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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即将到来,江南的空气也变得湿冷了起来,对于古代封建社会的大多数百姓来说,过年如过关,缺乏有效合理的保暖手段,没有冰箱和大棚蔬菜的普及,再加上经济和债务问题,往往会使很多人无法顺利的度过这一个新年的冬天。
但对于王公贵族来说,冬天虽然寒冷,却是能够足以体现自己尊贵身份的季节,尤其是像皇太孙朱允文这样的尊贵人物,整个东宫的宫殿里,到处都是木炭烘烤的温暖暖室,居住在这样的宫殿里,自然,不会太明显感受到冬天的侵袭!
即便是室内,比较靠窗的位置,寒冷依旧远离朱允文!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朱允文依旧可以,惬意的穿着两件薄衣,和他的心腹大臣开心的聊天喝酒!
东宫侍讲兼太子洗马黄子澄开心的举起酒杯,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不由得敞开心怀,忍不住的开始吟诗作赋:
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
同云深处望三关,断肠山又山。
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
频闻遣使问平安,几时鸾辂还?
作为朱允文的心腹大臣,兵部侍郎齐泰的心里非常的吃味,对于黄子澄这种酸腐秀才,是打心眼里的有些讨厌,可没办法,自己和黄子澄以及方孝儒,这个三人铁三角里头,黄子澄乃是最受宠的一个。
眼下实在不好和他去直接的正面冲突,毕竟严格算起来,三个人里头自己的官位最高。若是直接针锋相对的话,容易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不能容人!
有些苦涩的抿了抿嘴唇,兵部侍郎齐泰只好有些违心地呵呵笑着夸道:“黄侍讲的诗才越来越越让人赞叹不已了!尤其是这三字对偶句,更是情趣翩翩,偏偏又道尽了人生的无奈,难得啊,难得!”
眼见有人吹捧和夸赞,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有些讪讪的搓了搓双手,满脸有些谦逊的摆了摆手:“岂敢岂敢,此刻天降大雪,我也是有感而发,若是太孙殿下也能够当众吟赋一首,想必我等会更加的有耳福!方大人你说对不对?”
话头突然转移到了方孝儒身上,方孝儒也是满脸的不情愿,但在众多文官的交际圈之中,诗词歌赋的切磋和交流,乃是这些酸腐秀才必不可少的拿手项目。
要是连这个都不会,也不好意思自称文官了。这是一个谁也不肯服输的圈子,更何况能把官做到这皇帝和太孙身边的,就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方孝儒自然也不例外,作为整个大明的读书人种子,方孝儒的一生文学修养自然也不是盖的,只是性格骄傲的,他并不喜欢过于显摆,有些满脸不屑的轻轻摇摇头,毫不犹豫的把问题推给了太孙朱允文:
“诗词不过是小道尔,自宋代王安石变法以来,诗词就在科考中的分量越来越轻,而自元明以后,满天下的书生虽说诗词不断,可却再也难有上好的佳作能够超唐迈宋了!我的能够围聚在太孙殿下身边,靠的并不是什么诗词,而是治国策略!太孙殿下,您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吹捧的太孙朱允文很是高兴的鸣鸣自得,高兴的甩了甩衣袖,一脸豪迈的挥了挥,又轻轻地推开了门边的窗子,看着外头白皑皑的大雪,忍不住的感叹说到:
“孤能够得到三位大贤的相助,天下万事可定矣!些许诗词小道,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我等可以为之,但万万不可以沉迷于此。还望诸卿与孤,切记切记!”
君臣四人,相互吹捧,一时间气氛倒也十分融洽,甚至众人能够想象到将来太孙朱允文登基称帝之后,眼前的这三人可以成为,呼风唤雨的辅正大臣一般的存在!一想到这样的场景,三人便纷纷的无比憧憬起来。
大家10多年的寒窗苦读,在仕途,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的打拼,为的不就是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吗,位极人臣,呼风唤雨,即便回到家乡之后,也能够光宗耀祖。这几乎是所有天底下读书人的最终期盼了。
对这样的融洽气氛,太孙朱允文也感到十分满意,君臣相处和睦,天下大权在握,太平皇帝指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物。只要自己等着自家爷爷双腿一蹬,就能够成功的登上那万人之上的至尊帝位!只要自己和这三位贤臣好好合计合计,干出几桩瞩目的大事和功勋,然后名垂青史,想必也不在话下!
眼下的这三位贤臣,各方面都让自己非常满意,不论是他们的才学学习以及战略见地和人品名望,都是一等一的!绝非张丹青之流可以随意比拟。
只要能许以高官厚禄,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笼络这三位贤臣,从而让他们为自己鞍前马后出谋划策,自己可以做名垂青史的齐桓公,而他们则是自己的管鲍!
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自己的管鲍的,比如说那个张丹青!
一想到这个人,太孙朱允文没来由的便微微不悦起来。对这个人其实也谈不上有多恨,但就是没来由的不喜欢……
甚至不需要理由,反正就是不喜欢。
一天到晚和那些刑狱之徒打交道,接触的都是一些杀人狂徒和腐败尸体。这样的人。人品又能高级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这个张丹青,一路以来还颇受自己爷爷朱元章的喜爱,真不知道自己爷爷究竟喜欢他哪里?就因为他爱出一点小聪明的主意?
会破几个可有可无的桉子?
然后就官升4级,从正七品直接升到了正五品,正五品的官位都还没坐热呢,又再次官升四级,从正五品升到了正三品,并且以正商品的品级,代理刑部尚书一职。这哪是平步青云呀?这纯粹是把张丹青直接往天上抛!
更何况这家伙还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乌纱帽而拒绝了自己妹妹,这就更让太孙朱允文恼怒和厌恶了。这种看重权势而不重感情的渣男,怎么可以走近自己的心腹大臣的圈子呢?
就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做自己的辅政大臣?亏爷爷还那么看重他。准备将他一手扶到刑部尚书的高位。
六部之中,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虽说刑部排在第5位,但实际上,刑部往往是非常威风的一个衙门。比起礼部和兵部这样的清水衙门,简直不要太过威风气派!
尤其是洪武皇帝罢黜宰相之后,六部的尚书变成了最高长官,如此一来刑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非常的重要。可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爷爷朱元章竟然不管不顾的扔给了张丹青!这是朱允文,怎么也想不通透的。
心中一想到此,气便不打一处来,左右眼前的三个人也是自己的心腹大臣,有些话抛出来聊一聊倒也无可厚非,便有些不悦的试探说道:
“孤听的底下官员有私下交流和议论,很多人都对张丹青突然坐上了刑部尚书的高位,感到非常不满,你们是怎么看的?大伙群策群力,不妨说开了聊聊!嗯嗯,就当是拉家常那般!”
未来的皇帝说和你拉家常,那千万不能当做是拉家常一样的闲聊!
对此,兵部侍郎齐泰自然是了熟于胸,想到张丹青这个人物,便有一些谨慎的开口说道:“张丹青这个人倒也有些熟悉,之前奉太孙殿下的命令,让他住在微臣的府邸一段时间,倒也有些接触和了解,至少目前来说,这个人的人品和断桉能力,都是大伙有目共睹的,这方面倒也挑不出什么刺。除了年纪太过年轻,底下的官员估计也是怕他镇不住整个刑部衙门吧!”
眼见有人开口,挑起了一个好头。方孝儒也不好明着反对,至少和太孙殿下的红人不敢闹的关系太僵。
便有些打着哈哈说道:“张丹青此人的驾驭能力,倒也是大差不差的,据说刑部到任之后,一两日功夫便把底下的人管的服服帖帖,也就是说能力是有的,就是年纪和资历太少了些!若是能加以培养,势必可以成为太孙殿下的一股助力。”
好吧,又有一个是正面肯定的,这让仅剩下的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立场变得尴尬起来,咂了咂嘴巴,有些郁闷的叹道:“启禀太孙殿下,对于张丹青此人,微臣倒有一些不太一样的看法!说将出来,以备太孙殿下咨询!”
慎重的挥了挥手,太孙朱允文示意他直说无妨。
眼见得到了朱允文的许可和鼓励,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便开始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起来:“微臣倒是觉得,张丹青此人,年少幸进,多赖皇上圣恩,本人虽说有一技之长,人品倒也还端正,按理说朝廷加以关注和着重培养也并不为过,但骤然高居刑部尚书的高位,终究还是有些不大妥当。不过当今陛下圣明,这个所谓的刑部尚书只不过是暂时代理,陛下也公开声称,是要借张丹青不畏权贵的年轻心态,来革除刑部的一些多年积弊!
也就是说,尚书一职只不过是临时代理,并不算是正式上任,毕竟有史以来,乃至大明立国以来,都不曾有正三品的尚书。他从正五品的大理寺丞,骤然官升四级,成了现在的正三品,已经是格外的圣宠加身!这个刑部尚书一职,临时代理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正式就任啊!即便他代理尚书一职,干出了些许成绩,朝堂里正三品的官位那么多,不一定非要把刑部尚书的职位许给他,先让他做个正三品的侍郎,多加观察和培养,反而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这一番观点,立即说进了太孙朱允文的心坎里去了,连忙不住的点头说道:“黄先生果然高见,此议孤也非常的赞成,不过如今陛下既有了安排,我们暂时还不能强行干涉,真要孤说了算的话,张丹青的安排当然不能如此轻率!毕竟官位品级升的太快,对张丹青而言,也绝非益事!而且朝堂上的官员也会有诸多议论,可以暂时为之,但绝不能放任不管。
带张丹青整顿刑部的歪风之后,孤就向爷爷奏明,这刑部尚书一职,必须另选贤明,至少也得是一个老刑部。怎么说也要老资历的稳重官员。比如说右侍郎陈如海……”
对于这一点,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非常的赞成,自诩成熟老练的他,立即高声附和到:“殿下所言极是,这个陈如海陈侍郎,也是刑部的老人了,据说最近还积劳成疾,累得病倒了,一直在家里,不能到衙,殿下若是属意此人,可以派遣太医前去慰问和关怀,也算是提前施以恩泽了。想必他一定会感恩戴德……
刑部尚书一职,事关整个刑部衙门的稳定和正常运转,务必要挑选一个老成持重的老臣来掌管方为妥当,张丹青人品和能力都有,就是太年轻了,虽然说能够管服这个衙门,可底下的这些个官员,尤其是老资格的,难免会口服心不服,时间一长,只怕会多少弄出些许乱子出来。即便这个右侍郎陈如海不合适,左侍郎周慎也比张丹青要强一些,怎么说也是从州县下面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以前也在京里衙门锻炼过,资格履历也拿得出手。”
一个好汉三个帮,对于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的一番详尽分析,太孙朱允文感到十分满意,颇有些鸣鸣自得的鼓掌说道:“黄先生所言极是,事情就这么办了。先让张丹青过渡一下,整治一下刑部的风气,等此事一毕,就即刻调离刑部,看是到工部还是礼部做个侍郎,这样的年轻官员,正是需要锻炼和沉淀的时候,做官如做人,怎么能够一蹴而就呢?!
另外,派人催促一下张丹青的办事进度,他上任也有好几天了,底下衙门的官员怎么说也大概熟悉了,不能一直站着茅坑不拉屎,催促他快点干活,对了,最近他在忙些什么?”
……
张丹青也的确很忙,一连几天折腾衙门的事情,倒是忘了自己还欠着别人的钱。
虽说只有10枚洪武通宝,但这么欠着,总是让自己心里并不舒服。
这一天,早早的散衙之后,张丹青果断的再次来到了菜市口。希望能够遇上那卖鱼的老农,把欠的十文洪武通宝还给他,顺便说声抱歉,毕竟拖延了好几天。
只不过来到菜市口之后,左转右转好半天也没看到那个卖鱼的老农……
心里不由的泛起滴咕,这不能啊!
卖菜卖鱼的,往往都会每天摆摊,除非家里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