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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兑没有吹牛,带喵子去的真真是个好地方,喵子一进院儿,仿佛进了梅府,凤箫声动、丝竹和鸣,清幽婉转的唱词和念白让人恍若进入另一重世界。
“越剧真好听,唱腔清丽,一听就是江南女子,让人骨头都能听酥了。”喵子跟着齐兑走进画舫一样的包间,窗外一池子翠绿荷叶,南方气候湿润,地气开化得早,此时虽然没有到荷花盛开的季节,光是荷叶已经叫人赏心悦目。
戏台就在荷花池中间,上面有一男一女在唱越剧,喵子一看那两人的扮相,就知道他们唱的是《柳毅传书》。
他们刚坐下,就有两个小丫头端着果盘和茶盘进来,小丫头们穿着一样的服饰,青缎海水江崖袄裤,头发盘成双环髻,发间还插着一支明晃晃的小金钗,看起来复古又可爱,喵子看着有趣,呆望一阵。
“讲究,这两个小丫头是双胞胎吧,长得一样样的。”喵子目送两个小丫头的背影。
“叫人家小丫头,你又有多大?”齐兑笑着告诉她,“并不是双胞胎,只是穿一样的衣服,又化了妆,你才会觉得她们长得像,这里的服务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有附近学校勤工俭学的学生,也有外省市来的打工妹,清一色的漂亮女孩子。”
齐兑把军装脱了挂起来,惬意地歪靠在红木软塌上闭目养神。喵子问他:“这么好看的戏你不看,来睡觉?”
“听戏听戏,讲究的是听,你闭上眼睛,听听多有韵味。”齐兑来杭州大半年,听惯了越剧,觉得越听越有味儿。就像喵子说的,那种娇滴滴的声音,直唱到男人心坎儿里。
喵子听了会儿戏,扭头看齐兑,他像是睡着了,一只手压在脑后,头发理得短短的,脑袋看起来像颗杨梅,可不管多丑的发型,俊眉修目的他一样能压制得住,反而让他原本偏阴柔的长相多了几分阳刚气。
怕他这么睡着会着凉,喵子的视线在包间里睃巡片刻,很快发现了目标,靠墙有个壁桌,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叠放着一条海棠红夹被,拿起来展开,小心翼翼盖在齐兑身上,软软的缎子上绣着精致的纹样,有树木也有房屋,布局错落有致,杭州不愧以丝绸和刺绣出名,被面绣工精美绝伦,看起来华贵典雅。
海棠红的被面,映着齐兑那张漂亮的脸,怎么看都有一种靡艳之感,喵子第一次发现,怪不得小表哥这么招女人,他实在是个极品,女人有倾国倾城的艳色,男人也有。
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来,稳稳握住喵子的手腕,喵子只得在他身侧坐下。
“你还没告诉我,你忽然跑到杭州来干嘛?”齐兑半睁着眼睛看喵子,见她不大自在似的,笑谑:“又跟你小情儿闹妖?”
“没,我……我弄砸了他一件心爱的宝贝,怕他跟我急,我先躲出来。”喵子本来还想瞒着,但是既然要齐兑配合,就得跟他透点儿风。
“你不就是他宝贝,什么宝贝能比你还重要?”
“反正就是很重要。”
“让你心烦的就不是宝贝,要我,也得给他砸了。”
万事万物在齐兑少爷眼里都是过眼云烟,他从不把身外物放在心上,再金贵的物件儿也只是个玩意儿罢了,惹喵子不高兴,砸了也就砸了。
“唉。”喵子叹了口气,为自己一时冲动也有些懊悔,又一想,人都出来了,总不好灰溜溜回去,既来之则安之。
戏台上的折子戏换了一出,十几个婀娜多姿的美女跳《天女散花》,一水儿的长袖善舞,腰肢身段美得不像话,喵子看得叹为观止,对齐兑说:“怪不得古代那么多昏君沉迷声色犬马,天天看美女跳舞,想不当昏君也难。”
齐兑看她趴在窗户上,把军大衣给她披在身上,“你不怕冷了,这么坐在风口里。”喵子看够了跳舞,跟齐兑说想去上厕所。
“从画舫上下去,沿着小路走,走到头左拐就是,上完赶紧回来,别到处乱看。”
喵子按着齐兑说的路线去找洗手间,院落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从洗手间出来后,喵子依稀听到不远处飘来一阵弹得极好的琵琶声,忍不住循着声音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惹出一场是非。
和他们听戏的画舫不同,这里是一排朝南的厢房,雕花的木窗户没有关严,喵子走到窗下,无意中向里面看了一眼,可把她吓坏了,房间里的大床上趴着个半裸男人,边上有个女人正在给他推背按摩。
弹琵琶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穿一件茜红肚兜儿,同色绸裤。床上按摩的女人只穿着绸裤,背对着窗户,一边按摩一边和男人打情骂俏。男人双腿修长,身材极佳,一看就是个会享受的主儿,指压让他舒服地哼哼唧唧。
这他妈还不是窑子,喵子看不得这些污艳,想悄悄溜走,头不小心碰到雕花木窗,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男人披上外套追出来,看到一个裹着军大衣的小丫头吓得小兔子一样疯跑,猜到她应该就是刚才蹲在窗户底下偷窥的人,眯缝着眼睛笑,对赶来的手下挥挥手,那几个人快步上去把喵子给拦住。
喵子被几个人架住,抬行李一样抬到男人面前,男人打量着她,水灵灵的小脸明眸皓齿,肉皮儿又白又嫩,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丫头,只是不知怎么会跑来听壁脚,他倒也不生气,笑问:“你哪儿来的?”
“我从洗手间出来迷路了。”喵子见这男人态度还算温和,暗自松了口气。别的不说,这人长得还挺帅,可就是那双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既然来了,就算有缘分,进来坐坐吧,跑什么。”男人有心逗逗这小丫头。
“不坐了,我朋友还等着我。”喵子才不傻呢,怎么能进那种地方。
这时候,齐兑过来了,喵子去洗手间半天没回,他有些担心,怕她乱跑走丢了,结果看到她被几个人驾着,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放开她。”齐兑冷着脸对男人的几个手下说。
那几个人先是一愣,看到男人微微颔首,松开喵子。喵子赶忙藏到齐兑身后,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直觉告诉她,齐兑认识这个男人。
“呦,是你的人哪。”男人笑着和齐兑打招呼。齐兑冷冷瞥了他一眼,搂着喵子离开。男人见他护宝贝一样护着那个丫头,打手势让手下撤了。
和齐兑回到画舫里,喵子没好气:“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那些人?”
齐兑责怪她,“这里本来就是听戏取乐的地方,我们来听素折子,也不能干涉人家要玩荤的,井水不犯河水,谁叫你没事躲人墙根儿底下听壁脚。”
“我又不是故意去听的,我听到有人弹琵琶弹得好,好奇过去看看,哪知道看到那男的……”喵子委屈地嘟着嘴,“那男的是什么人?你好像认识他。”
“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知道也罢。”齐兑不愿意说。
“得了吧,别光说人家,你要是好人,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喵子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跟着来了,齐兑不找俩小妞给他捏腿捏背才怪,他在北京过那种少爷的浪荡生活,到这里他也不会立地成佛。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我现在是光荣的解放军叔叔,叫叔叔,快!”
“你不如让我叫你爸爸。”喵子大笑,“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敢答应吗?”
“怎么不敢呀,你敢叫我就敢答应,回头我还告诉叶二,喵子叫我爸爸,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老丈人。”
论嘴炮,喵子还没见过能说得过他的,笑趴在躺椅上。
这么一折腾,喵子肚子饿了,齐兑按铃叫人送来新鲜水果和点心小吃,和她两人边吃边玩,掷骰子推牌九,一直玩到日落西山。
“小慕叔叔没出差吧,我们晚上找他一起吃饭好不好?”喵子忽然提起一个人来。
“好。”齐兑脸上一种了然的表情。
喵子口中的小慕叔叔名叫慕云飞,父亲是退休上将,早年和喵子爷爷是老战友,慕家还在北京的时候,两家一直有来往,后来慕家举家南迁,来往才渐渐少了。
慕云飞是慕家小儿子,三十多岁年纪,辈分却不小,喵子一直特别仰慕他,叫他小慕叔叔。齐兑到杭州来参军,就是托了慕家的关系。
放在军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齐兑过去把手机拿出来,眉心微蹙不耐烦地“喂”了一声,手里还拿着一颗车厘子正要往嘴里送,渐渐地,原本心不在焉的表情变得些许古怪。
喵子看着好奇,反复问他,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真格的,一整天都没见这位少爷表情这样。
齐兑眼皮微抬,阴恻恻地笑:“你男人找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