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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贝勒那儿吗?”朱培对季桓之和熊广泰说,“你们知道,这次行动以后他要召见你们。”
“我们先要把我们的俘虏放到安全的地方去,”季桓之对朱培说:“小兄弟,你知道不知遭这位侯爷和侯爷夫人每一个都值至少一千五百两银子。”
“啊!请你们放心,”朱培说,他竭力想掩盖自己眼睛里冷酷的神情,但是掩盖不住 ,“我的建州朋友会看守他们的,会牢牢看守住他们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还是我亲自看守他们好一些,”季桓之说,“况且,需要什么呢?一间很好的房间,几个卫兵,或者是要他们说一句他们保证不会设法逃走。我就去安排这些,然后我们很荣幸地去晋见贝勒,问他有什么吩咐带给厂公贝勒。”
“您打算立刻就动身?”朱培问。
“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除非我们被派来求见的那位贝勒物乐意留住我们,不然在建州我们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这个年轻人咬紧嘴唇,对着一个士兵的耳边说:“您眼牢这几个人,盯住他们;等到您知道他们在哪儿住下,就回来在城门口等我。”
那个军士点点头,表示会照做。
于是,朱培不再跟随那个给带进城去的最重要的俘虏,而是朝那座山丘走去,代善在那儿观看了战斗,刚才又叫人搭起他的帐篷。代善下过命令,不许让任何人来他身边,可是卫士认识朱培,知道他是贝勒最亲信的心腹,所以认为贝勒的命令对这个年轻人并不适用。
朱培分开帐篷的门帘,看见代善坐在一张桌子眼前,两手抱头,背对着他。也许他听见了朱培进来的声音,也许没有听见,可是代善没有转身。朱培只好站在门口。
过了片刻,代善才抬起他沉重的前额,仿佛他从本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他慢慢掉过头来。
“我说过我要一个人待着,”他看到年轻人,大声说道。
“他们认为这个命令不适用于我,贝勒,”朱培说,“不过,如果您下令要我离开,我这就可以出去。”
“啊!是你,朱培!”代善说,仿佛对方坚强的意志使蒙住他的双眼的薄雾神散了,“既然是你来了,这很好,请留下来。”
“我给你带来我的祝贺。”
“你的祝贺!祝贺什么?”
“祝贺抓住了李如柏李都督,现在您立下大功了。”
“一个时辰前我的功劳更大。”代善说。
“贝勒,怎么回事?”
“阿玛要我请李都督来建州和他女儿相会,现在任务才算完成。你看见他没有?”
“看见了,贝勒”朱培说。
“他的态度怎样?”
朱培迟疑了一下,可是他还是不得不说出真相:“他十分镇静,神态庄严。”
“他说了些什么?”
“向他的几个朋友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他的朋友!”代善喃喃自语地说,“难道他还有朋友?”接着他又高声说:“他抵抗了没有?”
“没有,贝勒,他身边除了三四人以外,并无兵马,所以无法抵抗。”
“他把他的佩刀交给了谁?”
“他没有交给谁,他把它折弯了。”
“他做得对;不过,他不折断会更好些,可以派更大的用处。”接着,代善沉默了一会儿。“我好像听说,有个汉人被打死了,是吗?”代善注视着朱培,问道。
“是的贝勒。”
“被谁打死的?”代善问。
“我。”
“他叫什么名字。”
“杨雷。”
“他在大明有官职吗?”
“没有,只是个普通人,”朱培回答,“不过严谨点来说,他在生前是辽阳侯的护卫。”
“辽阳侯?”
“辽阳侯是我的弟弟。”
“是你的弟弟?”代善叫起来。
“是我的弟弟!”朱培说,“但是他的母亲是杀死我母亲的帮凶!”
代善沉思了片刻,同时望着这个年轻人。然后他带着一种深沉的忧郁心情说:“朱培,你是一位极少见的尼堪。要知道,我是很讨厌汉人的,但你真是个例外。你是强者中之强者,朱培,”他说:“另外几个被你带过来的汉人呢,他们的表现怎么样?”
“都是勇敢的好汉,贝勒,”朱培说。
“对,对,”代善低声说,“那几个人表现踊跃,确实如此,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好像看到他们排在第一排。”
“他们是在第一排,”朱培说。
“不过,在你后面。”
“这是他们的马的过错,不是他们本人的过错。”
代善又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现在,朱培,你可以走了。”
“在我离开以前,”朱培说,“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贝勒,还对您有一个请求。”
“对我?”
朱培躬身行礼道:“贝勒,我想先问问您,您对我满意吗?”
代善惊诧地望着他。
这个年轻人脸上毫无表情。
“很满意,”代善说,“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不仅完成了你的任务,而且做了许多你本来不必做的事。你是一位忠实的朋友,我们建州人的朋友。”
“贝勒,你记不记得是我首先想到扣下李都督探亲的女儿,引他来建州的?”
“记得,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这是真的;虽然很无耻,但是很有用。”
“我的这个主意是不是能帮大贝勒解决宽甸六堡的问题?”
“是的。”
“我是不是为了建州的荣誉和利益始终在奋不顾身地战斗?”
“也许太不顾自己了,我刚才就为此责备过你。可是你提这些问题究竟有什么目的呀?”
“贝勒,我是想对你说,现在是你用一句话便能奖赏我的全部服务的时候了。”
“啊!”代善带着有些轻蔑的情绪说,“不错,我忘记了一切服务都应该得到奖赏,你为我服务,而你还没有得到奖赏。”
“贝勒,我能够立刻就得到奖赏,而且得到的要超过我所希望的。”
“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的奖赏就在我的手边,我几乎就拿到它了。”
“这个奖赏是什么?”代善问,“给你金银财宝、给你牛羊马匹吗?你想入旗吗?你想当一个额真吗?还没有先例,不过看在你的表现,我可以向阿玛争取一下。”
“贝勒,你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
“先得看看是什么请求。只要在我的权力范围以内,我可以满足你的请求。说吧。”
“贝勒。”朱培回答说,“今天早上我们抓住了两个俘虏,我向你请求把他们交给我 。”
“难道他们付出了一笔可观的赎金?”代善问。
“贝勒,相反,我和信他们没有什么钱。”
“那么,他们可是你的朋友。”
“是的,贝勒,”朱培大声说,“他们是我的朋友,亲爱的朋友,我会为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
“很好,朱培,”代善说,他重新恢复了对这个年轻人的好感,有些高兴起来。
“很好,我把他们交给你,我甚至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愿意怎样对待他们就怎样对待他们。”
“谢谢,贝勒,”朱培说,“谢谢!我的性命从今以后完全由您支配了,即使把生命交给您,我还是欠了您许多情。”
他跪倒在代善的脚下,虽然这位女真贝勒不愿意,或者是装做不愿意接受别人这种像尊敬部落酋长一样的方式,一再推开,可是朱培还是亲吻了一下他的靴子。
“怎么 !”代善说,当朱培站起来的时候,他留住了他,问:“不要别的奖赏了吗?不要金银和牛羊马匹吗?”
“贝勒,您已经给了我您能够给我的一切,从今以后,我什么也不会向您要了。”朱培快活得心花怒放,两眼发亮,奔出了贝勒的帐篷。
代善望着他出去。
“他杀死了他的家仆!”他喃喃自语地说,“天哪!我的仆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呀?这个人什么也不向我要,或者是装做不要,也许他却会对着上苍要比那些前来要各地的牛羊和土地的人更多的东西。没有一个人肯白白地为另一个人效劳。”
在女真人的眼中,家仆是相当重要的,家仆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仆人,更像是家庭的一份子,资历老的家仆更是比小主人的地位还要高,对于家里的少主来说,老家仆就如同是叔叔伯伯一样。可是这个尼堪,居然悍然杀死了自己的“叔叔”!
代善再度陷入了之前被朱载培打断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