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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藏巧于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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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一辆马车驶进右安门后不久,城门关闭,很快夜阑人静。呼吸的空气是干燥寒冷的。

    边鸿影,这个女人虽然还算有些丰腴,也不由自主地感到寒战起来。

    忽然有几个锦衣卫拦住马车,让人清点了边鸿影的包裹,并将她的行李搬到另一辆马车上去;这一系列事情办妥之后,他向边鸿影伸出手,请她自己转车。

    边鸿影看看这个男人,犹豫起来。“你是什么人,”她问总旗模样的男子道,“你为什么如此热心地特殊关照我?”

    “从我的冠服您应该看得出来,夫人;我是北镇抚司的总旗,”年轻人答道。

    “是苗同知的人吗?”

    那总旗微微颔首。

    “那这辆马车也是为我准备的?”边鸿影问。

    “是的,夫人,”总旗回答说。

    “旅店很远吗?”

    “在城的那一边。”

    “走吧,”边鸿影说完,就果断地上了车。

    总旗照看着将包裹行李在车厢后仔细拴牢,事情完毕,他在边鸿影身旁坐下,重新紧上车门帘。

    车夫不待任何命令,毋需向他指定开往地点,便立刻策马飞奔,钻进城里的大街小巷。

    一种如此奇特的接待对于边鸿影来说,应该是一项充分考虑的内容;再加之她发现年轻总旗似乎无兴交谈,她便倚进车厢一角,一项一项地审视着脑海中出现的全部推测。

    但是,一刻钟过后,惊于路途很长,她便侧向车门,想看一看她被拉到何处。她已瞧不见房舍,只见那一排排树木仿佛是争先恐后的高大黑色幽灵,在黑暗中奔跑。

    边鸿影一阵瑟缩。

    “我们已不在坊间了。”她说。

    青年总旗没有说话。

    “如果您不告诉我将我带到何处,我就不再往前走了!”

    这种威胁没有获得任何回答。

    边鸿影感到了一丝恐惧,不禁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的呼叫,马车照旧飞速滚动;总旗宛同石像。

    边鸿影逼视总旗,表情可怕,这表情于她的脸部所特有,而且少有不产生其效果的;愤怒使她的双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年轻人不动声色。

    边鸿影欲打开车门跳下去。

    “当心,夫人,”年轻人冷冷地说,“您跳下去会自己摔死的。”

    边鸿影于狂怒中复又坐下来;总旗这一次倒侧过身望着她。他似乎很惊奇:不久前他看到的那张脸是那样的美,现在因愤怒而走形了,几乎变成了丑陋鬼。奸诈的女人省悟到,让人如此穿透灵魂地看着她,她就自我失败了;于是她重又恢复面部线条,用诉苦般的声音说:

    “求求您告诉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夫人,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那么你不认识我?”

    “我第一次荣幸地见到夫人。”年轻人的话语中充满着诸多泰然、冷静,乃至温和,终使边鸿影放心了。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马车在一道栅栏前停下了,栅栏内,一条凹道通向一座孤零零的、坚实的、外观森严的坞堡,这种建筑在元朝时就已经算文物了。马车经过两道拱门,最后停在一个阴森的方院里;车门几乎刚打开,年轻人便轻捷地跳下地,向边鸿影伸出手,边鸿影也就趁势扶其掌,相当镇定地下了车。

    “虽然,”边鸿影环顾四周,又笑靥和蔼地将双眸转向年轻人,“虽然我是囚犯了,但是不会太久的,我相信这一点,”她又补充说,“我的良知和您的礼貌就是我相信的担保,小伙子。”

    尽管如此恭维,如此奉承,总旗概不作答,而是从他腰带上抽出一只小银哨,用三种不同的音响连吹三次,这时,走出几个校尉来,卸掉汗气腾腾的马,将马车拉进一个车库里。

    随后,总旗依然带着同样稳重的礼貌,请他的女囚走进屋。而女囚也依然带着同样微笑的脸,跟随他一起走进一个矮拱门,这座门连着一个只在尽头才有灯的拱形洞,再通向一条围着石棱转的石阶梯;他们停在一扇坚实的大门前;年轻人拿出随身带的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顺着铰簧使劲地转一下,专供边鸿影用的房间打开了。

    女囚只一眼,就把房间一览无余地扫遍了。

    这是一间卧室,室中家具对于一间牢房来说显得很干净,对于自由人的住宅来说,显得很严肃;但是,窗铁条和门外的铁闩毫不客气地定为监狱专用了。这个女人虽然饱经过最严酷的环境磨炼,但她的精神力量还是顿时弃她而去;她倒进一把扶手椅,叉着双臂,垂着脑袋,随时等着看到有位刑部侍郎之类的人进来对她审问。

    可是,无人进来,只有两三名锦衣卫校尉送来行李和箱子,将它们放到一个墙角落,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总旗带着边鸿影先前常见的平静,指挥着所有这些区区小事,他本人不说一句话,只是摆摆手或吹下哨子让士兵服从他。

    可以这样说,在这位总旗和他的下属之间,口头用语似乎不存在,或者说是多余的。

    边鸿影终于再不能长时忍受了,她打破沉默说:“我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在这儿?如果说我是自由的,为什么会有这些铁窗条和这些铁闩门?如果我是女囚犯,我犯了什么罪?”

    “您在这里,是在一套专供您的房子里,夫人。下官受命前往右安门接您,将您领到这个坞堡里。现在我相信,下官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复命,我在您身边应该尽的责,至少到现在就要结束了。余下的事就由另一个人负责了。”

    “另外一个人,他是谁?”边鸿影问道,“您就不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很响的马刺声;又传来几阵说话声,但随即又消失了,最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靠门走来了。

    “那个人,他来了,夫人,“总旗一边说一边亮起通道,同时带着敬意和顺从站在一旁。

    在这同一时刻,门打开了;一个男子出现在门栏边。

    这个人没有戴帽子,身体一侧挂着剑,手指间捏着一条手绢。

    边鸿影像是认识人影中的这个人,她用一只手撑在扶手椅的扶手上,向前探着头,似乎要预先确证一下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这时,那个新来的人缓缓走上前;随着他向前走进烛光照射的光圈时,边鸿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

    紧接着,她不再有任何怀疑了。

    “什么!王爷!”她带着无以复加的惊恐大叫道,“是您!”

    “不错,爱姬!”潞王朱翊镠半礼半嘲地招呼道,“是我呀。”

    “这么说,这坞堡?”

    “皇兄一直愿意给我很多赏赐,如爱姬所见,是御赐的。”

    “这个房间呢?”

    “是你的。”

    “那我就是您的女囚咯?”

    “差不多。”

    “王爷,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惩处奴婢?”

    “不要先下结论嘛;咱们坐下来,就像夫妻之间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随后,他转向门,看到青年总旗在等候他最后的命令:“好啦,”他说,“有劳唐总旗了,现在嘛,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