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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辉的事情还没有落定,又接到华阳王的举报。俩兄弟许是看这回朝廷认真,于是很没有眼色的接着上表弹劾对方,都想把对方弄倒;汪舜华听朱骥介绍了这俩人的过往,很配合的让魏国公徐承宗带着锦衣卫和翰林修撰刘吉前去调查。
刘吉字祐之,博野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充经筵官。
礼部尚书胡濙提到了皇帝开经筵的问题:“皇帝今年已经六岁了,该读书啦!”
汪舜华正想说他今年六月底才满五周岁,但她没心情和胡濙争辩年龄,只是说皇帝毕竟还小,如果每天都到文华殿上学,春秋时节还好,冬夏来来去去的,很容易出问题;何况如今还没有出先帝的孝期,先帝灵柩也还未入土,要不等明年再说。
胡濙则很坚持:“皇帝虽然年幼,然而聪明克类,岐嶷夙成,中外臣民属心已久,及兹睿龄渐长,阳德方亨,宜早定开经筵讲学及朝贺等仪,以安天下之心。”
他早就看出来了,汪太后野心勃勃,必须尽快让小皇帝出来,就算不能理事,也能建立自己的班底,让汪太后有所忌惮。
胡濙在朝中德高望重,他一发言,自然是群起响应。
汪舜华无奈,只得答应,不过有条件:“皇帝居住的乾清宫距离文华殿确实太远,如果让他顶着风雪、冒着烈日前去,做娘的就算忍心,总还担心有什么状况吧?如果确实要开经筵,可以,就在乾清宫旁的昭仁殿举行,等他及冠以后,再挪回文华殿。”
胡濙坚决反对:“乾清宫,那里已经是后廷了!”
汪舜华倒是很淡然:“只要把乾清宫和两庑之间的斜廊改为砖墙,自然无虞。以后,每逢三六九在乾清宫举行常朝,皇帝也可以出来;然后他去昭仁殿读书,我在弘德殿召见臣工,并不妨碍。”
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并不完全是看电视剧后遗症太深,而确实有现实的考虑:五六岁的孩子身体素质确实很弱,现在是皇帝,马上齐王也要出阁;她就这么两个儿子,输不起。
何况,她实在很喜欢那块正大光明的匾额,偏偏前三殿都有更合适的,放在文华殿、武英殿倒有点埋没了,想来想去,还是乾清宫更合适。
同样坚决反对的还有内阁和六部,光是祖制那一关就过不了;何况如果是皇帝,他们或许可以接受,但是是太后提出的,那是不可能同意的,否则朝廷的脸还要不要?
于谦也反对,还加了一个理由:“乾清宫确实离外朝太远,甚至离阁臣办事的文渊阁也很远,又地处内廷;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急事,太后召见群臣不便。如果把人挪到乾清宫外的两廊,部里的事情又不好处理了。”
这倒很是个问题,汪舜华也不能不审慎对待;于谦退了一步:“如果太后实在不放心皇帝的身体,可以等来年开春,再让他开经筵读书,但无论如何,皇帝是要到文华殿的。”
万一皇帝和齐王还有荣王出了意外,落到沂王那里,那可是要出大麻烦。
于谦和在场所有的大臣都很明白这个简单的事实。
汪舜华点头,确实只有如此——皇帝又不是当年的她,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出入都是车辇銮轿,只要安排妥当,哪会冷着热着。
当然反对的声音很多,工科给事中张浩就跳出来骂:“于谦专权横行、堵塞言路,推辞皇帝开经筵的时间,实在是可恨!”
无辜被骂了一通的于谦倒是很淡定,反正这些年他已经被骂的够多了,甚至几次被六科十三道言官一起骂,不在乎再多一次。
只是没想到汪舜华怒了:“你是什么东西,敢踩我男神?”
张浩并不知道脑残粉不能遭惹的道理。他是言官,有朝廷认定的骂人证书。事实上,已经憋了好几年,朝中很多人都憋了好几年,于谦太得宠了!封了侯爵不算,先帝亲自到万岁山给他砍竹子,家里的吃穿用度全是内宫送来的,这古往今来,何曾有过这样的礼遇?就是刘备三顾茅庐,也不至于如此吧?
何况,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汪太后明显是来者不善,那么她会对付谁?于谦不仅是首辅,还是兵部尚书,此外掌握着禁军,可以说,职权已经超过了宰相;汪太后想要独揽朝纲,容得下这样的权臣吗?——当初反对汪太后垂帘听政,他的署名可是在最前面!
汪舜华没有想在群臣心目中,自己已经成为武则天第二的野心家,她也知道于谦这些年很遭人嫉妒,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隔三差五的就能收到弹劾于谦的奏疏,被扔到一边了而已。
更何况,还有个成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表面弹劾于谦专权,其实是在说她独断专行!
——当初于谦反对她垂帘听政,但是接到了她的密书,也就不再坚持;内阁六部群龙无首,汪舜华才得以走到前台。
不能让群臣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她垂帘听政上,她没那么多精力和这些人周旋;何况,未来还有伟大的事业却开创,整天学小儿斗嘴,简直本末倒置。
民主集中制,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
民主商讨了这么久,该集中了。
更何况,她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发布宣言、统一人心的时机。
现在你要送上门,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时冷冷的开口:“推迟皇帝开经筵读书,是决定的。没别的原因,他现在还不到五周岁,年幼体弱,每天来来回回的,我不放心,尤其是冬夏时节。你们要是有两全的办法,倒是可以提出来。”
她的语气很是嘲讽:“推辞皇帝读书的规模就是堵塞言路?难道皇帝出来读书你们人人都畅所欲言了吗?——说于谦堵塞言路?你们骂他的奏疏可从来都不少,都在文华殿堆着,是我留中不发而已;你们哪封有关国计民生的奏疏,是被他扣下的,倒是可以站出来说说!”
群臣闭嘴了,汪太后也太较真了吧?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哪个重臣还没有挨过几个罪名,怎么扯到于谦这里就受不了?知不知道“唾面自干”是怎么写的?
汪舜华冷笑着,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怎么不说了?倒是接着说。我就奇怪,怎么那么多弹劾于谦的奏疏?他要真是违法乱纪,我也不回护,可是你们奏疏里写的是什么?官升不上去怪于谦,临阵逃脱贬职发配怪于谦,强占民田被拿问是于谦在进谗言,操练不勤被问罪还是于谦的罪!北方不下雨,是于谦的错;江南闹水灾还是于谦的错!我怎么不知道,他居然有这种本事,都能通神了!你们这样说,是拿吏部当泥竖的雕像,还是当督察院和锦衣卫的都是吃闲饭不干事的?”
这打击面太大,大家都有点受不了;汪舜华一步步走下丹陛,看着伫立在中轴线两端的群臣:“楚人无罪,怀璧其罪。于谦到底罪错了什么,无非就是当年排众而出,坚持要守住北京、从而赢得了先帝的信赖而已。不遭人妒是庸才,智慧嫉贤妒能的不仅是庸才,更是害群之马!你们以为把于谦扯下来,自己就了不起了?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自己可以藐视众生了?迂腐至极、愚蠢至极!于谦不过就占了一个内阁首辅外加兵部尚书的位子,他能挡多少人的道?你们把他掀翻了,又有几个位子能给你们抢?”
“你们的格局、你们的心胸气度就只有这么大吗?心里眼里,就只容得下一个于谦?”
“你们的对头是于谦吗?解决了他就天下太平了?边患解决了吗?内乱平定了吗?北方的旱灾、江南的洪灾,你们想办法纾解了吗?黄河年年泛滥,你们想过怎么解决了吗?官员队伍断代严重、腐败问题蔓延,军队战斗力低下,国库入不敷出,你们想过怎么处理了吗?都没有,就想着怎么把于谦扯下来,哪怕踩着他的名声,给自己涂脂抹粉。就算你们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几十年后给你写传记,照样只有豆腐块那么大,上面写着你的姓名出身,某年中进士,某年任某官,仅此而已,你们要的是这个吗?你们就只有这么点志气?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鱼跃龙门,总还是希望能够留点什么吧?”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给了你们其中某些人以错觉,觉得只要陷害和诽谤他人,尤其是朝廷重臣,就可以脱颖而出,至少捞点名声。如果是这样,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想错了。我这人用人,不唯资历,不唯学历,不唯出身,只看业绩,只看品性。有为争有位,有位必有为,我是希望你们都能把心思放在想问题、办事情上,放到干事创业上,而不是整天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甚至是没事找事。现在国家艰难,这是用人之际,也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要辜负这个时代,也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不要担心有谁会妨碍你,只要你自己不放弃你自己,就没有谁能阻碍你。朝廷的官位那么多,朝廷的事情那么多,只要你想干事,能干事,能干成事,就有你的位子。你们有多大的能力,朝廷就给你多大的舞台;你能创造多大的业绩,朝廷就给你多高的职位!我就不相信,这么大的朝廷,这么大的奉天殿,放不下你了!是不是太庙的陪享、文庙武庙功臣庙的陪祀也都塞不下你了!”
这话说的太尖锐、太刻薄也太直白,众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只是又有热血沸腾的感受。
汪舜华注意到了,转头看着于谦:“传旨,靖安侯于谦忧国忘家,志存宗社,殚竭心膂,保障家邦。中外赖以宁谧,人心为之晏然。谋国之善,古未闻也。况孤忠峻节,夷险弗逾,可谓难矣。先帝每念其忠,我亦赖其力。着进靖安侯为安国公,与世券。”
群臣惊愕,于谦同样被吓到了:此前,汪太后根本就没有跟他透露过!
但是这并不重要,他马上出班推辞。
汪舜华静静地听他说完了,才道:“安国公不必推辞,这是你应得的。如果建立这样的功绩,都不能得到奖赏,那么朝廷该奖励什么人?如果这样的人不用,朝廷又该用什么人?”
于谦马上解释:“臣被封为靖安侯,已经受之有愧了。”
汪舜华笑道:“一个侯爵,不足以表彰你的功绩。还记得当年先帝跟你说的话吗?要移风易俗,要构建清明的政治生态,就是要赏罚分明开始,从选人用人开始。只有干实事的人得到重用,大家才会殚精竭虑的为朝廷谋划大事;只有肯担当的人能够被朝廷保护,大家才会没有后顾之忧的放开手脚办事。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祖国终将选择那些忠诚于祖国的人;祖国终将记住那些奉献于祖国的人。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得失荣辱,是关乎人心向背、事业成败的大事,你不必推辞,也不能推辞。”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于谦没有说话。
汪舜华语气很是诚恳:“安国公可知,你的诗,我最喜欢的不是《石灰吟》,而是那句: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如今天下仍然内忧外患,需要用到先生的地方很多。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匡正君德、抚恤民生、推荐贤才、广开言路,靖安边徼。”
于谦拜谢。
汪舜华看着群臣:“你们看过螃蟹吗?如果把一只螃蟹放在地上,它会曝睛举鳌,八爪齐动,横行疾速,其势汹汹;但如果把众多螃蟹放进一只篓中,它们会相互勾腿連臂,谁也动弹不得,只有气愤冒泡的份儿。倘若你要挣脱勾连,则会断腿折臂。我不希望官场变成那个蟹篓,你们变成那群勾心斗角、忙于内耗的螃蟹。你们站立的地方是北京,距离紫荆关只有不到300里,距离居庸关只有100里。北京保卫战过去了不到十年,狼烟尚未散尽,北方仍然虎视眈眈。所以,不要自毁长城,不要自相残杀,因为,大明输不起。”
她挥手,舒良抬着一筐奏疏过来,都是弹劾于谦的;于谦低着头不说话,大家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汪舜华下令,都烧了。
看着奏疏逐渐化为灰烬,汪舜华开口:“不要说我偏听偏信,我是以干成之事评价干事之人。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在我临朝听政期间,为担当者担当,对负责者负责,向不为者说不,真正做到官员出业绩,业绩出官员。我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始终以国家社稷和天下苍生为念,勇挑重担,忠君爱国、务实为民。面对大是大非敢于大胆亮剑,面对问题敢于迎难而上,面对危机敢于挺身而出,面对失误敢于承担责任,面对歪风邪气敢于坚决斗争。只有这样,朝廷的中兴大业才真的有了实现的希望和可能。这算是我拜托各位的。”
她转头看着于谦:“附君者未必君子,间君者必是小人。从今以后,希望天下不仅有一个于谦,还有千千万万个于谦。”
于谦深深行礼。
汪舜华道:“麻烦安国公写几个字:正大光明。我要命人雕刻成匾,悬挂在奉天门龙椅上方,提醒自己,也提醒皇帝,还有列位臣工,行事要正大光明。”
她看着群臣,你们也不要闲着,龙座左右各有两根柱子,都想想,用什么对联吧;此外,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乃至文华殿和武英殿的匾额和对联,都可以想想。
群臣这回是真的被感动了,跪地高呼太后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