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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体是一个女鬼。
长得和郑蕙完全不一样。
她五官普通,??相貌寻常,属于丢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离开不匹配的“硬件”后,她的表情明显生动很多。
冯先生不敢置信:“你是谁?!”
系统震惊:【他装得真像哎!一点都不像早就知道的模样。】
戚泉:【他确实不知道。】
【啊?】系统懵了。
戚泉字字扎心道:“你以为郑蕙身体里装着你的初恋,??对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冯先生惊恐地退后几步,??死死瞪着女鬼陌生的脸,又转向戚泉,??“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戚泉看了一眼女鬼,??“你不想跟他说点什么?”
女鬼上前一步。
男人下意识倒退几步。
女鬼青白的脸上流露出几丝委屈,她低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粗哑道:“阿凯,你不记得我了吗?”
冯凯浑身恶寒,“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在蕙蕙的身体里!”
他的恐慌和不敢置信都不是假的。
郑光明和陈飞禄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才冯凯表现得很有幕后大boss的模样啊!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女鬼低头轻泣,??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却在下一秒陡然变了脸色,??眼睛被黑气覆盖,??愤怒咆哮道,??“你就只记得周倩那个贱人!你只记得她!甚至连你妻子的……”
“闭嘴!”冯凯气势陡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相当识时务,红着眼对郑光明说:“大哥,??我真不知道蕙蕙是被这脏东西附身了,??我以为是她打击太大才变成这样的,??幸亏大哥你发现不对劲,请了大师过来。”
陈飞禄反应过来:这厮够狡猾啊。
毕竟谁也无法证明他知道郑蕙体内的不是郑蕙。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郑光明也被恶心到了,??就凭他之前那副斯文败类的嘴脸,??他肯定知道什么。
就是苦于没证据。
郑光明没理他,??问戚泉:“大师,??蕙蕙还有救吗?”
这个女鬼占了蕙蕙的身,??那蕙蕙去哪了?
戚泉瞥了一眼男人,“问他。”
郑光明一下冲到冯凯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差点将他拎起来,恶狠狠地说:“你把蕙蕙弄去哪儿了!快说!”
他人高马大,身材健硕,凶起来很有气势,直接压了冯凯一头。
冯凯眼镜歪了都不记得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哥,我那么喜欢蕙蕙,怎么可能让这个莫名奇妙的女鬼占据她的身体?”
戚泉:“因为你以为是你初恋。”
冯凯:“……”
【大佬,你怎么算出来的?】系统膜拜道。
戚泉:【很简单。冯凯的面相表示他曾经有过一次恋爱,且情深意切,可惜初恋早逝。他对郑蕙的诡异毫不在乎,说明他本人知情。但他并不清楚郑蕙体内的是另一个女鬼。】
【那他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戚泉:【既是主导者,也是受骗者。】
【懂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快说!蕙蕙在哪里!”郑光明快急疯了。
他才不管冯凯跟女鬼有什么纠葛,他只想妹妹回来。
女鬼幽幽道:“冯凯,你知道周倩为什么流产吗?”
“你给我闭嘴!”冯凯完全失了风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鬼黑气弥漫的眼珠盯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在欣赏他濒临崩溃的表情,用粗粝的嗓音说:
“因为你爸妈嫌贫爱富啊。你爸妈希望你能找个有钱的老婆,就像郑蕙这样,娘家能提供资金成就你的事业。”
“你别胡扯!我只喜欢蕙蕙一个!”
女鬼呵呵笑起来,“昨晚还叫我倩倩呢,这就忘了?冯凯,你喜欢周倩的温柔小意,也舍不得郑蕙的家庭条件,可你忍不了周倩的贫穷,又无法在郑蕙的强势下生活,所以,你就想了个完美的法子,让她们两个结合在一起,坐享齐人之福,对不对?”
郑光明:!!!
陈飞禄:卧槽!
系统:【天天天天哪!冯凯这是变态啊!】
“你到底是谁!你是谁!”冯凯目眦欲裂,挥着拳头向女鬼冲去。
系统:【刚才还斯斯文文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疯?】
戚泉:【能做出这种事的,本就是疯子。】
系统仔细想想,无端打了个冷颤。
刚才女鬼在郑蕙身体里,那种软件和硬件不匹配的卡顿感,实在让人浑身发毛。
冯凯就一点也不怕吗?
郑光明反应过来,一把揪住冯凯的衣领,噼里啪啦狠狠揍在他脸上,眼镜摔下去,镜片碎裂,镜框也被踩折。
“变态!变态!变态!快说!我妹妹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冯凯突然狂笑,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郑光明,“你妹妹?你妹妹不就躺在沙发上吗?郑光明,你们一家子脑子都有问题!”
戚泉嫌吵,一道灵力封了他的嘴。
“不想说就别说了。”
“唔唔唔……”
戚泉又转向女鬼,“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尽情跟他讲,讲完就可以上路了。”
女鬼:“……”
她青白的脸变得更白,小声求情道:“我没想害过人,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跟暗恋的人在一起,我懂。”戚泉点头淡定道,“现在多说说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女鬼汪的一声哭出来。
她自知无法抗衡戚泉的力量,眼下只能争取最大的利益——跟冯凯诉说情意。
“上高中的时候,你经常给周倩写情书,并让一个女生转交给周倩,你应该已经忘了那个帮你递情书的女生了吧?”
冯凯:“……”
“对,没错,我就是那个帮你递情书的女生。”
陈飞禄抹了把脸,好端端的灵异频道变成青春疼痛文学了。
接下来,女生絮絮叨叨地描述高中暗恋时的酸甜,她面带笑容,似乎那段早已逝去的时光是她短暂生命中令人难忘的篇章。
“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偏要喜欢周倩!为什么偏要喜欢周倩!”
陈飞禄小声哔哔:“可是……周倩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是没做错!”女鬼呵呵冷笑,“她只是错在让一个男人恋恋不忘,这么多年过去,还要请大师让她还魂,重生在郑蕙身体内。”
冯凯:“……”
“可你没想到吧,你带着大师在周倩墓碑前看到的并不是周倩的魂,而是我的。”
“唔唔唔……”
“想知道为什么吗?”女鬼笑得很诡异,“因为我死之前,就想多看看你啊。”
冯凯经常会去墓地看望周倩,而女鬼死前的执念就是能经常看到冯凯,执念让她附着在周倩的墓碑上,墓园阴气重,能让她在阳间停留很久。
每次冯凯去看周倩,她都能肆无忌惮地欣赏他英俊的脸,不像以前那样只能自卑地低着脑袋。
但冯凯不是每天都去,一个月最多一次。
由奢入俭难。
人是会变得贪婪的,鬼也一样。
一个月的等待对她来说就是煎熬,她想一直待在他身边,每日每夜都能看着他。
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机会。
冯凯带着一个天师过来。
她本来害怕极了,以为冯凯发现了她,要把她送走。
她躲在墓碑后瑟瑟发抖。
冯凯焦急问:“大师,她还在不在?”
大师很高冷:“在。”
“那能不能施法?”
“可以。”
然后,女鬼就被大师带回冯凯家。
大师将她塞进郑蕙的身体,她很难受,完全没有做鬼时的飘逸和自在,但在睁开眼后看到冯凯深情的目光时,她什么都不管了。
她学着周倩的说话语气和行为举止,她甚至借周倩流过产的事实编造了一个思念孩子的谎言,打消冯凯的怀疑。
反正灵魂挤占别人躯壳,一开始本来就很难适应,即便她表现怪异,冯凯也不会太过怀疑。
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冯凯,那个大师骗了他。
可是现在,梦终于碎了。
她看着冯凯崩溃要吐的嘴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而尖锐。
戚泉:“……”
她随手一挥,女鬼进了桃木牌。
桃木牌里现在装了四只鬼,秦若、长髯天师、卫皓,以及新进的女鬼。
跟监牢没什么两样。
“怎么这么挤!”秦若暴喝一声,“新来的滚一边去!”
女鬼:“……”
她默默贴到角落,不敢跟狱霸叫嚣。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你好,警察,有人在家吗?”
戚泉收了冯凯的禁言术。
冯凯眼睛一亮,忙不迭跑过去开门,开门便哽咽着道:“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他们几个害了我妻子,我妻子现在昏迷不醒!”
两名警察走进来,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郑蕙,问:“叫救护车了吗?”
冯凯一愣,“没。”
又不是真的受伤生病,一时没想起来。
警察皱眉观察,这客厅也不像是发生过剧烈争斗的模样啊,而且其余几个人神态是不是过于淡定了?
“警察同志,您看我这脸,”冯凯指指郑光明,“就是他打的。”
刚才郑光明揍了他的脸,留下几道痕迹,瞧着很显眼。
“先叫救护车,”警察叮嘱道,“其余人,待会儿跟我走一趟。”
这时,陈飞禄走到两位警察面前,掏出一张证件。
“国家特殊案件调查处”的字样映入眼帘。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皆从各自眼里看到惊讶。
所里昨天刚接到通知,官方新设了一个部门,跟他们差不多,属于有编制的公职人员,专门处理特殊案件,就叫“国家特殊案件调查处”,如果办案的时候遇到了,可以将案子移交该单位处理。
至于处理什么特殊案件,他们不知道。
同事们猜测,可能是调查积年的悬案,肃清社会风气。
结果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这个证件。
是同僚啊,那就好办了。
“同志,你们这是?”
陈飞禄严肃道:“我们是调查处的,这个案子交由我们了。这位受害者不需要叫救护车。”
警察心想,昨天才下达的通知,不可能今天就有骗子用□□行骗,但还是怀着警惕心理道:“证件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
陈飞禄递过去。
警察翻开。
【陈飞禄,男,二十岁,特殊案件调查处总顾问助理,编号xxxxxx】
下面还有红章,应该是真的。
警察还给他,问:“真不用叫救护车?”
他迟疑地瞥向一动不动的郑蕙。
陈飞禄正想着怎么解释,忽然间,一道极细的灵线从郑蕙印堂悠悠飘起。
是大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普通人看不到灵气化成的细线,只有刚入门的陈飞禄可以看到。
其他人:???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盯着人姑娘看了?
冯凯惊怒:“你看她干什么?警察同志,快叫救护车啊!他们是坏人,是骗子!别听他们胡说!”
他刚才见陈飞禄向警察出示了证件,虽然没看清,但见警察态度转变,也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戚泉将灵气探入郑蕙灵台深处,一点一点试探着,没一会儿,灵线拐了一个弯,缓缓向外延伸。
【大佬,您这是在做什么?】
【每个人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最为契合的,就算女鬼挤占了郑蕙的躯壳,可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不可能一夕之间成为别人的,残留的本能会指引我们找到她的灵魂。】
系统鼓掌:【厉害了,我的大佬。】
灵线小心翼翼地探出触角,似乎在寻找,又仿佛在试探,渐渐地,它飘向一间卧室。
刚才“郑蕙”就是从这间卧室走出来的。
是家里的主卧。
戚泉跟着灵线,打开房门。
灵线陡然变得雀跃,在空中打了个转,飞快击中一处地方。
那是一张结婚照,郑蕙的单人照片。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鲜花,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笑得格外明媚。
而这张照片,正对着床。
陈飞禄跟着进来,看到这幅场景,只觉得浑身凉意彻骨,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如果郑蕙的灵魂就在这幅画里,那么,她每天晚上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更何况,别的女人用的还是她的身体。
冯凯抱着她身体的时候,喊的到底是“蕙蕙”还是“倩倩”?
戚泉望着画上的女人,柔声道:“郑蕙,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灵线遽然从画中退出,并拽出一个优雅漂亮的女人。
女人匆匆看了戚泉一眼,在灵线的拉扯下,瞬间回到身体内。
陈飞禄屏住呼吸。
其余人一头雾水。
先是盯着郑蕙,又目光呆滞地跑到卧室盯着一幅画,再然后跑出房间重新盯着郑蕙。
魔怔了?
屋外的风卷起窗帘,阳光照进来,给冷色调的屋子带来一丝温暖。
郑蕙倏地睁开眼。
她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冯凯面前,“啪啪啪”连续扇了十几个巴掌,直到没力气了才停下,警察都没能拦住。
“变态!渣男!去死!你靠老娘发家致富,就这么对待老娘的!你死定了!你真的死定了!”
系统:【这是多么精彩绝伦的画面,连脏话都变得如此优美。】
戚泉:……
“蕙蕙!”郑光明回过神,惊喜万分道,“蕙蕙!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歇斯底里的郑蕙猛地顿住。
她转身看向郑光明,张了张口,愣了几秒,蓦地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
“哥!哥!冯凯害我!他害我!我要让他坐牢!”
郑光明抹了把泪,这才对嘛,郑家的姑娘就该这样子,怎么可能天天夜里装精神病呢?
他拍拍郑蕙的肩,铁汉柔情道:“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跟他离婚!送他坐牢!他敢欺负你,我们全家都饶不了他!”
冯凯红肿着脸,绝望地跪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警察们:果然是特殊案件,看不懂了。
“陈助理,现在这是?”
陈飞禄对戚泉的手段无比拜服,双目晶亮道:“这位是调查处的总顾问,刚才是她救了郑蕙女士,这个案子我们会处理的,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
“不辛苦不辛苦。”警察摆摆手,“那冯先生……”
“自然也是由我们带走。”陈飞禄回道。
李国延已经将调查处的办案流程都告诉他了,只要是涉及玄学的案件,不管涉案人员是玄门中人还是普通人,都带到调查处进行审讯,再送交特殊法庭审判定罪。
定罪后,玄门罪犯送往特殊监狱,普通人送往普通监狱。
现在他们需要将冯凯押到调查处。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冯凯大喊大叫。
陈飞禄啧了一声,“到牢里再喊不迟。”
他回头看向郑家兄妹,道:“受害人、目击者都得去录个笔录。”
“应该的,应该的。”郑光明连连点头。
郑蕙朝戚泉深深鞠躬,诚恳道:“谢谢你把我救出来。”
戚泉:“嗯。”
龙江市调查处设在郊外一处独栋别墅内,没有门牌,估计是临时办公场所,现在案件少,人才储备也不足,不需要太大的摊子。
等以后办公系统成熟,牌面肯定不比天师协会差。
车停在别墅门前。
戚泉在后座闭目养神,吩咐陈飞禄:“你带他们进去。”
她就不下车了。
陈飞禄秒懂,恭敬问:“那女鬼?”
戚泉将女鬼扒拉出来,一道灵气锁链缠住,送到陈飞禄手边。
女鬼:“嘤嘤嘤,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冯凯和大师施法让我进郑蕙身体的。”
“……”
怎么着,要进局子的时候,不跟冯凯青春疼痛了?
冯凯激情辱骂她。
郑蕙一个耳光甩过去,老实了。
几人一鬼都进了调查处,戚泉坐在车上静心修炼。
不过片刻,陈飞禄回到车内。
他是戚泉的专属助理,不参与审讯。
“大师,调查处的同事说,等案子审完,会给我们一份详细的笔录。”
戚泉睁开眼:“为什么?”
“啊?”陈飞禄不明所以道,“您是总顾问,这个案子又是您亲自办的,发给您不是应该的吗?”
戚泉:“哦。”
陈飞禄:大师好像很不喜俗务。
他掏出手机,汇报道:“刚才吕局长给我发了一个视频,是关于卫皓母亲的,他还说,卫皓等级太高,龙潭市调查处接收不了,就请大师您亲自处理吧。”
桃木牌很挤,确实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戚泉便将卫皓放出来。
恶鬼身形可以随意变幻,为了避免卫皓挤占车内空间,戚泉将他变小,大概也就手指头长。
他蔫头耷脑地飘在半空中。
戚泉交待陈飞禄:“把视频放给他看。”
迫使等级高的恶鬼魂飞魄散,需要耗费不少灵力,要是能让恶鬼自愿消亡,那是再好不过了。
卫皓生前的遭遇的确值得人同情,但他在死后害了很多人,注定无法进入轮回。
陈飞禄将手机竖在他面前,点开视频。
视频是吕胜阳特意录的。
拍摄画面中,头发花白、身形枯瘦的老人站在棚子外,她佝偻着背,频频双手合十,给警察们鞠躬,流着泪感激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给我儿子一个公道,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卫皓爆哭出声。
“吕局说,官方会安排老人家到县里的养老院安享晚年,在那边会有人照顾生活,不用她继续捡垃圾为生,等她百年,还有人送灵。”陈飞禄声音有些哑。
这个案子中,最无辜最令人心酸的就是曹老太太了。
视频播完,卫皓抽噎个不停。
“我对不起她。”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脑袋,“我害死了人,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教导。”
戚泉平静道:“成为她的儿子,是你的福气。”
“对,是我的福气。”卫皓凄然笑道,“替我谢谢吕局长,谢谢所有还我公道,帮我母亲的人。我该走了。”
他很不舍这个尘世,但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
鬼体化为点点灰芒,彻底消散。
龙江市第一医院。
宋太太守了一夜,在凌晨时分,终于亲眼看到意外的降临。
病房里的灯管突然爆裂,毫无预兆,吓得她魂飞魄散。
灯管就在病床上方,炸裂之后,灯管的碎片几乎全部击中宋临头部,若非宋临脸上也包了纱布,说不定得受伤毁容。
宋太太是真的怕了。
意外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会再次发生,也不知道下一次意外会不会直接要了宋临的命。
又或者,要了他们全家人的命。
老宋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她自己还会远吗?
如果她也倒下了,宋家该怎么办?
护士替宋临清理了灯管碎片,换了新的病床。
宋太太坐在旁边垂泪。
“妈……”宋临艰难地睁开眼,虚弱地唤了一声。
宋太太连忙擦掉眼泪:“阿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生。”
“不……妈……去请戚泉……请她救我……”宋临断断续续地说着。
事到如今,他再不相信《豪门日记》也不得不信。
连续的意外绝非巧合。
之前病床散架的瞬间,他隐约看到一只漆黑的鬼影,鬼影目光深幽,冰冷无情,仿佛在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地狱。
宋临不敢再赌。
“可是、可是……”宋太太触到儿子祈求的目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儿子命都没了,那还要钱干什么?
不过这么大的事,必须要跟老宋商量一下。
她点点头,“我会找她救你的。”
离开病房,宋太太去找丈夫。
宋董已经醒了,看到宋太太,急忙问道:“儿子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她将这两天的意外以及请了大师的事情全都告诉他,而后坚定道:“老宋,我要救儿子,不管戚泉开多大的价码,我都能接受。钱没了还能再挣,可命没了,要钱干什么?”
宋董:“……”
他艰涩道:“她真说了要‘散尽家财’?”
“说了。”宋太太抱有侥幸心理,“到什么程度才叫‘散尽家财’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没有那么夸张。”
宋董幽幽叹了口气,他没有宋太太这么乐观。
宋家如今的基业是他辛辛苦苦几十年打拼下来的,怎么能说散就散?
可如果不散,意外就接踵而至,到最后,恐怕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宋董不由潸然泪下。
他是个颇有决断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立下这份家业。
“之前老杜、老戚他们还劝过我,可我没听,这大概就是咱们宋家的一次劫难,渡过去就好了。你去请戚大师出手,顺便打听好戚大师的规矩,不要冒犯了她。”
宋太太:“好。”
她立刻出了医院,吩咐司机前往临湖别墅。
再次站在临湖别墅门口的时候,她的心态已然发生了改变。
她按响门铃。
苏融打开门,微笑道:“大师出门办事,请您下次再来。”
宋太太急切道:“大师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以等的!”
苏融:“……”
他正要开口,又一辆车停在门口。
是郑光明的车。
大师回来了!
苏融脸上的笑意蓦地加深,宋太太下意识转身。
高大的树冠下,年轻秀美的女人弯腰踏出车门,她穿着米色的针织外套,头发披散在脑后,有些慵懒散漫。
宋太太眼睛一亮,抬脚上前。
“戚大师,之前是我冒犯——”
一道细小的黑线从她发丝里钻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向戚泉眼睛!
陈飞禄跟苏融根本来不及叫喊。
黑线撞上瞳仁。
“噗呲。”
细微的爆浆声落进陈飞禄耳中,他震惊地瞪着粉身碎骨的黑线,既后怕又敬服。
灵力包裹着一团黑浆,飘在空中。
陈飞禄一把推开宋太太,挡在戚泉面前,疾言厉色道:“你干什么!”
宋太太整个人都懵了。
黑线飞出去的时候她没看见,但停在戚泉眼珠前的时候她是看见了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没想害戚大师,我来请大师救命,怎么可能害大师?!”
她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戚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走吧。”
“大师?”宋太太生出绝望,哀求道,“大师,您救救我们,什么代价都可以的。”
戚泉:“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怎么选择,端看你们自己。”
灵力团着黑线落入掌中,她抬脚走向别墅大门。
宋太太急道:“那、那……”
陈飞禄拦住她,冷着脸道:“大师已经给你提供了一条生路,你还犹豫什么?”
宋太太踉跄后退,泪流满面。
临湖别墅。
戚泉刚坐下,苏融就端上温度正好的清茶,薛虹递上切得整齐的瓜果,服务相当到位。
有贴心的鬼侍就是好。
戚泉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瓜,靠在沙发上,放出黑线的尸体。
尸体已经稀巴烂,看不出本来面目。
“大师,这是什么东西?”陈飞禄问。
戚泉道:“玄门有剑道、符道、阵道,这三种都广为人知,除了这三种法门,还有不少冷门的法门,驭兽道就是其中之一。”
“上次的追踪甲虫!”陈飞禄想起来,“难道这次又是严午放的虫子?”
戚泉饶有兴致道:“这可比追踪甲虫高级得多,这叫幽灵蛊,是一种阴险的蛊虫,速度极快,被种蛊的人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蛊虫钻入体内。”
【大佬,您是怎么躲过的呀?】系统膜拜地问。
戚泉:【我体表附着一层护体灵力,蛊虫破不了我的防御,自然无法钻入体内。】
玄门中诡谲阴险的手段五花八门,她上辈子就领教过不少,在明知有敌人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
这世上能破她护体灵力的,恐怕极少。
苏融问:“幽灵蛊会怎么害人?”
“会让丹田和灵台受损,修为大减,甚至变成普通人。”戚泉燃起灵火,幽蓝的火焰吞噬蛊虫的尸体,直到化为灰烬。
薛虹冷着脸:“敌人都出招了,咱们反击不为过吧?”
“不用担心,已经反击了。”戚泉抬首看向陈飞禄,“通知调查处,逮捕严午。”
陈飞禄精神一震,“是!”
龙江市某间屋子里。
严午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幽灵蛊可是他用自己的精血,培养了八年才成功的,虽然只有六级,可幽灵蛊的厉害之处在于,它可以瞬间破掉高于它两级的天师的防御!
八级及八级以下天师,根本挡不住它!
蛊虫与他精血相连,几乎已经是他半个分身,所以在蛊虫死的一刹那,他便遭受反噬和重创。
他大意了。
戚泉的修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不好,他得赶紧离开!
男人已经顾不上其它,什么也没带,贴上疾行符,就要跳出窗户逃离龙江市。
突然间,一张大网兜头罩来。
他刚遭受反噬,气血翻腾,灵力无法有效使用,整个人身陷大网,没能及时逃脱。
“带回去。”来人心情愉悦道。
他们暗中盯梢很久了,得到命令,便立刻前来抓捕。
官方并非毫无手段。
严午看不见网外的画面,只能听到声音。
带回去?带去哪?
是戚泉让人来抓他去临湖别墅吗?
带着满肚子疑问,他被带到调查处的审讯室。
“这是哪里?”他问。
看着像警察局,可是警察局的椅子没法困灵。
他现在什么灵力都使不上来。
天师协会的执法处?但天师协会的人抓他做什么?
“姓名?”
“严午。”
“性别?”
“……男。”
“年龄?”
“七十四。”
“修为等级?”
“六级。”
问到这,严午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之前就隐隐听过一个消息,说是官方要开始整顿玄门,并在全国建立调查处,专门处理玄门修士违法犯罪的案件。
他之前还对此嗤之以鼻。
整顿玄门?
玄门根基深厚,枝繁叶茂,各大门派和世家的天师何其多?是说整顿就能整顿的?
不可能。
单是人才储备就远不及玄门,更何况高等级的天师?
高级天师能自由逍遥地活着,能在门派或家族享受无上荣光,怎么可能跑去给官方效力?
正因为此,玄门修士才越发猖獗。
因为他们打心眼里不惧官方,他们从不认为官方真有整顿他们的能力。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难道戚泉是官方秘密培养的底牌?
他简直一肚子疑问。
“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吗?”
严午沉默。
“十年前,你在龙江市经营阴婚生意链,残害无辜女孩至少五百人,是不是?”
严午:“……”
“六年前,你在龙京市包庇一位杀人犯,帮他灭杀前来寻仇的受害鬼,后送他弟子牌,让他逃脱法律制裁,是不是?”
严午低着头。
“四年前,你……”
“等等。”他终于开口,打断审讯员的问话。
审讯员等着他。
严午笑了下,说:“你们说我包庇,你们难道不是在包庇纵容?”
“你什么意思?”
“戚泉私养鬼侍,你们不抓她?”
审讯员:“……”
严午冷笑等着他们回答。
“我们办案,依据的不是《天师条例》,而是有无犯罪事实。只要没有伤天害理,我们一概不管。”
严午:“……”
“可以找律师吗?”他问。
审讯员:“……”
找律师当然是可以的。
玄门修士除了修炼,也会入世修行,学习和工作就是修行的一种。
比如宁挚,他就按部就班上了大学。
玄门中自然也有学法的天师,只不过,调查处依据的不是俗世法律,他们有自己的一整套规范。
审讯员:“不要岔开话题!严午,回答问题!”
严午说:“我是天师协会的天师,你们无权关押审讯我。”
“……”
算了,先关一段时间再说吧。
临湖别墅。
陈飞禄收到冯凯案的审讯结果,转发给戚泉。
“大师,这个冯凯交代了,他请的大师叫鲁申,在他们那一带还挺有名的,不少跟他认识的都喜欢找鲁申。”
冯凯是搞投资的,认识的也大多是金融圈的人物。
钱赚多了,人就会飘,心就会不定。
一般来说,生意做大了的,多多少少信点什么,宋家父子那是特例。
鲁申是别人介绍给冯凯的,出场费相当贵。预约需要先交五十万,再根据单子的难易程度收取费用。
冯凯的要求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要价五百万。
五百万,就可以让他坐享初恋的温柔体贴和郑蕙的财富。
何乐而不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招来的根本不是初恋周倩,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女鬼。
“这个鲁申帮人做这种有违天和的事,调查处决定传唤他进行审讯。”陈飞禄说。
戚泉颔首:“挺好。”
“大师,我要去龙京市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戚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陈飞禄哭笑不得。
龙江市第一医院。
“还是只有这四个字吗?”宋董轻咳几声,牵动伤口,疼得脸都白了。
宋太太道:“对,我猜她的意思是,要先做出一个姿态,给那、那个看。”
宋董:“嗯。”
他沉思片刻,又问:“攻击大师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大师没误会你吧?”
宋太太并不傻。
她之前只是因为丈夫儿子受伤才六神无主,现在冷静下来,有些事便琢磨出一点门道。
“那种东西,只能是玄门手段,应该是叫严午的那个天师放的,他想害戚大师。”
宋董惊讶:“为什么?”
“这个不清楚,”她皱眉道,“他明明很推崇戚大师,为什么又要害戚大师?”
宋董了然道:“恐怕推崇是假,暗害是真。他料定那东西厉害,就想让戚大师去正面交锋。你告诉映雪那丫头,让她别再相信他。”
“好。”宋太太迟疑道,“什么时候开始散财?”
宋董面目苦涩道:“集团股份、不动产、车子、珠宝、古董等等,能换钱的换成钱捐出去。古董之类的,就捐给博物馆吧。”
一夕之间,宋家轰然倒塌。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戚映雪正在给扭伤的脚换药。
指尖深深按到扭伤部位,痛得嘶了一声。
“伯母,您真打算散尽家财吗?”戚映雪握着手机不可置信。
宋家上千亿资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以后,宋家岂不是一穷二白?
她攥紧手机,呼吸急促道:“伯母,您不要着急,咱们去求戚泉解决那个东西,不一定非要散钱啊。阿临呢?阿临怎么说?他跟伯父还在住院养伤呢。”
宋太太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他同意了。映雪,没什么比命更重要。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生机。至于住院费,我去借。等他们伤养好了,再慢慢还。”
戚映雪:“……”
宋家倒了,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