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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二、格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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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天之下

    钱阳风看着一个个太上长老不断赠予钱阳臻法宝,内心如刀搅。

    此刻钱阳风仿佛溺死在一张大网里,整个人毫无生机。

    而这大网里,没有任何阳光,没有任何希望,只把钱阳风勒住,拽向无尽深渊。

    肖文山捧起面前酒壶,闭上眼便不择其味的喝了起来,一口又一口,直到酒壶空了这才罢休。喝了个畅快的肖文山重重哈出一口气。

    肖文山把自己整个仰倒在椅子上,冷笑着,心中却明镜般照清一切。

    “钱家与肖家的场景何其相似。说到底,还是权利的宴会罢了。坐在首位的人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不允许任何人垂涎他的位置。于是在感受到窥伺后,便不断积攒着势力,最后抓住时机,一场釜底抽薪,令反对着他、威胁到他的人跌入深渊。再让那些有利于他的人登上高位,簇拥着他。——宴会上有人升有人降,皆是一朝一夕间的改变,而升降的原因,却是那再正常不过的,利益。”

    “人间的世事,就如同今天的宴会一般充满了改变。然而大多时候的改变,其实都只是为了抓住、握紧、攥牢利益罢了。”肖文山眯上眼睛“我被甩在这场宴会的角落里,似灯不笼、檐不庇的野狗,只能捡拾残羹冷炙……”

    “这也算成王败寇吧。现在想来,人活着,真的应该像青九那样,只做胜者。像江元秀那样,不择手段的追寻胜利。”肖文山感慨着,最后陷入了沉默。

    肖文山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在日后,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活着。

    不择手段的活着。

    肖文山看向暮气沉沉的钱阳风,竟有些庆幸的感到“我应该庆幸,我遭受的不如意足够多。这才没有被人生的任意一拳打倒。而钱阳风,如果他不能走出来,也算是废了。失去一切固然绝望,然而走不出绝望,那才是真的失去一切。——钱阳风如果走不出来,那也不过尔尔罢了。”

    想明白一切的肖文山还想再喝一口酒,然酒壶空空,竟再挤不出一滴来。

    最后肖文山注意到酒杯里,还有着一杯酒,于是便勾过来,拿起,看了一眼。

    肖文山看了一眼,通过杯中酒水,惊讶的看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竟看不出瞳孔来了。

    因为整个眼睛,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黑色的。

    肖文山看了许久,最后苦笑一声,便饮下了他最后一点的甘甜酒。

    就好像,喝下了他仅剩的那一点良知……

    待所有长老皆赠完物品,肖琛节也站了出来“钱宗主收义孙,确是一件喜事。我这手中倒也有一件法宝,可赠阳臻。”说着便取出一件碧蓝之镜。

    蓝镜含水于中心,而外沿皆是游鱼鲸鲲,灵力驱动,便幻化出一整个海洋。然这汪洋,却又只漂浮于肖琛节之掌心,端是奇妙无比。

    “此法宝乃是七品初阶,名字取自一段话:‘山川万里,风月从心’。有历经万里犹从本心之意。而此法宝既是防御性法宝,也是一件感知灵力、辅助修炼的法宝,故而名曰‘碧海从心镜’,乃是希望修炼之时,能够从心修炼。现在,赠予你。”

    钱阳臻惊讶万分的看着眼前法宝。七品法宝,属实贵重了。悟道境修为的钱阳臻连用都用不了。

    钱开顺同样看着肖琛节,不明白肖琛节为何会如此帮助自己。要知道肖家的态度,多少也能影响钱家众人的态度。

    钱开顺只是想利用太上长老,来向钱家确立钱阳臻的地位,向肖琛节展示钱家的团结。却没想到肖琛节也送出贵重法宝,算是承认了钱阳臻的身份、地位。

    钱开顺在思考肖琛节为何要帮自己。

    钱阳臻收下法宝后,肖琛节没有退下,反而向着肖文笛说道“我已经送

    完,接下来让文笛代表肖家长老再送阳臻一件贺礼吧。”

    钱开顺看向肖文笛,豁然开朗。

    肖琛节承认钱阳臻的地位,是想让钱开顺也承认肖文笛的地位!

    想明后,钱开顺也安心下来。

    肖文笛缓步上前,来到钱阳臻面前,笑道“真是未曾想到。曾经与阳臻相伴,现今竟也是相伴而立。”

    钱阳臻笑道“世事如此。”

    肖文笛一挑眉,微微摇头“这不是世事,这是你自己取得的成就。”说着,便掏出一枚三生戒,递给钱阳臻。

    钱阳臻接过,肖文笛解释道“三生戒内是一件法宝,乃是一尊七品初期的香炉法宝。虽是七品,然而悟道境也可以使用,只不过有些浪费罢了。

    因为这件法宝是用来融烧灵玉的,将灵玉添入炉中,炉内阵法便会自行运转,可以使你更高效的修炼。哦,对了,这件法宝名叫‘饕餮池’,虽然炉不大,但却似饕餮般贪吃。”

    钱阳臻收下三生戒后,钱开顺便笑吟吟的走上前“肖琛节所赠之物,我便令臻儿收下了。至于文笛赠的,也算是心意,自然一同收下。不过文笛毕竟是我的晚辈,既然收了晚辈之物,也就不得不还送一份了。”说着,钱开顺便来到肖文笛面前,取出一把折扇。

    “这把折扇,名叫‘江山千秋图’,共有一千二百一十三字。是一件七品中期法宝。传闻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能够点亮折扇中的所有字。只是我也不清楚该如何点亮,如果唤醒这全部字,其品阶,或许还会提升。

    虽是折扇,然而却只有张开时,才能发挥全部力量,不过文笛现在也可以合上折扇来用。”

    肖文笛万分惊讶。

    七品中期与七品初期,差距不可谓不小,而且听钱开顺所言,这件法宝的品阶还有可能突破。其贵重性,已经不啻送给钱阳臻的那两件法宝了。

    肖琛节提醒愣神的肖文笛“钱伯送你的礼物,还不收下?”

    肖文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下,还不忘谢道“多谢钱伯。”——毕竟是收人好处,自然也会说好话。

    钱开顺、肖琛节皆是畅快的看着彼此,最后大笑着相伴入席。

    肖文笛与钱阳臻也是对视一眼后,各自回座。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场宴会的目的。

    并且,很显然。

    这场宴会的目的达到了。

    钱阳臻的地位稳固了下来。就连肖文笛的地位,也被展露出来。

    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圣齐宗,是要变天了。

    顾玉成身侧的冯源沉吟道“肖家与钱家的改变……”

    顾玉成淡淡饮下一口茶“钱家恐怕是因为钱荣华父子与钱开顺的矛盾,钱开顺索性直接提拔钱阳臻,贬斥钱荣花父子——想来肖家也是如此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看起来突兀的变革,也就算合情合理的了。”冯源感叹道。

    顾玉成沉思许久,感慨道“其实很多事情,在化为历史之后去看,便会觉得合情合理。然而当事人以及涉事人,却会觉得突兀,尤其是那些处于外围的人。这就解释了为何唐太宗会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观史书的角度观世事,其实也不过是一场身在其中的兴替罢了。”

    冯源愈发敬佩起顾玉成来,但再一想,却又觉得像顾玉成这种人会读史也很正常。

    毕竟读史,可使人明智。

    荀葵惊讶的问道“顾师弟竟然会抽空读史。”

    毕竟在修士眼里,修炼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正道。

    顾玉成点点头“南伯让我有空读读《韩非子》

    ,所以现在每天都会空一点时间看一些书。也算是蛮杂的。”

    荀葵闻言颇为惊讶。

    宴席继续举办,却也再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

    宴会持续时间很久,直到临近傍晚,钱开顺才结束了宴席。

    肖家众人跟随着钱家,离开了宴会。

    肖文笛跟随着肖琛节,凝望而不语着。

    肖琛节感受到肖文笛目光,侧目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肖文笛沉吟片刻,直接问道“这次的宴会,钱家太上长老皆站在钱开顺的身边……钱家确实上下同心。”

    肖琛节淡淡回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会这么说,想来心里还是有心思的。而我也看出来你那些心思。你还是窥觑钱家。”

    简单的陈述,充满了肯定。

    肖文笛缓缓点头。

    肖琛节微微皱眉,心中已然厌烦起来。

    肖文笛这段时间越来越自大,肖琛节本就不喜。

    现在的肖文笛不过悟道境界,便想要决定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的生死较量,这更令肖琛节所厌恶。

    哪怕是自己的子女,在重大事件上粗心大意,也会引起肖琛节的厌恶。

    肖琛节冷冷说道“你想做什么?嗯?自秦孝公时秦国便一直想要统一天下,君臣皆是一心,都想做盛世之缔造者,都想参与这丰功伟绩。最后,大帝嬴政一统天下,成了万古一帝。而王翦也成了天下名将。现在的你,是想做吞灭钱家这件盛事的参与者?还是主导者?”

    肖琛节的质问,令肖文笛势弱起来。然而肖文笛不服,辩解道“钱家只有凝鼎境,难道不可为?”

    肖琛节顿时被气笑“可为?可为什么?只有凝鼎境?你一个悟道境,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肖文笛还想要辩解什么,却被肖琛节直接打断“我告诉你!钱家现在还碰不得!你知不知道!莫说碰,就是想要挫其锐气,也不需你来!”

    前面的话,肖琛节只是与肖文笛之间讨论罢了。

    这最后一句的呵斥,却是直接喊了出来的。

    正好。落到了肖文山耳中。

    肖文山看着呵斥完肖文笛后甩袖而行的肖琛节,以及毫不服气的肖文笛,心中大喜。

    肖文山曾看过一个论点。论点只有三个字。

    “格与局”。

    格局,是整体,也是个体的组合。

    格,是每一个个体的位置,是每一个个体要遵守的规矩。

    而局,便是这万千“格”的整体,是这万千“格”的契合。

    格局是稳定的,然而也是不稳定的。

    一个格局的形成,需要格与格之间的平衡。只要打破至关重要的格与格之间的平衡,就能置换“局”整体的属性。

    从前肖文山不甚明白,现在却很是清楚。

    自己父亲与肖琛节便是肖家重要的格与格,肖琛节打乱了彼此身为格与格的平衡,便形成了现今的“局”。

    钱开顺打乱钱家格与格的平衡,也就有了今日宴席的“局”。

    现在的肖家,“局”又一次形成了。格与格之间再次平衡了起来。

    肖文山想要翻身,就要打破格与格之间的平衡。

    而在肖文山眼里,肖文笛,便是那可以打破的“格”。

    肖文山,将用漫长的时间,重新打破“格”与“格”之间的平衡,确立一个新的、属于他的“局”。

    肖文山相信他可以。

    因为他。

    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