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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取代了晴光,偌大的天地归于寂寥,唯一还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夜风呼啸的声响,在苍茫的雪岭上,依然有人拎着防风的煤油灯,迎着大风艰难的行进着,雪岭上看不清楚道路,无法知道脚下深浅。
倘若一不小心踩到薄雪覆盖的泥土坑,半个身子就会陷进去,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将不慎陷入的同伴拽起来,缕缕的火光朝着北山深处蜿蜒前行着,天空中辰星寥寥,那留在身后的脚印,很快就被风吹乱了。
“这路怎么这么难走,而且我们都走了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抵达封印洞窟?喂,小子,你该不会是在蒙我们,故意带错路了吧?”莱利朝着最前方带路的少年大声嚷嚷着,他已经顶着大风走了整整一天。
“我说莱利大哥,你可是那个很有名的佣兵公会‘地狱犬’的成员,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蒙你呢?这山里的路就是这样,尤其是北山,地势险要,环境恶劣,我们温泉村的人都很少来这里的。”
一名看起来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回过头应了一句,虽说年纪还小,但他的面部轮廓分明,天生就长着一张男主角的脸,温泉村的老娘们没少找机会来摸他屁股,说他是温泉村第一颜值小哥,怕是没人不服。
“哼,算你有点眼力,关于封印洞窟的事情,你们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的吗?”莱利跟在少年的后边走着,他虽然才三十多岁,可是他干佣兵这行已经二十年了,过惯刀口舔血日子,他看得出来少年没威胁。
而且就算那个腰间横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少年有什么花花肠子,就凭他“高阶”佣兵的实力,他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少年击杀掉,在听说有星石的下落以后,他可是带了足足六名“中阶”以上的佣兵来。
“封印洞窟吗?好像也就小时候听村子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起过,老人说在很多年以前……至于多少年,连他都不知道了,因为他也是听更老的老人说的,说有一天的夜里,天空突然有一道光出现了。”
少年年纪虽轻,但走起山路来,却一点都不含糊,腿脚甚至要比莱利这帮佣兵利索很多,当然这和他长期在雪岭附近生活有关,并不代表着他能有多厉害,这帮佣兵随便拎个出来,都能将他干掉。
“天空中有一道光?然后呢?”莱利对于这一点十分在意,立刻追问,他已经在温泉村里待了三天了,可是这三天里,他需要随时防范别的公会的人,并没有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消息,如今正好从少年嘴里得知。
“后来就是‘轰隆’一声,整个村子的房子都跟着摇晃,那道光亮了好几天,都没有消失。”少年讲的是绘声绘色的,一边模拟着爆炸的声音,一边用手比划,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当时他就在现场旁观。
“大哥,不会有错的,天上突然出现的亮光,以及撼动周围的巨响声,这就是星石坠落的预兆,这次我们没有找错,封印洞窟里绝对藏着一颗星石,而且品质绝对不低,这才咱们可发大财了!”有人神情狂喜。
说话的是被莱利倚为左膀右臂的约克,他的身材没有莱利那样高大,只有一米六左右,但是他的肌肉尤其强横,那充满力量感的线条,让他去和一头牛角力,恐怕都会不落下风,他可是有着八星中阶实力。
“星石吗?对了莱利大哥,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情?”前方的少年耳朵灵敏,听到了莱利和约克的对话,他也不避嫌,当即扭过头回来,主动找莱利搭话,这让后者顿时皱起了眉头,不快的看着他。
“什么事情?”莱利虽然十分不爽快,但是随着夜幕的降临,周围地形复杂,倘若脱离少年这个本地人做向导,他们要想顺利抵达封印洞窟,难度将会大大提升,想到这里,他才不得不暂时忍耐下来。
“那个……就是等我把莱利大哥你们带到了封印洞窟,你们又拿到了想拿到的那个玩意儿,等离开的时候,捎上我,介绍我加入‘地狱犬’怎么样?我早就听说过‘地狱犬’的大名了,特别向往啊。”
少年的脸上洋溢着憧憬的神色,对于他这种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几乎都是听着英雄传说故事长大的,胸腔中有着成为一名伟大英雄,伟大战士的热血,这让原本还有些警惕的莱利,一下子咧嘴笑开。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吗?没问题,只要我们办好了事,我就带你去地狱犬的大本营‘犬之国’,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否加入‘地狱犬’,我们可不收废物,能不能加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莱利提醒了一句。
“等一下,大哥,这种没用的家伙,你居然要带他去犬……”约克楞了一下,他无法理解莱利的做法,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因为连他都没有加入“地狱犬”,一个村里的少年又凭什么呢?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嘛。
“你给我闭嘴!当然,前提是得给我们办好事才行。”莱利恶狠狠的瞪了约克一句,但当他转过头来再看向少年的时候,目光就要柔和得多,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名前辈关爱后辈的眼神嘛,实在令人感动。
“真的吗?如果能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离开这个破村子,去外边的世界闯荡了!万岁!莱利大哥你可真是个好人!”少年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不过他不时的看向天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莱利这才想起,都雇佣这名少年这么久的时间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黑风,从黑夜里席卷而过的黑风!嗯?”少年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这个时候半空中有一只雪鹰飞了下来,停在他的胳膊上,少年从雪鹰的爪子上取下了一个小纸条,也不知道上边写的什么。
“喂,你这家伙从白天开始,就频繁的通过那只鸟在同外界联络,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大哥,千万别相信他,我看这小子有诈,带着我们进山绝对没安好心!”约克越看黑风越不顺眼,当即呵斥了一句。
“我相信黑风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愚蠢的事情的,所以黑风,给我一个解释,你这究竟是在做什么?”莱利虽然依旧带着笑容,但他的语气要僵硬很多,连约克都注意到的事情,他这个当大哥的没理由看不到。
“唉?你们都已经发现了吗?什么嘛,原本我还想迟一点告诉你们的,嘿嘿,莱利大哥,你说过‘地狱犬’不收废物的吧?所以,为了加入‘地狱犬’,我给你送上一份见面礼怎么样?”黑风嘿嘿笑着。
“嗯?见面礼?什么见面礼?”莱利对此来了些兴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名少年。
“我有个同伴在给另外一拨人做向导,似乎是条大鱼,他把大鱼的位置通过雪鹰告诉我,等进入洞窟后,我们联手做掉那条大鱼,这样一来,莱利大哥你不是更能容易的拿到东西吗?”黑风将计划和盘托出。
“什么同伴,什么大鱼,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看你就是别有所图吧?大哥,这小子没安好心,肯定是想害咱们!”约克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怀着“绝不能让那小子进入地狱犬”的念头就对了。
“原来是这样吗?小子,干得不错,好好的帮我办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莱利无视约克的意见,他拍了拍黑风的肩膀,后者重重点了点头,一行人依旧朝着北山的深处前行,大风正烈。
与此同时在雪岭另外一侧的某个山坳处,四名刚刚抵达的旅人正举着防风煤油灯,查看着周围的动静,虽说大风呼啸的挂着,但空气里依然残留着淡淡的血腥的气味,端木对于这种气味格外的敏感。
“这个是……怎么回事?这里居然死了这么多人?等等,这些家伙……难道不是在温泉村里见过的佣兵吗?”端木捏着鼻子,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尽量避免踩到这些死尸,他数了数,地上总共八具尸体。
“没错,他们就是最近在村子里出没的佣兵,我记得领头那个叫巴克吧,他在小酒馆里吹嘘自己一斧头下去,能轻而易举的将一头什么六星魔兽劈成两半,现在看起来他非但没劈到魔兽,反而让人给劈了。”
杜雷走到这几具尸体旁边,俯下身举起煤油灯检查,虽说这些尸体已经冻得僵硬了,但他还是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份,对于死亡这种事情,他非但没有一丝的畏惧,有的,却只是嘲讽而已。
“你居然记得他的名字吗?”名叫南音的少女皱了皱眉,她在村子里也待了两天了,不过对于那些怀着和他们同样目的来到温泉村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更别说知道名字这种事了。
“当然记得,我还在小酒馆里和他赌钱,赢了他四枚银币呢……嘛,虽说是用了一点小技巧,那帮佣兵也真是的,输了以后就不和我玩儿了,不然我还能赢更多。”杜雷耸了耸肩膀,他记忆力一向不差。
“看起来他们是遭遇到了袭击,全都是被利器贯穿致死的,是人类所为,不是魔兽。”滕老头凭借经验,给出了最权威的结论,旁边一向和他作对的端木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端木是拎得清工作和娱乐的。
“人类所为……也就是被别的佣兵杀死的吗?目的是……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让更少的人抵达封印洞窟,以免添麻烦?”南音仔细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逻辑关系,这让她的神情沉重起来。
“差不多是这样的吧,东西只有一件,抢的人这么多,别说那帮凶神恶煞的佣兵了,就连你们都是带了家伙的,肯定不会遵守‘先到先得’的规矩,看到别人拿了东西,又无功而返吧?”杜雷看向眼前三人。
端木随时扛着一杆长枪,南音手里则握着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刀,而滕老头,虽然表面上总是笑呵呵的,只拄着一根拐杖,但杜雷很清楚,那根拐杖,何尝不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这三个人可都不简单!
“无功而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就算有别的人抢了先,见到我端木大爷,还不是都得老老实实的交出来,要不然,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端木握紧拳头,俨然一副看谁不爽就要去揍谁的架势。
“所以说,这次你们去夺取星石之旅,从踏出村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展开了厮杀,这就体现出了一名优秀向导的重要性了,有我在,可以避免在途中同那些家伙遭遇到,减轻不少的麻烦,明白吗?”
杜雷一边说着,一边在倒在地上的佣兵身上摸索着,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明白我是明白,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我就不明白,他们都已经死了,不应该把他们埋掉吗?你还在那里做什么?”南音对此狐疑不解,在她看来,杜雷这样做是对亡者的亵渎。
“哈?你问我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们进山肯定会带干粮,还有火油之类的东西吧?现在他们死了,很快就会被风雪掩埋,所以在此之前将这些有用的东西搜刮下来啊,我们接下来会用得上的。”
杜雷很快就搜刮了一小包,统统都装在了背包里。
“可是,这难道不是对死者的不敬吗?这种事情在我的家乡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南音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也知道这是你的家乡,南音小姐,在你的家长有你们的生存方式,我不跟你争,但在雪山里,就有雪山的生存方式,一不留神就会丧命的,你确定你明白吗?”杜雷反问了一句。
南音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走快点吧,看样子要下暴风雪了。”杜雷将背包甩在肩膀上扛着,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不再理会南音,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风雪里没有归客,只有冰冷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