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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都督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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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彤言之有理,年轻骑手确实值得一看。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岁的年轻人,细高个儿,穿着一身红色曳散,风度翩翩;脚上是一双厚底长靴,李彤要是扮成男人的话,一定很愿意有他那双脚。他在庭院中央用一只纤细而有力的手把马勒住。用另一只扶着他佩刀的柄头。

    家仆们听见马蹄声全都醒了,并且迅速地站了起来。

    年轻人等他们中间的一个走近马鞍架,然后朝他欠下身子,用响亮清晰、连躲在窗口里的两个年轻姑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

    “左都督大人的一位信使!”

    “啊!啊!”家仆喊道,“大人,来了一位信使!”

    不过这个老实的家仆心里明白,不会有任何大人出现,因为唯一能出现的大人住在最里面,靠近花园的一个小套房里。他急忙补充说:

    “我家大人在查哨;不过,他不在,我们可以报告管家。”

    “也行……去通知他,尽快将我的来访通报上去。”

    “看来很急。”仆人象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想得到回答。

    信使肯定地点点头。

    “这样的话,”家仆接着说,“我亲自去找管家。”

    年轻人翻身下马。其他的家仆好奇地观看着年轻人骑来的那匹骏马的每个动作,这时候那个仆人又折回来说:

    “对不起,我的大人,请问您尊姓大名?”

    “辽阳侯朱载堪,蓟州卫所参将,左都督季大人派来的。”

    家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他一听见这位的年轻人的名号,就象长了翅膀似的,轻轻地登上台阶向前厅跑去。

    没等朱载堪把马在台阶的铁栏杆上拴好,管家李炎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一只手捧着大肚子,另一只手来回挥动,象渔夫用一把桨破浪前进似的。

    “侯爷,您到宁远伯府来了!”他大声说,“这真是难得啊!您好,侯爷,您好!来吧,老爷在用早餐,一定得马上通报吗?事情重要?”

    “可以说重要也可以说不重要。不过,耽搁了可能会引起你们老爷的不快。”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违反一次规定吧,侯爷。来吧,况且,老爷今天心情很好。再说,您给我们带来了消息是不是?”

    “重要消息,李炎。”

    “那就快走,快走!”这个老好人大声说道。他一边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朱载堪把帽子拿在手里,跟在他后面,走过一间间大厅,听到脚下的靴子在地板上发出的庄严声音,心里略微有点儿慌张。

    他刚一走进宅院,庭院的窗口又出现了人影,从一阵热烈的窃窃私语里,可以看出两个姑娘内心是多么激动。她们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因为两张脸中的一张从窗口消失了,这是那个褐发姑娘;另一张脸仍旧留在阳台后面,藏在花丛里,透过枝叶的缝隙,全神贯注地望着朱载堪进入宅院时走过的台阶。

    这时候,成为她们如此关注的目标的朱载堪一步不拉地跟着管家继续朝前走。急促的脚步声,酒肉的香味,餐具和玻璃器皿的碰撞声告诉他,目的地快到了。

    管家所说的老爷,乃是宁远伯的三子李如桢,李如桢不像自己的兄弟一样那般忙碌,他十分清闲,又当着世袭的闲职,就自然而然地住在京师,打理先父留下来的宅子。每天的活动基本就是吃饭睡觉拉屎撒尿和洗漱。

    一个正在给老爷斟酒的年轻侍从听到隔壁房间里的马刺声,象孩子一样转过头来,没留意酒还在往下斟,不过不是斟在老爷的杯子里,而是斟在桌布上。

    同桌有个女人,正是李如桢的嫂子塔尔玛,她注意到这个年轻侍从的心不在焉。

    “怎么啦!”她说。

    “怎么啦!”老爷重复了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打扰我?”李如桢说着搛起一块厚厚的黑鱼片,塞进了油渍麻花的嘴里。

    “来了一位信使,左都督的信使。当然,我们有时间,等老爷早餐结束再说吧。”

    “左都督的信使!”李如桢喊道,手里的筷子掉了下来。

    “是的,左都督的信使。”管家急忙说。

    左都督季桓之,是个令人恐惧的家伙。自从这位大人掌领锦衣卫,京师里的官员就患上了一种病,一听到敲门声他们就心情紧张,封封信都可能藏有国家机密,每个信使都是为一个危险,复杂的阴谋效劳。因此左都督季桓之这个名字也许在宅院里起到的作用就跟怨灵鬼一样。

    李如桢推开面前的碗。

    “我去让使者等一等吧?”李炎问。

    “不,正相反,让他立即进来。对啦,他是谁?”

    “他自称是蓟州卫所参将,辽阳侯朱载堪。”

    “啊!是的,太好了!……领他进来,领他进来。”

    朱载堪跟随李炎进入餐厅。仆人们退出去,使老爷赢得了片刻的清静,能够及时地换一副官僚的面孔。他没转过身,而是在等待管家把信使带到他面前。

    朱载堪在桌子下首停住,正好站在老爷和老爷嫂子中间。他在那儿向李如桢行了一个礼,又另外向李如桢的嫂子谦恭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挺直身子,等候对方问话。

    李如桢呢,他在等待一扇扇门都关严实,他不愿意自己转过身去查看,这样做有失他的尊严,不过他却直起耳朵在倾听上锁的声音,这至少可以向他保证一种表面上的审慎。门关上了,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朱载堪,说:

    “您好象是从蓟州来的?”

    “不,我一直住在左都督府里。”

    “那左都督大人身体可好?”

    “四叔——我是说左都督大人身体非常健康。”

    “嫂子呢?”

    “都督嫂子胸口老是疼,不过这一个月来,好些了。”

    “有人告诉我,您是左都督亲自派来的?他们一定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李大人,左都督委派我送一封信给您。信在这儿。我等候您的答复。”这种冷淡而谨慎的接待使朱载堪感到有点不自在,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李如桢不知道使这个人声音变低的原因,又开始提心吊胆了。他惊恐地瞥了一眼左都督的来信,然后把信接了过来,象拆开一个可疑的小包那样把它拆开,为了在看信时不让人注意到他的脸部表情,他转过了身子。

    嫂子几乎和老爷一样,不安地注视着她小叔子的举动。

    朱载堪很沉着,由于主人在注意看信,他感到轻松了些。他从站着的地方,从面前开着的窗户望出去,望着花园里的那些假山石雕。

    “啊!”老爷突然笑容满面地喊道,“真是件意料不到的高兴事!季大人来了一封美妙的信!给,嫂子。”

    桌子太宽,老爷的手臂够不着嫂子的手,朱载堪急忙充当他们的中间人。他递信时动作高雅,嫂子看了很欣赏,因此亲切地向辽阳侯表示感谢。

    朱载堪同时看见了李如桢嫂子的相貌,不由得吃了一惊。尽管他知道李如桢是李如柏的兄弟,但他并不知道李璨的母亲塔尔玛现在也住在京师的宁远伯府。

    “您大概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吧?”李如桢对朱载堪说。

    “是的,老爷,季都督起先想让我送个口信,后来考虑了一下,才拿笔写了这封信。”

    “对于季大人愿意光临寒舍,李某甚是感激。”李如桢折起信说道。

    “左都督要到这里来!”塔尔玛叫了起来,也许声音稍稍超过了保密所需要的程度。

    “侯爷,”轮到李如桢说话了,“请代我感谢左都督,请代我向他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朱载堪点头致意。

    “那左都督大人哪天到?”李如桢继续问道。

    “多半就在今晚到。”

    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使李如桢苍白的脸颊放射出光辉。他接着说道:“谢谢,侯爷。对了,我想托您带个口信给左都督,也许您不愿意带,这个口信就是我对他的信使感到非常满意;不过我以后一定亲口对他说。”

    朱载堪躬身行礼,表示感谢。随后便退出了餐厅。

    李如桢脸色阴沉,感到不快地垂下了头。在他过去曾担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沟渠指挥的经历中,不得不忍受在他头顶上的岳希桐岳都督。有好长时间没有左都督了,他的生活得到了安宁。现在一位更年轻、更富有朝气、更为光芒四射的左都督大人出现在他眼前,仿佛对他是个新的、痛苦的挑战。

    而李炎跟上出了餐厅的朱载堪,说:“嫂夫人吩咐我们,请您在这里先吃点什么,休息休息,另外再给您在宅院里安排一个住处,既然晚上您就能再次见到季都督的话。”

    “谢谢,李管家,”朱载堪回答,“但你应当知道我急着想去向我的叔叔回话。”

    “对,对,侯爷,我请您代我向左都督大人表示谦恭的敬意。”

    朱载堪再次摆脱了这位老管家,继续走他的路。

    当他在栓着他那匹马的门廊下经过时,从一条黑暗的小径深处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叫他。

    “辽阳侯!”那声音说。

    年轻人吃惊地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把一只手指放在唇上,并向他伸出了手。

    这个年轻姑娘他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