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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排人事、军备的同时,景帝不忘强调,严私宰耕牛,禁犯者于常律外仍罚钞五千贯,本管并邻里不首及买食者各罚钞三千贯。
——牛肉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随后下令江西吉安府祀故翰林院侍讲刘球于忠节祠;又让户部减轻代州中盐则,例每引淮盐纳米六斗,浙盐四斗,长芦盐一斗五升,河东盐一斗,这是因为山西天旱米贵的原因。
随后接到云南总兵官黔国公沐斌的讣告。沐家和皇室关系很近。沐斌是沐英的孙子。沐英字文英,出身贫寒,父母早亡,十二岁跟随朱元璋攻伐征战,被收为养子,因功被封西平侯,赐丹书铁券;平定云南,留滇镇守,大兴屯田、劝课农桑、礼贤兴学,后来因痛惜马皇后、懿文太子之死,悲伤咳血,洪武二十五年,病逝任所,年仅四十八岁。太祖大为痛悼,命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子孙世代承袭,镇守云南。
沐英有四子,长子沐春,字景春,袭封西平侯镇守云南,他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平定边患、兴修水利,百姓感念其恩,建立祠堂;洪武三十一年病逝,享年三十六岁,谥惠襄。
沐英次子沐晟,字景茂,官后军左都督。建文元年封侯,讨伐平定麓川。永乐元年,为征夷左副将军,与朱能分兵进攻安南,但朱能途中因病去世,张玉之子张辅接替其职,两人在白鹤会师,打下重镇多邦,并擒拿黎季犛,论功封黔国公。正统三年,麓川再次叛乱,沐晟和胞弟沐昂、都督方政会兵攻击,攻下到高黎共山。次年,再次攻破其旧寨,到楚雄,病逝。赠定远王,谥号忠敬。
沐英三子沐昂,字景高。沐晟死后,替代哥哥镇守,他不能和父兄相比,称职而已。正统十年,死于云南,被封为定边伯,谥武襄。
沐英四子沐昕,尚太宗女常宁公主,封驸马都尉,能诗文,奉命营建武当山宫观,经历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五朝,颇受宠眷,也做了不少违法犯罪的事,比如营私舞弊、中饱私囊,甚至强抢民女,不过皇帝都宽宥了。
沐春无子,弟弟沐晟袭爵,传位给沐斌,字文辉,初名俨,字可观。他父亲镇守云南四十余年,沐斌也曾数次随父出征麓川叛贼思任发;正统五年袭封黔国公,直到现在因病去世,年五十四,沐斌在镇十年,克尽职守,因地置宜,奏设流官,揭榜禁约军卫家人聚众私采银矿,整饬卫所军纪,无一怠乎之事。深得朝廷嘉许。
景帝闻报,大是伤感,下旨追赠太傅,谥荣康。
沐斌先娶英国公张辅之女,早卒,继娶蔡国公徐忠之女,俱封黔国公夫人。但都早亡无出;后来续娶梅妙灯,生下沐琮。现在才十个月,自然是没办法处理政务的,于是景帝封他的堂兄云南都指挥佥事沐璘为都督同知,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代镇云南;一边遣官护送梅氏母子扶棺归葬南京祖茔,命梅氏出孝以后带儿子到北京,由皇室抚养。
景帝并没有想到这个装潢门面的做法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在商量沐斌后事的同时,其他的事情也要忙着推进。水陆大会做完了,要录囚,也就是对在押囚犯进行复核审录,检查审理是否有失公正,纠正冤假错案;北直隶受了灾,要减免赋税。
没几天,也先遣人来朝贡马驼四千四百,貂银鼠皮五百,要赐宴,赏赐彩币等物有差。
旋即升礼部右侍郎李实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巡抚湖广;升大理寺右少卿罗琦为刑部左侍郎,同时还有一拨人职务调整;于谦言丑虏上书言边务三事,主要是加强宣府守备;加大对宣府、大同等地的赈济力度;还有紫荆、倒马关、白羊口的守备问题,都是边备重事,命兵部悉议行之。
景泰元年十一月初一,钦天监进景泰二年大统历,景帝御奉天殿接受,赐给亲王及文武百官,并颁行天下;同时就是各种赏赐,来朝贺的朝鲜使者要赏;在辽东、贵州、山西等各地杀贼有功的也要赏;
十一月五日,右佥都御史金达上书言事,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安民莫先于均徭役,要求推行均徭之法。
均徭法其实是一条鞭法的前身。随着国家太平日久,土地兼并也就越来越严重,地方上一些能臣干吏开始探索新的税收方式。这种按户等人丁编排,均输徭役,故称均徭。明初,徭役包括里甲、正役和杂役。杂役是供地方官府役使的差役,由里按户等派遣。后因里长徇私作弊,徭役负担不均。正统元年,按佥金事夏时在江西创行均徭法,将经常性差役从杂役中划出,成为一种徭役制度,弘治时在全国推行。凡省、府、州、县衙门的杂色差役以及杂项劳役的折价,都属均徭。弘治、正德年间,除亲自服役者外,一部分均徭折成银两缴纳,前者叫力差,后者叫银差。后来,也有力差折银者。明代中期,因朝政腐败,官吏里胥因缘为奸,均摇遭到破坏。万历九年行一条鞭法,均徭并入田赋征收。
他同时提出:“制作海盐的工人最为辛苦,要对官商结合欺压他们的人予以惩罚。”
景帝同意了他的奏请,要求在江西等地大力推行均徭法,并命令巡盐御史查办。
金达在后代没有名气,但在当时可以说蜚声朝野。今年三十七岁的他,是已故兵部尚书金忠之子,字复显,号谦谦斋,宁波人。
同时接着接到真定大长公主的讣告,她是仁宗皇帝第四女,母李贤妃,享年三十八,景帝辍视朝二日,遣官致祭,命有司营葬;她的儿子王宜恳求将父母合葬,景帝同意了。
十月底,怀来显忠祠建成,景帝让于谦起草了碑文,命翰林院起草祭文,遣宁阳侯陈懋等前往祭奠,当然还有英国公张懋等烈士家属代表。大家看着父兄的神位,看着外头密密麻麻的名字,哭祭了一场。
此后,各地士绅百姓前来祭奠家人和英灵的时候,也无不触景伤情,痛哭失声。这两面墙也因此被称为哭墙。
没两天是冬至节,遣官祭长陵、献陵、景陵,景帝和太上皇一起诣奉先殿、上圣皇太后宫、皇太后宫行礼毕,出御奉天殿受朝贺,随后大宴文武群臣及四夷朝使。孙太后、吴太后、钱皇后和汪舜华照例俱免命妇朝贺。
第二天是太上皇万寿圣节,不用礼部提醒,景帝亲率文武官员前往东宫行礼,随后赐宴,其乐融融,自然没有人说话。
太上皇毕竟不是吃素的,他在东宫呆了几个月,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捋,又得了孙太后的提点,愈发觉得弟弟弟媳算计好了,本来想借着群臣道贺,拉拉关系;但大家似乎都不愿意接茬,他说完了,大家也就告退了,当然出来互相瞅眼色是免不了的。
酒宴之上,太上皇又叮嘱景帝要怎样怎样,都是为君之道,但从他嘴里出来,总觉得诡异,景帝按住心里的冷笑,虚心接受了,同时叮嘱太上皇要好生休养。
回到宫里,赐胡濙、王直、金濂等诰命,并封赠其三代;随后遣武安侯郑宏等为正副使,分赴各地册封宗室。
景帝其实很不高兴,锦衣卫回报,如今民间传唱着“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汪舜华霸天下”的歌谣。
这不就是当年讽刺卫子夫家族的歌谣吗,就换个名字,够可以的!
景帝不用想,就知道谁干的:“当年先帝封赏孙家没人说啥,你封赏太监也没人说啥,我就封赏一下母家和岳家,至于这样吗?你老婆家我也封了!——要不咱们再来算算怀献太子的帐!”
景帝怒气冲冲的,好歹汪舜华劝住了:“民谣而已,又没有真凭实据,闹大了反而不好。”
她有种预感,太上皇和孙家已经憋不住,要开始动手了。
这是好事情。
十二月初一,景帝照例去省郊祀牲,接着接到给事中程信的上书,说昨日臣等于长安左门外见瓦剌朝贡回还,使臣有在玉河桥东西街抢夺往来人马者,有被赶逐跌伤者,有被殴几死者,又有骑马欲直入长安左门被守卫官军拦阻住者。臣等观其在辇毂之下,尚敢恣肆抢夺,则其包藏不庭之心,昭然可见!乞敕该部令通事戒谕及敕兵部并总兵等官,严加操练军马以备不虞。
景帝窝着一肚子火,还不都是好哥哥的事!很爽快的同意了。
接着接到南方战报:苖贼劫掠湖广安化、湘乡二县,景帝只觉得脑仁疼,命总督军务右都御史王来、保定伯梁珤及都布按三司调兵剿捕。
随后,下旨修平津闸。这东西是京杭运河的重要设施,甚至在后代也很有影响——它是通惠河古代漕运的唯一力证;同时下旨筑顺天府良乡县城。
同一天,下旨徙湖广祁阳城于县治之东,以避水患。
第二天,于谦上书:“比者侍郎赵荣使瓦剌还,道遇也先使臣昂克等,言今岁交易不满所欲,又疑朝廷欲加害,心甚忿忿;荣又闻脱脱不花王欲整人马征女直野人。臣惟虏情谲诈,祸心难测,闻其顺服不足喜,愠怒不足惧。盖中国之驭夷狄,不论彼之强弱,顾我备之有无。其欲征女直之言,或欲为侵犯辽东之计,宜敕大同、宣府、永平、山海、辽东诸处总兵等官,戒严边备;令在京各营总兵等官同心戮力,练士马,奖忠义、恤饥寒、倡勇敢,将卒一心,以备不虞,毋事因循,有妨大计。”
景帝自然是同意了。
随后下旨,赏在京操练并各关守备官军,每人阔白绵布二疋;命顺天、河间二,府委官覆实所属州县军民被贼惊扰,粮草无徵,即与豁除之。
肚子窝着火,官面文章还得做,瓦剌脱脱不花王使臣苦秃不花等二百五人来了,还得赐宴,还得赏赐各种东西。
太常寺奏工部送到长陵、献陵、景陵的祭器已经齐了,景帝很高兴,只是现在这情况,怕是不能亲自到天寿山祭祖了。
好在好消息还是有的,景泰元年的最后一天,保定伯梁珤前传来战报:十月二十九日,官军分四路进攻苖贼,贼聚众迎敌,官军奋击之,贼弃兵奔溃,生擒四百八十余人,斩首七千余级,破四百八十余寨,获船七百五十余艘,及被掠男妇一千七百有奇。
景帝大喜,降敕褒谕,仍命其乘势歼厥余党,毋恃胜自骄以隳全功。
过年前,景帝感皇后辛劳,又怀着身孕,想要重赏。汪舜华拒绝了:“现在民间已经有舆论,何况国家财政不容易,就不要在增添负担了。”
她的语气很轻:“只要圣上好,妾和孩子们就好。圣上坐稳了江山,妾就是皇后,不需要特别的关照,也是锦衣玉食;倘若圣上有什么不测,今日即便赐下黄金千两,良田万顷,又岂能守得住?”
景帝凝视着汪舜华,紧紧握住她的手:“梓童,你说的好啊。”
他把汪舜华揽入怀里:“梓童,你如此待朕,朕绝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