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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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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之中,太原城临着汾河的一侧,一艘小船正在靠岸,阴影之中几十双眼睛打量着四面的风吹草动。

    等船在岸边停稳,两个人影扶着一个男子从船上跳下来,确认四面无人注意后,众人匆匆离开了码头。

    山西战事初定,夜色中的长街一片寂静,一行人很快进入主街,来到一所大宅院前。

    宅院前守着四个士兵,见到来人高喝一声,“什么人?”

    一个人影上前道,“可是刘柱国住处?”

    兵士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上前几步,小声说了几句,很快四名士兵确认身份,恭敬的让开道路。

    刘体纯正在后堂偏殿,挑着灯处理公文,山西的事务繁多,虽然驱逐胡人出了长城,不过各地人口、粮食、军需,还有清理满清遗留的官吏降兵,让刘体纯头疼不已。

    人口粮食自不提,还有长安和中原一带支援。

    可是这遗留的官吏降兵就难办了,有的是满清任命只读过几天书,有的是顺朝降官,有的明朝降将,先是投降了顺朝,后来又投降满清,如今成了华夏军的俘虏,这些都要逐一甄别。

    这些不过是费些功夫,还有最棘手的八大家问题,就是牵连太广无法下手的问题。

    刘体纯识字不多,在华夏军中虽然学了一些,到底还是不够用,遇到繁杂的不时要和四个幕僚商议几句。

    就在刘体纯焦躁之际,一个兵士进来,“报告,有人求见!”

    刘体纯放下手中的公文,不耐烦道,“这个时间,还有谁来见?”

    “还有我啊!”

    阴影之中一个男人现出身来,朝着刘体纯笑道,“刘柱国,在山西可好?”

    刘体纯一见来人,起身笑道,“哎呀,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那男人瘸着一条腿,走进屋来,四处看了看,在桌子边坐下,“也没什么事,柱国大人这么晚还在处理公务,要是元首知道一定很高兴。”

    刘体纯摆了摆手,朝几位幕僚和守卫道,“你们都出去吧。”

    等到屋中只剩下两人,刘体纯在桌边另一边坐下,“章大人过誉了,山西初定事务繁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您从长安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出城十里去迎接。”

    章胜道,“山西初定,还是秘密些好。”

    刘体纯道,“有大事?”

    章胜伸出手指比划一个八字,刘体纯心领神会道,“要动手了吗?”

    章胜干笑两声,“本来还没这么快,这帮贼子非要自己找死,通贼就罢了,居然还敢伸手来招惹我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体纯惊奇道,“他们不想过了,敢主动来招惹我们?”

    章胜道,“咱们的纸钞发行不过三四个月,就发现有人在长安滥制假钱,损毁华夏纸钞的声誉,现在已经确认,背后主使就是山西的八大商号。”

    刘体纯怒道,“这群狗贼子,前朝时这群贼子在张家口,走私军械粮秣给蒙古人和建奴,如今竟敢染指我华夏纸钞,我不动他们,还真是给他们长脸了。”

    章胜点头道,“八大商号勾结外族,作恶多端,把这通贼的八大晋商一网打尽。”

    刘体纯道,“八大家牵涉极广,我们要全部都打?”

    章胜道,“元首有令,要做就做到底,革命要有革命的坚决性,凡是与八大家有勾结的,全部一网打尽,家产田地全部没收。”

    刘体纯道,“好好好,我正烦着这事,把这些贼子一网打尽,多抄没些田产粮食银钱,山西的事情也好办很多。”

    章胜道,“此行从平阳到太原,我已经布置妥当,还有远在张家口的范家,务必约定时间,到时候同时动手,不要放走一个。”

    刘体纯道,“章大人勿忧,我一定让亲信前去,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章胜摇了摇手,“张家口我是要亲自去的,太原这里有你坐镇,到时候动起手来,大局不会有什么变动。”

    章胜在太原与刘体纯接头之后,再次秘密前往张家口。

    山西北面临着蒙古草原,要南下到山西中部盆地或转下太行山,张家口这里是必经的关隘之一,作为长城上的重要关口,地位极其特殊。

    大明经济封锁辽东时,范家从张家口一带,向辽东倒卖铁器、火药、盐、粮草,成为黄台吉的重要物资来源,黄台吉从京畿抢掠的大部分金银,都会进入范家的口袋,范家一举成为山西晋商之首。

    自从阿济格领军从张家口撤退,长城以南再次回到华夏手中,八大晋商虽然有些不安,不过却舍不得这万贯家产,抱着侥幸心理还是留了下来。

    满清自认为将来还需晋商们倒卖物资,从山西撤退时也没有过多为难这些晋商。

    只是近来,范家的家主范永斗愈发不安,这华夏军处处都和明军不同,进驻张家口之后,自己数次想用银子打点出一条路,却是连人面儿都没见到,甚至连守城的小将官也是大半不吃这一套。

    “天下岂有不贪银子的人?”

    范永斗坐在后堂金丝楠雕花躺椅上,心里想着事,手掌在雕椅的扶手上滑过,这座金丝楠雕花椅是自己最心爱之物,前后花了八个月的功夫,用一整根金丝楠木雕成,价值足足有十万两白银。

    可惜今日坐着左右不舒坦,老是觉得硌得慌。

    就在范永斗挪着身子,试图换个舒服的姿势时,一个奴仆跑了过来,“老爷,外面有个人求见,自称祁县金老爷。”

    范永斗心中烦躁,“什么祁县金老爷,不见!”

    仆人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没走多远又被范永斗叫住,“算了,你叫他进来。”

    晋中祁县的商人云集,号称祁帮,以后万一做不成走西口的买卖,范永斗还能做做山西的生意,这祁帮的商人万万不能得罪。

    很快奴仆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身罩着黑袍,看不清面容,为了做足姿态,范永斗起身上前两步,“可是祁县金老爷?”

    那人没有答话,伸手揭开罩着面容的兜帽,朝四面扫视一眼。

    范永斗看清来人,惊奇道,“怎么是你?”

    那人道,“我们单独说话。”

    范永斗点了点头,摆手道,“你们都下去,没我的话谁也不准靠近。”

    仆人应声带着四面侍奉的丫鬟,都匆匆退到外面。

    范永斗跟到门口,看着众仆役都退到远处,反身回来道,“靳老爷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平遥了吗?”

    来人正是八大晋商之中,靳家的家主靳良玉,此时靳良玉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出事了!”

    范永斗闻声心中一坠,有眼没来由的跳了跳,“出什么事了?”

    靳良玉道,“那件事可能暴露了?”

    范永斗惊吓道,“怎么会,当初派人去长安时,可是讲好了就算东窗事发也要死无对证,我们可是给足了买命钱。”

    靳良玉冷哼一声,“那厮被人活捉了,根本没有自尽。”

    范永斗道,“消息是从哪里得的,你确定?”

    靳良玉道,“我们的人亲眼看见,那厮被人绑到长安的大街上当众斩首。”

    范永斗放下心来,“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靳良玉面色阴冷,看了范永斗一眼,“范兄啊,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既然能被拉出来斩首,说明对方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听到靳良玉的话,范永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强自宽慰道,“不会,也可能是因为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才将他斩首,我们给了钱的死士,怕死能叫死士么?”

    靳良玉叹了口气,“如今也无他法,只能希望他什么也没说。”

    两人沉默一阵,范永斗道,“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靳良玉道,“平遥,我回去还不到一个月,就得到这消息。”

    范永斗道,“靳兄一路可还太平?祁县和平遥那边有什么事吗?”

    靳良玉道,“没有,我一路上留了眼睛,万一有什么事即刻报知我,张家口临着边墙,跑出关也方便些。”

    范永斗点了点头,“靳兄说的是,万一有事,我们可以直接出边墙,去辽东投靠满洲大人。”

    靳良玉道,“正是,所以我一路直奔张家口,来寻范老爷帮助。”

    范永斗叹道,“好说好说,只是这新来的兵马十分奇怪,我屡次三番送银子打点,却是只有几个守关小兵将敢收银子,要出关只能趁着那几个小兵将当值时,还不能带多余之物。”

    靳良玉道,“不能带多余之物,那我们的家产岂不是拱手送人?”

    范永斗道,“小兵将能有多大作用,这还是我留的后路,驻守的大军长连面都见不到。”

    靳良玉眼睛一转,嘿嘿笑道,“范老爷,这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岂有不贪的,不贪这样定然是喜欢那样,银子不喜欢,那还有美人呢,古董字画总有一样动心的。”

    范永斗无奈道,“靳老爷高见,美人我府上也有几个,珠宝古董字画也有许多,可是探路的银子送不出去,连华夏军的长官面儿都见不到,哪有机会送呢。”

    靳良玉想了想道,“多半是时间尚短,多试几次,还有银子美人撕不开的口子。”

    范永斗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