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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风天佑分别之后,陈正决定只身一人来到大理境内走一趟。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觉得有必要特意去大理境内位于三江交汇的‘毒谷’去走一趟。
这‘毒谷’本名‘百草药谷’,地处大理城的南面。由于这里三面环山,气候温和,适合各样的草药生长,开始有人在这里采摘草药,慢慢便有了‘百草药谷’的名字。只是后来人们发现这里除了生有各式各样的药草之外,同样也生长着少见的毒草,品种几乎涵盖了医书中的全部种类,再往后,人们索性就称这里为‘毒谷’。
这‘毒谷’之毒,不仅来自于这漫山的毒草,更是来源于对着居住在谷中家族的忌惮。自百年以来这里一直都是姓苗的一大家子人的地盘。苗家人靠着这‘毒谷’为生已经持续数代人,通过养殖、贩卖这谷内的各色草药,苗家寨在整个大理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大家族,就连大金国的大夫有时候为了求得珍贵的草药也要不远万里赶赴此地。
整个‘毒谷’三面环山,一面对水。如此风水宝地,百年以来,不是没有人打过这‘毒谷’的主意。数十年前当地的几大门派眼红于贩卖珍贵草药的极高利润,曾想联合起来击退苗家,将这‘毒谷’占为所有。可惜他们都低估了苗家的实力,此役之后,大理的那几大门派伤亡过半,侥幸活下来逃出山谷的不少人不久之后也因病去世。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去打那苗家‘毒谷’的主意。
陈正这一次自南盘江入境,一路直奔‘毒谷’。陈正能发现这个地方也是机缘巧合因为二十年前风天佑的事情。二十年前,风天佑身中‘忘忧草’之毒,虽说最后在众人的努力之下解除了此毒,但是这件事情一直犹如一根鱼刺在陈正心里记挂着。毕竟这大宋境内,除了他的‘药王谷’,这江湖之中再无‘忘忧草’的半点踪迹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当时司徒家是从哪里寻得这一味草药的。后来经过数年的调查,陈正偶然间发现了原来这大理境内依旧能找到这忘忧草,皇室的御医用少量的忘忧草做引子,辅以灵芝、首乌藤起到安神祛痛的作用。之后陈正便在大理境内一路调查,最终发现这‘忘忧草’就生长在这‘毒谷’之中。
“陈大侠——”山谷门口负责守卫的年轻人一眼就认出了陈正,“我们谷主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白书,快带着陈大侠进去见谷主。”说着,门口的侍卫使唤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驾着马车去带着陈正前去见谷主。
原来陈正早在三个月前就计划要来这‘毒谷’一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正好大宋、大理边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倒也算是顺路。
坐着谷内的马车沿着用石板铺垫整齐的道路,没过一会儿,陈正便来到了位于整个‘毒谷’最中心的‘白鹤宫’。整个‘毒谷’内的建筑都是模仿大理段氏的皇宫所建,远远望去富丽堂皇,气势不凡。光是那‘白鹤宫’前的两座汉白玉的佛像据说是集结了大理几十位能工巧匠花费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完成的,所谓是价值连城。
“陈大侠,啊呀,您大驾观临,我苗某人未能远迎,望陈大侠见谅。”陈正前脚刚迈入门槛,这‘毒谷’的谷主苗天人就立马迎着笑脸走了过来,一阵寒暄之后,苗谷主领着陈正进入厅内,众人厅内入座。
只见这苗天人年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满面横肉,身着一身大理的传统藏青色服饰。尤其引人瞩目的是他那一对肥厚的腮帮看着极其不成比例,就想好像是嘴里喊着什么东西似得,一笑起来露出满嘴发黑的坏牙。
他的左手旁坐着一位消瘦的中年人,看上去差不多年纪,同样是一身黝黑发亮的皮肤。但是他的右半边脸上长了一个暗红色的瘤子,足足有杯口那么大,这若是头一次见到确确实实让人感到瘆得慌。
刚刚那一位便是这苗天人的二哥,苗天戎。而在苗天人的右手边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大儿子,刚满二十五岁的苗兴智。
“来人啊,先上烟叶、槟榔,给我们的陈大侠提一提神。”坐下之后,苗天人大手一挥饿,用他那洪亮的嗓门对着家里的佣人命令道。
“苗谷主,不必多礼了。”见苗天人如此客气,陈正是连忙抱拳说道,“你我相交也有十几年了,您也知道我陈某人实在是吃不惯这些。”
苗天人听后点着头,用他那肥厚的手掌用力的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叹道,“哎呀,是,陈大侠您说的是,你看看我,老了老了,你看这记性,都忘了我们陈大侠吃不惯这些的。陈大侠您也别介意啊,这不是都习惯了嘛,来客人了先来一份槟榔,给大家提提神,这后面好谈事情不是吗。陈大侠您不要介意。来人,快给陈大侠沏茶倒水,拿一点茶点过来。”
没一会儿,家中的佣人替每人身旁的茶几上都放上了一小盘烟叶和槟榔。只见那槟榔已经被一切为四份,青色的外皮配上白色的果肉,散发出一阵沁人的清香。
“陈大侠,您真不要尝一片?”只见苗天人娴熟的从碟中取出一小片槟榔,对着陈正说道,“这玩意吃了之后一下午都精神,还祛湿杀虫,这初秋的时候我们这就指着这东西过了,不然这谷里的气候啊,是真的难受。”
“多谢苗谷主了,陈某人还是不尝试了。”面对苗天人的盛情邀请,陈正笑着婉拒道,“这古书早有记载,槟榔杀虫消积,降气,行水,确实有谷主所说的疗效。可是陈某人还是要多劝谷主一句,这槟榔虽有药用的价值,但是还是不宜多食啊。”
“陈大侠,您是没吃过,不知道啊。这东西吃了之后就戒不掉了,就和这烟叶子一样。”一旁的苗天戎一边咀嚼着嘴中的槟榔片一边一脸正经的说着,“越吃越上瘾,越吃越上瘾,哪天不吃了就浑身难受,一天都没有精神。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家家都吃这玩意,离不开的。”
坐在一旁较为年轻的苗兴智没有像他的两位长辈那样先食用盘中的槟榔,而是取了两片烟叶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对了,陈大侠,您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啊,我看您寄过来的信件上也没有说明,我这边就怕您想要的药材一时之间量不够,不过也没有关系,您可以先回去,到时候我派人给您送到涪州,钱什么的都好说,到时候再付都可以的,我们这老交情了,还要请陈大侠多给小弟这里介绍几家药铺呢。”只见苗天人大口咀嚼着嘴中的槟榔,面颊微微有些发红,他也随即解开了身上的扣子,敞着怀继续说着,“这大宋境内,谁不知道您陈大侠的名号。”
“苗谷主,我这次来并不是单单为了买药。”陈正回答道,“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情。”
“哦?向我打听事情?”苗天人听后先是一惊,随即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二哥,又转过来一脸严肃的看向陈正,开口问道,“不知道这陈大侠特意跑过来是想打听什么事情呢?”
“这是一份单子,请谷主您先过目。”说着,陈正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叠好的单子,让一旁的下人呈了上去。
苗天人不知道陈正他什么意思,目光一直盯着下人手中的单子。待下人走到他身旁,呈上单子,他单手接过,先是打量着看了陈正一眼,之后打开叠好的单子,认真读了起来。一旁的苗天戎也不明白陈正是个什么意思,弄的神神秘秘的,他将半个身子凑过来,想看看这单子上究竟写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单子上都是一些安神的药物,没什么特别的啊。恕苗某人眼拙,我们就是一个卖药的,比起陈大侠您,我们实在是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还请陈大侠指教。”苗天人看完之后表情有些不悦,他将手中的单子重新折好,让一旁的下人将单子交还给陈正。
陈正见苗谷主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悦了,立马笑了笑,“苗谷主,您谦虚了,我看一旁二当家的表情,想必您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吧。”陈正说着转向一旁看上去有些紧张的苗天戎,开口问道。
“陈大侠,父亲说的是,我们苗家在大理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一个卖药的,要是陈大侠您想要询问关于草药的事情,我们苗家定是会全力帮助的。”苗兴智激动的直接站起身来回答道陈正。
“干什么呢,怎么都站起来了,坐,快坐下。”见自己的大儿子激动的站起身来了,苗天人皱着眉头嫌弃的说道,一边挥着手让他坐下。
“这,这——”被陈正这么一问,苗天戎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连忙看向一旁自己的三弟。
苗天人伸出手,按着苗天戎的肩膀上,示意二哥先不要慌张。自己则是将口中咀嚼完的槟榔渣重重的吐到盘中。只见这暗红色的槟榔汁好似血液一般染红了整个白瓷盘,就连苗天人那满口的坏牙上也给这槟榔汁染了个鲜红。
“陈大侠,这单子上的草药如今谷里都有,就是不知道陈大侠您需要多少了。”苗天人双目盯着陈正,语气平和的说道。
“苗谷主,我们可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是老朋友了,怎么到现在了您还在这装糊涂呢。”陈正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他看向对面的苗天人,“相比于您,这二当家的可是诚实的多了啊。”
苗兴智听出了这陈正的话中有刺,年轻气盛的他刚准备反驳,却被一旁自己的父亲给拦住了,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见面前众人的反应,陈正也不想再兜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是我这十年来调查的中原各家药铺的情况,这几味药材都是用来调制‘噬心散’的,我说的没有错吧,苗谷主?您不会告诉我您不知道这‘噬心散’是什么吧。”
听完陈正的话,苗天人没有说话。
见对方一言不发,陈正接着说道,“这单子上的药材往年里需求都不是那么大,除了其中的几味药材特定的时候有些医馆需要一些存货,基本上都变化不大。但是这十年以来,这几味药材在中原的需求量一下子就上去了,我记得上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当时司徒家研制‘噬心散’的时候。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苗谷主,你应该明白我这次来的目的了吧。”
苗天人听后脸上的肉跳了一下,他移了移自己的屁股,坐直了身子,随手又拿起一片槟榔放入嘴中,大口的咀嚼起来,“陈大侠,既然您都这么问了,我也对您实话实说。您老应该是知道这‘毒谷’的规矩的,一切客人的信息我们这里是不会提供给任何人的的,就算是他大理段氏过来问我们我们也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这是祖上的规矩。做买卖讲究的就是规矩,今日我们要是为了您破了这个戒,怕是以后没人敢来我们这里买药材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恐怕今日您老人家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苗天人说完将身子后靠在椅背上。
“就我目前所知,这‘噬心散’的配方只有江州司徒家知道,你们知道这药的后果的,当年司徒复负罪死于江州,十五年之后,司徒复虽然已死,但是身边的人还在,是不是如今司徒家的人又有什么动作了?”陈正严肃的问道,“这关系着中原武林的安危,陈某人希望谷主可以如实告知缘由。”
苗天戎和苗兴智听后一齐看向居中正坐的苗天人,只见他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眼望着前方,嘴中一下一下的咀嚼着刚放入的槟榔。
“中原的事情,和大理无关。”苗天人抬起头看向陈正,“陈大侠,我苗天人不能因为和陈大侠您的私交坏了这‘百草药谷’的规矩,望陈大侠理解。”说完,苗天人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向陈正鞠了一躬。
“既然如此,陈某人也不便勉强谷主您。”说着,陈正也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但愿事情不是和我想的那样发展。”
“但是陈大侠,你我的交情,若是给你这个答复实在显得我苗天人小气了。”苗天人回答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关于这‘忘忧草’的事情,但是我也准备了一些解药,以防万一,当然,我苗天人还是希望陈大侠用不上这些解药的。”
突然,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一蹦一跳的闯入了这‘白鹤宫’。只见面前这位长着一张精致俏皮的脸蛋,一身白色的襟衣外塔红色的领褂,头上的辫子用彩色的头巾包裹着,腰间还别着一把做工精致的弯刀。
“陈伯伯,您来了都不通知我的,您怎么能这样呢。”这位突然出现的姑娘正是当年‘毒谷’谷主,苗天人大哥的女儿,苗九寨。
“这不是小阿九吗,这才一年多不见,都长的这么大了。”陈正见了眼前的这个姑娘喜笑颜开的说道,“你陈伯伯这次不是有急事吗,没看到你和你叔叔们一起过来,还以为你这段日子不在家里呆着呢。”
“谁没事老往外面跑啊,陈伯伯,您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小姑娘嘟着嘴回道,“你们大人啊天天都是满嘴的大道理,我才不管呢,陈伯伯,我的礼物呢,您说了这次过来会给我带礼物的。”说着,阿九冲着陈正伸出手来索要礼物。
“你陈伯伯就算是其他的事情都忘了,也当然不会忘了阿九的事情啊。”说着,陈正从身上拿出一只用丝巾包裹好的银镯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苗九寨的手上,“这可是我让重庆府的师傅特意给你打的一个镯子,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接过镯子,小阿九笑的合不拢嘴,她举起镯子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还是我陈伯伯心细,替我准备了这么体贴的礼物,不像兴智,每次出去就是玉簪子,也不知道换一换。”说着,阿九还不忘抱怨一下站在对面的表弟,“陈伯伯,你看我带上这镯子好看吗?”她将镯子迫不及待的戴在手上,伸过去给陈正看。
“好看,当然好看了,我们小阿九长得这么漂亮,戴什么东西不好看啊。”望着面前这个活泼的丫头,陈正不住的夸赞道。
“好啦,我的小祖宗啊,我们这正和陈大侠谈论大事呢,你就不要再来捣乱了。”苗天人看到自己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就头疼,愁眉苦脸的求着说道,“阿九啊,等我们和陈大侠讨论完之后你再过来可好啊?”
阿九听后转过身来,一口否决道,“不——”她昂着头,走到苗天人的面前,指着桌上的碟子开始说教起来,“二叔,对了,还有你大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天天就知道吃这些槟榔,你看看你,脸上都长瘤子了,你是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啊,还敢在这吃这些东西啊,你们是想和他一样吗,最后嘴巴都烂掉吗,怎么兄弟三个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真是受不了。”阿九一连说完一长串,总算停下来换了一口气,可是这苗天戎刚想解释,又给他的侄女打断了,“你看看你们,还吃这些烟草,这是毒上加毒啊,难怪叫这里‘毒谷’呢,我看你们啊这全身都是毒,都是不要命的了。你们看看这个槟榔,你给陈伯伯看看,你们去问问陈伯伯他吃不吃。我就不明白了,这些破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要提神你喝点浓茶什么的不好吗,非要吃这些东西,吐出来这么恶心,汁水还是红色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吸人血了呢。这东西弄在地上也不好清理,本来干干净净的院子就是给你们弄的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斑,外人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百草药谷’天天杀人呢,恶不恶心啊,我告诉你们啊,下次别让我再看到这些东西,不然看一次我教育你们一次。”
“我说姐啊,你就不要再说他们了,他们都一把年纪了想改也改不掉了。”见阿九把自己父亲和二伯教训的像孙子似的,何况还是当着外人的面,一旁的苗兴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替他们说情。
“什么改不掉,什么东西改不掉啊,有什么改不掉的。”阿九听到别人帮他们求情就不痛快,转过身来就教训道自己的表弟,“这有什么不好改的,你不要给他们吃不就好了,他们要吃你就把他们关起来,我就不信了,他们几个戒这玩意一年半载的是不能活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困难呢。”说完,阿九依旧不解气,双手叉着腰一个人站在那里鼻子吐着气,“说到底还不就是不想戒吗,哪那么多的理由,戒不掉,真是气死我了。”
被她这么一教训,苗兴智立马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声不吭的坐下来,可这还是给阿九瞧见了,“干嘛,说你你还不高兴了是吧,捂着嘴巴干什么,是我不能说你了吗,我问你,你回话啊,我刚刚的话有说错吗?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自己觉得说错了吗。”
面对苗九寨的咄咄相逼,苗兴智感到有些孤立无助,他连忙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父亲和二伯,想从他们那里求救。可是他们二人似乎也不想帮助他,连忙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看什么看,我在问你话呢。”见苗兴智一直看向一旁,阿九生气的说道,“好啊,你也吃这些玩意,是活腻了是吗,好的不学去学吃这些东西,是都不要命了是吗。是准备以后把这‘百草谷’就丢给我一个人是吗,你说啊,我问你话呢。你说他们戒不掉年纪大了,那你是什么回事啊,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家吃这些东西,你究竟听没听进去过我说的话。”
“姐,姐。”苗兴智缩着身子轻声说着,“我,我没吃,我真的没吃槟榔了,我就吃了一些叶子。”
阿九一听是更加生气了,直接上前拧着他的耳朵教训道,“那烟叶子就是好东西啦,啊,你吃烟叶子还有理了是吗,还给我嘴犟,我问你,那烟叶子是好东西吗,没吃,怎么你还有理了是吗,没吃那槟榔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表扬你一番啊。当着陈伯伯的面我也不怕丢人,也让陈伯伯看看,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是都想早点去见我那死鬼老爸是吗?”
“阿九,小阿九,好啦,消消气。”见苗九寨一通训话把家里人说的都不敢还嘴,陈正走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来,先喝一点茶水,说了这么半天了嘴也都干了吧,别气了,阿九。”
好在她还听得进去陈正的话,接过陈正手中的杯子,她仰头一饮而尽,将水杯重重的砸在茶几上,“真是气死我了,一家人都让人不省心,陈伯伯您说,我容易吗我,这么小的年纪,又要管谷里的事情,还要管这些事情,哪一件都不让人省心。”
“阿九不容易,来来,陈伯伯的位子让给你,你也别老站在那边,先坐下来再说嘛。”陈正在她身后说道。
“没事,陈伯伯,您坐,我坐您旁边。”说完,苗九寨气冲冲的嘟着嘴一屁股坐在陈正的身旁,恶狠狠的盯着家里的三个大男人。
见阿九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苗天人方才缓缓转过身来,长叹一口气,“陈大侠,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你看,这都给弄的忘了。”
“谁弄的,谁弄的,怎么了二叔,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弄的了,你这是在怪我了?”阿九一听又急起眼来,好在身旁的陈正按住了她。
“谷主啊,其实这次我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办。”陈正缓缓道来,“这再过两日便是亡妻师父的忌日了。她师父老人家身前一直隐居于此,死后除了我和亡妻之外也没有人去祭拜了。靖宁在世的时候我就答应过她每五年要过来翻修一下他师父的墓碑,我这次过来也就是想请苗谷主可以派几位工匠帮着我可以修缮一下他老人家的墓碑。”
“陈大侠您客气了。当年这许前辈也是名号响当当的人物,可惜一直不知道他老人家后来隐居在大理,若是早一点知道,怎么样也要请他老人家过来住几日的。”苗天人说道。
“你们说的那个许前辈,是不是就是当年‘千机宫’丁缓的二徒弟,许天一啊。”阿九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
“不错,许前辈确实是丁前辈他的徒弟,当年‘千机宫’少数存活下来的几人之一。”陈正解释道。
“哦,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听我爷爷给我说过的呢,但是他也没有细说,就说那‘千机宫’发生了变故,一夜之间辉煌的宫殿化为废墟,名震江湖的‘千机宫’也销声匿迹于江湖,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好奇的问道,“陈伯伯,您说您妻子是那许前辈的徒弟,想必您定是知道更多的吧。”
“是啊,陈伯伯,孩儿翻阅了不少古籍,可是关于这段历史的描述少之又少,这‘千机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中原消失了,诸多疑点实在是不让人好奇。”对面的苗兴智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你就要问陈大侠了,毕竟陈大侠已故的妻子可是最后一位‘千机宫’的传人了,即便是那‘千机宫’早已经不在了。”苗天人说着看向陈正,“听祖辈们说,遥想当年‘千机宫’辉煌的时候,怕是这丁缓发号一声号令,整个武林都要抖一抖的。毕竟当年唐家人不过偷学了这‘千机百变’中的皮毛,就可以横行西蜀。”
“就是那西蜀唐门吗?”阿九问道,“原来唐门的机关暗器是从‘千机宫’偷学的啊。”
“当年唐家的当家安排自己的三儿子潜伏进‘千机宫’五年,自以为习得了这‘千机宫’的精髓,实际上不过仅仅是那浩瀚星河中的一粒尘土罢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唐门也足以成为当地一霸了。”苗天人说道。
“所以陈伯伯,当年‘千机宫’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九转过头来问向陈正。
见众人都在追问关于‘千机宫’的种种,陈正喝了一小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缓缓说道,“其实这些都是听我亡妻说的,不过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她尚未出生,靖宁是五岁的时候被许天一前辈收养的。当时许前辈已经年过花甲了,当年的事情也是听她师父许前辈诉说的。事情还要回到几十年前,当年‘千机宫’宫主丁缓凭借着一身机关暗器的本领,和独步武林的刀法,一时之间全武林无出其右。相传‘千机宫’所有的机关秘密都记录在一本叫‘千机百变’的书里,历任‘千机宫’宫主中天赋最高的也就只能习得其中的七成,而丁缓是唯一一位能够参透这‘千机百变’的人。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他动用了全部的资源改造了‘千机宫殿’,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据靖宁说她师父后来回忆在‘千机宫’的时光,她说宫殿之内有着各式各样的机关,花园里有着可以自行行走的木质小狗,她的师兄师姐们每天骑着自动行走的木马在殿内通行。大殿之内,只要丁缓随意按下一个机关,宫殿之内的布局立马发生改变,地下的青砖会自己移动,四周的砖墙也会自动开合。”
“哇,这听起来好神奇啊。”听着陈正描述的画面,阿九张大了眼睛赞叹道,“那岂不是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屋子去住吗?”
“可是后来,终究是因为这宫主之位,丁缓的两位徒弟反目成仇。”说到这里,陈正叹了一口气,对此不免有一些感到惋惜,“当年丁缓的一众徒弟之中,唯有大徒弟杜应星和二徒弟许天一最为出色。那杜应星性格热情好客,在众弟子之中人缘最好,同时他也在门派内拉帮结派,时常召集自己的师弟们聚会聊天。而那许天一却和他的师兄恰恰相反,许前辈他生性好静,喜欢独来独往,在‘千机宫’内也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好友,终日里沉迷在这机关秘术的研究之中。但是丁缓看出了他大徒弟杜应星的野心,他知道要是将来将‘千机宫’交给杜应星的话,此人定是会想办法扩大这‘千机宫’的势力,从而成为中原武林一霸。但是这恰恰是丁缓不愿意看到的,当年他的师父就交代给他,‘千机宫’不多问江湖之事,‘千机宫’若是卷入这江湖纷争之中,定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为了防止杜应星夺得这宫主之位,他只好私下指导许天一,丁缓甚至亲自将‘千机百变’的后半本的内容私自拿给许天一看。这‘千机百变’的后半卷乃是全书的精华所在,除了‘千机宫’的宫主之外,没有人有权利去翻看。”
“可是,可是这,这不公平啊,这对他那大徒弟也太不公平了。”故事听到这里,阿九埋怨道,“丁缓不想让他的大徒弟当这宫主也不能用这些小手段啊,这可不是一个堂堂宫主该做的事情。”
“我听老人家说过这里,当年杜应星在‘千机宫’中的势力已经是仅次于丁缓的了,此时丁缓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了,而那杜应星正值壮年。若是再不早日扶正许天一,到时候这宫主之位就怕是杜应星的囊中之物了。”苗天人解释道。
“苗谷主说的不错,当时可以说是大半个‘千机宫’已经默认这杜应星就是下一任的‘千机宫’的宫主了,甚至已经有人直接绕过丁缓汇报给杜应星。正是这样,丁缓才出此下策。好在这许天一没有令丁缓失望,不过数月,许天一的进步让丁缓都大吃一惊,眼看许天一已经掌握了这大半本的‘千机百变’,谁料到突然有一日,杜应星带着自己麾下的近十位师弟师妹们一起跑来见丁缓,并提出了希望可以‘千机变’。”陈正接着说道,
“‘千机变’?那是什么?”阿九好奇的问道。
“那是‘千机宫’选拔宫主的测试,一共三轮,分别比试武功,机关和现任宫主自行出题。谁先取得两场胜利谁就能够成为下一任的宫主。”陈正解释道。
“可是,他这杜应星不是在他师父面前逼宫吗,还可以这样的吗,自己提出要选拔宫主,这不都是应该一派之长说的吗?这就像‘玄武门之变’那样,逼着丁缓退位呢。”阿九不服气的说道。
“这是‘千机宫’自己的规矩,历任宫主都是这样向前一任的宫主提出的挑战。‘千机宫’是只奉行强者,在大多数的情况之下,这最后一项的测试都是要和现任宫主比试的,只有全‘千机宫’最强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这‘千机宫主’。丁缓正是在他三十岁那年从一众师兄师弟中杀出重围,最后战胜了他的师父才坐上这个位置的。二十年前他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就应该预想到未来的某一日会有一位他的弟子和他一样,战胜了自己从而接过宫主之位。”陈正说道。
“那许天一不是赢定了吗,他有自己师父的偏袒,又习得了后半卷的‘千机百变’,他只要前面赢下一轮,最后一轮只要他师父想让他赢他就定是那下一任的宫主。”阿九说着看向众人,“至少在机关上他是占尽优势的啊。”
“事实也确是如此,习得后半卷‘千机百变’的许天一在第一轮比试机关的测试中用那悬魂梯轻松困住了杜应星,先拔头筹。可惜在第二轮武功的比试之中,技高一筹的杜应星凭借着多年苦练的刀法一招险胜许天一,二人战平。”陈正说着举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停了一小会儿,“最后的比试是由丁缓出题,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丁缓会亲自上来和他们二人比试的时候,他选择了‘破局’,也就是将二人丢在他自己布置的迷宫之内,谁能第一个走出就是胜者。”
“那许天一岂不是赢定了?”阿九问道,“这明摆着就是让许天一赢啊。”
“丁缓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陈正接着讲道,“这个迷宫的各处机关密道丁缓早就讲解给许天一说过了,按着丁缓的计划,十日之后的比试,许天一定是能第一个走出这迷宫的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许天一本就无意这宫主之位,当时答应下来参加比试也只是不想让自己师父失望。可就在比试的前一日晚上,他偷偷将迷宫的秘密告诉了杜应星。比试当天,杜应星凭借着许天一告诉自己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可是就在他要冲出迷宫的时候,丁缓违规的擅自改动了迷宫的布局,导致杜应星误触机关昏迷不醒。由于二人都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走出迷宫,丁缓宣布比试延后。”
“那丁缓肯定是知道了许天一去告诉杜应星迷宫的事情了,那他肯定是气疯了。”阿九将腿收起放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问道。
“丁缓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然是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无路可退。当天夜里,他找来了许天一。一反常态的没有责怪他,而是希望他可以为了‘千机宫’的未来做考虑。”陈正回答道。
“那杜应星呢,他人怎么样了,他肯定是知道他师父是有意阻挠他的了。”阿九说着。
陈正看向苗天人,接着说道,“杜应星经过这件事之后明白他必须快速的集结自己的队伍反抗了,不然以丁缓的能力,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去当宫主的。三日之后,他集结了近三百‘千机宫’弟子和其他门派的人马发动了叛变。由于叛变是内部发生的,当时丁缓也没有料到杜应星会这么快行动,自己也中了杜应星的圈套身中剧毒,情急之下,为了防止‘千机宫’的秘密被外人窃取,他按动了机关,将整个宫殿拆毁倒塌,自己则乘乱跑到了那已经建成的地下宫殿去了。”
“那叛乱的时候,许天一他人呢,他怎么没来阻止他师兄的。”阿九问道。
“发生叛乱的当时许天一正在附近的山洞里闭关。后来靖宁和我说,她师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保住‘千机宫殿’,没有保护住师父的一生心血。若是他能早日明白师父的心意,愿意承担这宫主的责任,或许‘千机宫’现在还屹立在江湖上吧。”陈正继续说道,“听到动静的许天一急忙赶来这里,可惜如今面前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满地的尸骨。他心里清楚,自己师父现在唯一的去处就是当年在地下修建的宫殿。于是他马不停蹄的赶往那里,可是等到他到的时候,杜应星已经带着剩下的‘千机宫’弟子破门而入,闯入了地下宫殿。之后的故事就和江湖上传言的那样,除了许天一一人,就再也没有人从那道朱门里面走出来了。自此之后,许天一带着废墟之中幸存下来的几位弟子隐居在大理,一辈子再也没有返回过中原。”
“那,那地下宫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丁缓他不是已经身中剧毒了吗,杜应星可是带了三百人的啊,别说是已经中毒了,就算他没有中毒,一人对抗三百人也是不可能的啊。”阿九问道陈正。
“这个我来解释给你听,小阿九。”苗天人说道,“相传那宫里住着一条千年白蛇,当时丁缓逃去这里正是需要白蛇帮他吸毒疗伤。而且那宫殿内机关密布,就算是当年‘千机宫’的弟子都没能躲过这些机关,纷纷丧命于此,仅有习得‘千机百变’的许天一活了下来。是这样的吧,陈大侠。”
陈正听后点了点头,“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被那白蛇和机关暗器所杀,而那杜应星则是死在丁缓的刀下。”
“是不是现在那个地方就是叫那个什么‘鬼市’的。”阿九思索着问道陈正。
“是的,后来那里就成了如今的‘鬼市’,‘鬼市’里的人也将那座地下宫殿称为‘千机宫’,不过真正的‘千机宫’早就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陈正有些感伤,“如此规模的一座宫殿消失不见了,实在是有些可惜啊。”
“那后来,陈伯伯怎么和他夫人相遇的啊?”阿九转过头望向陈正,意犹未尽的问道。
见陈正面色凝重,苗天人说道,“好啦,阿九,你陈伯伯都说了这么多的了,你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他还有正事要办呢。”
“是啊,阿九,你二叔说的是。”就连苗天戎也跟着劝道。
阿九一听不乐意了,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站在椅面上说道,“我就问问又怎么了,问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哼——”
“好了,小阿九,你也不能总是对他们这副态度吧,毕竟他们也是你的长辈不是吗。”陈正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先坐下来,“正好阿九好奇想听故事,我就多讲一些吧。”陈正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靖宁从小跟着她的师父许天一隐居在大理。本来因为多年前的事情,许天一不再准备过问任何世间的事情,带着仅存下来的三位弟子一起隐居山里,过着田园生活。可是说来也是巧合,靖宁自小跟着父母生活在大理,可惜那一年洪灾泛滥,他们一家人被来袭的洪水冲散了,大难不死的她一个人迷迷糊糊的找到了隐居在深山里的许天一,许天一见小姑娘孤苦伶仃一个人便收留下来,成为了‘千机宫’这最后一位弟子。可是当时许天一年事已高,已过花甲之年,待靖宁二十岁的那年,许天一寿终正寝,之后的几年,她的师兄师姐也陆续离开人世,最后只剩下她一人。习得一身本领的她决心出来走一走,或许是老天让我们二人相聚吧,当时我正陪同父亲在追查乌蒙部的盗匪案。初入江湖的她得知大宋和大理交接的乌蒙部发生了一连串的偷盗事件,也开始着手调查此事,结果误打误撞,双方都错把对方当做了盗匪,我们二人就是这么荒唐的相识的。”回忆起当年和自己亡妻相遇的情景,陈正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怎么会说您夫人的死和那‘千机宫’有关呢,是不是后来人们发现她是‘千机宫’的人了。”阿九急不可待的问道。
“靖宁刚入江湖的时候其实很谨慎,许天一告诫过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出‘千机宫’的武功,不可用出‘千机百变’,不可提及任何‘千机宫’的事情。其实一直到我们拜堂之后,我都没要怀疑过靖宁的身份,只是后来,有一次在药王谷和靖宁的比武中,靖宁使出了那一招‘移花接木’,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宝剑。一旁的家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当年‘千机宫’的功夫,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靖宁的师父就是当年的许天一。”说到这里,陈正突然站起身来,声音低沉的说道,“靖宁的死和我不无关系,若是当年我肯去听父亲的话,不去探究那所谓的‘千机百变’的话,也不会为她惹来祸端。”
“后来,后来怎么了。”阿九听得饶有兴致,站起身来追问道。
“小阿九啊,那都是你陈伯伯的伤心事了,你就不要再让他说了。”苗天人提醒道阿九。
陈正听后摆了摆手,“没事,既然阿九想知道,说出来也无妨。后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本来一家人的日子就在药王谷里面好好的。但是只怪我当时年少轻狂,对靖宁口中描述的‘千机百变’充满了好奇,成日在家中研究各式各样的机关暗器,对他们母子二人也缺少关心。直到靖康之变,大宋沦落,中原武林一下子乱作一团,各地的帮派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自立山头,我跟着父亲开始四处奔波。但就是在一次的比试中,我无意用出了‘千机宫’的功夫,一时间整个武林都谣言四起,十几个小门派开始联合起来骚扰药王谷,逼我们交出那‘千机百变’。为了坦之和家人的安危,靖宁主动承认了她‘千机宫’弟子的身份,并当众自刎表示世上无人再会那‘千机百变’。”说到这里,陈正的眼角划过一丝泪痕。他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半边脸,背过身子。
“‘神兵天降书生剑,天下谁人不拜见’。为了给妻子报仇,陈大侠您孤身赴宴,席间一刀一剑灭了七个门派足足六十多人,自此之后,武林无人再去过问那‘千机宫’的秘密了。”苗天人说道。
“太感人了,陈伯母死的好惨啊。”听完陈正说的故事,阿九的眼泪一个劲的向下流着,“这些个江湖败类,为了什么武林秘籍,就视人命如草芥,真是连猪狗都不如,真是气死我了。要是给我看到了这些家伙,我非把他们丢入那‘万毒坑’之中,受千虫咬食而亡,真是气死我了。”
药王谷内,陈笑笑正跟着唐艳在收拾家里的东西。眼看已经入秋了,再过不了多久天气就要转凉了,陈笑笑正帮着母亲开始准备过冬的衣服和棉被了。
整理到陈正的屋子时,陈笑笑发现了一幅当年靖宁的画像,便向唐艳问道,“娘,这就是奶奶吧,奶奶年轻的时候长得真是好看。”
唐艳走过来说道,“是啊,笑笑,这就是你奶奶。可惜你奶奶她走得早,你爹那时候还小,就连他都不大记得关于你奶奶的事情了,爷爷也不愿意在家里多提起过去的事情。”
“奶奶是因病去世的吗?”望着画卷中自己奶奶的画像,陈笑笑好奇的问道,“确实好像都没有听爷爷提起过关于奶奶的事情啊。”
“或许吧,你爹爹他也没有说过,我们后来也没有问过,只是知道奶奶走的很早。每年你奶奶的忌日爷爷看上去都挺难过的,娘也不便去打听。”说着唐艳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走到陈笑笑的身旁,“当年爷爷他本有机会可以自立门派的,这也是你爷爷的毕生梦想,他希望可以将陈家的功夫传承下去。可是因为奶奶的去世,他独自在药王谷为了奶奶守灵五年。这五年期间爷爷他没有再去过问江湖之事,重新跟随着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终日苦心于医术,一步也没有踏出过这里。至于开派收徒的事情,爷爷也许再也不想提及了吧。”
在‘白鹤宫’内,阿九还在那里一个劲的哭着,苗天人和苗天戎两个加起来快过百的中年人是怎么劝都没有用,阿九是越哭越厉害。
“你们不要管我了,就让我哭一会儿好了。”阿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推开面前的两位叔叔,“陈伯伯和他夫人的故事太感人了,我,我就是,我就是控制不知自己的泪水,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了,你们不要管我了。”
“姐,你这都哭了快一炷香了,我们这怕你眼睛出问题呢。”苗兴智望着阿九有些无奈的说道。
“少废话,你个小屁孩的懂什么东西,我就是觉得陈夫人太不容易了,宁愿为了自己牺牲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阿九抽泣着说道,“她真是太伟大了。”
“好啦,阿九,哭起来都不好看了。”见苗九寨哭的停不下来,陈正拿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快擦擦脸,阿九这么漂亮的丫头哭的妆都要花了。”
阿九接过陈正递过来的手帕,双眼婆娑的看着面前这个双鬓花白的男人,“陈伯伯,没想到您和您夫人竟然有一段这个感人的故事,对不起,陈伯伯,让您提起过去的伤心事了,都是我不好。”
陈正听后苦笑道,“哎,瞧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没什么不能提起的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我对不住她。”说到这里,陈正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希望我和靖宁的故事能够普普通通一些,那样该多好啊。”言语之间,陈正露出一丝无奈和叹息。
“好啦,我的小祖宗啊,都拉着陈大侠聊了多久了,你看这再聊下去都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你上次不是说这次陈伯伯过来你要给他露一手你的拿手好菜吗,还不快一点去准备,不然一会儿你陈伯伯就得挨饿了。”苗天人实在是怕了自己的这位侄女,担心一会儿她待在这里又有什么事情。
“说到这件事情我都忘了。”阿九一听立马止住了眼泪,双手利索的一抹脸上的眼泪,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陈正说道,“陈伯伯,那个,就是上次说的那个菜,我,我这最近好忙,我这还没有学好呢。”说着,阿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扭扭捏捏的继续说着,“您也知道,阿九天天要忙着这谷里的事情,这一会儿就有一件事的,忙也忙不完,何况这几个大男人的天天也不让人省心,弄得我都没有时间去学着做菜了。下次,阿九保证下次,下一次您过来阿九一定给你准备一大桌的好吃的。”说着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发誓道,
见阿九这般可爱的样子,陈正笑了出来,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小阿九又会采药,又会耍刀的,而且啊这人又长得漂亮,我看这要是再学会了做饭,那过来提亲的人,不是得从这谷门口一直排到段王府去啦。”
“讨厌,陈伯伯每次就知道取笑阿九。”阿九扭着身子,涨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对了,陈伯伯,聊了这么多,都差一点忘了我是过来要有正事的。”
“小阿九这边还有正事要说啊?”苗天戎用着质疑的口气开玩笑的问道。
“哎哎哎,二叔,我这怎么就不能说正事了呢。”阿九一听不乐意了,立马转过身去挽起袖子看着苗天戎,“二叔你少看不起人了,你这拐弯抹角的取笑谁呢,告诉你们,我这边知道的消息可灵通了,总比你们天天嘴里嚼个槟榔躺在椅子上等人家通报要强多了。”
“那阿九,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要过来汇报啊?”陈正怕这二人又拌起嘴来,打断了阿九的话问道。
“是关于您的徒孙的,陈伯伯。”阿九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看向陈正。
“泰然?泰然怎么了?”陈正一听立马紧张起来,预感有事情发生了。
“江湖上都在说他是司徒家的后人,还说他上青城山去找风掌门报仇去了,‘忠义堂’如今通知各派说他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罪,还要一个月后在少林举行武林大会再做商议呢。”阿九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苗天戎听后瞪大了双眼,他立马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三弟。苗天人则是面不改色,示意让自己的二哥冷静下来。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司徒家又要在江湖上掀起风雨了。”苗天人不急不慢的缓缓站起身来走向眉头紧锁的陈正,开口提醒道,“陈大侠,看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啊,‘忠义堂’直接将他定性是欺师灭祖了,这可是个江湖大罪啊,武林可容不下这样的人呐。”
陈正听后思索半天缓缓道来,“没想到最后果然是这样的。”
“听陈伯伯刚刚话的意思,这件事情您早有预料?”阿九追问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当年司徒复走后留下遗孤,我们唯一几个知道孩子身份的人这十五年来都在竭尽全力希望保住这个秘密,可是没想到这最后还是被人揭开了。”陈正叹着气说道,“以那孩子的性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没有几人知道他的身世,那么会是谁告密的呢?”阿九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无意说漏了什么。”
“应该不会的,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现在还不清楚,就连我们都不知道泰然的身份怎么会被人察觉的,毕竟这十几年来都平安无事,是我们大意了。”陈正有些懊恼的说道,“事已至此,苗谷主,恐怕我得赶快返回大宋去了,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办。”
“您放心,陈大侠,许前辈的墓碑就交给我好了,定是让您放心的。”苗天人回道,“此事诸多蹊跷,望陈大侠路上多加小心才是啊。”
“谢苗谷主提醒。”陈正抱拳说道。和其他人告别之后,陈正带着小跑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白鹤宫’,准备立即启程赶往峨眉。
“哎——”见陈正这急急忙忙的就已经转身离开了,阿九这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完呢,站在门口本想喊住陈正。
“好啦,小阿九,陈大侠这有正事要做呢,这正事要紧。”苗天戎见阿九一脸懊恼的站在门口,嘴里对她说道。
“怎么啦,我的事情就不重要啦。”阿九听完之后转过身叉着腰反驳道,“你们看看,要不是我过来,你们能知道那司徒家的事情吗?”
“是是是——”苗天戎眼看这个小祖宗又要和自己急眼了,连忙转过身去,不再多说。
“哼——”见自己的二叔识趣的闭上了嘴巴,阿九噘着她那双红润的小嘴走回厅里,气嘟嘟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坐在椅子上,嘴里嘀咕道,“我还想多问问陈伯伯他那个宝贝徒孙的事情呢,怎么陈伯伯这就走了,真不够意思。”
“你这怎么还对人家陈大侠的徒孙感兴趣呢?你别忘了他可是姓司徒的。”苗天人走过来打趣道,“这家里面这么多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啊,连大宋的事情你都要管啦,还是那司徒家的事情。”
“你懂什么,司徒家怎么了,你们害怕那是你们的事。”阿九一脸不屑的回道,“我可是打听过了,听说那个司徒泰然长得可英俊了,说是什么貌比潘安啊,颜如宋玉啊,这些陈词滥调都不足形容他的美貌的,还有说什么‘一笑迷倒千万佳人’。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这司徒泰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长相,听说他才不过十五岁,正值少年呢。”说着,阿九露出一脸痴痴的笑容,将两只粉拳放在自己身前,“好期待的呢,真想亲眼看看这孩子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看看你,看看你那一脸犯花痴的样子,都是大姑娘了,还是早点找个人嫁了才是正事,别再把提亲的给打跑了。”苗天人没好脾气的说道,“那小子可是武林通缉的人物啊,‘忠义堂’给他定的罪名是欺师灭祖啊,欺师灭祖啊,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武林之人最讲究的就是尊师重道,现在给他加上这个罪名,这是让他全武林为敌啊,想一想他祖父和他爹的下场。”
“切,我才不管这‘忠义堂’给他定的是什么罪名呢。”阿九脑袋一扭,“反正我知道的是他的杀父仇人做了他十几年的师父,这要是换谁谁都不能接受的啊,二叔,我就问问你,对了,大叔,还有你,还有你。”阿九伸出食指依次指向面前的三个男人,“换做是你们,有一日你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师父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而且自己的身世一直被人欺骗了,换做是你,你怎么想啊,反正我是接受不了的,我定是会去找我师父一问究竟的。”阿九一口气连讲了好几句,差点喘不上来气,换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再者说了,他上青城山上去了就怎么是欺师灭祖了呢,我听说风掌门也没有受伤,更何况这‘忠义堂’的人是亲眼见着他和他师父动手啦,上来就给人加上‘欺师灭祖’,这帽子是给扣得够大的。”阿九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这个思想可不对啊,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要是给别人听到了可是要有大麻烦的啊。”苗天戎听后连忙提醒道阿九,“那‘忠义堂’我们可惹不起啊。”
“怎么了,我在大理国说他们大宋的事情还不给了是吧。”阿九不服气的昂着头回道,“难道还怕那‘忠义堂’的派人过来把我抓起来啊,量他们也不敢。”说着,她右手挪了挪腰间的那一把弯刀,“就算他们真派人过来了,本姑娘也不怕。”
“我说姐啊,那你是准备要干什么,不会是准备去那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吧。”苗兴智眨着眼睛问道,“听这个架势那些人就是准备商讨怎么对付那位司徒泰然的,何况这是人家大宋的事情,我们这待在‘百草药谷’好好的,有吃有喝的,又没有人打扰,何必去大宋管那些江湖事呢,这不是惹得一身腥吗。”
“哎,你说对了,你姐姐我就是要去管这档子事了,怎么了吧,什么叫惹一身腥了。”阿九一拍大腿干净利落的回答道,“我当然要去那武林大会了,甭管什么大宋还是大理的,我们习武之人,有人的地方就是武林。再者说了,那么热闹的盛事,我断定那司徒泰然也肯定会去的,到时候必然是一场混战。你们想象一下,那一天定是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掌门都聚集在少林,正在大家伙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一位俊朗少年手持长剑,一袭白衣踏空而来,那场景实在是太好看了,我现在脑海中就能想象出来。”
“阿九啊,那中原武林高手如云,且不说这陈大侠届时定是会过去的,光是那青城的风天佑风掌门,少林达摩院第一武僧戒嗔大师,昆仑的于飞羽于掌门和峨眉的天虹真人,对了,还有丐帮那两位新任长老,哪个不是一顶一的高手啊,你这过去算是凑什么热闹呢。”苗天人摇着头语气无奈的说道,“这真要是他们其中一人动起手来,你莫非还要上去帮忙吗?”
“那昆仑的于掌门不是被他的什么弟子刺伤了吗,至今也没有什么消息。丐帮那两位就是名头大,你看他们那个王帮主,功夫比起上一任的李帮主那是差的远了去了。”阿九不以为然的回道,“再者说了,我们这‘苗家刀法’就怎么比不过他们了,当年也是大理皇帝亲口说的‘大理第一刀’呢,二叔你这是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呢。”说着,阿九亮出自己腰间的弯刀,弯曲的刀刃好似一轮茭白的弯月,“你和大叔就是不肯多花时间练习刀法,要是父亲还活着,指定天天逼着你们早起练功呢。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倒是要看看我的小泰然他的身手究竟是怎么样呢,我苗九寨可不会去找一个功夫比我还差劲的呢。”
“我说姐,你这连人家面都没有见着呢,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呢,万一这司徒泰然对你没有兴趣可怎么办啊,你这不是白忙活了。”苗兴智这刚说出口,一旁的苗天人就知道自己儿子闯祸了,连忙挡在自己儿子身前替他开脱道,“兴智啊,这交给你的活儿你干完了吗,就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干活儿去。”
然而苗兴智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依旧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父亲,您说的是什么活儿,我这没活儿要去忙啊?”急的苗天人一个劲的冲他使着眼色。
“苗兴智,你是不想活了吗——”还处在一头雾水的苗兴智突然被身后自己表姐怒气冲冲的声音给叫住了,只见他刚一回头,阿九拿着手中那明晃晃的弯刀就对着他砍了过来。
“啊——”伴随着苗兴智凄惨的叫声,他被身后的苗九寨拿着刀追着满屋跑,整个屋内被二人闹得是鸡犬不宁。一旁的两位看了也是没撤,只好低下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