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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吾城,辅政大庭。
飘浮在圆形会议台中央的全息投影屏正在播放轩辕城被毁灭的景象,宛如赤色流星的神羿之矢轰然落下,像一束红光笔直地钻进城心,巨大的动能以撞击点为圆心扩散开来,土地一寸寸拱动起来,如同上万头野兽在地底奔腾,上面的建筑便如同积木一样摧枯拉朽地瓦解成碎片,一砖一瓦都在巨大的应力中变为齑粉,冲击的动能化作光与热,将奔涌的尘暴化作席卷一切的烈焰风暴,吹向四面八方。
随后,漫天的尘埃笼罩昔日的轩辕城,经久不散。
画面是无声的,注视着它的几十双眼睛却仿佛能听见轩辕城三十万生灵的哀嚎,但并没有人为之哭泣,站在这如同天神似的视角俯瞰苍生,是很难切身体会到那些渺小生灵的痛苦的,更多人还是被这幕毁灭的绝景所震撼,他们告诉自己,自己正在鉴证历史性的一幕,心中暗暗升起不合时宜的自豪感。
“千里鸿寂杀风肃,万户成灰骨犹烧!壮哉!豪哉!诸君都看到了吧,这就是神羿之矢的威力,西北的叛军已经全部覆灭,任何阴谋诡计在科技面前,都不堪一击!”第一个发声的是孔文州宰相高大丞,身为参与神羿之矢核心研发的人员,目睹此情此景,他难掩心中的豪壮之情,激动的声音在扩音器中颤动着。
“高大大人!”诸葛忧皱眉道,“我认为你的发言相当不合适,三十万百姓玉石俱焚,作为作出这个残酷决定的我们,应该全体起立,为殉葬的百姓默哀!”
一阵欢快的笑声打断诸葛忧,塞北州宰相祁连初雪笑道:“不要假惺惺了,人都已经死了,默哀又能怎么样?这一幕奇观将会威慑寰宇内外所有心怀反叛的贼子,让他们看到,什么叫作天威难犯,这就是天威,这就是神之怒!”
苦海州宰相图布附议:“兵不血刃瓦解掉西北之患,实在太划算了,各位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三位宰相的发言一扫现场的压抑氛围,大家不再装作悲悯的样子,他们看见的明明是胜利,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板着一张脸。
面对众人的欢乐,只有诸葛忧在内的少数人暗暗摇头。
诸葛忧身边的御史大夫突然提醒:“大人,我们的卫星侦测到一些异相!”
“在哪?”
“距离轩辕城几十公里外的哀萝城遗址!”
“放上来!”
御史大夫在光幕触屏上一通操作,一幕全息影像投射在场地中央,正在欢庆的诸位宰相突然间鸦雀无声。
“那是什么?”
“是个活物!”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活物!”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株巨大的怪花,它慢慢从地底拱出来,将厚实的、肉质的花瓣舒展开来,如同触须一样的藤蔓在地上蠕动,从画面的比例来估算,它的体积堪比皇宫大小。
此外,它的周围有一些细小的闪光,如同磷光,诸葛忧说:“拉近画面!”
画面一口气拉到最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谜之怪物正在大量汇聚六合之尘,萦绕在它周身的是七彩的六合之尘,也就是说,它同时拥有所有属性。
“不可能!不可能!”诸葛忧惊怖异常。
“大人……大人……”御史大夫提醒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国土司传来紧急通信,就在刚刚,苦海州、塞北州、幽冥州、秦安州均出现不明生物,总数为七头!”
“影像!”
“正在调取!”
“七头,这难道是……”
众人的视线向刑陶州宰相驹非熊汇聚过去,他衰老的身体颤巍巍站起来,他的脸色像宣纸一样苍白,“这难道是文献中记载的雷渊七魔神!传说中被女娲亲手封印的七尊魔神,二代亚神为了加固对女娲的封印,使用了七魔神的力量,如今神羿之矢已经冲击封印,七魔神重临瀛汉!诸位,我们大祸临头,大祸临头啊!”
祁连初雪拍案而起:“驹大人,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你那些学术研究拿到这里来,蛊惑人心,这些不过是古人编造的神话!这七个不明生物,仅仅是巧合而已!”
驹非熊亦大怒:“我已经告诉你们,轩辕城动不得,你们偏不听,上一秒神羿之矢落下,下一秒天降异象,这是巧合?七头魔神出现在昆仑山沿脉,而昆仑山正是上古用来封印它们的雷渊,这是巧合?你们眼前出现的这怪物,其形其态,分明就是《遏邪大祝》中所记载的魔神哀萝,这也是巧合?亲眼所见还不愿意相信,你究竟要相信什么,死到临头你才愿意相信吗?”
说罢,驹非熊伏案吐血,在场诸人个个噤若寒蝉,向来温和的驹非熊极少大动肝火,在众人眼中,他总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祁连初雪也不敢再说话了,她回忆起那天,莫名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声音,感到一阵彻骨的恶寒。
一阵死寂,即便国丧之日,宰相联盟也没有出现过这样漫长、煎熬的冷场,驹非熊声嘶力竭的话语在敲打每一颗心脏,他们体内的热血仿佛刹时冻结成冰。
诸葛忧打破沉默:“驹大人,依你所言,二代亚神运用了七魔神的骸骨,按理说它们应该死了,为什么又会复活,能说得明白一些吗?”
驹非熊擦去嘴角的鲜血,气喘吁吁地说道:“烂岳不动狱是封印女娲的容器,它的构成,这世上无物可以摧毁,这样一件宝物究竟是何人所造?正是女娲本人!”
惊讶的浪潮席卷大厅,待众人安静之后,驹非熊继续说道:“二代亚神用诡计骗女娲制造了此物,究竟诡计为何,文献已不可考,随后他们用烂岳不动狱将女娲封印,可是他们仍然担心,女娲既然能制造,亦能将其摧毁,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要在烂岳不动狱上再加一道束缚。
“于是二代亚神用七魔神的力量来巩固封印,七魔神的精魂与封印共存!它们在五千年中一直沉睡于昆仑山脉,倘若不发生意外,亿万年也不会苏醒。可是,你们却愚蠢地对轩辕城使用了神羿之矢,冲击了封印,现在它们被唤醒了,它们的职责是保护封印,如何保护?它们将会杀掉瀛汉上的所有生灵!没错,这就是二代亚神的觉悟,整个瀛汉化作焦土也不能让女娲被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