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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波殿,谢冲立刻坐下为缘遥解毒。谢冲提起内力,运到掌上,一靠近缘遥,反而被缘遥体内的内力弹开了。顿时,他胸口像受了一掌,一口血含在嘴里。
“谢冲。”毕月扶住了他。“你没事吧,让我来。”
“无事,你让开。”谢冲推开了毕朋,继续将内力运到掌上,他起身时,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身体却重的挪不动步子。永一师父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内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此毒十分熟悉,但又不能确定,像不像师父所使的?”上一次在闹市见到这种毒时,水月便觉得熟悉,她问毕月。
“对,师父也会此毒。”毕月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他,连阿郭都张大嘴巴盯着他看,北冕国到处都有藏龙卧虎的人才。“别,别,别看我,我不会的。”毕月连忙向谢冲摆手,谢冲鼻孔哼出一股气,朝他丢了一个白眼。
“你师父是谁?”
“唐召三。”
“水月与谢冲,你二人速去查。”辛彦之清楚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能力,要追查刺客,还是要用心细如发的水月。
辛彦之安排下去,转身看到铃儿还坐在江波殿内,他回头看了看,江波殿只有毕月和阿郭,阿郭还在照顾受伤的缘遥,现在,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这就是时机。他慢慢走到铃儿面前。
“殿下,永一师父伤势如何?”铃儿问他。
“毒已消,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辛彦之看向铃儿的眼睛,若是平时,他一定会仓皇躲开,平生,他第一次希望铃儿的眼睛能与他对视。
“万幸,人没事。”铃儿并没有看他,她抚了抚胸口,一口气终于落下了,她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碧儿上前一步扶住她。“娘娘。”
“不碍事,今日极凶险,永一师父和怀柔都没事就好。”
辛彦之眉头拧起来,她为何不看我,一直问永一师父,铃儿,是我呀,辛彦之,他恨不能喊出这句话。
“既无大碍,怀柔就暂时留在江波殿,待恢复后,殿下再定夺她的去留,可好?”这一次,铃儿看向辛彦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眉心和鼻梁上。
辛彦之眼睛一闭,铃儿是知道他的身份吗,为何偏偏把怀柔留下?
“我送王妃到天枢门。”辛彦之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跟着铃儿一道往外走,趁现在缘遥还没有醒过来,趁阿郭还没有时间跟着他。
刚走出江波殿,阿郭便跟了上来,悄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辛彦之眉头一皱,只能跟着阿郭一起回去。
“殿下,你好点没有?”跪在缘遥面前,辛彦之还一脸懊恼。
“谢冲已将毒逼出,没什么大碍。”
“殿下先好好休息一下,小人已经让水月和谢冲去查行刺之人了。”
“这件事,必须要闹得满城风雨来查,唯有如此,才能盖住父王在武安王府遇刺这件事,只是父王为何会疑王妃?”缘遥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何辛洛会被当成刺客。
“殿下说的是,要让大王知道,江波殿和王妃娘娘在回宫路上同样遇到刺客了,唯有如此,方能保下王妃娘娘。”这个问题,辛彦之也想过,只有生出一件更大的事,转移了全城百姓的注意,才能将君王复利在武安王府遇刺之事压下去。
“此次刺杀,已经不是在疑身份,是在取命。取辛洛之命,取本王之命。”回江波殿,缘遥遇到了两次刺杀,归根到底就是他没有嫡王子的威信,不仅他的兄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连朝堂的百官,也在公然违反宗法制。他必须借今日武安王府喜宴的行刺,来树一下江波殿的威信,一并扫除太子之路上的障碍,只有这样,他与辛洛才都能存活下来。
“殿下,应该防的是信安君大人。”
信安君的异心在他多年不离京回西南封地时,缘遥就有疑过,最近月余时间,炽烨从西南频繁出入都城时,又恰恰出现在永安大街的闹市救了辛彦之,他将这份忠诚也读成了野心。辛彦之跟缘遥想的差不多,千里迢迢从西南来到都城,并不只是为了到都城看下贵族门阀的热闹,顺便解下思父之情,他已经过了从父母怀抱索取温存的年龄,父子之情已不是他这个年龄还能维系或改变的,只能说信安王府与其他宫殿的王子一样,都对储君之位有野心。辛彦之是善于察颜观色的,上一次,炽烨来江波殿时,从他的镇定的眼神中,他就看出了端倪,只不过,炽烨作为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去疑他。但今天的刺杀就在武安王府的喜宴后,自古凡事无巧合,行刺就是谋反的信号,至于缘遥怎么看待,那是他们家的家事,关起门来,江山都还是姓复的。
“何出此言?”
“信安君素有美名,又久居京城,这些年虽然领虚衔,朝堂之上却有半数官员仍追随他左右,殿下曾经说过,西南狮岗城有超过两万的宗室军,信安君又与武安君成了亲家,武安君手上亦有兵权,这样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换做是其他任何人,都会有反心。能在这个时间出手杀人的,必是有把握且急迫之人。今日炽烨世子嘴上说着信安王府会拥护江波殿,明日早朝上,信安王府还会心甘情愿继续支持殿下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殿下等不到明日早朝。”
被辛彦之一说,缘遥抬起了他防备的眼睛,是从何时,眼前这个流民能将朝堂局势分析地如此透彻?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想起前几日阿郭所说的话。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已经找到了,就安排在江波殿后厢房。”
“好,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去了领事林,没有查到任何消息,大概是流民,黄籍还没有查到。”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北冕国没有任何信息?”缘遥心中有了担忧,辛彦之不动声色如他一般,他举手投足间太像王子了,没有碰过朝堂之事的人,竟能如此了解,这种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在墨峦府地时,缘遥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只将他当成一具皮囊在用,如今的智谋,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都说感情会冲昏理智,缘遥在意识到他对辛洛是爱情时,也懵懵懂懂的看懂了一点儿,在武安王府,辛彦之的表现是疯狂的,辛彦之不知魔杀剑为何,却肯用性命来为辛洛挡魔杀剑,这样的辛彦之让缘遥既害怕又无奈。缘遥抬手,措手不及的一掌,将跪在地上的辛彦之推出一射之地,他一口血喷到了地上。
“殿下这是为何?”这世上,爱是藏不住的,辛彦之知道,他今天或多或少都暴露了真心。
“你以为你的命,是你能说了算了吗?若今日你有事,整个江波殿都完了。”缘遥将辛彦之从地上提起来,他掐住了辛彦之的脖子,已经被气愤冲昏了头,将在武安王府隐忍的怒气一股脑撒在辛彦之身上,用在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胳膊笔直, “你可还有其他心思?”
“殿下,息怒啊。”阿郭拉住他的胳膊。
“殿下明鉴,小人一心为殿下着想,断无其他心思。”辛彦之心中有气。“殿下是疑小人?”他不满意缘遥今日欺瞒他的方式,但他又不能说出来,不仅不能说,还不能表现自己有想法。经历了这么多,缘遥还是不信他,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只站在铃儿与他的立场上来看待缘遥的处境,他要真心为江波殿来谋划一次,在江波殿杀宫人时,他在帮缘遥立威,现在,他要帮缘遥立信,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掉假面之人的面具,就是打了江波殿的脸,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都要杀出一个典型让其他人再也不敢碰江波殿。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魔杀剑伤得有些深,一动怒,伤口被崩开,血顿时洒的地下到处都是,缘遥自己也觉得吃不消,他掐住辛彦之脖子的胳膊越来越无力,疼痛已经像蚂蚁一样,钻到他的心里。他咬紧牙关,如果这个时候倒下,醒来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辛洛了。
“今日再去细查下。”这个时间,缘遥最想用的是水月,水月搜罗信息的能力远在阿郭之上,只是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他只好不出声。
“是该防了。”缘遥脑海之中还是把他的一众弟弟当成了对手。辛彦之所说的,大概也是他父王的忧心,王妃若换成敏安郡主,北冕国说不定就是信安王府的了。缘遥第一次去正视信安王府和狮岗城的兵力,信安君手上的权势比辛勖家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但树大招风,或许,他父王当时反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再回到撕悔毁书之事,敏安与缘祁的婚约既来得匆忙,又来得蹊跷,在这场婚约中,高兴的只有缘祁一人,嫁女之日,信安君脸上并没有喜悦,这真的全是他父王之意吗?缘遥今日想起来,后背冒出一片冷汗,稍有不慎,差点儿自毁前程了。缘遥想起十六岁时,信宜君被处死,更确切地说,是因他而死,杀完信宜君后,他冷酷坚硬的父王说:对待朝中之事不能感情用事,帝王既不能有感情,亦要做到六亲不认。他父王就做到了,信安君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假意用缘祁与信安王府联姻,实则是将信安君的野心和缘祁的功高震主捆绑到一起了。缘遥的眉头拧了一下。
“明日早朝,上报给父王,此次必须查个一清二楚。”今日武安王府惊险无比,若不是缘遥临时起意,人为改变了行程,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真容的就是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众多不顺之事中又解决了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