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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森林仍在燃烧,将夜空都熏染成一片赤红。
森林的灰烬滋养着土地,让人很难想象,这里几小时前还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灰烬堆上窸窸窣窣地钻出新的嫩芽,比它们的前任更加茁壮,这便是植物称霸星球的方式,魔神哀萝可以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大自然需要耗费数千年的种群更迭,对它来说就像脱掉一件旧衣,换上新衣。
程绪将侦察机停在一根黑色的金属碎片前面,几人跳下来,凌霄抬头仰望:“好大!”
程绪说:“雷达上显示,这是最大的一块,东南方还有一块比较大的。”
凌霄试着推了一下,她用尽全力,插在沙里的碎片才晃动一下,要带着这么巨大的东西在尘洞中穿梭是件很有挑战的事情,如果它在四维空间里碰到什么发生原子重叠,随行者会被炸成碎片。
别看这里很空旷,进入四维空间就是另一副样子,凌霄曾经游戏式地穿越尘洞玩耍,竟然在一座大山深处撞见了一个会说话的生物,它所说的语言自然是听不懂的。
宇宙以十一维的形态存在,低等的生命滞留的维度也很低,维度既是凡人的牢笼,同时也是保护伞,就像海洋隔开陆行生物和水行生物。
凌霄说:“不如,两块碎片同时攻击?朱彤在前面开路,等它开始自我修复的时候,我带着第二块碎片冲向它。”
程绪说:“但务必要把握好时机,否则你打不开出口,就会被困在尘洞里。”
“切,这个还需要你教我?那我们开始了?”
朱彤沉吟着不说话,凌霄喊了她好几遍,朱彤才开口:“为什么不用那东西呢?”
“什么?”
“烂岳不动狱!”
“疯啦!?你打算用女娲来砸魔神吗?”
“有何不可?”
程绪也说:“不行不行,这是渎神!”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领教过女娲的强大,就算她现在被困封印,想杀掉冒犯者也是轻而易举。
朱彤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去看看!”
说罢,朱彤身后出现一道尘洞,她向后一倒,便消失无踪,凌霄惊得目瞪口呆,说:“她完了!”
轩辕城的巨型殒石坑,朱彤的身影从尘洞中闪现出来,落在烂岳不动狱旁边,此时天色黯淡,这里已经是一片浓重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朱彤用肩膀抵住烂岳不动狱,试图将它推动,可是却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任凭她绷紧全身的肌肉,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也依旧纹丝不动。
果然还是不行啊!朱彤沮丧地想。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一个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脑海中,朱彤吓得后退一步,狐疑的眼睛望向这根漆黑的柱子。
和一位古神对话,朱彤也感到巨大的紧张,她说:“为什么,你会被囚禁在这里?”
——因为我十分邪恶!我淫邪放浪、暴戾成性,我奴役凡人来建造不朽的雕像,我发明凶残的机器去征讨天下,我用最昂贵的珠宝妆点花园,却对凡间的饥荒视而不见,我屠杀不肯向我屈膝的使节,我甚至亲手杀害自己的儿子,以防后代中出现和我一样的神。
“我不相信书上所说的这些话。”
——为什么呢?
“因为当一个人无力自辨的时候,任何误解都会加在她身上,久而久之,误解便成了事实,每个人都认为她冷血、无情、麻木……”
——我们是一样的人,生来就带着不可饶恕的罪恶。
“罪恶?”
——这罪恶就叫作力量!力量是火,凡人向往力量,却又畏惧它,凌驾一切的力量会被高高捧起,这种尊崇源自恐惧,她会被不断地捧高、捧高,捧上所有人拜伏的背脊形成的山,捧上云端,被奉为神,同时也是众人眼中的异端,对于凡人来说,异端就是邪恶!
朱彤心中一悸,她喃喃念道:“屠杀蛟龙者,终成蛟龙!”
——我为这个世界带来文明与和平,可是等着我的是什么呢?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和五千年的囚禁,是我低估了凡人的恐惧和狡猾,呵呵!
“你愤怒吗?”
——如果换作你,经过了五千年,心中只会剩下一片灰烬,但这不代表,我离开这个牢笼之日,不会展现一下我的愤怒,既然他们认为我很邪恶,为什么我还要对他们善良。
“我同情你,但可惜立场不同,你口中的他们正是我的祖先和族人,如果有一天终将到来,我也会做出和二代亚神相同的事情,杀掉或者封印你!”
——我期待你拥有那样的力量,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以那种方式见面……对了,你来找我,并不是因为你那孩子气的计划,你想知道哀萝的弱点,你知道我肯定知道。
被读到内心,朱彤感到一阵惶惶不安,她强作镇定地说:“告诉我!”
——哀萝是一个脆弱的孩子,总是将自己层层包裹,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也会看到她的弱点。不过,你打算继续和她战斗,你将失去一个同伴。
“这是预言?”
——是预测,正如同你看见杯子倒下,知道水会流出来一样,万物在我眼中不过如此。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绝不会让它发生!”说罢,朱彤跳进尘洞,消失了。
——祝你好运!孩子。
朱彤回到三人所处的地方,凌霄正靠坐在碎片上闭目养神,听见尘洞的声音突然跳起来:“你居然没被杀掉?”
“被杀掉?她不过是个囚犯,有什么好怕的?”朱彤漫不经心地说。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们开始吧,按照原计划进行。”朱彤想到女娲的话,心中稍稍不安,她环顾三名同伴,凌霄问:“怎么了?”
朱彤的视线落在这里最弱小、最容易死掉的那个人身上,把手放在程绪的肩膀道:“千万小心,待会你全力后退,不必过来支援。”
“没事,我跟着你们……”
朱彤打断他的话:“不需要,我们都比你强,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程绪心中涌起一阵暖意,用力点头:“长官,你也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