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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父女俩还处处指责我的不是了?你们怎么不讲讲,突然请我来,你们又抱着何种目的啊?”朱应桢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有意给商绪父女脸色看,待意识到商蓉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估计说不过她后,便挑明了问二人今天请客,究竟有什么目的。
而就在他问完这句话后,就听一声暴喝:“何种目的?老子来告诉你是何种目的!”
朱应桢环顾饭桌,却发现商绪商蓉也是和他一样,瞪大俩眼珠子四下寻觅声源,而且这父女俩的脸上还多了一分恐惧表情。而当商氏父女的视线都对准同一方向的时候,朱应桢缓缓转过头去,赫然发现右手边不知何时坐下了一个中年男子。却见此男子约莫四十年纪,浓眉虎眼,鼻梁高耸,胡须犹如黑焰,身披破洞斗篷,腰佩长短二刀,一看就是凶恶不好惹的人。
几名家仆也不知此人几时闯入,又见对方身材高大气势逼人,不知其深浅,皆不敢妄动。
“你叫朱应桢?”
“嗯。”朱应桢木然地点了下头。
“他是谁?”
“他是我小舅子,薛应番。”
“噢。”中年男子点点头,忽然站了起来,吓得众人同时一颤。他漫不经心地说:“原来我在板桥胡同捅的,就是这小子的四叔?嘿嘿,来来——”他拔出了腰间短刀。
朱应桢一个激灵:“你要干什么?”
男子俯身将脸猛地向他一杵,犹如饿虎扑食状,恶声道:“我能干什么?”随后将刀掉了个个儿,用右手捏着刀身的前端,左手指着朱应桢道:“告诉你,老子叫张碧禛,没听过就找几个湖广人打听打听,还有哪个能在十二岁以前上街砍人的,我叫他一声祖宗。”接着,张碧禛走到薛应番面前,道:“老子一向敢作敢当。你四叔他卖东西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我捅他是不是应该,是不是?”
薛应番一个欺软怕硬的伪纨绔子弟,哪里见过这种狠角色,忙连连点头道:“是、是——”
“不是!”张碧禛说:“他卖东西货不等价,只是生意行为,我捅他是过了。”
“啊?”薛应番跟不上张碧禛的思维。
“我做的有点过火,所以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张碧禛将刀把递向薛应番:“捅我一刀。”
“这——”
“你们这几天不一直想找到这把刀吗?拿着!”
张碧禛一声咆哮,吓得薛应番赶紧将刀攥好。而张碧禛比划一番,让刀尖顶住自己的肚子,说:“差不多是这儿吧?来,捅我,这事就算了了。”
“您这是何苦——”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啊,我数三声,”张碧禛举起右手:“一——二——”
薛应番终究没敢下手。
“三!”
三声数完,张碧禛一把将刀抢回,左手摁在薛应番的脑瓜子上来回按动,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不中用啊,给你机会你他妈的不中用啊!”
薛应番只能赔着假笑,任他凌辱。
之后,张碧禛又走回来,到朱应桢的身边,将刀往他脖子上一架,道:“你是他姐夫是吧?”
朱应桢点头不语。
“你替他出头是吧?”
朱应桢仍旧不敢言语。
“你他妈还替他出头是吧?”说这句的时候,张碧禛重重扇了他脑袋一下。
朱应桢气得脸怔的通红,却畏于脖子上的那口刀,还是不敢有半句还嘴。
“来,这回轮到我了。”张碧禛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我数三声,数到三你要是不跪下来磕头叫我一声爷爷,你和你的小舅子以及这群狗腿子,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我数了啊,一——二——”
未等到三,朱应桢就推开椅子,噗通跪下了,朝着张碧禛污损的衣摆叩了两下头,道:“爷爷。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和我的小舅子,以及我家的下人们吧。”
“诶——”张碧禛满意地点点头,用刀身拍拍朱应桢的脸蛋,说了声“好孙子”,随后收刀入鞘。
朱应桢见他收了刀,猜他杀意已去,便准备起身。
岂料张碧禛坐下,抬起一条腿压在他肩上,叱道:“叫你起来了吗,爷爷我叫你起来了吗?没有就老实跪着!”
最后,张碧禛发表讲话:“今天我兄弟商绪请你们来做客,本意是想花钱私了,可你们逼人太甚,当众羞辱我兄弟和我侄女。什么成国公、败国公的,还不是吃祖宗的老本,有几个有真本事的?一帮国家败类,社稷蠹虫,瞧把你们一个个给能的!这回我只是给你们个教训,叫你们长长记性。往后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什么场合,见到我,必须叫一声爷,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记住了吗?”
“记住了。”
“没听清大声点!”
“记住了!”
“少个称呼,重新更大声再回答一遍!”
“记住了,爷爷!”
“诶!”张碧禛撤了腿,刚好看见薛应番这个不中用的居然还拿起了筷子,他气得怒喝道:“你还敢吃起来了?还吃什么吃,滚!都给爷爷滚!”
朱应桢、薛应番以及四名恶仆完全没有了气势,一个个屁滚尿流地逃出了便宜坊。
见这帮人逃走,张碧禛满意大笑,方才坐下来撕着烤鸭,大快朵颐,还不顾鸭肉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向商绪邀功:“老弟,我替你出的这口气,可还顺畅?”
然而商绪却捂着脑门,低着头闭着眼一句话都不想回他。
“怎么,老弟,我帮你出气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呀?”
商蓉叹息一声道:“张伯,父亲他在都察院左都御史手下做事,是有官籍的人。你今天给成国公尝了回苦头不假,你是心情舒畅了,可我爹往后怎么办呢?”
“哦——”张碧禛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无所谓地说:“要是那小子敢找你爹的麻烦,我让这成国公没有第十代。”
“够了!”商绪总算睁开眼,喝道:“我不像你,闲云野鹤惯了,儿女也已成家不用你惦记牵挂——”说到儿女,他就想起被锦衣卫千户季桓之杀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儿子商然,不禁哽咽了:“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张碧禛顿时觉得烤鸭一点香味都没有了,他把嘴里的鸭肉胡乱一嚼咽下,又将手里的鸭腿丢下,用不无落寞的声音说:“我兄弟嫌弃我了,嫌弃我给他添麻烦了。好,我走。”说罢,他用斗篷擦干满是鸭油的手,转身下楼,犹如一阵风一般,转眼就看不见影子了。
而张碧禛下楼刚好又叫楼下那桌人看见了。
“大哥,那人出去了。”听这食客的意思是想追出去看看,无奈烤鸭还未做好,他也还没吃饱,对于屁股下的凳子有些恋恋不舍。
“叫店家将鸭子做好之后外送,剩下的打包——跟过去瞧瞧。”
说话的两人立即起身出门,留下两名同伴负责结账打包。
“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成国公给他下跪磕头?”尽管对话不知具体是什么,可朱应桢叩头叫爷的动静,整个便宜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二人疾步走在米市口,好在北京城街道都是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弯弯绕,他们极目远望,清楚看见那个穿破洞藏青斗篷的人走在前面,很快就到了米市胡同与骡马市街的交界口,往左一拐,上了菜市大街。
二人混迹在市民当中,紧跟张碧禛的脚步,一连走过四个巷口,终于在第五条巷子追到了五步开外。然而张碧禛突然左转进了这条宽敞却又长而蜿蜒的巷子。
两人同样钻进巷子,但紧追了十几步后,其中一人忽然停住脚步,并拦住了另一人。
“大哥,怎么了?”
“我们早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