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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隍一系炼神者夜袭的事情,事后没有人刻意再提起。
不过此夜过后,雷州城的刺史武承哲,开始贴出告示,随时将要开放门禁,放已经在城外聚集多时的避难人群入城。
貌似这段时间,雷州城的府衙经过了周密的规划,拿出了几位有序的接收安置计划,城外的人将在官府统一调配下,按照严格的区域划分安置。
当真相渐渐明了,三月也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尾梢。苏和不知道那片被慕容家暗中经营了数十年的密林中藏了多少凶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对方动手之前凑够足够的战力。
向炳山被他派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了,就连雷州城最显眼的神官荆玉安,也已经好几天看不见踪影。刺史武承哲开始频繁调动守城的力量,每天站到城墙上的官兵都是新面孔,仿佛在演练着战事开启后的兵力调配。
很多时候,理商经验也不能完全照搬,更何况两次时间中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八十年。苏和觉得,对方经营时间长久,远不是一般的凶徒抱团那么简单,那恐怕在动手时机的选择上,以往的经验已经失去了参考价值。
对方可谓万事俱备,只等星孛的来临,一旦神明呓语下种子二度萌发,他们怕不会再等上十天半月才动手。
在企图暗中潜入假冒的秘落,却被莫名气息投来关注之后,苏和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那里边藏了多少力量就只能等对方自己掀开底牌才能知道了。
那股将他劝退的气息,如同深渊里吹出的阴森冷风,寒冽令人胆战,在强度上甚至可以与京城那位半神一较长短,苏和心里更是忧心忡忡。
离四月来临还有三天,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没人说得出理由,只是出于本能的对于危险的感知,就连普通人都能心生所感。
清音小筑里的班瑟,心情也随着氛围的改变而日加惶恐起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苏和剽窃的这首《声声慢》,沉郁凄婉,本就像是在听一个伤心之人低声倾诉,在诗词上颇有见解的班瑟,还是一位很容易感同身受的孤独女子。
斯人已去,独守空闺的悲凉,对这种时刻有着老无所依担忧的风尘之人,有着更为直接的精神冲击。
特别是班瑟自以为已经身有所属,对方又是自己倾慕已经的才盛之人,那种患得患失的情感便更加的鲜明。
原本她怀着脱离某方势力控制的意图,虽然微有纠结,但为了兑现承诺或者说换取自己的自由,最终还是把从苏和那得到的情报悉数转达。
此刻气氛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她不由得开始担忧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对苏和接下来的处境产生意想不到的影响。
混迹风尘,竭尽全力才得以保全的清白身子,已经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对方,她自然一颗芳心也牢牢地锁在对方身上。
有此良人,如果因为自己的作为而深陷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么自己立刻又会回到终身无靠的惶恐状态,还要带上绵延余生的悔恨。
就算自己是过分担忧了,苏和虽然会面临危险,但最终全身而退,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出卖之举,恐怕也绝对不会接纳自己。
越想越多,这位历经风尘的女子,竟然相比于纯情少女,更加的患得患失起来。
当她终于忍不住,赶到玉林神宫,想要把之前的行为和盘托出之时,苏和刚刚送刺史武承哲出来。
武刺史神色凝重,神色中却少了往常那股力不从心的迷惘,他脚步坚定有力,穿过会客的大堂时,看到一脸哀婉的班大家,竟然还有心情朝苏和投去一个调侃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
苏和见班瑟已然挽起了发髻,身上的衣服相比之前少女青涩多了一份成熟韵味,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小妇人的气质,心里先是心虚,继而啧啧称奇。
难道心理的影响如此鲜明?自己明明没有和她有过关系,按照她之前的说法,应该依旧是处子之身才对,这虽然愁容哀切,但隐藏不住的水乳交融阴阳调和的变化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之前刻意透露出来的“情报”,她有没有顺利的递交上去,配合提前琉冉出演的那场戏,隐藏在暗处的人应该稍微放松一些警惕才对。
他见班瑟抿着嘴,欲言又止,对自己的问话半天不对答,猜不准她的来路在,只好继续说道:“现在大难来临之际,风声鹤唳,城内随着更多的人员涌入更是混乱不堪,你还是尽量老老实实待在清音小筑内不要乱跑!”
这话虽然有些客套,语气里也暗含着拒人之外的意味,可多少也有一丝关心的成分混杂在里边,班瑟听闻之后竟然有点甜丝丝的感觉。
她左右看了看,见大厅里还有其他人在,原本就在纠结要不要和盘托出,此时更加说不出口。
苏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境,相比上次“兴师问罪”之时还能语出轻佻暧昧,这次她的表现明显更加复杂。心下一转,便把她喊到了堂后私室之中。
周豆豆眼见两人又要私室相处,小嘴一嘟就要跟上去,却被唐裳一把拉住。
琉冉这几天早就从豆豆嘴里套出了事情的经过,此时见众人表现各异,只觉得心里好笑。
房门一关上,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苏和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觉得你也能感受到紧张的氛围,不是那种牵绊私情不分场合的人。”
班瑟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腻在对方身上,她有些畏怯、有些羞涩,更多的情绪却是惶恐,她鼓了鼓勇气,最终还是把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当时他们说摸清你的来意,才能避免和堪院纠缠过深,防范在此发生十几年前夺嫡事件中变故再生。我觉得这对你没有什么大坏处,因此就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了。现在城里这种氛围,我却越想越怕,生怕他们有着更深的目的,甚至会危及到你的安全……”
班瑟眼里泪花开始打转,继续说道:“早知道现在这么惶恐,当初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这当成履行自己责任的一个条件!”
苏和极为意外她竟然在这个时刻显露了真诚,并把当年自己因何获救,又在情势所逼之下答应了为对方做三件事换取自由的事实和盘托出。
见她从一个独立清高的女先生,变成了当下情愫缠身的小女人,苏和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对之前在她身上刻意营造谎言有了一丝悔意。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柔:“无所谓了,现在我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套路,你能在这个时刻站出来表明行迹,无论如何,事后我保你一个周全就是了!”
班瑟脸上却露出了苦涩:“你这般说,岂不是明摆着对我有了疏远之意?事后护我周全?怎么个周全法?还不是把我仍在这里自生自灭?”
苏和有些哑口无言,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还纠缠在这些作茧自缚的情爱之事上,他咬了咬牙,把整个事情来了个大撒把。
他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说道:“班姑娘,这件事是我做的过分了!实未料到你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高阶,还想着将计就计,让你做个传话筒。事到如今,你既然清白未失,咱俩这瓜葛一笔勾销如何?”
班瑟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当日自己衣衫不整的醒来,身上诸多瘀青明明白白说明经历了极为激烈的云雨,此刻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以一句将计就计就想敷衍过去,顿时火冒三丈。
她眉毛一竖,就连一向妩媚的桃花眼里也带上了丝丝怒气,大声呵斥道:“姓苏的!你这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啊!这时候还用这种鬼话哄我?鬼才信呢!枉你风流倜傥的名号,就连一个风尘女子都要畏畏缩缩?”
这声音实在太大了,就算关着门,在外边听墙角的三个女孩也觉得如雷贯耳。
一不小心,挤在门缝处的周豆豆激动之下按在门上的手重了些,门被推开,三个不一样的偷听造型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苏和正不断作揖告罪,看到此等光景,就此社会性死亡,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同谋的周豆豆和唐裳也拉下了水。
盏茶功夫之后,班瑟失魂落魄的走了,回到清音小筑发了半晌的呆,愤怒的情绪里有滋生出了丝丝失落,她握紧了小拳头,神色里又带上了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