慢。
像现在这样,马上就为一架战机做应力性测试,在那个时期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仪器,全国就只有不到十台,必须先将战机运到某个能做测试的基地之后才可以检测。
不得不,现在真的是一个好时代。
泡沫水有着良好的导电性,会影响仪器的检测,岳鲁带着队员用了近一个时的时间才将战机清洗干净并完全烘干。
蒙板缝隙中和机体内的一水渍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测试的结果,所以他们完全不敢大意,整架战机从头到脚被烘干机吹了一遍。在确定了没有问题后,岳鲁等人才开始真正的检测。
战机被检测,战机驾驶员同样也在被检测。
孙韶峰忍受着全身传来的酸痛感,被这些白大褂们从一个房间推到另一个房间,病床每一次的减速和加速,都让他感觉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现在孙韶峰的肌肉神经极其的敏感,任何一的移动都能将疼痛传递到他的大脑。
不过孙韶峰还是硬气,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也许,是因为他吭不出来吧。
虽做了很多检查,但是时间并没有用去多少,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战场上一切都在要求速度,也要求着军医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最多的事情,时间就是生命。例如这里的核磁共振仪和ct就被整合到同一台设备上,两种检查一起做,时间节省的不仅仅是一半。
于是就看到,这一边的屏幕里是一副人体全身骨骼图像,另一边则是全身器官图像,孙韶峰整个人在一张床上就被完完全全的看透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孙韶峰进入减压室的时间刚刚好。如果再不进入减压室,这货真的会有爆血管的可能。
透过窗户,看着躺在减压室里慢慢沉睡下去的孙韶峰,基地指挥官逄建龙也拿到了医疗报告。
面对着这些复杂的数据,逄建龙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到孙韶峰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过来后,他便召集了所有的中高层军官和医护人员来到会议室,从医学的角度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一飞惊人的飞行员。
军队中绝对是没有拖延症存在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所有的中高层军官就都已经在会议室落座。而军医也是军人,他们也有着深深的军人烙印,就在所有军官刚刚落座之后,负责第一个报告的军医,已经站在了会议室大屏幕的前面。
这是一个长相颇为可爱的年轻男生,一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看样子是刚才是快马加鞭的跑过来的。手里拿着资料,站在大屏幕前微微的喘着粗气,想要将激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逄建龙对这名军医没有多少印象,是最近才调过来的新人。他虽然是基地的指挥官,但是军医部队的人事任命并不归他管辖,因为这里的军医们研究的一些东西,是直接报告给总参的,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不过作为这里的最高长官,人事任命书上没有他的签字,也是无法通过的。并且他也有指挥军医们的权利。也就是,除了人事上和具体科研上的事情外,这里的军医与普通部队的军医没有什么区别。
在基地里,不仅仅是军医,机库里的研究人员们的所属情况也基本一致:搞科研搞技术,基地不管,但是指挥权,归基地。
所以即使岳鲁是来测试有源相控阵雷达的技术人员,但是依然要听基地指挥官的指挥。
当然,这样的制度有可能产生权利上的冲突,不过pla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早就有着在各种情况下的权责预案,所以这种事对基地的运作,包括在战时的运作,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每一个阶段有着不同的运作制度和规则,这种以实际情况出发的方式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效率。
当副官将会议室的大门关上后,这次报告就正式开始了。
没有任何的主持人讲话,也没有各种起立、报告。看到门被关上,逄建龙将手臂撑在会议桌上,只是简单的一句“开始吧”,这场对以后海航,甚至是pla空军影响深远的会议,正式地开始了。
负责介绍的年轻军医,先是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转过身对着大屏幕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漆黑的屏幕上慢慢的显现出了色彩,当整个屏幕全都亮了起来,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图像——分别是几张人体的前后肌肉、器官透视图。并且这几张图中,在器官和肌肉的周围添加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如果是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在这,看到这些图片绝对受不了。
即使是习惯了军事地图的军官们,面对着如此密布标注的文字,也是无助的挠头。而且隔行如隔山,让这些专业负责打仗的军人,看懂医学上的学名标注,简直比战斗中弹尽粮绝还要残忍。
幸好,年轻的军医并未准备让这些军官们来弄懂这些数据。
“各位首长,现在我开始介绍孙韶峰同志的体检检测报告。我后面大屏幕里的图片不需要各位看懂,之所以挂上这个图片,是要向在做的各位首长表明。
接下来我所的所有结论和结果,都是有着严谨的医学依据和科学依据,并且经得起推敲,请各位首长相信我们的专业性和事实性。
因为,接下来的结论,比较让各位惊讶。”年轻的军医一脸郑重的解释道,不过在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角微微抹起,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上。
仿佛,是要向别人展示了不起的玩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