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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太子侍从拦截了占乾出宫的活祭人。
新君的旨意下达,占乾非但不接,更是拔刀相向。
车舆被太子随侍控制,怜儿扶着车墙,那一道新君的旨意,送入怜儿公主手里。
怜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占乾的人马,尽数被围困在禁卫军之中。
此时随侍已经顶替了车夫的位置,朝着回宫的方向而去。
冰刃落地,占乾周身的活祭人一一卸去了武器。
“怜儿!”占乾朝着车撵大喊,喊声响彻宫外的天际。
马儿一惊,随风驾着马儿停了一停。“公主殿下受惊了,随风这就送公主回宫。陛下,已经在宫内等着了。”
“陛下?新君?”怜儿抬手,猛地摇晃着脑袋。手中还握有新君的旨意,怜儿浑然不觉。
“诩帝,驾崩了。”怜儿伸手无力,车舆内的侍女全部被驱散。“诩帝……”
是怎么一回事?怜儿将精力耗尽,都毫无头绪。
诩帝之死,留有太多的不确定。
脑海中一片空白,怜儿酸软地朝着车舆倒去。
“公主殿下,城主的人马一入京师就被陛下察觉了。何太后虽然赏赐了城主一屋子的美女妾室,他却不要。终于在今日,曲降阴被法师着人送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就亲自着手了。”随风只要一说到太子的事,兴致也来了,他拍了拍车舆外沿,没有了响动。“公主殿下,在听吗?公主?”
随风一手驾着车舆,一手扯开了车门。“公主?”
慢慢地,随风打开了整个车门。一身美姬的流纱套装,蜿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脖颈以上,白色的纱布落于耳际,露出了女子倾城的仪容。
那一朵妖艳的桃花,鲜艳地盛放在额际。
“累了?”随风忙得阖上了车门,快了快马蹄子。“怪不得陛下寻不得公主殿下,这样的妾室装扮,想来陛下都要信上几分了。”
“驾!”随风拿着鞭子,在宫道上驱散了一路的宫人。
车撵而过之处,宫人们纷纷行跪拜礼,避退一旁。
车撵路过冷宫,随风又朝着车撵内唤了几声。
“公主殿下,到了冷宫了。”随风在车撵外敲了敲木棱,静候着。
殿内一身黑色龙袍的男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撤去了周身侍女的服侍,起了身。“是怜儿姐姐回来了。”
“姐姐。”男子放下了手头的奏折,看得出来是忙于政事,连带着奏章都放在了冷宫的外殿。“来人,朕要亲自迎姐姐回宫。”
冷宫里的人大多调回了原来的地方,内殿外殿都换回了熟悉的身影。
“怜儿姐姐,朕来相迎了。”侍女们还未给男子披上外袍,男子就跨步而出。
连着殿内殿外的随从、侍女、禁军等,下跪的下跪,执礼的执礼,作揖的作揖……
“怎么还没有动静?”随风抱剑立于车撵前,耳边是宫殿内皇帝陛下关切的声音。
随风又朝着车撵的方向探了一探,随又额头一偏,示意侍女们上前帮忙。
“果不其然,是迷药。”随风话落,眼前的怜儿公主已由宫殿内的侍女搀扶出了车撵。
身后是殿下的声音,越来越近。随风对着眼前的女子作揖,眼见女子双眸低垂,脚步虚浮。
“这迷药下得不轻啊!”随风摸摸脑袋,想来公主先前是在车上昏迷过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的了。”
“圣上!”宫门口的侍女连连退避作揖,只听得宫内男子的声音,就留在了门口行礼。
“遭了。”随风想到了眼前护卫的事情,可追击这一城之主到宫门口才敢下手。
眼下,公主殿下已经昏迷不醒。“这该如何是好?”
随风身后一眼,那一抹龙袍随着来人倾泄而出。
“陛下!”随风见侍女已经将公主安全扶下车撵,占乾这驸马一职也告一段落。
“师兄。”男子挥退了公主身旁的侍女,亲自伸手搀扶着。“城主,对姐姐做了什么?”
侍女退去一二,男子轻扶公主身躯,愕然地看到怜儿公主垂头靠在了侍女的肩上。
“啊?”男子皓齿一紧,硬生生地咬住了门牙。“姐姐,怜儿姐姐你醒醒。”
“陛下!只是一般的迷药。”随风一眼示意身旁的侍女们,不一会儿,宫门口只留下了两人。“怜儿公主,被臣接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
“殿下自己看吧。”随风单膝叩首,一脸认命。
“怜儿姐姐,姐姐!”男子摇晃着女子的身子,眼前的女子完全在云雾之中,不愿醒。
“回宫……”许是身子被摇晃得紧了,公主皱着眉头,勉强又抵触着。“城……主……”
“怜儿姐姐是错认了。”男子抿着双颊,不知这一身风尘衣饰何来,更难信那一朵盛开在额前的桃花……
男子一个拦腰,直接抱起了怜儿公主。
此时,宫门前,除了随风、陛下和公主殿下,再无他人。
“陛下!”随风起身戴罪,持剑于一侧领命。“不如臣命一些人,将公主殿下送进冷宫内?”
说着说着,随风的声音越来越轻,他随着陛下的眸光所指,那一座冷宫,早已被怜儿公主住出了活人的气息。
“不需要。”男子抱着怜儿公主,又缓了缓,身上的怜儿公主果然还在“迷雾”之中。“过段日子,怜儿姐姐不愿了,就责令大臣们先给怜儿姐姐换一个长公主的居所吧。”
“随风听令。”
男子走了几步,又止住了脚步。身后戴罪作揖的随风,刹那间脸色铁青。
“城主……送本宫回宫……城主又说的什么情话?”断断续续地,怜儿公主的咕哝声不断。
“眼见着公主殿下,被一城之主迷醉成了……“侍妾”了?那陛下一道旨意,不成了强留了?”随风心口一直,突地意识到眼前的九五之尊,便戴罪不敢有违,又是迎面长跪不起。“陛下,城主与公主殿下之事,恐是传开了一些。”
“陛下,怜儿公主的护卫一职,臣失责了。”随风说,持剑于地,浑然一派护卫之职。
“起来!”男子命令,类似身体不支,有了病弱的迹象。
“陛下!”随风告命,难辞其咎。
“朕自有定夺。”略稳了稳脚下的步子,男子面色忧郁,感伤入怀。
男子怀抱着怜儿公主,而怜儿公主早已人事不省。
“怜儿姐姐……”男子微微摇了一摇,周围的人早已被随风下令撤离。“朕带怜儿姐姐回宫了。”
接下来的几天,怜儿浑身如受了寒,不时发着寒颤。
“那一天天的迷药而下,城主果真好手段!咳咳……”
男子放下了冷宫内殿的帘子,怜儿公主一身美姬的服饰还未脱落,留有侍女们在一旁焦急。
“公主!公主殿下!”侍女们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请辞,没有一个侍女能够从怜儿公主身上脱落那一身姬妾的衣饰。
“陛下。”寝殿里面的侍女陆续地出来,又一个个在男子面前请离。
“下去!”随风看着男子越来越忧郁的神情,厉声喝退了侍女们愈加含蓄的语言。
“是!”不知是第几个侍女,去了管事处领命而走。
“咳咳……随风,里间是第几个了?”男子束缚在一身黑色的龙袍下,眸子里都溢满了深潭。
“陛下!”随风出列左右,持剑说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侍女已过大半。”
“那是第几个?”男子掩唇轻咳,支起了一身权倾天下的雍容华贵。
“第三十……”随风眉头频频轻蹙,又是领罪随侍一旁。
见随风没有回禀清楚,男子知晓其中的有意,他一抬额际,从冷宫寝殿前的主座上下来。“朕……要亲去。”
“陛下!”随风往前走了几步,欲拦。
“怎么?”男子手头的奏章落下,推落在随风怀中。“咳咳……是还有朕不能到的地方吗?”
“随风不敢。”他悻悻地接过男子落于怀中的奏章,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主座旁,以防遗落。
“这些都看完了,再有一些多的,就让人拿来冷宫里,朕会亲自批阅。”男子看了一眼随风眼里的忧心,留有一些注意在政务上。
“是。不过……”随风说着,又欲言难尽。
“咳咳……不过什么?”男子问,夹杂着帝王的威严。
“陛下,公主重回宫廷,还需多做休息。”随风说得隐匿了一些明了的宫闱事,隐了几分往事。
男子轻瞄一眼随风,他已经将奏章从主座上放下。
“那朕最为清楚不过了。”说完,男子朝着寝殿深处而去。
铃声一声接着一声,寝殿内还留有侍女细碎地讨论声。
“咳咳……”男子入内,怜儿公主寝殿内的个个技艺能手渐行渐离。
“只见身形,就知道个个身怀一技之长。”男子看着众侍女上下其手不得,怜儿公主一手紧握着圣旨,渐渐僵化了身姿。“怜儿姐姐殿内的能人可以不做事,却不能没有伶人之长。咳咳……西夷允诺、母后、城主几番更换了姐姐宫内的事物,想来最后也落得徒劳。”
缓步而行,男子刻意压低了铃音。侍女们还在着手解下这繁琐的风尘衣饰,见男子前来,又都跪地不起。
“陛下!臣等知罪。”真正近身的侍女,多半为宫廷职位。
“也罢!退下吧。”男子伸手扶着怜儿公主,她的身体明显僵化。
安神的熏香过半,男子又添了几味熏香。
寝殿内空荡荡的,男子扶着怜儿公主坐于榻上。她的手里,紧紧拽着自己拟写的诏书旨意。
“朕登基不久,除了政务繁忙,其它的,怜儿姐姐有心也难以为先帝担责了。”男子拿出怀中的精致药瓶子,见女子失了魂安眠着,难得地放松,又将解药放回了怀里。
侍女之前的举动,乱了怜儿公主的衣衫。
“姐姐宽心,朕接姐姐回宫了……”男子说,手上开始有了动作。
他看着怜儿公主眉间放松,脸色慢慢莞尔,面上有了血色。
那道圣旨,从男子手上脱落,被男子握于手腕之中。
“姐姐……朕着令让怜儿姐姐回宫了。”说着,他将怜儿公主轻轻扶靠寝殿之中。
熏香燃尽,怜儿公主的神情才算平和,那道圣旨被男子放于枕边一侧。
“随风。”重复几回的熏香,男子朝着外侧下了令。“随朕回去。”
“陛下,现在已经子时,前些日子陛下因公主姻亲一事为实,传出了一些公主与城主的闺房之事。为了公主殿下声誉在外,陛下都是在冷宫将就,堵了众人口实。”随风说,略带苦恼。
“是又如何?”
“臣遵令。只是陛下今夜回去,是否要临时召唤妃嫔?”随风又问,在寝殿外守了几个夜晚。“因为怜儿公主一事,陛下未再临幸妃嫔。以免大臣们以为怜儿公主没了帝王恩宠,乘机利用宫廷之事治了公主殿下的罪……”
“莫要说了……今夜,就招了皇妃吧。”
耳边是谁在说话?他称呼自己为“朕”,是诩帝?还是新君?
又是一夜……梦中都是诩帝宠溺的身影……是幻觉?诩帝,可还在?
不!诩帝已经驾崩,可是谁的召令换了戎王殿下登基?
“姐姐,皇姐。”
不知几次回到冷宫之中,只是这一次,怜儿一转醒便扶上了额头,叫唤出了声。
“拿镜子,本宫要镜子!”
“皇姐醒了!来人,镜子!”戎王开心极了,传唤了身旁侍女。
镜子入手,怜儿看了身旁的戎王一眼,他还是一身王的孝服。
一切在脑中回放,一根根细长的银针、肌肤中的按压、纯熟的手法以及那一抹绿色……
“不知羞耻!”戎王殿下见怜儿公主在镜中停了一瞬,愤慨着。“未料到那占乾……皇姐,你看这城主……”
“戎弟,回来了?”怜儿公主有意转移话题,她拿着镜子放在了床头,按压着镜身背面。
“父皇丧期,新君恩典,能让本王素服守陵。”
“什么!”怜儿睁大了眼眸,嘴唇开合着。“谁是新君?那么,戎王殿下你呢?”
怜儿拉着戎王殿下的衣袖,开始害怕。新君登基,君王不是戎弟?
“本王自是王了。姐姐是怎么了?”戎王不解,看着怜儿姐姐目光转向了一侧。
“可那一日,是谁自称‘帝王’?”口中轻说着,怜儿拿起了那道圣旨。
字迹清秀凌厉,很像是东宫的手笔。
难道……?
怜儿猛地下了床榻,裹了细足,直接朝着诩帝日常政务的宫殿而去。
“姐姐,皇姐……”戎王在身后追赶,一身姬妾的服饰,追得戎王有些晕,“怜儿姐姐等等……这一城之主……”
戎王最是顾忌宫廷着装、仪容、威仪……
“本宫……去看新君!”
“姐姐不急,明日按了日常就可见新君,姐姐今日去见新君,怕是新君已经议事完见后妃去了。这……姐姐等等,戎弟陪着姐姐亲去,莫让姐姐遭了闲言碎语。”
什么闲言碎语?怜儿一惊,似乎忘了一些着装上的重要事情。
诩帝丧期,新君临危受命,却不是戎王。
“公主安好!”
“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参见戎王!”
侍女们让开了一条道,看着仪仗阵容,似乎是新君有意为之。
怜儿来到了桃花尽处,那里曾是诩帝政务繁忙的地方。
谁才是新君?怜儿推开了厚重的宫殿门,门旁没有内侍监的贴身侍候。
诩帝朝政的议事厅被怜儿打开,里面有了白日的光线。
“怜儿姐姐醒了?”声音慵懒而嘶哑,从奏章处露出了一张帝王面容。
他一袭龙袍加身,头戴帝王管束,肆意地斜靠在龙座上。
那道召令怜儿重返宫廷的旨意,从怜儿公主手中脱落于地。
声音惊动了殿内的大臣,大臣们各自朝着宫殿门口而去。
“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戎王亲自叩首,大拜于众位朝臣前。
怜儿公主大惊不止,身形摇晃。她欲要着手拉戎王起身,却听到了龙座上的“帝王令”。
“戎王起了吧!”龙座上的“帝王”随意开口,又把目光落在了大臣在意的礼节上。
“咳咳。”君王看着公主的眼神,同为皇嗣,将帝王威严束缚在了一张龙座上。“姐姐重回宫廷,礼节暂免了吧。”
犹如刀剑扼住了喉咙,怜儿公主身边的戎王陪同一侧,却不见公主与新君的对视中,都多了愕然。
顺着新君目光而去,怜儿看了看自身仪态以及周身的衣饰。
这一身姬妾服饰,大臣们异样的眼光还不止怜儿公主额前的印记。
“东宫太子,登上了储君之位?”怜儿口中不断提醒着眼前一切不是梦境,却难以实在开口。
一代朝臣、戎王、以及龙座上的东宫太子,他们的眼中看到又是另一番宫闱之事?
“圣上乏了,众位大臣退了吧!”尖细的嗓音,诩帝贴身的管事公公之一宣告着朝政的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