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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之的话没有,道完一支手铳的枪口顶住了他的胸口。他听见有人严肃地道:“别动!”
“来兄弟!”季桓之一眼就认出那个模样有些像异国人的手下来希文,不禁喊起来,“来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不,”这个万羽堂的成员也认出了堂主,道,“是李坛主吩咐我看好这些马的。”
“李蜜在这儿吗?”
“是的,大人,昨天就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一直在监视着。”
“怎么!她在这儿?”朱后山也问了一句。
“她在那边的小门口,那是她的岗位。”
“你们人多吗?”
“我们有六十个人。”
“快去通知她。”
“这就去,大人。”
来希文认为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执行这个任务,立刻飞快地奔去,刚刚聚到一处的三个朋友静静地等待着。
在这一小群人中间,只有卢公公一个人垂头丧气。
一炷香后李蜜由来希文陪着赶来了,还跟着十来个人。
“弟兄们,你们都自由了,没有我的帮助就自由了!我虽然竭尽全力可是对你们毫无帮助!”
“三姐,不必感到抱歉。时间推迟一些并不等于失败。如果道你到现在没有能做什么,马上就有事干了。”
“我采取了许多措施,”李蜜道。“我带来了六十个人,二十个人守在花园的墙外面,二十个人守住从大路,二十个人分散在各个树林里。靠着这样的安排,我截住了卢受的两名信使。”
卢受立刻竖起耳众仔细听着。
“不过,”季桓之道,“我想,你一定光明正大地把他们送回给厂公大人了吧?”
“对呀,”李蜜道,“我敢夸口道我是那样对待他的!其中一封信里厂公告诉郑娘娘道,国库已经空空如也,皇帝陛下一个铜板也没有了;在另一封信里他说他要把他的犯人转移走;在他看来,律埃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是这后一封信给我带来很大的希望。我和我手卜的六十个人都分别埋伏好,我包围了宅院,又叫人准备了几匹马,交给来希文领着,我等着你们出来。我原来估计也许要等到明天早上。我想,要救你们脱险,总得发生一场小小的冲突,没料到你们今天晚上就得到自由了,不用武力拼一拼就得到自由了,真的太好了!你们是怎么样从那个阉人手中逃出来的?你们想必受了许多苦要抱怨吧。”
“还好,”季桓之道。
“真的吗?”
“我甚至还要说,我们应该感谢他。”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确实如此,多亏了他我们才得到自由的。”
“多亏了他?”
“是的,他叫他的随身仆人把我们送到菜园子里,然后,我们跟着他从那儿到了沈阳侯待的地方。他向我们提出恢复我们的自由,我们接受了,他非常殷勤,甚至给我们指路,亲自送我们到花园的墙前,我们刚刚十二万分幸运地翻过了墙头就遇到了来希文 。”
“好呀,”李蜜道,“这样一来,我便和他讲和了,我多么愿意他现在在这儿,我可以当面对他道,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会这么做。”
“卢公公,”季桓之再也忍不下去了,开口道,“请允许我向你介绍前锦衣卫总旗、沈阳侯夫人,正像你刚才能够听到的那样,她希望当面对阁下表示他的敬意。”
他向后退了几步,狼狈不堪的卢受出现在李蜜惊愕的眼睛前面。
“哎呀!”李蜜叫起来,“是厂公?多么辉煌的战果!喂,弟兄们!马,把马拉过来!”
几个人骑马奔过来。
“果然不错,”李蜜道,“我多少会有些用的。厂公大人,恳请你能接受我全部的敬意!对啦,我差点忘记了……”她低声地对一个骑马的人吩咐了几句话。
“我想小心点好,我们走吧,”季桓之道。
“说得对,不过我要等一个人。”
“等谁?”沈阳侯道。
“喏,那不是他吗,他骑着马奔来了。”
“父亲,父亲!”一个年轻人的嗓音喊道,朱后山听到后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堪儿!堪儿!”沈阳侯叫道。
年轻人片刻之闻忘记了通常的礼貌,他奔过来紧紧拥抱住他的父亲。
“你在四叔家里可好?没有给你婶婶捣乱吧?”
“当然没有。”
父子俩久别重逢,尤其是朱后山,经历生死一线,更是有无数的话想对儿子说。
“你看呀,厂公大人,我们这几个人如此相亲相爱,要把我们彼此分开岂不是非常叫人遗憾的事!大人们,”李蜜又对那些越聚越多的骑马的人道,“弟兄们,在厂公大人四周围成一圈,来向他表示我们的尊敬,他一定会赐给我们这样的光荣,准许我们和他作伴同行。我希望你们感谢他。二哥,好好照看好卢公公。”
李蜜走到正在商量什么事的季桓之和朱后山的身边,和他们一起商量起来。
“好啦,”经过短暂的讨论以后,季桓之道,“上路吧!”
“我们去哪儿?”熊广泰问。
“去你那儿,去登州,你的豪宅能够提供最好的条件接待厂公大人。此外,它地点非常适中,离京师不大近也不太远,从那儿可以很方便地和京城建立起联系。走吧,卢公公,你在那儿会像一位一品大员一样受到款待,和你原来的身分相配。”
“一位失去了一切的大员,”卢受显出一副可怜相道。
“打仗总有输有赢,卢公公,”朱后山回答道,“可是请你放心,我们不会因为胜利而滥用我们的优势的。”
“不会滥用,可是会利用,”季桓之道。
在这一夜后来的时间里,这些劫持者飞快地奔驰,就和从前一样不知疲倦地赶路。卢受身不由己,夹在这些鬼魂一样的人当中向前飞奔,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拂晓时分,一行人马一口气己经跑了几十里,护送队伍中有一半的人精疲力竭.支持不住了,好几匹马累倒在地上。
“现在的马也比不上从前的马了,”熊广泰道,“什么都退化了。”
“我已经打发来希文到天津去了,”李蜜道,“他会给我们带来五匹精力充沛的好马,一匹给厂公大人,四匹给我们。最要紧的是我们不能离开大人,队伍中其他的人可以以后再赶上我们,只要过了德州,我们就什么也不用害怕了。”
来希文果然带来了五匹马,他去请求帮忙的爵爷正是熊广泰的朋友,显得十分热心,他没有照别人提出的那样收这几匹马的钱,而是全部奉送。半个时辰以后,护送的队伍在一处镇子停下来休息,那四个朋友重新精神抖擞地护送卢受大人继续往前走。
十余天后,他们进入熊广泰的宅院的林荫路。
周泉骑马在季桓之身边跑着,一路上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候开口道话了:
“啊!大人,如果你愿意听,请相信我说的是真话,自从我离开京师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能好好地呼吸。”他催马快奔,去对别的仆人通知老爷和老爷的朋友到来的消息。
“我们是四个人,”季桓之对他的朋友们道,“我们轮流看守厂公,每个人看一个半时辰。大哥去检查一下宅院,要使它遭到围攻后不会攻破,二哥负责供应粮食武器,三姐安排人马驻扎的事。”
他们暂且把卢受安顿在宅院里的一套最豪华的房间里。
当卢受被领进这套房间里的时候,他说:“大人们,我猜想你们不会把我长期地秘密藏在这儿吧?”
“不会的,卢公公,”季桓之回答道,“相反,我们打算很快地公开宣布你在我们手中 。”
“那时候.你们就会受到东厂的围攻。”
“我们已经考虑到了。”
“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们要自卫。如果已故的厂公陈矩陈公公还活着的话,他会讲给你听某一个锦衣卫在日本村庄阻击内府武士故事,北镇抚司十三太保加上几十个校尉,抗击了整整一支武士大军。”
“这样的壮举只会出现一次,大人,不会出现第二次的。”
“所以,今天我们并不需要表现得那样英勇了,在我们出发的第二天,京师的军队就已经得到这儿的消息,后天,他们便能赶到这儿了。”
“和东厂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应该明白。”
“但有厂公作为人质,就不一定了。”
“你错了,季大人,”卢受道,“东厂是皇上的东厂,不是厂公的东厂,不是咱家的东厂。”
“对,尤其是一个大肆敛财,纵容下属到处横行的厂公。”
“好啦,”卢受道,“我看只得让步了。”
“在围攻之前吗?”
“是的,也许条件要好谈一些。”
“说到谈条件,你会看到我们都是十分通情达理的。”
“那么你们有些什么条件呢?”
“你先休息一下,卢公公,我们要考虑考虑。”
“大人们,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知道我是在朋友的手中还是在故人的手中。”
“朋友,是朋友!”
“那好,请立刻告诉我你们想得到什么,好让我看看在我们之间是否可能达成协议。说吧,沈阳侯大人。”卢受知道,在这群人当中,当属朱后山的地位最高,自然要先问他。
“卢公公,”朱后山道,“为了我个人,我毫无所求,为了大明,我想提的要求又太多了。所以,我不发表意见,请我夫人对你说吧。”
朱后山向后退了一步,靠着茶几站在那儿,就像一个普通的旁观者,看着谈判进行。
“那你道吧,侯爷夫人,”厂公道。“你有什么要求?不要转弯抹角,也不要含含糊糊。要清楚明确,简单扼要。”
“在我的口袋里,”李蜜道,“我有一份各项条件的清单,请您过目。”
卢受接过清单扫了一眼,先是微微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道,“这些条件都不叫事儿,让我们谈谈你个人的条件吧。”
“你以为我会有个人的条件吗?”李蜜微笑着道。
“我以为你不会像沈阳侯大人那样大公无私,”卢受道,同时转过身来对朱后山点头致意。
“是吗?卢公公,你道得很对,”李蜜道,“我很高兴看到你终于对侯爷做出正确的评价。我们比不上他,我们承认。”
“夫人,”朱后山道,“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李蜜继续对卢受说:“卢公公,除了清单上的那些条件以外,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你是否和建州勾结?”
“什么,和建州勾结?”卢受一脸茫然。
“你知不知道,你派去给季同知引路的那位小兄弟,并没有把他带到原本应该带去的地方,而是去了建州?”
卢受摇摇头,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朱培——朱载培早就成了女真人的好朋友。
“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当你知道了。这叫什么——”
“厂卫中人的行事准则。”季桓之接过话茬道。
卢受做出一副难以形容的尴尬相。
“你呢,季同知?”既然季桓之插话了,卢受就势问他。
“我吗?”这个狡猾的指挥同知道,“我完全赞同侯爷夫人的条件,只除了最后一点,在这一点上我和她的想法完全不一致。我觉得卢公公身为东厂督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完全没有必要巴结一个边塞的异族酋长。我甚至会尽力帮助卢公公,只要公公您以后能稍稍记得起皇帝的几个忠实的仆人,并且将锦衣卫交给合适的人指挥。二哥,你有什么要求?”
“对,熊登州大人,轮到你啦,”卢受道,“你说吧。”
“我吗?”熊广泰道,“我希望厂公大人往后不再叫我熊登州,而是蓬莱伯。”
卢受咬紧了嘴唇,因为他的敏锐直觉帮助他发现了这四个人并不是一条心,他立刻冷冰冰地道道:“大人们,我觉得意见很难一致,因为,如果我满足了这一位的要求,就势必得罪另一位。如果我不再提督东厂,就不能帮助季大人谋求指挥使的职位,也不能帮助熊登州晋升为伯爵。”
“这倒是实话,”李蜜道。“由于我是少数,所以我收回我的关于请公公去职的条件。”
“我继续当厂公吗?”卢受道。
“一言为定,你继续当厂公,卢公公,”季桓之不忘奉承道,“朝廷需要你。”
“我,我撤回我的要求,”李蜜又说道,“卢公公依旧是厂公,甚至依旧是郑贵妃的宠臣,只要你接受我和我的朋友为了大明朝和为了我们所提出的请求。”
“你们关心自己的事吧,大人们,至于朝廷的事不劳你们操心。”卢受道。
“不行!不行!”李蜜道,“应该和东林党人订一个协定,卢公公你要当着我们的面拟订和签字,同时保证能得到皇上的批准。”
“我只能担保找自己的行动,”卢受道,“我不能担保陛下会怎样做。万一陛下拒绝呢?”
“不是有郑贵妃吗?”
“贵妃娘娘,她更不可能同意的。”
“没关系!”季桓之道,“我知道一个方法,能让她同意。”
“什么方法?”
“我带一封信给贵妃娘娘,公公在那封信里通知她国库里已经一无所有了。”
“然后呢?”卢受脸色变得苍白,问道。
“然后,等到我看到贵妃娘娘和皇上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就领她到某个宅院去,我带她走进菜园子,指给她看某一个机关,它会使一只栽培箱移动。”
“够了,季大人,”厂公低声地道,“够了!协定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