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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与伤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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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就让你这个狗贼死个明白。我们是湖广潇湘社的!”说罢,那男子便提剑刺来。

    眼看季桓之就要命丧亭下,却不料他忽然将刀平举,借着自己的刀比对方的剑长了两寸许的优势,令那冲上来的男子自己把喉咙撞在了刀尖。

    季桓之轻蔑一笑。原来,自从他二十年前平定天极教后,就把缴获的助情香拿来使用,试图让自身产生毒抗,以防日后再有人对他使用色诱手段。然而用助情香培养毒抗太伤身体(长时间的勃起会令前列腺会长时间处于充血状态。容易导致前列腺疾病,对海绵体也有不良影响,而会导致以后的硬度不足,严重的会造成阳痿)。因此他只能放弃。

    但他的夫人寇小罗却使用了一种江湖上最常用的麻痹药剂给他进行尝试,于是季桓之每天给自己下药,剂量越加越大,现如今他已经能抗住晕倒两个人的剂量了。当然,有毒抗不代表中毒就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的强度会较弱,而且消退得更快些。

    可袭击季桓之的这些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几人面面相睽,皆有惧色,不由得缓了缓攻势。几人见季桓之如此厉害,中了暗器后尚且两三招间杀死了四人,于是不敢再贪功冒进,余下十来人把亭子的四面团团围住。几十道冷冷的目光齐齐射向靠在凉亭木柱的季桓之,但凌厉中隐有敬畏。

    他们打算让季桓之自己毒发不支,只要围住他不让逃脱就是了。这座凉亭是他们在季桓之的必经之路上选的最好的伏击地点了。亭子依着道路边而建,两旁皆是高大的落叶乔,显得颇具诗意。

    季桓之见众人只是围住自己不动手,不禁问道:“你们不是要杀我吗,为何还不动手?”

    有一女子冷哼一声道:“就这么一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就慢慢等着毒发身亡,被我们分尸吧!”

    季桓之暗笑不止,并说:“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我可要动手了。”

    “什么——”

    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季桓之将刀往雪地里一插,把手探进衣服夹层里,拔出那杆佛郎机手臼炮,突然开火。

    一声宛如拔马桶搋子一样的闷响,一枚弹丸飞出膛去,砰地炸开,弹丸里的弹珠铁屑四溅,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季桓之赶紧趁隙冲出包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正牵着他的纯种杂交汗血马的假信使跟前,在对方震惊的当儿,一刀将其脑袋砍下,翻身上马,猛夹马腹往东猛冲。

    待那群伏击的社众反应过来,他们也吹起口哨,将早先准备好的马匹唤来,骑上去在后紧追不舍。

    季桓之本想着自己胯下汗血马,日行千里,甩开追兵不成问题。却没料到马儿的喘息声愈发粗重,蹄儿也愈发缓慢,不多时,竟然骤停原地,恁是如何驱使也不往前走了,最后竟然跪坐在地,连站都不肯站了。

    季桓之一瞧就明白了,昨天晚上喂马的时候,草料里被那假信使掺了药了。

    而此时已有三人赶上,为首一个不再客气,纵马疾驰,将剑提在马身右侧,直冲季桓之的后颈而来。

    季桓之听到背后声音,转身就看见了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直朝自己的脖颈而来。他连忙抬起左手,扯动中指指环上连带的机关。“嗖”一声,一支弩矢射出,正中来者面门。那人落马但还未死。袖箭毕竟威力有限,那支弩矢只是打在了那人的头骨上,并未射穿,也就没有伤到脑仁。

    季桓之赶紧趁此人倒地来不及站起的时候,跃步过去,一手提刀、一手引刀,将天神斩刺入此人心窝,将其杀死。随后,他追上无主马匹,骑在马上,继续疾驰。

    后面二人见此情形,恨得咬牙切齿,却一时没有办法。

    恰在此时,其中一人指着季桓之累倒的坐骑上的马鞍囊说:“你瞧这是什么?”

    另一人瞧见,马鞍囊里插着一杆二连发的手铳。

    原来,寇小罗担心丈夫此次外出遇险,特地将丈夫留给自己的簧轮手枪塞进了他坐骑的马鞍囊里,以备不测。结果没料到,她的这一举动,真的造成了不测。

    追击季桓之的社众丢出一圈绳索,将手铳套走,握在手中,待马儿追得近些,瞄准季桓之的后心,就是“砰砰”两发。

    二人穿过硝烟,就看见季桓之无力地伏在马背上,任由马匹拖着他乱跑。

    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追赶,这两人的坐骑也渐渐乏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背上的季桓之消失在视线中。

    “不要紧的,”其中一人说,“他身负重伤,这里又是荒郊野岭,神仙也救不了他。咱们回去复命吧。”

    “也好。”

    二人便调转马头,准备其他同门通报战果。

    再说季桓之,背后中了两发,本应立刻失去知觉,但他却因想着不能将师父留给他的棠溪宝刀遗失,因此一路紧紧攥着天神斩,就靠着这点意识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过他座下的马匹因为驮着个陌生人的缘故,似乎颇为反感,在背着他走了几里后,终于把他掀翻在地,回去找自己的主人去了。

    而季桓之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却因为身上的伤而难以动弹。他与其说是眯着眼,不如说是力气尽够眼皮睁开一道缝。他看着头顶落满积雪的松树,忽然觉得树枝旋转起来,紧接着天空的云朵也开始旋转,晕的他实在受不了,沉沉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接着周身都暖洋洋的,最后这种暖意变成了闷热,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

    季桓之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小屋中,旁边还有一方红木案,案上静静躺着一张漆黑的古琴。

    在门口有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当目光交汇,那双眼睛立刻消失在门口,并伴以银铃般的声音:“夫人,他醒了!”

    “夫人?”

    尽管不知道具体是哪位夫人,但季桓之可以断定的是,自己得救了。

    他努力用胳膊肘将自己的上身支撑起来,靠在床头栏杆上。

    伤的并不重,那三根针已经被拔去了,两发打中他后背的弹丸也被挖出,付出的代价是后背上的两个不大不小的窟窿,现在正包裹在绷带下。

    要说这两枪造成的后果可比当初在平江元家大院元海灵的两枪轻多了,所以说,这世上女人最狠了。其实厚实的冬衣和一层软猬甲也起到了很强的防御作用,否则他像当年一样差点歇菜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现状还算良好。季桓之倍感轻松愉悦,竟忍不住哼起昆曲来。

    不过在见到那位夫人后,他恐怕就轻松愉悦不起来了。

    “季大人,你醒啦。”那位丫鬟所说的夫人步入房中,慰问道。

    而季桓之却并不为这声慰问感到一丁点温暖,反而震恐不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放心,他不是看见了边鸿影,一个人可能死一次,但不会死两次还活过来。

    季桓之感到惶恐,是因为面前的这位夫人,是他曾经“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那位大美人,青楼十二钗之一,王嫽。

    “你……”季桓之指着她,愕然道:“怎么会是你?”

    王嫽淡淡一笑,反问道:“难道季大人在官场混那么久,都不知道见到老朋友该怎么说话吗?”

    季桓之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在凤鸣阁,他粗暴地对待了王嫽,令美人啜泣,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感到十分愧疚,但并不后悔——废话,这种事有后悔的吗?而现在,美人已经不似当年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却仍有风韵存留,令人心生遐想。季桓之不后悔当初的事,可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他伤害过的王嫽,尤其对方还以德报怨、救了自己的命。

    “对不起,我……”

    “季大人有什么对不起奴家的?”王嫽倒显得意外,仿佛已经忘记了当初的事情一样。王嫽走上近前,望了望季桓之的面色,知道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就往后移了移身子,并若无其事地随手抚了床头柜上的香囊一下。

    季桓之心细如发,注意到了王嫽的这个动作,便顿时明白了:寇小罗执意的行为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不是看见当初蒋潇潇缝制的香囊,撞见他的王嫽很有可能就把他丢在雪地里,任凭他冻死或是流血致死了。

    “这里是哪儿?”松了口气的季桓之如是问道。

    “这里是蓟州的将军府。”

    “将军府?”

    “我夫君在蓟州做游击将军,这里便是他的府邸。”

    “蓟州……”季桓之喃喃道:“蓟州往东北去遵化、三屯营,在往东南过迁安,就能到永平了。”他旋即准备起身,急着去永平,却因伤口撕扯产生的剧痛倒在了床上。

    “你急什么?”王嫽说,“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这就急着去哪儿?”

    “我有要事在身,必须尽早赶到。”

    “无论是何要务,也不能拖着伤体去呀。依我看不如等我夫君回来,由他调些兵丁,看能不能帮上季大人的忙。”

    王嫽的这番话可把季桓之唬得不轻。季桓之忙说:“不用,千万别!”废话,要真让别人知道他这位左都督暗中还和非法道会门组织有联系,那不是要人命吗?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去永平,趁早把事情办了,以防夜长梦多。然而身上的伤又不允许他立即动身,他只能乖乖呆在将军府,暂时听凭王嫽的安排。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叫现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