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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江耘一直在忙。倒不是他非忙不可,而是遵从了贺暄贺老哥的劝告,尽量与心上人师师姑娘少见面,冷处理一段时间,杀杀她的锐气以振夫纲。所以,他选择了忙一忙。
这不,今天一大早,江耘便跑去了吏部办出京后到浏阳就任的手续,回来以后也没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陪着张顺德张大人喝了一上午的茶,象海绵一样吸收着他的阅历与经验。下午便出了门,随着邵籍四处拜访那些有意在滴水书院教授的文士。
这一天下来,让江耘大有收获,忙有忙的好处啊。早上从吏部出来,一路上想着吏部的回复很有意思,不日赴任,却全然没有期限。从理论上来说,过年之前到浏阳县就可以了。这让江耘很兴奋,想来我可以游游山玩玩水,顺便访个友探个亲的。
那位素未谋面,声名贯耳的杨时杨老先生会不会想我呢?江耘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郡主的那个笑话。杨老先生拿着水瓢舀啊舀的。水开了,加一勺,再开,再加一勺。小子,老夫等你来洗澡,你咋还不来呢?
佳人妙语仿佛就在耳边,此刻,深宫之中的她又在干嘛呢?江耘失神的一笑。巧笑颜兮,有幸如我者,那三笑的承诺究竟需要背负在肩还是轻捧在手呢?如果此刻将视线拉远,随着那飘飞的树叶,进入皇城那高峨的黛色城垣,穿越青灰色的层层宫墙,小桥流水花影无数。视线由远及近,光环中的女子一身绛紫罗衫,独坐于桂花树下,正相思重重,甜蜜之色化作眉眼间的一抹轻笑,抚摸着手中那一摞汴京戏院的戏票。全新的戏票已然过期。上天啊,便让我化坐一个平凡的女子,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一场戏,好么?
“我有预感,你对长郡主三笑的承诺将不能完成。”江耘脑海中郡主的笑颜突然被李才女紧眯着细眼,红唇微张的小脸所替代。咽,有一阵子不见她问我借银子了,看来有了事业之后。李才女上进了许多,想必这几天都忙着吧,已然好久不见。
江耘一路走来,一路回味。自回到京城以后,被赵佶痛批,仿佛跌到谷底,抬头都不见天空的模样。赵怡的温语安慰,高俅的亲身激励,师师的耳提面命,乃至贺老哥的情爱生活,这一切都重新点燃他的心。是的,我败了。但是,我,江耘,仍然在这里,我还不曾离场。我不会离场,因为我还有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爱人和我的抱负。
因反碑专题而停刊两期的大宋天下书报社重新开印,印刷坊的老杜也重新焕了生机,停刊之前书报社充沛的工作量及不菲的分红让他整个人都改变了许多。他没读过书。大部分的字也是也知其形不知其意,但他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已者死”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匠,但他觉得,他的东家是把他当作士来对待的。
“伙计们,老杜就知道,这坊里不会停多久。这几天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人来问新出的报纸有没有。今天,我们把工开起来就不会有人再问了,他们得拿着钱排队。开工!”
伙计们轰然应诺,憋了几日,早闲出个鸟来。狠狠地印吧,他们的东家会把这些纸变成钱的。
这几张散着墨香的新报被江耘和邵籍送到了拜访名单中的每一位顾客手中。这一下午,两位都在不停的拜访人。有的人很清贫,也有的人衣食无忧,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大宋天下的忠实读者或者是投稿人,对于滴水书院的的教授一职,他们都很热心,似乎每个人都觉得那是和私塾授课判若云泥的两码事。因为,滴水书院是免费招收贫寒子弟的;因为,滴水书院是大宋天下办的。大宋天下在反碑浪潮中不屈附权势的表现,让无数支持新法或者反对新法的读书人感受到了尊严的力量。
在回家的路上,邵籍摇头叹道:“真是峰回路转啊,看来当初大宋天下逆流而上,不阿权势是多么的正确,经此一事,我才现其向心之力何其大也。至今回想社长当初拜访在下的情形,方知某留在京城是多么的幸运。这,会是某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看着邵籍凝重而兴奋的表情,江耘的感动不止一点点。双手扶着邵籍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我很确定的告诉你,邵大哥,我也很庆幸当初留住了你,正因为有你在,大宋天下才少走了不少弯路,也正因为有你在,才有今日大宋天下之局面。我相信,你我的名字,都会因此而被人铬记。这象当初我们初会之时约定的那样,我们把她做到1ooo期!”
“唔,此是正解。知县一职,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行政之时,不可急切,罔顾民生,一意而行却是大忌。江社长年少,能有此心境不易。到任之后,必能和杨大人相洽得力,共治州县之事,造福一方百姓。”梅园之中,张大人正对着江耘连连点头。
这几日。江耘没日没夜的缠着张顺德,张大人也乐于为人师,将自己平生所学毫无保留的相授。这一老一少相得益彰,只恨时少。
此番江耘所答,颇合张大人的心意,正享受着他的夸赞。
“子颜好勤快!”6掌柜急步昂头走来,齐玉沅正跟在他的身侧。
江耘向张顺德告了声罪,起身迎了过去。齐玉沅走近之时瞪了他一眼,说道:“公子倒是快活,偏生冷淡了佳人。”
江耘闻言,知她的意思。也不敢狡辨,只得低头默认。
齐玉沅继续说道:“我虽知你们的打算,也为师师高兴,只是这手段也恁的害人,苦得人家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只道你为正事忙,冷淡了她,强忍着不来诉苦,我这个作姐姐的,也只得硬了心肠埋着她。这都几日了,哪有这般作弄人的。我瞧着你,怕不见得真心待她。”相处日久,齐玉沅也少了诸多客套,训起人来自有一番直白的温暖。
“真心,真心,如何不真心,全是这帮损友作祟。便是我自己,也忍得苦啊。”江耘急得抓耳挠腮,叫屈喊冤。
6伯勤被人当面诟病,横眉竖眼,齐玉沅却听得“扑哧”一笑,说道:“即如此,如何要我来牵线出头,快些去吧,莫要急坏了我妹子。言语之间,也须把握分寸,莫要让师师大喜大悲,用情过度。”
江耘一听,嘴上连声应着,急急地便要赶去,却被6掌柜一把拉住,斜睨着眼,盯着江耘,傲慢地说道:“丹阳书信到达京城之日,你我便成亲家了。先叫声哥哥来听听,是否顺耳,唔。舅爷也成。”
江耘飞起一脚揣向6掌柜。6掌柜的腰间正有一双手儿在那狠掐,夹击之下,狼狈不堪。
江耘一路奔,口中念念有词,言语之间,需把握分寸,泡妞这种事,别人是教不来的,靠的是天赋,天赋!
从梅园到师师居住的小院,横贯整个慧贤雅叙,本着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原则,江耘撞翻游人一名,踩坏花草无数,撞破阴暗处幽会的情侣一对。
贺老哥正情到深处,将佳人的琴技夸到精神层面,被他一阵风掠过,气得跺脚大骂:“慎言慎行,君子持重。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这般不知轻重!”骂完又回安慰云娘:“别管他,我们继续,对了,说到哪了?”
当江耘喘着粗气跑进师师的房内时,她正绣着一方绵帕。半坐半绣之间,却是出神了好久,心在不焉的样子。瞧着一阵风似的江耘跑进屋内,坐在桌边喘气,不由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用衣袖爱怜的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几日忙得不见人影,来了便是这般火烧火燎的着急样子。我瞧着你,最近怕是清减了。”话说出口来,却是娴静无比,全然不是当初霸道而又烂漫的模样。
江耘心中暗喜,摸了摸耳朵,心中暗道:“贺大哥果然使得好手段。”
师师见了他的动作,失声笑道:“冤家,摸耳朵作甚?莫不是又痒了不成?”
江耘心中一惊,不好,野蛮因子又有抬头的迹象。
江耘轻咳一声,施施然的说道:“师师啊,我有一件天大的喜讯要告诉你。”
“嗯。”师师闻言,羞红了脸,低着头,**起伏,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仍然不免心如鹿撞。
“你抬起头来。”江耘绽开一副笑脸,作出色迷迷的样子,伸出手去,堪堪地勾住她的下巴,缓缓向上,如云的青丝墨般亮泽,一支信手拈来的银簪恰到好处的插在鬓角,紧绾着柔顺的鬓,间或有几缕青丝漏了下来,点缀着光洁的额头。往下便是两弯柳叶镶成的细眉,细长的睫毛之下,那是一双如何勾魂的媚眼。此刻,两人四目相对,浓情已化不开,深深的粘在一起,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灵魂深处的爱意。
“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人!”江耘深吸一口气,向眼前如水的佳人,背后苍老的历史宣读他这个决定。是的,李师师是我江耘的女人。赵佶同学,编剧已经决定了,这不再是你的戏份。
眼前的对手戏却如火如荼,正是高氵朝。李师师闻言,重重的点头,双眼已是婆娑,一头扎入江耘的怀抱,喜极而泣:“冤家,我便知道,当初你那一番话是对我说的。每个女子在遇见她心爱的男人之前,都是处子之身。师师无论是身是心,都是爱郎的。”多少年彷徨无助的悲苦,多少年yin邪目光背后的冷漠,多少年少女思郎的情怀,都化作一腔柔情,尽情的流淌,浸湿江耘的肩头。肩膀上那一朵别样的绣花在泪水的湿润下显得愈鲜亮。
江耘抱着师师,轻轻的拍打着她的秀背,轻声的说道:“师师,吏部我去过了,该办的手续什么的全都办好了。等过几日收拾妥当我们便离京,先去我丹阳老家,见了母亲大人成了亲,再随我一同去浏阳上任。”
在江耘怀中的李师师蓦然起身,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成亲?”
“怎么,贺大哥没和你通过气吗?”江耘惊道。
“成,成亲?”师师激动的说道“不,不是纳,纳”
“不,不是纳,是娶,我要娶你为妻!”江耘坚定的说道,好你个贺暄,埋这么个大伏笔,怪不得齐玉沅说什么大喜大悲,敢情还有这节。
师师又惊又喜,旋即摇头不止,说道:“不,不,师师出身低贱,如何做得正妻,相公心意,妾身已知,此事万万不可。”
“又来!”江耘怒了,旁人倒罢了,连师师本人都如此。礼教啊礼教,我偏偏要和你斗上一斗。
“师师,看着我的眼睛,我再说一遍,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我便娶你。”其实,他已经对着不同的人说了三遍,他已经不想再说。
李师师看着江耘的神情,不象玩笑的样子,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心气中蛮霸的一面被激起来,倔强得点点头道:“你敢娶我,我便嫁你。谁嚼舌头,我剪了他舌头。”说完,似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一大堆针线中找了起来。果真有被她找到,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泼辣的将剪刀抓在手中。
江耘歪着头看着她的模样,享受的笑了起来。其实,我还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师师的剪刀举在半空,看着爱郎的笑颜,喜从心来,忙不迭的扔了剪刀,急步上前,用双手捧住江耘的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两人的身形愈来愈近,终于粘在一起,紧紧相拥,甜蜜的不想再分开。
赵佶同学,你不用蹲在墙角了。我都说了,你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