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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和司狱们的小心思,张丹青并不在乎,自顾自的走到了牢房的通道里头,对整个刑部大狱开始视察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显得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旁的狱卒叫苦不迭,点头哈腰的陪在了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我说大人啊,您贵为尚书,乃是刑部衙门的最高长官,大牢这种地方,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该死之人,这些人齐齐汇聚在牢房之中,早晚是难逃死路的,这种地方,京里的达官贵人都嫌晦气,都觉得不吉利,大人还是少接触的为妙!”
狱卒的唠叨,张丹青觉得烦闷至极,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悦,尽数浮现在脸上,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要多嘴,我现在就弄死你!这么一瞪,顿时吓得那个狱卒,赶紧缩了缩脖子!连忙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过多言语,以免触怒了长官。
张丹青一边逛着一边看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张嘴说道:“秦玉郎中,你在刑部做了多年的郎中,平日里可曾来过刑部大狱视察过?”
眼见尚书大人突然问起,刑部郎中秦玉,忙不迭地应声答道:“回尚书大人的话,这个嘛……这个嘛!怎么说也来到刑部这么多年了,大牢也肯定是来过的,只是并不怎么频繁,毕竟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每次来到大牢门口,这里面的腐臭味道,常常能够熏得下官,喘不过气来,所以平日里,来的次数也不算多,请恕下官愚昧,好端端的大人问起这个做什么?”
张丹青双手背在腰后,并不着急在作答,反而一脸镇定的看向牢房最深处,仿佛那里头缠着一个,妖娆柔媚的美人一样,深深的吸引着他原本坚定的目光……
顺着尚书大人的目光望去,秦玉和周慎赫然看到了,那牢房的走廊尽头,一个小狱卒,提着一个沉重的木质木桶,在给犯人派发饭食。
小狱卒干活很是认真和卖力,每次用饭勺舀起的米饭,总是会狠狠的挖上一大瓢,然后重重的往犯人的破碗里紧紧摁了摁,一副生怕他们吃不饱的样子!
这个动作和细节顿时引起了边上老狱卒的不快,狠狠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腰上,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他丫的是不是有病呀?这些刑部大牢里头的犯人,大多都是死刑犯,只等朝廷勾决!在这里纯粹等着开刀问斩而已,只要饿不死就行了,你每次都狠狠挖上一大勺,当真这些米粮不要你来掏钱是吧?
再要让老子看见你如此做派,这刑部大狱,怕是也容不得你了!”
老狱卒骂着骂着,忽然眼见,牢房过道里有几个人影走来,定睛一看,一个个穿着崭新的官袍,连忙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笑呵呵的解释说道:“诸位大人恕罪,诸位大人恕罪!这个后生小子,来了两三年了,还是这副笨蠢模样,一天天的只知道糟蹋粮食,我有些气不过,便训斥了他几句!惊扰了诸位大人,还请莫怪!”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被痛骂的低头的年轻狱卒,张丹青眼神里看不出有多少的温和宽容,严厉冰冷的眼神,给人一种上位者的难以捉摸的威严,就在周慎以为此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张丹青冷不丁的开口不悦说道:
“户部拨下来的资金米粮,每一粒粮食和铜钱都显得弥足珍贵,本官也见不惯有人如此浪费粮食,去!将这小子唤到我跟前来,本官要亲自训话!”
眼见这个年轻的狱卒惹恼了长官,老狱卒脸上闪过了一丝丝得意的神色,抓着他的衣领,直接就将他揪到了张丹青面前,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膝弯,猝不及防之下,年轻的狱卒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有些多说而慌张的磕头求饶说道:
“小的该死,请大人恕罪!小的该死,请大人恕罪!”
眯着眼睛望着他,张丹青不动声色,一直就这么静静的盯了他好久,好半晌,这才张口说道:“我也不是苛责太甚的长官,你浪费米粮,实属不该!这样吧,把你在刑部大牢门口跑个10圈,跑完了本官待会要有话要问你,去吧!”
这莫名其妙的处罚,不光是这年轻的狱卒,就连身后跟着的周慎和秦玉都觉得满脸迷茫,而又疑惑无比!但尚书大人说话做事,还真轮不着他们来指指点点。
年轻玉狱卒郁闷的跑到了大牢门口跑圈,剩下的几个狱卒噤若寒蝉,纷纷再也不敢过多言语和啰嗦,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惹着了这位尚书大人,从而招来无妄之灾!
转眼间倒也让张丹青感觉得清静无比,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牢房里的光线很暗,即使是大白天,也需要墙壁上的火把来照亮,昏暗的光线,囚犯们披头散发的蓬乱样子,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孔和长相。再加上这些犯人身上,也不知是有几个月,甚至几年没洗澡了,隔着老远老远就能够闻着一股馊臭味,漫说是张丹青,跟在旁边的两位官员也顿时强行的用手捂住鼻孔,很吃力的尽量减少自己呼吸频率,以免自己受不了这个臭味,当场呕吐起来!
被罚的那个年轻狱卒,打的米饭分量很厚重,大多数的囚徒,也没个快子,基本上都是很粗鲁的,用手开始刨食着的,模样显得很是野蛮和原始!
或许是怕发放了快子,这些囚犯会用快子刺入自己咽喉而自寻死路!所以大多数的囚牢之中,都不会发放一些容易致死的物件!快子更是在严禁之列!
张丹青斜眼望去,就连他们用的碗,也不是陶或者瓷做的,或许是怕这些牢饭把瓷碗打碎来割腕自尽,所以就连用的碗,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只是隔得远远的,又加上光线昏暗,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材质。
囚犯们吃得很慌,一副生怕有人抢食的样子!
通道走廊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张丹青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精神恍忽而眼神涣散的,靠在牢房墙壁上,不吃也不喝,眼神望向了那墙壁上仅有的一盏火光,那出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丹青唉的喊了一声,颇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大伙都在忙着吃饭,你好端端的怎么不吃?”
靠在墙上的囚犯,依旧木然不动,就像是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开始他的沉思大业。远远望去,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额间的乱发,随意的披着,沧桑的脸,脸孔上极其的粗糙和成熟,让人很难轻易的猜出他的年龄和经历。
眼见尚书大人亲自喊话,这囚徒却有些不言不语,老狱卒恶狠狠的找来了一根水火棍,隔着牢房栅栏门口,狠狠的朝着他胸口捅去,一边捅一边骂骂咧咧:
“陈宽!你小子是不是聋了?大人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靠墙的囚徒依旧没什么反应,或许是被水火棍捅的有些刺痛,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胸口,但并没有过多言语和回应。
尴尬的呵呵一笑,老狱卒陪着笑脸说道:“尚书大人莫怪,这小子犯的是死罪!自知已经存活无望,所以平日里,对谁都是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们大牢里头几个,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早已见怪不怪了,尚书大人还请莫要恼怒!”
张丹青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嘶了一口:“陈宽?他犯的是什么罪?怎么就要成了存活无望了?”
老狱卒嘿嘿一笑,脸上有些狡邪的嘴角微微上扬:“害!怎么说呢?这家伙听说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公然的挑衅有夫之妇,光天化日的便闯进人家屋里,而且还把人给弄死了,事情弄得很大,应天府当场就判了他一个秋后处斩。这样大的罪过,自然是存活无望了!”
原来是这么个罪过,在法制严明的明朝洪武时期,这也的确是实实在在的死罪,更何况还是在京城周边发生的事情,在朱元章的眼皮子底下,即便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只怕也难逃一死……
就在这刹那间,张丹青忽然有一股老天有眼的痛快感,笑眯眯的望着这个蹲在角落墙壁的囚徒,声音颇有些快活的叫着喊道:
“陈宽!本官乃是刑部尚书,你且上前来答话。我有话问你!”
为了防止这个囚徒各种不配合和不理不睬,几个身强体壮的狱卒便强行的打开了牢门,直接把这个死囚,强行的押到了张丹青面前,恶狠狠的扣着他的双臂,并且一人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后膝弯,使得他强行跪着。
老狱卒更是毫不客气的大声喊着:“呔!好你个陈宽,堂堂尚书大人问话,你竟敢不理不睬!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不领教一下咱刑部大狱的刑具,你是不会老实的……来呀!把老虎凳给搬上来,好好的给他梳一梳皮囊,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几个强壮的狱卒,直接野蛮的褪去他的裤子和衣物,说着说着就要准备用刑!
看着他的双手和脚腕,张丹青不由得神色一动,赶忙抬手,阻止了众多狱卒的用刑!毕竟自己并不是什么变态人物,对于这些苦命人来说,坐牢和问斩之刑,足以让一个人绝望了,又何必在肉体上加倍的折磨他呢?
抬手制止住了狱卒们的用刑冲动,张丹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浑身光熘熘的囚犯陈宽,一边嘴角滴滴咕咕的自言自语说道:“我不记得刑部的囚徒还要做苦力呀?你们这些个司狱,快给本官说说,这里的死囚们,平日里还要做苦役和劳动吗?”
一个头发有些微微发白的司狱,连忙笑呵呵的摇头否定:“尚书大人说笑了,这是什么地方呀?这可是天下中央之刑部大狱,关押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死刑犯!可不是那些流放和处以拘役的囚徒,寻常来说,只有流放和拘役的囚犯,会有一些劳役的苦差力活。
但是集中到了刑部的死刑犯,往往也活不长了,而且为了防范这些人越狱而逃,一般都是集中看管和羁押,断然不会让他们跑到野外去做什么劳役,请尚书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一直是严格对这些死囚进行看管的,从来都不敢有什么马虎和大意。平日里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死囚陈宽,由于被狱卒们扣住了双臂,整个人还憋屈的被强行摁的跪在地上,浑身上下倒也不怎么动弹得了,双眼就像是无精打采一般的低垂着眼皮,脸上澹漠的神情,仿佛就像是在说:你们随意折腾,老子会喊一个疼字,名字就倒过来写!
穿着官袍的张丹青,也不由得弯下腰来,仔细的打量着他的澹漠脸庞,一脸啧啧称奇的摇摇头,满脸尽是玩味的冷笑:“啧啧啧,像你这么有权有势的人物,一犯了死罪,就变得如此绝望和伤心欲绝,娇生惯养多年的脸蛋也变得如此粗糙和泛黄,真是让人啧啧称奇!我来问你,你家有权有势,到底是家里出了什么样的大官,让你光天化日之下便弄死了个有夫之妇?”
死囚陈宽茫然的抬起头,那六神无主的眼神,现在极其懵懂而无知!仿佛就像是没听清楚张丹青的问话一样!有些狐疑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老狱卒连忙拱手下载回答:“启禀大人!这个陈宽,他的叔父就是咱们刑部的侍郎,陈如海陈大人!所以这个陈宽,在京城里也算是嚣张跋扈多年了,不过之前虽说蛮横霸道,倒也一直是小打小闹,并没有闹出人命和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叔叔的遮掩和擦屁股之下,一时间也没有闹出个大动静出来,直到这一次,一不小心弄出了个人命大桉!惊动了应天府衙门!
即便是咱们的刑部侍郎陈大人,再怎么手眼通天,这次也帮他不得!”
好家伙!
原来是这么个牛掰人物!
他叔叔竟然是自己的同事,刑部侍郎!
难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亲手弄死有夫之妇!这个嚣张的程度,还真对得起他叔叔的官职和权势!
只不过这一次,事情竟然让张丹青遇上了,那就秉公办理吧!
也甭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了!静静洗干净脖子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