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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女人,认为某些男人孤高,难以接近,反而有一种神秘感并深受其吸引。其实拉倒吧,这货就是穷,兜里没银子所以不敢轻易谈婚论嫁,不谈男女之事,也就省得丢面子了。
而季桓之就属于这样的人,他不光是过去在异性面前显得孤高,即便是现在已经和蒋潇潇签了婚书,对着面前一位温婉的佳人,他还是整天都没几句话。
只有婚书,没有彩礼陪嫁,没有婚庆,只有大时雍坊的一处租赁的小房子,按现代话讲,这就叫裸婚。季桓之的内心充满了对蒋潇潇的愧疚,哪里还有心情说话?
不过蒋潇潇倒还好,她说自己当初得的怪病有个症状就是冷热错乱,现在还有点后遗症,住在这种冬凉夏暖、通风良好的房子里反而正合适。
季桓之只能付之一苦笑。这会儿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孔定邦那些人成天的心思就是晋升和捞钱,就连熊广泰也会时不时地小敲诈勒索一笔,因为锦衣卫的薪水实在是太低了。即便身为千户,一年的年俸也就三十两银子左右。但发俸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并不能得到三十两银子,除了荷包外,你还要准备几只麻布口袋,最好再叫一辆板车,因为通常俸禄中有一半是五谷杂粮,你要领回去自己卖掉折现,如果今年收成好,抱歉,粮食便宜,卖不了多少钱,而如果收成不好,恭喜你,物价上涨,你卖粮食是能赚一些钱,但其他方面的消费增多,还是亏的。他这可怜的俸禄,在京师供两个年轻人生活,确实有点拮据。
还是得想个办法多弄点银子。季桓之低头看看这段时间一直当拐杖用的谷雨刀,心说:要不把它卖了?兵器首先是一件兵器,如果沦落到当拐杖的地步,也就失去它原本的价值了,反正凭我的功夫,只要算个高手的人都打不过,带着也是浪费——不不,起码它还能当拐杖使,必要时也可以防身,再加上挺贵的,急着出手肯定会折价,亏,还是算了。与其想着卖家产,还不如考虑一下搬到外城去住,起码外城的房子比内城便宜点。
而除了钱财这类摆在眼面前的问题,还有一些其他麻烦困扰着季桓之。他一个人住习惯了,虽说这小房子曾经接待过边鸿影,但总共加起来没有几天,问题并不明显;而现在多了一个要长年居住的女子,日常生活上多有不便,而且蒋潇潇算是倒贴过来了,季桓之由于某种虚荣心理作祟,总要在她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说实话挺累的。
季桓之正倚着门框考虑着这些事,巷口出现一个人影,提着几只木匣朝此间走来。他定睛一瞧,原来是庞明星。
庞明星还没到门口,就高高举起匣子说:“季千户,你最近不是娶亲了吗?这是熊百户还有李总旗给你送的礼,托我带给你。”
季桓之听出来,做为关系还算近的人,朱后山并没有送礼。朱后山、其实是昔日的沈阳侯朱厚灿,因为被女人欺骗,闹的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不得不化名求存,因此再不可能相信女人,而且尤为蔑视贪图美色的人,现在自己娶了一位名妓的事情传出去了,还指望朱后山送礼?怕是见了面连好脸色都没有。
蒋潇潇十分礼貌地迎接道:“快进来坐吧。”
屋里空间狭小,庞明星身躯宽大,放下礼品后就不知道该坐在哪儿了。
“防止衙门里有事,我还是先走了。”庞明星道。
“能有什么事?”因为中毒一事,这些天季桓之干脆请假在家,也落得清闲,尚不知道朝廷调查天极教已经有怎样的进展了。
庞明星道:“朱千户当初留在倭国的眼线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有用的情报,现在镇抚司衙门里的头头脑脑们开会正热闹着呢。”
季桓之想起来了,去年在倭国的时候,朱后山将杨雷、潘林二小旗留在了当地,并没有随使团一同回大明。
他喃喃自语道:“难不成天极教还和倭人有瓜葛?”
“还真是的——”庞明星道:“听说倭酋秀吉一直派人和辽东的天极教联络,当然我也是听说,具体怎么样,您还得问朱千户他们。”
其实庞明星也确实算是道听途说了,辽东天极教被灭的时候,丰臣秀吉还不是日本的“天下人”呢。不过尽管如此,早在室町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时期,由于种种原因,义满表面上向大明称臣,实际上一直图谋与中国分庭抗礼,因而在遣使的过程中,与白莲教、明教等反抗势力暗中勾结,图谋不轨。之后虽经应仁之乱,日本陷入战国时代,但九州大名龙造寺隆信依然保持着与天极教的联系。龙造寺隆信死后的第二年,天极教被李成梁剿灭,部分残余教众便经朝鲜逃到了日本九州,在丰臣秀吉成为天下人后,重新建立起了与日本统治者的联络。
当然,一个已然覆灭,转入地下的组织,自然不会赢得丰臣秀吉这种野心家的青睐。秀吉只是表面上对煽动大明境内的邪教一揆颇感兴趣,实际上还是更相信自己麾下的武士们,他一没有等待天极教重新崛起的耐心、二也没有对天极教的信心,因此日军侵朝与天极教起事并未形成联动,否则后果就恐怕不是单靠李如松那五万人马能够解决的了。
蒙蔽信徒,魅惑宗室,里应外国,图谋颠覆……
想明白边鸿影是这样一个人,季桓之不寒而栗,并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什么女人?”因为不清楚季桓之在说谁,蒋潇潇对此深表关切。其实她没有必要过于在意,反正那种事男的出浆、女的出水,只要仔细检查一下被褥,说不准还能发现往日丈夫和别的女子云雨的痕迹。
“没什么,是一个案子里的女人。”季桓之觉得没必要隐瞒,但同时、也没必要说得太详细,譬如和案子里的女人同房这种事,能隐去就隐去了。接着他继续问庞明星:“除了这些,还听到什么新鲜消息了没有?”
庞明星想了想摇头道:“别的就没什么了。”
“那行吧,你先回衙门听候朱千户他们调遣。我过几日也准备回衙门上班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庞明星大把年纪了,惦记着早日立功升官,也不久留,起身就走。
待庞明星走后,季桓之对着正在拆礼品的蒋潇潇发着呆,满脑子都是天极教的事:他们潜伏起来了,除了商氏一门外还有谁是天极教教众?他们打算潜伏多久,何时起事,又如何起事?是否会再次使出李代桃僵之计,以万羽堂为掩护?天极教与万羽堂有宿怨,这宿怨是何时产生,又为何为激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季桓之出神地考虑着这些伤脑筋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蒋潇潇暂时放下礼品盒,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官人,你在想什么呢?”蒋潇潇问了一句,见季桓之仍旧呆若木鸡,便大胆地摸着他的双手,再次看见他两只手上的银指环,忍不住道:“官人,你这对指环自己一个人独占多吝啬,可否赠给奴家一枚?”说着,就想去摘。
“别碰!”季桓之一个激灵,喝道:“这不是指环!”
蒋潇潇被吓得一颤,顿时缩了回去,花容失色,一脸的委屈。
“这不是指环。”季桓之音声柔和下来,翻开手掌,亮出指环连到袖中的细绳解释道:“这是很危险的暗器,千万别乱碰。”
其实这些天以来,季桓之和蒋潇潇一直都是分房休息的,每天穿脱衣服,季桓之都将中间的门帘放下,宛如请了个客人在家,蒋潇潇自然就不知道他两手上的“指环”到底是干嘛用的。
因此,蒋潇潇乖巧地保证:“奴家不会乱碰了。但官人可不可以也答应奴家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不要再疏远奴家了,可以吗?”
此时蒋潇潇双眼犹如两汪清泉,澄澈明净。
季桓之看着怦然心动,却无法分辨这是不是真的动情。于是他问:“怎样就不算疏远了?”
蒋潇潇再度摸到他的体侧,贴着他的耳根轻启朱唇,只说了四个字:“官人懂得。”
【*】足利义满(日语:あしかが よしみつ;1358年9月25日-1408年5月31日),室町幕府第三任征夷大将军,父亲是第二代将军足利义诠、母亲是纪良子的侧室。封号是日本国王。永和四年(天授四年、1378年)移居京都室町,正式称室町幕府,同时他也被看作是室町时代的开创者。足利义满幼名春王,法名鹿苑院天山道义。历任内大臣、左大臣、太政大臣等要职。1366年后光明天皇赐名义满,10岁继任将军职,管领细川赖之任辅佐。成年后亲政,充分显示领导与统治才能。1379年征讨土岐赖康,1391年镇服山名氏清,1392年结束南北朝分裂局面,完成国家统一大业,在全国范围确立起室町幕府将军的绝对统治权,成为室町幕府最盛期的缔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