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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敢劳您大驾</p>
他低头跟旁人在说话，又似感应到了什么，视线突然一转，定格于我这边，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来，屹立于原地，那双黑眸所迸射出的目光，薄凉又疏远。</p>
一年了，他还是这样。</p>
除了唐雨桐，他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生人勿近。</p>
我朝他挽起唇角，轻喃一句，陆书墨，好久不见。</p>
我转身回到出租车里，让司机送我回贝尚城，将所有东西放下后， 就回了家。</p>
刚到大门口，里面传出优雅的钢声......，大门外更是各式各样的豪车停满，我第一感觉，是我走错了地方，可铁门旁的门牌号608提醒着我，没有错，这是我家。</p>
“你好，请问一下您的邀请函。”面前陌生的脸孔，跟家里任何一个佣人都对不上号，我狐疑的看着她。</p>
邀请函是什么东西？</p>
我回家还需要邀请函？</p>
我妈最不喜欢在家里举办活动。</p>
“没有邀请函吗？如果没有的话，是不能参加小少爷的半岁party。”</p>
“小少爷？”</p>
“你不是来参加唯安小少爷......”</p>
听到唯安这个名字，我大脑嗡的炸了一下，看着灯火辉煌的别墅，里面热闹喧哗......，唯安，我冷冷的扯了下唇角。</p>
这是，我曾经想过的一个名字，想着我跟陆书墨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陆唯安。</p>
唯愿他一生平平安安。</p>
连我的家，他都不放过，甚至还住在这，狠狠碾压我的自尊，来彰显他的能力？</p>
陆书墨，我认识了他十多年，今时今刻，我依旧不了解他。</p>
我所了解的，是那个迎着光将我带出黑暗中那一瞬间的他，所迷恋的，执恋的，也是那一瞬间的他。</p>
家里的事，我完全不知道。</p>
这一年跟家里通电话，甚至视频，我爸我妈都掩饰得完美，开始我还会去猜，随着时间慢慢放下那种猜忌，按着池礼给我安排好的计划表过每一天。</p>
我去了姑姑林毅冰家，看到我，她顿时沉下脸：“你还回来干什么？国外那么好，你就留在那一辈子不好？还回来，回来看看林家被你害得多惨吗？”</p>
“我爸妈现在住在哪？”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拳头拽得紧紧的问：“我去了别墅那里，那里已经换人了。”</p>
“你才知道换人了？在你出国的第二个星期，陆书墨就把那套别墅买了，送给了那个叫唐雨桐的人，让她跟她妈住在那里，她妈可是个厉害人物，到处抹黑你，说你抢了她女儿男人，说我们林家强迫她女儿在国外不准回来，还说那场车祸是你爸指使的，说你......。”林毅冰一件一件清楚说明白，每一件事都是子虚乌有。</p>
将所有罪扣到我林希然头上。</p>
这笔帐，总有天我会跟她算。</p>
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我爸妈住在哪。</p>
“姑姑，我爸妈现在在哪？”我打断她，重新问了遍。</p>
林毅冰还是没有说，将这一年林氏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带着情绪，近乎控诉，责任，埋怨的口气。</p>
我理解姑姑，她嫁人之后，手里还拿着林氏股份，她不用做事，每年都有几百万的红利到帐，一家子的开支都有了保障，林氏出事，断了她的经济来源。</p>
能对我有好脸色才怪。</p>
我等她骂也骂了，气也撒了，才又问了句。</p>
她上下打量一番我：“希然，你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p>
我的打算，还没有具体到哪个步骤，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上她的问题。</p>
她继续 说：“他把林家害得这么惨，把你害成现在这样，你就打算这样放过他？你从小就叨念他，现在数数，也有十年了吧，十年的付出，你就甘心落得这样的下场？希然，姑姑给你出个主意，去把他的心拿了，然后狠狠的抛弃，让他尝尝这种滋味，让那个女人也尝尝种滋味。”</p>
我自嘲的笑了笑：“有这个必要吗？”</p>
最后，尝到那种滋味的人，也许是我呢。</p>
我姑姑看这样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你，真的，失望透了。”</p>
懒得再跟我废话，把我爸妈现在住的地址给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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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打开门，看到我时，整个人明显一愣。</p>
里面，我爸见我妈怔着，叨叨念念出来：“是谁来了，怎么......”，看到我，他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几秒才反映过来：“希然，你什么时候回国的？”</p>
仅仅是隔着一扇门，我就把里面看了个透彻。</p>
我的心蓦地难以呼吸。</p>
住在这种小居室，俩个老人家是怎么习惯的？</p>
我看到了客厅那面墙格外的白，上面挂着无数次出现在我视频里的那幅画，跟以前挂在别墅里的那幅一模一样，就这样看着，都能看到它的劣质之处。</p>
眼泪不受控制上涌，我面前视线瞬间模糊。</p>
“哭什么啊，我跟你爸住在这里挺好的，只要你好，我们一点都不委屈，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我妈边拍着我的背，边安慰我。</p>
怎么能不委屈，怎么能不难过？</p>
她嫁我爸之前，在家里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嫁我爸后，亦是如此，什么事家里都有佣人做着，现在......我望着她面前系着的围裙，只恨自己当初的自私。</p>
一切都因我而起。</p>
都是因为我。</p>
我要是没有去招惹他，我家怎么可能落败到这个份上。</p>
“这么大个人了，哭哭滴滴，成何体统？我们还没死呢。”</p>
听我爸这么说，我才狠狠擦了把眼泪，说对不起没用，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夺回原本属于林家的一切。</p>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尝我妈做的饭菜。</p>
却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p>
看着他们在餐桌上有说有笑，我心里才舒服点。</p>
我爸告诉我，林氏现在只是个空壳，随时都可以让银行清盘宣布破产，这一年来，陆书墨明里暗里打压不停，没人敢对这样一个企业投资，银行也不可能贷款。</p>
“爸，我会找到人投资的。”</p>
“希然，别逞强，你能想到的办法爸也能想到，有陆氏在前面挡着，谁敢跟他对抗？你不在的这一年，陆氏在陆书墨手里崛起的速度，超乎你想像！我跟你妈已经想开了，就这样过日子也挺不错，挺温馨的，不用再每天面对公事，我们挺满足的。”</p>
可我不甘心啊！</p>
凭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家。</p>
我一腔热爱就算了，跟我家有什么关系？</p>
林氏是林家产业，我爸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能说服他自己的，我不知道；将来某一天，我都无法面对林家列祖列宗，还有我弟，他在国外学习的就是怎么管理好一家企业，他回来就要接爱林氏的。</p>
我爸跟我妈说了很多好话，我心里却始终意难平。</p>
没留下来过夜，我直接回了我自己那套公寓。</p>
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办，该去找谁来投资林氏。</p>
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人名---顾怀越。</p>
一个唯利是图，从不按规则出牌的商人。</p>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向来不是什么事。</p>
最重要一点，这个人跟陆书墨有过节。</p>
联系以前熟悉的一朋友，拿到了顾怀越今晚行程，化了个妖娆的妆准备出门时，池礼的电话就来了。</p>
我回国，是经过了他同意。</p>
这一年，他时刻在跟进我有没有按他要求生活，像极了老人年的生活，比如现在，他直接问我，是不是在看书。</p>
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好笑。</p>
我既然回国了，肯定是有事，他怎么会觉得我还是六点起床晨跑，晚上十点上床睡觉？</p>
“我现在有事，下次聊吧。”说完，直接挂了电话。</p>
楼下，还停着我以前的那辆车，我直接开车来到‘清夜’酒吧。</p>
到了那间包厢门口，我还是有些紧张。</p>
过去二十多年，我被我爸保护得太好了，一直以来都是风风顺顺的成长，要什么就有什么，连陆书墨这个人，都被我‘要’来了。</p>
正准备敲门，包厢门却被人拉开。</p>
男人看见我，怔了怔，随即嗤笑：“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p>
大小姐三个字，刻意咬重，充满讽刺。</p>
“顾二少。”我笑着打招呼。</p>
面前男人是顾怀越的弟弟，顾怀赐；江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闹出事便由顾怀越来擦屁股，听说顾怀越跟陆书墨俩人之间的过节，就跟这个二世祖有关系。</p>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听到林大小姐和颜悦色的叫我声顾二少，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顾怀赐手扶门，另一只手顺抛搭在我肩上：“看来，今天太阳确实打西出。”</p>
我没拒绝，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p>
“走，难得碰上，我们喝上杯。”</p>
他大手一揽，直接将我带入包厢。</p>
里面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大小姐，现在......，低声下气跟他们打招呼，想想挺有意思的。</p>
顾怀赐让人给人倒杯满酒，笑呵呵的递上来：“感情深，一口闷？”</p>
“那是自然。”我仰头，一口就将那杯酒饮尽，喉咙处火辣辣的，连着鼻子都像堵着什么，我笑着扬了扬手上的空杯，笑盈盈的说：“二少，这样满意吗？”</p>
顾怀赐似笑非笑挑眉，不说话。</p>
我却知道他什么意思。</p>
当年他向我示好，我看都不看他一眼。</p>
“看来，我得再喝一杯，二少才能开心。”我自己倒满一杯酒，强压下胃里不适将它喝尽：“二少，可还满意！”</p>
顾怀赐漫不经心鼓掌两声：“既然林大小姐这么有心，不如敬我们这每人一杯？”</p>
我脸上笑容微滞，包厢里有十人左右，我要再喝十杯，得躺着进医院。</p>
“说不定，你喝完酒，我哥就来了呢。”顾怀赐补充句。</p>
我想干什么，他早就知道。</p>
“唉，我们顾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随便投个几千万根本不在话下，也根本不把那个谁放在眼里，他算个什么东西，还能干扰我哥的决定？只是......，这投资，总得合眼缘是吧。”</p>
想到我家现在状况，想到在国外一无所知的弟弟。</p>
我嫣然一笑：“二少说得没错，眼缘确实很重要，能博得顾大少眼缘，是我林希然的运气，话就不多说了，我们喝酒。”</p>
一杯接一杯，压着胃里灼烧感，我只敬了五个人，就已经喝不下去了。</p>
烈酒的后劲已经出来，我头昏脑涨的。</p>
甚至连腿都突然失力，整个人瘫坐在了沙发上。</p>
混沌的大脑听到包厢里有人在说话。</p>
“林大小姐姿色果然跟传说的一样，看这脸红得，真勾人。”</p>
意识到他们说的是什么，我又气又恼，想呵斥他们几句，舌头像打了结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p>
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挑起，我迷离的看到顾怀赐的脸在我面前放大，他打量着我，满是鄙夷的道：“陆书墨不要的女人，我顾怀赐没兴趣，他不要的破鞋，我为什么要穿？”</p>
他话虽这么说，拇指指腹摩挲我脸颊，我想拍开他手，手上却没点办气，只能做到扭头。</p>
“醉成这样了还倔？想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势，要识时务，林大小姐不懂？”顾怀赐捏紧我下巴：“这张脸，倒是美啊。”</p>
门口，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p>
顾怀赐立刻松手，一脸崇拜的跑过去：“哥，你来了。”</p>
顾怀越然后看到了我，视线扫过桌面，最后落在他弟弟身上：“怎么回事？”</p>
“能怎么回事啊，有人自不量力想打我们顾家主意呗，所以趁你来之前，把人给搞掂，免得碍你眼。”顾怀赐无所谓解释。</p>
我很想说几句话，可大脑真的转不过来，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耳边只剩下一片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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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晃醒的，意识还没有彻底回拢，手臂就被人狠狠一抓，紧接着又是了阵晃动，我人已经到了另一边。</p>
“陆总，你什么意思？”顾怀越依旧温润的笑，声音温和，可声线里却渗着抹冷意，他站在我对面，双手抄袋，一副随意休闲却又冷肃的姿态。</p>
我在听到陆总两个字时，大脑瞬间清醒，腰间那只大手如同烫手山芋，我一挣，他也不强求，本来就醉着的我，直接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p>
心里头莫名的委屈跟难受。</p>
我没看身边的男人，拽紧拳头摇摇晃晃站起来。</p>
“林小姐。”顾怀越走近：“听说你找我？”</p>
我牵强的笑了笑：“顾总，可以留个电话吗？”</p>
“加我微信吧。”他把二维码给我扫了扫，态度平易近人，跟传言那个唯利是图的人简直是两个人，他又说：“有事可以直接微信联系我，不用找怀赐。”</p>
“谢谢！”</p>
扶着墙，我走出酒吧，外面的冷风一吹，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p>
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我碰到了陆书墨吗？</p>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存在感自然降低。</p>
他来这里做什么？</p>
胃里火烧般难受，最终忍不住在一旁吐了。</p>
呛得我一脸狼藉。</p>
一只矿泉水出现在我视线里，顺着透明液体，我视线落在那只干净修长的大手上，无名指上带着玫对戒，钻石镶在戒指中间，那抹光泽刺入我眼睛发涨。</p>
熟悉的手，熟悉的款式，是我曾自以为是属于我。</p>
那真是场梦。</p>
是场白日梦。</p>
我拿出手机叫代驾，自始自终没有看身边的男人一眼。</p>
明明是个缺乏耐心的人，现在却耐心极大，始终站在一侧不走。</p>
“陆总，有事吗？”我平静的开口，身上皮肤却莫名起了层疙瘩，就像瞬间被冷风吹得一哆的那种感觉，即使过了一年，我依旧没有从过去走出来。</p>
努力，拼命的想要将他刮去，都没有成功。</p>
“这么美好的夜，陆总不回去陪夫人跟儿子？”</p>
又感觉到了那种心脏被针扎的感觉，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大到最后，自己痴痴的笑了几声：“陆总，一年不见，你还真是，过得风生水起，上老天爷特别优先你。”</p>
刚说完，我看到了代驾来了。</p>
我从阶梯上起来，陆书墨适时拉我，被我狠狠甩开：“陆总的好意，我可承受不起，怕还能熬上熬的林氏明天就得破产。”</p>
没走两步，手腕被拉住，我不耐烦皱眉，转头看向他，跟他目光相撞，他那幽深的眸底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也不想看懂。</p>
“我送你。”他似命令般的口吻。</p>
我讥笑：“不敢劳您大驾！”</p>
“送前妻回去，很合理。”</p>
“呵，我可没多条命还你了。”我刚说完，他脸色沉了沉，很不高兴，盯着我的样子像要吃人。</p>
代驾站在路边给我打电话，我想挣脱陆书墨的手，他却扣得紧紧的，墨色的瞳孔倒影着不耐烦的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他面前，我总是情绪失控的那个，而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p>
“陆书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气恼的问。</p>
他却突然一笑，大手一扯，我趄趔的往他身上一撞，温热的呼吸就在我耳畔，他说：“想救林氏，为什么不来讨好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