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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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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和赵教授是熟人,苦大师对喵子也很客气,让小徒弟给二人泡上一壶功夫茶,不入正题,先谈风月,等谈出了情调,谈出了适意,再谈正事不迟。这一行讲究一个缘字,没有缘分的,人家就算见了你,也不会亮出真本事。

    苦大师手里那对老铁核桃,喵子一早儿看在眼里,作为古玩行里的奇葩,老铁核桃难盘是出了名的,纹路浅容易裂不说,偏偏价格还死贵,要是遇上个头大皮质硬的,不仅包浆上色慢,还压手。除非特别有耐心的行家里手,一般人玩不了老铁核桃。苦大师这一对已经玉化的狮子头,更是极品中的极品,至少盘了几十年,不然不会有这样鲜艳的颜色和质感。

    苦大师瞧赵教授身旁那个看起来坐有坐相、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一双眼睛可不文静,尽盯着他手里的狮子头了,笑问:“小姑娘,你家里大人也玩核桃?”

    什么嘛,当自己是小孩子?喵子先是嘟了嘟嘴,后来又抿起来,“我姥爷喜欢,他有一对三棱公子帽,祖上传下来的。”

    公子帽核桃是核桃里最名贵的品种,尤其是在明清两代,一般人玩不上这个品种的核桃,清末京城里流传一句顺口溜——贝勒手中有三宝,扳指、核桃、笼中鸟,赏玩核桃成为身价和品味的象征。

    文物界一时一个价,近些年公子帽的风头被狮子头取代,一跃成为京城四大名核之首。苦大师听说喵子家里藏有一对三棱公子帽核桃,就知道这小丫头来头不小,祖上是必定是玩字辈里的祖宗。

    如今有钱有势的人多,家里藏字画藏玉器瓷器的大有人在,有钱就能买,并不新鲜,祖上传下来的小物件小玩意儿,反而能说明这个家族绵延兴盛,从清末到现在历经改朝换代,都没把家底儿卖出去,是真有钱,也是真有势,君不见多少八旗子弟一时风光,混着混着就不行了,到了民国年间,饭都吃不上的不在少数。

    小徒弟把上好的明前龙井端给师父和客人,喵子品了品,满口芳沁,果然喝茶还是得喝明前茶,齐兑说等新茶上市就送她,眼见着人家都喝上了,他的许诺还没有兑现。

    把喵子的家底看个差不多,苦大师开始说正事,赵教授向喵子递了个眼色,喵子赶紧把齐兑那块玉从脖子上拿下来,恭恭敬敬送到苦大师面前,来找人请教,态度首先要端正,古玩行头一条讲究心要诚。

    玉器和瓷器一样,行规是传递不过手,苦大师在工作台前正襟危坐,等喵子把玉放在托盘里,他才徐徐戴上手套,拿起特制的放大镜细看。

    古玉鉴定一般从包浆、沁蚀、纹样、刀功、形神等几个方面入手观察,眼睛毒的行家把玉放在手里掂量掂量,眼睛捎带着看看就能看出个大概,但真正要辨别年代和价值,还得从微观着手细看。

    喵子见苦大师看了五六分钟也没有说话,大气不敢出,等他看得差不多了,且用手摩挲着玉的表面,她才敢问:“您看如何?”

    “东西是好东西,高古玉,西周时期片雕,如今这种珍玩小件儿市场上假货泛滥,能收到真东西得看运气。”苦大师给喵子吃一颗定心丸,喵子松了口气,她的眼力还不算差,当初一眼就觉得这块玉是好玉。

    “那出处呢?”喵子急着又追一句,“听一个朋友说,是明器。”

    “高古玉基本上都是墓里出土的,从西周开始到汉晚期推崇厚葬之风,金缕玉衣、玉螳螂、玉蝉……都是那个时期的典型陪葬品,刀功和寓意都没话说。你这玉是合葬墓里夫妻俩含在口中的玉含中的一块,玉本身的质地和刀工都不错,但也说不上有多稀罕,难得的是纹样非常少见。”

    苦大师娓娓道来,喵子听得非常入神,忍不住发表意见,“我看着像太极阴阳鱼,有镂刻,应该是阳鱼。”

    苦大师夸奖她,“小姑娘有点眼力,两块玉要是合在一起,正合阴阳两道,但是绝不可能是太极鱼。”

    “为什么?”喵子不解,明明就是太极图案啊。

    “太极图形成今天我们看到阴阳鱼图形,最早是出现在宋代,陈抟老祖传授给学生河图洛书以及太极,你这块玉是西周中晚期的,怎么可能是太极的形状呢。”苦大师知识渊博。

    “那这个是什么形状?”

    “是玉钩,合在一起象征日月。纹样是凤,凤凰分雌雄,凤有冠、有凤胆、尾为三尾,凰无冠、无凤胆、尾为两尾,日月为至阳至阴之物,火中之凤,寓意浴火重生,夫妻墓中用这样的陪葬品说明这两夫妻非寿终正寝,但是希望死后能够度尽劫难、羽化成仙。”

    喵子赞同地点了点头,难怪尤砱说这块玉不适合佩戴,想来他也是个懂玉的行家。

    赵教授也听得津津有味,问喵子,从哪里得来这块玉。喵子啊了一声,笑着说:“是一个朋友托我找人鉴定的,他这玉是家里传下来的。”

    又是家传之物,这小丫头嘴倒是很严,出处不肯透露一点,苦大师微微一笑,“玉是好玉,可以收藏,但不宜佩戴,高古玉若是经常佩戴在身上,遭遇汗水和各种化学品侵蚀,会改了玉的成色,留着案头赏玩更好。”

    喵子又点了点头,灵机一动,“苦大师,我有件事想托您帮忙。”“想找到玉的另一半?”苦大师一下子就猜到了喵子的想法。

    “您是行家,找起来应该比我们不懂行的人方便,哪天您和朋友聚会,把我这玉的照片拿给他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玉对我那个朋友至关重要。”

    喵子话说得极有分寸,苦大师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聪明伶俐,主动说:“这没问题,捎带手的事情,我们行里朋友每年都会聚会。但是我也把话说在前头,你这块玉既然是祖传的,说明出土也有些年头了,历经多少手更不好说,全国这么大,玩玉的人何止万千,这事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我只能说帮你找找,几个月几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有可能,急是急不得。”

    喵子见他答应,不禁喜出望外,忙说:“这我知道,只要您答应帮忙,事情就有希望。苦大师,我对您一见如故非常佩服,不知道您还收不收徒弟?”

    “你想学?”

    “想学。”

    “我向来不收女徒弟,而且我们这一行最考验眼力和心性的磨炼,没有十年八年出不了师,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只怕吃不得这种苦。”苦大师不愿收徒。

    人家既然委婉拒绝,喵子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当即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破坏您规矩,只希望您方便的时候,我能过来找您请教。”

    为了表示敬意和心诚,喵子把随身带来的礼物送给苦大师,“赵教授说您爱喝酒,我给您带了一坛三十年纯粮原浆酒过来,登门叨扰您多时,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小姑娘挺懂规矩,还知道求人不空着手,苦大师对别的倒还有限,唯独嗜酒如命,一听说她送来三十年陈酿,立刻喜出望外,要留他俩吃完饭,两人推辞了,离开苦家。

    等他俩走了,苦大师打开酒的包装,不禁惊叹,还真是好酒,包装虽然不起眼,但行家都知道,最好的茅台都是特供给中央的领导,用不着太过花哨的包装,小姑娘送礼一出手就是难得一见的三十年原浆酒,可见出身不凡。

    喵子回到学校,刚走到女生寝室楼下,就看到一辆绿色军用吉普停在树下,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一个军官从车上下来,很有礼貌地和喵子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李惟妙女士吗?”

    女士?听着怪怪的,喵子冲这位陌生的军官点了点头,“我是李惟妙,您找我有事?”军官笑了笑,从车上拿下来一个礼盒给喵子,“我是齐兑的战友,到北京来开会,他托我给你捎来几罐春茶。”

    喵子一听是齐兑让人来给她送茶叶,非常高兴,把礼盒接过去,连声道谢。军官离开以后,喵子跑回宿舍打开礼盒一看,一共四罐茶叶,随便打开一罐,春茶清雅浓醇的香气扑鼻而来,果然是价比黄金的明前龙井。

    可是,刚才那个军官是怎么认出自己身份的呢?难道是齐兑给他看过照片?喵子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罐茶叶该怎么分。

    她一个人喝不了这么多,家里人也不缺这个,不如拿去孝敬赵教授,为了自己那块玉的事,赵教授一直非常热心地帮忙联络苦大师,给苦大师送了礼,不给他送礼似乎不应该。

    有了这个想法,喵子拿起两罐茶叶,放进塑料袋里拎着去系教研室找赵教授,只要不上课,他平常都在那里办公。

    喵子年纪不大,但很会来事,深受老师们喜爱。赵教授见她给自己送茶叶,推辞了半天,才欢欢喜喜收下,倒不是因为茶叶价格高,而是这孩子这份心,怎么能不叫老师心里高兴。

    剩下来的两罐,喵子打算自己留一罐喝,另一罐送给叶小舷。好东西要和喜欢的人分享,他俩恋爱这些年,谁得了好东西都会想着对方,尽管叶小舷家里不会缺人送茶叶,但是她送的和别人送的意义不一样。

    没有提前通知叶小舷,喵子步行去清华园,虽然两个学校只隔一条马路,她倒很少过去找叶小舷,每回要外出都是叶小舷开车去学校接她。

    中国第一高等学府,地方实在是大,喵子又不怎么认路,没走多远就要迷路了,找人打听物理系位置,人家告诉她,西北角的理科楼就是数学系和物理系的地盘。

    想给叶小舷一个惊喜,喵子有意没给他打电话。他读研期间一直在导师的国家级实验室做研究助理,还没到吃饭时间,他肯定是泡在实验室里写报告。

    走到理科楼楼下,喵子看到一个穿棒球衫的清秀女生路过,找她打听物理系实验室在几楼,女生告诉她,物理系在东楼。

    “你要找谁我带你去,我正好要上去。”女生非常热情。

    “我找叶小舷。”喵子说。

    让喵子没想到的是,女生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有点激动,仔细看了喵子两眼,“找叶小舷啊,他应该在三楼,你是他妹妹吧?”

    呵呵,我不是他妹妹,我是他……喵子只这么一想,起了恶作剧的小心思,嗯一声,“我给他送点东西。”

    女生以为喵子真是学校风云人物叶小舷的妹妹,对喵子更热情了,不仅领着她上楼,还把她送到实验室门口。可没等她俩敲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

    女生长得极美,和喵子在校园里看到的别的女生不一样,她一点也不像朴素的学生,反而打扮得很成熟,穿一双八分跟高跟鞋,头发烫成小波浪卷儿,红唇明艳粉面桃花,最重要的是,喵子发现她出来的时候,上衣里波涛汹涌,居然是真空的。

    女生很傲地扫了棒球衫女生一眼,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的喵子则不屑一顾,高跟鞋蹬蹬蹬一阵过后,人走远了。

    “那个是我们系系花,傲得不得了,追你哥追两年了,各种招儿都使过,系里没女生待见她。”棒球衫女生对系花刚才那个极不友好的蔑视眼神耿耿于怀,立即在喵子面前说系花坏话。

    喵子哦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心里还在想系花的真空,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豪放的吗,大白天在实验室都能不穿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