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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季桓之被边鸿影请去,不知被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竟产生了最为道学先生们所批判的人欲。
就在他要控制不住自己而扑向冰肌玉骨、娉婷撩人的边鸿影的时候,忽听得外边有人叫嚷:“季千户,你晚饭是准备在哪儿吃啊?”
是李密的声音。
所谓食色性也,事实证明,古人的说法是有道理的,食必定是在性之前。这句话令季桓之立刻回忆起了昨天在低等客栈那一顿犹如开天辟地、钻木取火一样忙活出来的寒酸伙食。一想到潞王没说留他吃饭,而他需要回到投宿的客栈自己生炉灶来烹饪那些存放了不知多久的食材时,他登时清醒了过来,向边鸿影推掌示意道:“夫人还请稍等。”
甩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趁着对方一时卡壳还没反应过来,季桓之脚底抹油一样逃出了厢房,扯住门外李密的一只手就赶紧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跑,等终于出了王府大门,走过玉带桥到了街上时,他方才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起来。
而李密也终于得到机会把被握得麻痹的右手抽出来,好好按摩按摩。
“使那么大劲干嘛,薅草啊?”她龇牙咧嘴地埋怨道。
“实在抱歉——”季桓之缓了好一阵子,又道:“真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吼那么一嗓子,我怕是要铸成弥天大错了。”
李密甩着手一边活血化瘀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季千户你可不要误会。我和校尉们住的客栈,每天晚上都会宰一只羊烹制萝卜炖羊肉招待客人,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尝尝?可没有打搅千户大人和谁共赴巫山的意思——喔,另外说句,如果季千户想去吃萝卜炖羊肉的话,我请客,付账还是各付各的。”
季桓之一脸阴翳道:“李总旗,有个问题困扰了在下许久,而且我也问过你一次了,但你没有作出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自从认识清高傲慢的李总旗后,你就时常针对在下,这究竟是为什么,阁下能否好好解释一下?”
“你不是挺聪明吗?呵呵,你猜啊。”李密恣意地笑了起来,那嚣张的笑容令季桓之恨不得一把将她嘴唇上的假胡子给揪下来。
“我哪儿猜得出来你的心思?不是说请我吃萝卜炖羊肉的吗,我都大半日水米未进了,快带我去吧。”
“别急啊,现在还早,没到时辰呢。”
虽说是没到时辰,不过等他们到了客栈的时候,才发现大堂里已经坐下了不少的客人。这家店每到天气转冷,就会烹制萝卜羊肉,由于的确做的口味上佳,又借着潞王藩地卫辉府的名头,声名远扬,因而每当这时候,想要一尝美味的客人们就会早早在堂内就坐,一边扯着闲天一边等待羊肉出锅。
李密昨天在这里吃了一顿,知道傍晚人就会多起来,但今天的客人比昨天的还要多,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看来只能和人拼桌了。”
二人和剩下的三名校尉四处寻觅,总算找到一张只坐了三个人的桌子,正好可以填满空位。
“几位,今天客人实在很多,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们拼桌同坐?”李密问完,才发现在座的三人是昨天在文元良家里见过一面的六扇门青衣巡检商然及其两名手下。
商然相当客气地——拒绝了:“不好意思,这几个位子在下是预备给别人的。还请几位麻烦一下,另找座位吧。”
他刚说完,“别人”就来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你们瞧,正好。”
李密循着声音回头一看,未见其面先见其吊坠。北镇抚司中她最讨厌的一个人带着四个弟兄风尘仆仆地进了客栈大堂,走到了商然这一桌。
商然一见孔定邦来了,连忙站起身来伸手示意,邀请他们一行入座。
见此情形,李密不免要问:“你们认识?”
孔定邦也瞧见他们,赔笑道:“原来是季兄弟和李兄弟,你们走之前也不通知我一声,害的我一阵好赶。怎么,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李密别过脸白了一眼,才转回头来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私底下聊吧。”
“说得对,说得对。”孔定邦和几个弟兄卸下包袱和佩刀入座,喝起了酒、吃起了凉茶,一点也不照顾站着的人的心情。
孔定邦喝完一杯,商然又给他再斟满一杯,同时说:“客房下官已经为孔副千户提前订好,一共三间,如果您觉得不好分配的话,下官可以让兄弟们再腾一间出来。”
“不用、不用,三间够了,挺好。”孔定邦笑容满面。
很快他们聊起了自己的话题,李密和季桓之不想自讨没趣,只有另寻别的座位了。
好在过一会儿羊肉出锅,跑堂的给每桌客人都上了一份。闻着满屋子的肥羊芬芳,方才的不愉快转眼就被抛在脑后了。
“也不知这姓孔的什么时候认识商捕头的。”校尉们吃着羊肉议论道。
“他入司早,背景深厚,之前与六扇门的人有来往也不奇怪。”李密说。
季桓之被一块滚烫的萝卜灼到了喉咙,惹得脖子前后的两块疤隐隐作痛,他摸摸孔定邦留下的好手笔,朝商然那一桌看去,目光也随之阴翳下来。
他心道:好一个保险起见方才开火的。你不就是忌恨我那会儿在诏狱中把你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了吗?我凭什么要舍弃自己的命来成就你?我不愿意你捡到个机会就要报复。这两笔账,早晚有一天要和你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尽管心里立誓要复仇,但季桓之也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是绝不可能整倒一个有后台的锦衣卫副千户的,而且他也认识到,自己将来和这个姓孔的还会有很多次交手,胜负不是那么容易分出来的。
与此同时,孔定邦感觉背后有两道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惹得他脊背发凉。他这半辈子过来,干过好事、也做过恶事,而这其中做过的最错误的事,无疑是欺侮过一个曾经的老实人,而且不止一次。日后,他终将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