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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旧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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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只是下午未时,但是天已经全黑了。雪下得很密,一落下来就冻住。李蜜也回来了,他看到朱后山即使还有知觉,至少也筋疲力尽地瘫在那儿。听到他的朋友说话,沈阳侯从他陷入的麻木状态中醒了过来。由于经历过一场大战,加上岁月不饶人,朱后山在甩开追兵后昏睡了数个时辰。

    “你醒了。”

    “我们在哪儿?”

    “我们在野外,看,前面就是已经上冻的浑河。”

    “既然已经到浑河了,我想知道季兄弟所说的雪橇在哪儿?”

    “季兄弟呢,”李蜜东张西望地问着。

    “我们被冲散了,”熊广泰说,“虽然找拼命找,也没有找到他。不过他和李都督一起走的,应当不会有大碍。”

    “雪橇呢?”一个声音问道,发出这个声音的人一路匆匆赶来,显得有些低沉。

    过来的是两匹马、三个人,除季桓之外,还有李如柏和李璨同乘一马。

    “现在拉马的牲口的确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的需求了,”熊广泰说,“可是马拉什么呢?”

    话音刚落,远远出现一个老头,正赶着前三匹、后三匹一共六匹马,马屁股后面是一副比寻常马车车厢还要大的雪橇,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顶子。而这个赶雪橇的老头正是庞明星。雪橇上还坐着一个人,乃是周泉。这两位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忙活着他们工作,并在今天将他们的杰作展示了出来。

    “上哪儿说理去?”庞明星气喘吁吁地说:“我都土埋脖子的人了,还要遭这么大的罪!”

    有了便捷的交通工具,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一行人决定顺着结冰的河面,先去抚顺,好好休息几天,再赶往沈阳,再在沈阳休整一下,接着赶往最终的目的地辽阳。

    雪橇快得像子弹,在冰层上绘出两道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痕迹。沿途也没有遇见其他建州反贼的围堵和截杀,因此,一行八人安全地通过了抚顺关,正式进入了辽东境内。

    到了抚顺,熊广泰就迫不及待地奔向最近的小酒馆,叫上两壶好酒和一盆烧肉,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似风卷残云般让饭菜如滚滚波涛一样灌入喉咙。之前他还说过辽东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但去过建州之后,他觉得现在身处的抚顺小酒馆就是天堂。

    而李如柏抵达抚顺后,直接去找镇守抚顺的将军,抚顺的守将原本就是李家的家丁,自然会安排人送李如柏父女回辽阳,不用其他人操心。因此几个朋友也就决定在抚顺多休息几天,过去惊心动魄的一个月实在太令人疲惫了。

    “时间过得真快。”抵达抚顺的第三天,季桓之如是感叹着。他记得从京师出发还是去年的夏天,转眼已经第二年正月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感知,有时候甚至什么事不干瘫在椅子上,一盏茶的工夫,一个白天就倏地过去了,就像今天一样。

    尽管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但他不希望今天就这么荒废过去,因此还是站起来下了楼出了客栈,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逛着。在他当锦衣卫的这二十多年时间里,其实大部分有用的消息都在闲逛中获取的,而书里所描述的,只不过是他职业生涯的冰山一角。

    季桓之很喜欢没事就闲逛,闲逛中总能有意外收获。而今日的闲逛,也并没有让他失望。

    有一个胡子花白,但步伐矫健的人走过街角,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理说一个看样子至少六十岁的人,动作不会那么轻盈。季桓之感到奇怪,因此悄悄跟了过去。

    那个人确实正是朱培,季桓之跟着他走了很久,却没有认出他来。

    他走进屋子里取下化装用的花白胡子,上了楼,打开一扇门走进一间房间,房间里点着一盏灯,挂着深色的帷慢。他走到一个坐在书桌后面正在写字的人对面。在他走进去的时候,书桌后的人抬起了头。

    “是你,朱培。”他说,“你来迟了。”

    “将军,”朱培回答道,“路上发生了点意外,所以耽搁了。”

    “什么意外?”那个被称为将军的男子问。

    “原本一切顺利,但发生了两个意外。一个是有人一直在帮助李如柏,另一个意外是女真的首领并不打算杀他。”

    那男子静默了片刻,问:“谁在帮他?”

    朱培答道:“一共是四个人,我认识他们。其中两个是沈阳侯夫妇,两个是东厂派来找我的。”

    “先生,你认为厂公会吩咐他们做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吗?”

    “这有可能,不过他以后不会承认的。”

    那男子又沉默不语了。

    朱培像是有些等不及了,说:“阁下曾经答应把几人交给我,现在他们到了抚顺,阁下还愿意吗?”

    “你去处理吧,”那男子说。

    朱培躬身行礼,脸上露出得意而又凶恶的微笑。

    就是在这个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季桓之才从一扇没有关严的窗户的缝隙里看到了这两个人,而且先后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朱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你真让我一通好找啊!”

    季桓之立刻回去通知朱后山等人。其他人闻听季桓之带来的讯息,立刻抄起家伙,往朱培现在所在的房子赶去。

    “真是撞到我枪口上了!”熊广泰说,“我们把门打破冲进去捉住他。”

    “不行,”季桓之说,“不能打破门,不能弄出一点儿声音,有了声音会把别人引来的。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屋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如果屋里的是哪个组织的头目或者甚至有可能是哪个将军,那么,在这附近一定会有他们的手下。喂!周泉,上这儿来。”

    周泉走了过来。他虽然激动得怒气冲冲,可是他显得很坚强。

    “很好 ,”季桓之继续说,“现在,你再爬到那个阳台上去,告诉我们朱培有没有同别人在一起,他是准备出去还是准备休息,如果他身边有人,那我们就等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他出去,我们就在门口抓住他;如果他不走,我们就打破窗子冲进去。这要比冲破大门声音轻得多。”

    周泉悄悄地爬到窗子那儿。

    “大哥和三姐,你们守住另一个出口,我们和二哥留在这儿。”

    那两位朋友听从他的话走了。

    “怎么样,周泉?”季桓之问。

    “只有他一个人,”周泉说。

    “你能肯定?”

    “当然能。”

    “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同伴出去呀。”

    “也许那个人从另一道门出去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套他的披风,戴皮手套。”

    “该我们行动了!”季桓之低声说。

    熊广泰用手握住他的匕首,不由白主地将它从刀稍中拔了出来。

    “把匕首插回去,二哥,”季桓之说,“在这儿我们先不杀他。我们把他抓在手中,一步一步地对付他。我们有些事情要彼此问问清楚,这一幕和卢沟桥旁的那一幕相似。只是但愿这一个没有子女后代,如果我们把他除掉了,一切就都和他一起被除掉了。”

    “嘘 !”周泉说,“他打算出去,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来,快下来!”

    周泉往后面一跳,双脚稳稳落地。雪很厚,所以没有出什么声音,简直听不到。

    “去通知大哥和三姐要他们分开站在大门两旁,二哥和我两人也要这样做,如果他们捉到了他,就拍拍手,如果我们捉到了他,我们拍手。”

    周泉走开了。

    “二哥,”季桓之说,“把你的肩膀缩一缩,让他走出来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但愿他从这儿出来!”

    “别出声!”季桓之说。

    熊广泰紧贴在墙上,仿佛想挤到墙里面去似的。季桓之和他一样紧紧靠着墙。

    这时,从昏暗的楼梯上响起了朱培下楼的脚步声。一扇不被人注意的小窗顺着滑槽推开,发出吱吱的声音。朱培望了望,两个朋友事先藏得很好,所以他没有看到什么。

    于是他把钥匙插进锁里,门打开了,他出现在门口。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季桓之站在他面前。

    他想推上门,但是熊广泰已经跑上前握住门把手,把门开得大大的。

    熊广泰拍了三下手。朱后山和李蜜跑过来了。

    朱培脸色变得苍白,但是他没有发出一声叫喊,也没有叫人来救他。

    季桓之朝着朱培走去,可以说是用胸口逼着他向后退,倒退着走上了楼梯,那儿点着一盏烛灯,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朱培的两只手。

    可是,朱培知道,就算杀死了季桓之,他还要对付另外三个仇人,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卫的动作,也没有做出任何威胁人的手势。朱培退到房门口,觉得顶住了门,再无路可走了。他无疑地认为到了这儿,他的一切就都要结束。可是他没有想对,季桓之伸出手推开了门。朱培和季桓之走进了一刻钟以前他和那个被称为将军的男子谈话的房间。

    熊广泰跟在后面进来了,朱后山和李蜜也在门口出现了,他们锁上了房门。

    “请坐吧,”季桓之踢给朱培一把椅子,同时说道。

    朱培从拿过椅子坐下。他脸色灰白,不过显得很镇静。

    在离他三步远地方,李蜜移拢了三把椅子给季桓之、熊广泰和自已坐。

    朱后山走到一个角落里坐,那是房间里最远的角落。他好像决心坐着不动,做一个全部过程的旁观者

    季桓之的左边坐看熊广泰,右边坐着李蜜。朱后山似乎很颓丧。熊广泰焦躁不安地直搓手。李蜜微笑着,紧咬嘴唇,咬得血都要流出来了。

    只有季桓之一个人克制住自己,至少从表面上着是这样。

    “小兄弟,”他对这个年轻人说,我们花了那么多天时间彼此追逐逐,现在缘分使我们再次相聚,就好好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