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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极大,钻进窗缝呜呜作响,安尼果龄听那音如咽如诉只觉不祥,令人用雪毡子将缝隙堵死了,方作罢。一时乍的一暖,一时竟唇角哆嗦不出声来。连打几个寒噤,用热毛巾把子敷过脸,方觉寒意缓了些。
安尼果龄也不出声,挥手屏退丫头小厮,才拢了拢地火,将茶汤复又热了几番。阿巴泰端起茶漱了漱,看她道“今日府中可好?”安尼果龄明知他是问八福晋,心中再不豫也只能笑道“不仅好,还热闹些。”果然阿巴泰一听这话忙笑道“热闹好,有什么热闹也给爷瞧瞧?”
正说着,门外小丫鬟报“二贝勒福晋到。”
安尼果龄十足一惊,再想不到叶熙竟然追到这里来。阿巴泰也索了兴致,只一面喊请一面扯了风围道“你们说话,我出去散散。”
屋深梁高,风扫过檐顶,只觉得着房中愈阴寒。阿巴泰自顾出来,屋外候着的心腹小厮便迎上来,轻声道“京扈都统今日被密招回来。”平日因他与褚英熟稔,是知道严岳被调任都统了的,既是密诏便鲜有人知道,不过略思忖的功夫,对小厮说道“还有何事?”那小厮忙又回“那些文牒已经亲送到大贝勒手里了,大贝勒在府里对爷赞不绝口。”
阿巴泰素习与代善交往不厚,也只是因如今朝上空虚,大些的阿哥所剩无几,况且褚英被禁,代善理政,交代些日常事宜才走得近些。却不曾想代善竟会赞他,不由讶道“赞我何事?”那小厮便道“赞爷办事妥帖,又说要亲登府拜望。”
纵是不善揣测也能瞧出这是拉拢的意思了,阿巴泰虽不大留意朝政,这点心思却还看得透,只微微笑了一笑“这又从何说起。”不过又闲话几句,却当真听二门外报说大贝勒到。
阿巴泰吃了一惊,忙整衣迎出去。喝茶看座,亦无非是极温勉劝励的一席话。今日府上的人来的这样全,阿巴泰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坐了一会儿,眼看时辰不早,就吩咐留膳,谁知代善反说要走。代善瞧阿巴泰有些木怔,便笑道“本来就是不之客,如何敢再行叨扰。”
阿巴泰心里着急,便笑应付了几句,这才将人支走。
屋外天是阴着,风扑在窗纸上,呜呜咽咽。名兰挣扎着起来,一边丫鬟正挪移炭盆,瞧见了就忙扶住她“我们主子说,不许叫福晋起来,要好生歇养。”
名兰也无力强辩,犹豫一时,便依着那丫鬟,将大迎枕kao了,仍卧坐在炕上。轻嗽一回,方定下气息,伸手指了指窗子,慢慢道“外面可是在下雪?”丫鬟闻言忙出去看了看,回来道“福晋可说的是呢,方才还风都住了,这会儿又扬起雪来。”
她身子太虚,撑着说了几句话,后背上便觉挣出来了薄薄一层汗珠,兼着屋内熏笼火盆具焚着,愈觉得气味沉浊,透不过气来。点了点头,冲丫鬟道“将窗子敞开些。”丫鬟忧心忡忡“福晋”名兰觉得心里突突乱跳,再说不出什么来,便合了双目,扬颔摆手让她快些开窗。
窗轴必是久涩了,声音尖锐刺耳,冷风扑进,空气便一下子轻透起来,心跳也逐渐和缓,却听见丫鬟慌乱道“给爷请安,爷吉祥”一时愕然睁眼,依稀看见七阿哥站在院里,和她隔窗相望。
外面雪如扯絮般扬的极大,模模糊糊遮着人视线,眼前朦朦如梦亦看不真切,还未及思忖一二,他已经进了门,在屋子中央立着,朝着她细细的看,微微的笑。侍候的丫鬟不敢抬头,亦不敢出去。他也不论,只笑冲名兰道“你等我烤烤火再过去。我身上寒气太重,怕激着你。”
名兰看着他,思绪起伏,出了一额的冷汗,被汗沁湿的衣服让雪风扑着也不觉冷。只是身上那病似重了万分,满腔满腹的话想问,话到嘴边却全乱成一团,只字片语也拎不出口。阿巴泰瞧着名兰的样子,忙走到她跟前,本想要探手试她额头,又觉不妥,便叫身侧丫鬟“你来,看看八福晋温度。”
那丫鬟依言半跪着去探,却“呀”了一声,道“好冰。”阿巴泰吓了一跳,忙亲自试了一回,丝痒酥酥的碰着掌心,那额头却是又冷又潮。顾不得许多,忙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回头环视时,这才见窗户洞开,不由怒斥“一群蠢材,谁许你们开窗的。大病的人,着风扑了如何了得?”
为跪着的丫鬟忙道“是四贝勒福晋让奴才开的。”话未完,就被七阿哥一脚踹到脸上,鼻腔唇角顿时血汩汩涌下,又听顶上道“你作死,爷不拦你。滚!”那丫头当众挨了一脚,一时又怒又羞又怕,委屈至极,呜咽着扭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