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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吴迪是内鬼？
智强大厦楼底下的汇报演出搞完之后，还没消停两天呢，就又出大事了。
布兰达把吴迪给开了，而且是勒令当日离职。
她让IT即刻封了他的公司邮箱和电脑账号，又叫物业派了保安老金上来，贴身盯着他收拾东西。那叫一个对敌人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
鸡头的诅咒又立功了。
任新蜂是当天下午4点多，在吸烟室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虽然很突然，倒没太惘然。
中午他就觉得吴迪有点不大对劲。
当时他们又在吃新人餐。
程欣的位子空了快两个月，终于又有人来坐了。说是新人，其实也是个回炉的旧人，而且是那位子原先的主人。
吃回头草的这位叫Lily。之前是吴迪的AM，跟Jasmine去ME2晃了一圈，现在回来当AAD。
自始至终，吴迪在饭桌上都丧着个脸，几乎一言未发。这太不像他风格了。
Lily倒是跟所有人谈笑风生。只除了跟吴迪。
“好端端的干吗fire他？”任新蜂问散布消息那人。
头仨字就错了。怎么可能是好端端的呢？
“好像泄露了什么商业机密。”对方也是听人说的。
欸？吴迪一个小AE能泄什么密？难道……
任新蜂接着把剩下半根烟抽完，这才一溜烟跑上11楼。
到吴迪座位旁，发现已经人去桌空。
打电话关机。
他转身又下到8楼，找Coke打探消息。
“你们上次一统比稿的内鬼……据说就是他。”Coke说。
她用的是据说。因为她也不愿相信。
吴迪不至于。
而且这事儿，就她目前所知道的，不是没有疑点。
原来中午吃完饭一回到公司，Lily就被布兰达叫去了会议室。进去之后，发现刘大卫也在。
布兰达示意她把门关紧。
刘大卫说，Wele back, Lily。请坐下，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嚟。
Lily赶紧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刘大卫要问的，就是上次一统比稿被ME2偷了创意的事儿。他想知道内鬼是谁。确切地说，他想知道是不是吴迪。
Lily支吾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说确实是吴迪把石霆的脚本给了Jasmine。至于Jasmine有没有给吴迪钱或者其他好处，她并不清楚。想来应该是少不了的。
刘大卫又接着问，那智强比稿提案前，吴迪拿咖啡泼电脑，不会也系ME2指使的吧？
Lily说，这就不知道了。当时她已经离职了。
刘大卫便冲布兰达抬了抬下巴：“呐，我就说介个内鬼不可能系创意部的。”
布兰达恨得脸都紫了，立马电召吴迪进来，跟他当面质问。吴迪当然矢口否认。
最后还是敌不过Lily这个人证。
他就是这么被开掉的。
“你给摆一摆，吴迪他真是二五仔吗？”任新蜂问Coke。
“什么叫二五仔？”Coke问任新蜂。
“广东话，就是叛徒、内奸、吃里爬外的人。”
任新蜂情急之下，方言都出来了。
“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Lily说他是。”
“我还觉得这里头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了。”
“欸，都哪些？”
“你们业务上的事儿我不太懂哈。不过在那次比稿里，ME2应该是把咱们视为最强对手的吧？提案之前，想探听这边的动向，这倒很合理。知己知彼嘛。可他们为啥要花钱买CIRCLE的弃稿呢？
“都被David否掉的东西了，从创意上来讲肯定是不够好的。难道说他们知道用这个一定能赢？怎么就有这么大把握？更重要的，吴迪出卖公司的动机是什么呢？”
“欸……可能他最近比较窘迫，丫太能造了。”
“呵呵。吴迪再入不敷出，家里边又不是没钱。而且他是什么人？无比自恋。眼高过天。别看现在只是个小AE，人家的目标可是五年内坐上BD的位子。如今待在CIRCLE，天天这么苦×，根本不冲每月那仨瓜俩枣，纯是为了职业生涯做投资。
“以前他跟我提起过，Jasmine想挖他过去，许了工资翻番都没动心。
“这次ME2能给他多少钱？两万？三万？顶多了吧。不能有十万八万吧？有这预算，还不如从外面请两个大牛创意帮忙呢。吴迪他能为了这么点苍蝇肉动心，干出这么没水准的事儿？反正我不信。”
“欸……那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想报复公司呢？”
“不应该啊。
他前一阵子刚跟布兰达review完，升职加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何苦来呢？而且干这种事儿，一旦传出去，等于职业生涯就被完爆了。根本得不偿失好吗？”
听了Coke的分析，任新蜂总算心头好过了一点。
虽谈不上跟吴迪是多铁的哥们儿，好歹在一个屋檐下同住了那么久。
一起传过绯闻。
一起背过黑锅。
一起吃午饭。
一起战斗。
他也不愿相信吴迪是那样的人。
回到座位后，有两个小活儿来找他。好不容易干完，已经8点多了。任新蜂也顾不上先去吃饭，直接回窝去。
推开门，果不其然，看见吴迪像摊烂泥一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还有几罐啤酒。
吴迪抬了一下眼皮，说，回来啦？
任新蜂说，嗯。
吴迪就又转过脸去，继续换台。
任新蜂走到他跟前，夺过遥控器：“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吴迪望着自己裤裆半天，这才开口：“我说你会信吗？”
欸，看上去好像真的有隐情。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Jasmine的确为比稿的事儿找过我。”
“猜到了。”
“石霆那个脚本，也确实是从我手上泄出去的。”
“操！你丫真是……”
“可我真不是内鬼。”
“欸？”
以下是吴迪告诉任新蜂的：
一统比稿定创意那天晚上，Jasmine忽然约他喝酒，说是好久没联系了颇有点想念。
酒无好酒，Jasmine找他，自然不是真的想他了，至少不是全为了想他。
她想跟他探听CIRCLE打算怎么搞，也明说了可以给他钱。
吴迪当场拒绝了，起身就想走，被Jasmine给拉住了。
Jasmine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陪我喝会儿酒聊会儿天总可以吧？
她那天精心化了妆，眼影里有小亮片，又两杯酒下肚面色泛桃红，昏暗灯光下，目光像雨中涨起来的小溪。
吴迪心上想走脚下却挪不动道，只好又坐了下来。
坐下来又喝了几杯，两人就相拥开房去了。
隔天早晨，吴迪睁开眼，发现两件事：
●腿软得不行。
●Jasmine早已经醒了。
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正聚精会神地看，正是《捏面狂魔的2分钟爱情》。不消说，是从他包包里翻出来的。
当时过创意的时候，吴迪力挺石霆，结果刘大卫选了任新蜂的“内牛满面”。他真心觉得可惜，因此散会时把石霆的那份脚本给带走了，想自己留着。
吴迪怒上心头，坐起来正要质问Jasmine干吗翻自己的包，就见她回过头来。
Jasmine捋了一下头发，笑着问，醒啦？
就这么两个字，吴迪又硬了，翻身又把她给推倒。
退房之前，Jasmine一边化妆一边说，这脚本既然是你们不用的，不介意我带走吧。
吴迪说你要拿去干吗？
Jasmine说给我们家创意参考参考。
吴迪心想这应该也没什么，就说行。
谁也没想到，Jasmine嫌ME2的创意太弱，又听说了一统董事长的创业故事，居然直接用上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刘大卫竟然拿到了ME2的提案视频。这才有他今天背上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罪名。
“欸，就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
“那咖啡泼电脑是怎么回事？”
“踩着鞋带了。”
“你干吗不跟David他们说。”
“我说了。他们不信。他们宁愿相信Lily。”
“可Lily为什么要陷害你？”
“鬼知道，丑人多作怪吧。”
“不行。”
“不行？”
“这会儿David应该还在公司，我得帮你说说去。”
“算了。”
“算了？你被这么一搞，以后还怎么在广告圈混？”
“早不想混广告圈了。”
“欸？”
“我没告诉你吧，前一阵我在复印室捡到一份薪资表，大概是哪个THC落下的。”
“欸？”
“所以我知道CIRCLE所有人的工资。”
“欸？”
“你是税前八千，对吧？”
“是。”
“想知道布兰达一个月挣多少钱吗？”
“说。”
“一个BD，台湾来的，从业十几年，才税前七
万。”
“不少了。”
“是不算少，可也发不了财。”
“你丫一臭干广告的，还想发财？”
“所以啊，看完那表我就决定，干广告没前途，必须得趁年轻赶紧转行。”
“打算转哪行？”
“Coke她哥不创业呢吗？我刚给他打过电话，约了明儿聊一聊。”
“转行归转行，冤枉归冤枉，你真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能怎么着？”
“我明儿就帮你找David，跟他说并没有内鬼。”
“其实吧……这事儿上CIRCLE还真有内鬼。”
“欸？”
“而且我知道是谁，Jasmine告诉我的。”
“快说。”
“JB g。”
“欸？我说丫怎么也去ME2呢。”
JB g一个月前刚刚把伤养好，回到公司第一天就高调宣布辞职。
离职那天写了怒长一封告别信，抄送所有人。大致内容是：
他在病中把人生彻底看透了。短短几十年光阴，实在没必要那么拼命的。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根大棒从脑后挥过来。
离开CIRCLE之后，他打算去实践环游世界的梦想。希望仍奋斗在圈公司的各位，也要珍惜自己保重自己。工作之余，好好想想自己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封信感动了很多人，纷纷含泪转发朋友圈。说打今儿起也要向JB g学习，享受生活每一天。
转发完就又继续加班了。
而仅仅一周之后，广告圈上就有新闻稿出来，宣布JB g加入ME2，任华北区MD。
JB g能去那儿，正是因为一统方便面。
其实他跟一统的市场总监是铁瓷。他能提前半年知道大比稿将至，并且布下拿大象当投名状的局，就是通过这管道得到的消息。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他想借着拿下这笔生意，跟公司要个VP当当的。未承想，尾牙那天晚上，被戴着草泥马头套的神秘人尾随打成重伤，不得不在家养了好几个月。
一统的比稿只好让给布兰达。
眼看翻了半天土浇了许多水，果实却要让给别人来摘，他不能同意，于是就通过前手下Jasmine，约见了ME2的大老板，又拉上一统的市场总监，三人坐一起喝茶。
最终达成协议：
ME2赢得比稿。
一统的市场总监从中得12%的回扣。
JB g则转会去ME2。
至于市场总监后来是怎么说服董事长的，那就不是Jasmine能知道的了。
有一种说法，是董事长对广告业务给谁比较犹豫。哥们儿就去找了个大师，替董事长算了一卦，完了董事长就决定跟ME2签合同。
任新蜂听完，叹了口气，坐下来陪吴迪喝了两听啤酒。
酒精一上来，打了两个嗝，他发现仍然替吴迪咽不下这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义气。大概是酒壮的。说到底还是酒量不行。
总之他跳起来夺门而出，这就要去公司找刘大卫。
吴迪拦都拦不住。说这会儿刘大卫可能已经回家了也不听。
一路小跑到丽华大厦楼下，正好跟Lily擦肩而过。
都说第一天不能加班，她还是在公司磨磨蹭蹭待了老半天。其实也没啥事可忙，就是心情有点复杂，不想回家。
任新蜂急着赶路，没留意到刚过去的是她，不然就得停下来质问她了。
她却知道一阵风似的这位，是吴迪的房客，中午刚一起吃过饭的。
她就又想起下午的事来。
其实她知道吴迪不是有意泄密的，但她还是指认了他。谁叫他不光跟Jasmine好上了，还和那贱货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呢。
这是Jasmine亲口对她说的，而且是在闲聊时，用那种假装不经意的语气。
贱人。
一对贱人。
任新蜂上到10楼，进到公司里，先扶着墙歇了会儿。太久没运动了，这下可好，喘得像个孙子。歇够了，这才直起腰往刘大卫的位子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就踢到摆在过道中间的一个垃圾桶。也不知道谁这么没公德心。
今天真是难得，还不到10点半，偌大的创意部居然都空了，不过刘大卫还在。
他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有一个人站在他的桌前。
手里举着一根球棒。
欸！球棒！
那人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头来。
草泥马。
那人戴着一个草泥马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