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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就像中了幻术一样,懵懵懂懂地把眼睛转了过去。黑大个子仍然居于守势,每隔两三个回合,就会被将军俑逼得暂作后退。相较之下,陶俑将军却像是占尽上风,获胜仅仅只是时间问题。它几乎从不进行格挡,而是一门心思持续发动进攻,跳转腾跃再加滑步,一连串的动作看得玖月眼花缭乱。
陶俑穿着的紫色战袍,早就被滑进滑出的关节刮成了布条条,再继续打下去的话,估计连铠甲都会脱漏掉。一具又俗又丑的光腚陶胎,居然能把黑甲巨汉打的遍体鳞伤,这种场面实在是——
/等等。黑大个子,迄今为止似乎连个血口都没有?/
希望重新在玖月心中燃起。一同归来的还有冷静。她的双眼不再被焦躁所蒙蔽,只用了短短一个心跳的工夫,就瞥见了表象之下隐藏着的事实:
没错,将军俑的确屡屡突破格挡,击中黑大个子的躯干四肢,但它却始终无法击穿那层坚厚重甲,给对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陶俑兵团配合盾牌使用的戈剑,用来欺负老百姓或者轻装步卒的时候,经常是一砍一条胳膊,威风的不能再威风,但这些样式古老的短兵器,如果对上重量超过六十斤的全身重甲……那还真不如换上一根同等长度的铁棍。
四周的人奸对此浑然不觉,仍旧以为自己的主人稳占上风。他们把行尸当成屏障,躲在后面大声地吹口哨叫好,这种怪腔怪掉的鼓噪,听起来真是比一群吃饱了撑的鸭子还要烦人。
/这帮贼王八的得意嘴脸,也就到此为止了。/“大个子!”玖月深吸一口长气,向着战场大声吼道:
“给他们瞧瞧厉害!!”
李府家丁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声顿时低落不少。陶俑将军虽然没向这边转移视线,但也明显受到了影响,攻击节奏愈发急迫。他先是一个后跃避开狼牙棒直刺,随即又用盾牌挡下黑甲巨汉的迅猛膝击,不等木板碎裂的声音平息,紧接着又把右臂高高仰起,瞄准对手的左腕使出一记迅猛劈击。
戈援连接戈胡,就像一把张开的巨剪,足够将一具缺乏防护的躯体瞬间两断。在之前的交锋当中,将军俑已经多次用过这招,但这一回,黑大个子并没有把狼牙棒横在胸前,用黑铁制成的六尺长柄正面格挡。
他松开紧握铁柄的左手,在压低下盘的同时急速向前伸出,将陶俑光滑无毛的右侧上臂一把攥在。锋利的戈援尖端,在黑大个子的披膊表面划出一丛亮白火花,粗野的刮擦声响,听得玖月牙根耳膜一齐发麻。这是战戈最后的哀鸣,但却无法对战局产生任何影响,将军俑的行动已被制住,陷入了糟的不能再糟的必败之局。
“……”
陶俑军官昂起头颅,黑玉制成的双眼紧紧盯住对手,仿佛不甘心就这么走到生命尽头。黑甲巨汉没有和它废话,他单臂抡起沉重的狼牙棒,照着将军俑的左耳重重砸了下去。
“哗啦啦啦!”
陶制头颅破裂的声响,的确像极了摔碎瓦盆。失去颈部以上所有零件的将军俑,摇摇晃晃地退向了行尸屏障,它的右臂试图再次举起战戈,却在刚开始就惨遭失败,硬邦邦就像一截藕段似地垂了下去。/被老祖龙硬拽回人世的死东西,果然还是成不了刑天。/
色泽华丽的陶俑砰然倒下,精致复杂的关节零件,流水也似泄了一地。数十具行尸默默站在那里,死鱼似的白眼珠转也不转。它们剩下的脑仁还没有鸡蛋大,既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会主动采取任何行动。但陶俑士兵可没有这般愚钝,意识到主将战死之后,这些扎斜髻的死物立即开始转换队形,试图凭借数量优势将诛邪小队一举淹没。
它们当中有四人手执八尺长戟,另外八人则是蒙皮木盾配以剑戈,只要不受干扰,几个心跳的工夫就能从行军纵队转换为四个三人小组。老祖龙调教出来的手下,素质果然不俗,但它们今天却惹错了人,注定看不到咸阳冥宫的水银海了。
“万胜!!!”黑甲巨汉就像官军将帅一样发出战吼,擎着狼牙棒撞向当前劲敌。行尸屏障就像腐朽的篱笆,轰然散作无数碎片,刚刚散开的陶俑士兵,不及变阵便被这股死亡旋风卷入其中。
猫妖双手握持打刀,摆出一个漂亮的“八相”起手势。玖月就像小豹子似地舔舔上唇,一手短刀一手匕首,猫腰扑向陶俑士兵的下盘。黑大个子会为同伴强行打开一条道路,而她们则会尽力阻止敌军的反扑,至于尾随而来的追兵,自有鹦鹉全权处理。“想死就来!”鸟儿特有的尖细嗓音,清晰地传入玖月耳中:
“保证送你们过奈何桥,伺候瓦盆一万年!”
玖月一个侧滚躲过铁剑戳刺,反手一刀捅进陶俑剑盾手的踝关节。这些小兵只有普通的枢纽式或者球形关节,动作范围并不比凡人强多少,还算比较容易对付;紫鹦鹉的电击虽说威力孱弱,用来阻止行尸却也绰绰有余;至于那些李府家丁,只要没有十倍优势,休想对诛邪小队造成任何威胁。
那群人奸的确没有十倍优势,就连一倍都没有。将军俑完蛋的时候,就有几个家丁逃之夭夭,等诛邪小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就连头目也被吓破了苦胆,扔下弓箭刀枪扭头就跑。他们本来就是贪生怕死的废物,一遇到风紧,那自然是撒开两腿玩命扯乎……
十二具陶俑士兵,眨眼功夫就被灭的一干二净。玖月把碎瓦片、断兵器以及抓来抓去的残肢断臂丢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试图跟上黑大个子。有机会,那就要赶紧抓住,稍微一个犹豫,就有可能被新的意外绊住脚步。/坚持住,玖月,一定要坚持住!平门就快到了,两百尺,只剩最后两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