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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徐宅魅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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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偷偷地睁开眼睛,面前没有了“他”的踪影,徐奶奶她们就在离我们不远处,毫无知觉地僵立着,目光直勾勾的,没有任何焦点,对我们声嘶力竭的呼唤也毫无反应,如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我们试图到她们身边去,但一接近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们弹开。徐岚还想拼命再试,我一把拉住了她,因为此时,半空中出现了一尊巨大的白玉饕餮像!它顶生羊角、目发红光,有头无身、面貌狰狞,一双血红色的巨眼闪烁着邪恶和贪婪的光芒,一张硕大的嘴巴几乎占了整个头的二分之一。只见它刻意张大嘴,恶狠狠地吞噬着向它涌来的光纹。每吞下一波光纹,它似乎就会涨大一圈,可它眼睛里燃烧的贪婪的**,却一点也没有减少,一刻不停地只顾张嘴吞噬,活像是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看着越长越大的白玉饕餮,目瞪口呆,心里充盈着极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切本应在神怪小说和噩梦里才会出现,可是如今,我们却好像陷入了错乱的异时空,正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场妖怪表演。“小星星快想想办法!陈仇好像撑不住了!”徐岚焦急地附在我耳边大声叫我,我猛醒,注目陈仇,她口中念的音节越来越急促,神色也越来越凄厉,额头上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手中黑石虽然还在向外散发着层层光纹,但光圈却在慢慢缩小,黑石流转的玉质光泽也似乎黯淡了不少。我恍惚了一下,心底深处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怪异的感觉一闪即逝,欲待深想,却又完全没有头绪。

    情形很不妙,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扑上去?不行,我难道还能长出翅膀来飞上去!而且我和它的实力,实在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扑上去送死啊!去找人帮忙?对了i以找常道长!自从孙安宁的事后,我很少会想起常道长,因为心里终究有了芥蒂,所以直到这时,我想到常道长时,还有一瞬的犹豫转而一想,也不行,一时半会,怎么来得及跑到道观!我急得团团乱转,连连搓手!

    “哎呀!它,它逼过来了!”徐岚的语气焦灼“陈仇陈仇撑不住了!”果然,陈仇脸色惨白,声音嘶哑,口中所念音节已经断断续续,脚下踉跄,正被一步步地逼向我们,显然,它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半空的白玉饕餮此时已长成硕大无比的怪物,它俯视我们的双目中射出了唾手可得、踌躇满志的神情。我的心绷得越来越紧,就像快要断裂的弓弦!

    这时,只见陈仇猛地一跺脚,勉力定住身形,然后把手里托着的黑石用力向上一抛,她神色肃穆地念出一大串我们更加听不懂的音节。黑石原本已经有些黯淡的光芒霎时间璀璨夺目,白玉饕餮竟然被它的光芒逼退了十几米。与此同时,我又一次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一种不祥在我心里蔓延开来。一直安静地躺在我裤子口袋里的那块“魔石”开始颤动,还发出轻微的鸣响,而我的右手手心涌上了一阵阵熟悉的熔化般的剧痛,我急忙伸手一看,那个火焰形状的灼痕散发着金色的辉光,正使劲向外凸显,似乎变成了活物要从我手上挣脱出来。我惊骇莫名,狠狠一甩手,一道金光从我手上电射而出,竟然变成了一条须爪怒张的金龙,龙身上的鳞片鲜红,依稀是朱砂画的符号。我呆呆地望着它,心内泛起一阵酸楚,眼前闪过了当年常道长在“废园”用灵符所化的金龙对付孙安宁的情景,多么相似的金龙!只是,再仔细看,这条金龙身形很小,更像是条蛇,朱砂画的鳞片有些模糊,金光也远不如当年那样粲然。但是它却极为灵活,速度更是快得惊人,身子一屈一伸之际,已经射进了白玉饕餮的大嘴里。

    白玉饕餮显然没防备,一口吞下了小金龙,一时间,金光从它里面向外迸射,还夹杂着火焰般的红光,使它看上去像是一只正在烈焰中炙烤的羊。(当然,是个超巨型的羊头!)白玉饕餮的神情痛苦起来,它的嘴巴不断地张开又合拢,巨大的头慌乱地左右摇晃,但是它盯着我们的双眼里贪婪凶恶的表情却没有敛去,看来它暂时被制,极不甘心,还想要反扑。

    “班长,快把,把你的那块‘灵石’拿出来!”陈仇突然用嘶哑的声音转头命令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悲哀、无奈是这样鲜明地流露出来,仿佛有什么比眼前的危险更令她痛苦!灵石?是了!只可能是孙安宁留给我的,那块所谓的“魔石”!那块被常道长的灵符淬炼过的、焦黑的石头,一直默默陪伴着我,如今却在我的口袋里颤动,发出越来越大的鸣响。我脑袋一片空白,僵硬地拿出那块石头,它焦黑的表面正流转着玉质莹润的光泽,和陈仇手上的黑石一样!

    仿佛一道雪亮的电光划过我的心头,我终于恍然大悟!长久以来,我看到陈仇残缺的右手大拇指就会产生异样感觉的原因;还有刚才,我看着陈仇手托黑石,口中念出一大串我听不懂的音节与白玉饕餮斗法时,那异样越发明显,已经变成了不祥的预感!

    陈仇,她显然早就知道“魔石”在我手中,而且对“魔石”的了解也远胜于我。除了孙安宁,恐怕只有当年用巫术害他的人才可能办到。但她应该不是,年纪不对,那么唯一的解释是她和当年用巫术害孙安宁的人有极深的渊源!

    “小星星,你还在凡么呆?快把东西给陈仇啊!”徐岚不明所以,但见事情已到了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而我居然死死地握着一块焦黑的石头,神色凄楚,怔怔地望着陈仇发呆,忙狠狠地摇晃着我的身体。白玉饕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厉吼,眼睛里的凶残和贪婪剧增,金光和黑石的光芒都在暗淡下去,陈仇焦灼而痛苦地伸出手:“班长,把‘灵石’给我!再晚,就来不及了!”不错“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本能地选择了眼前与自己最为利益相关的一方,用微微颤抖的手把“魔石”扔向陈仇。陈仇面色一松,转动着自己残缺的右手大拇指,嘴里吐出一串音节,与刚才不同,这些音节我们虽然还是一点也听不懂,但是她的吐字宛如吟唱,韵律优美,意境颇为古朴深邃,仿佛是一首远古的民谣。

    一大一小两块黑色的石头在空中旋转着,放射出无比柔和的光芒,无声无息地彼此靠近。白玉饕餮嘶吼连连,吼声中充满了恐惧之情。我和徐岚睁大了眼睛,子着这疑幻疑真的一切,只见小的黑石(那块焦黑的‘魔石’)一下子融进了大的黑石中,两块石头浑然一体,慢慢地向外延伸,就像是一块柔软的、叠起来的纱巾,不断地展开,虽然黑色并不是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颜色,但现在这铺天盖地的黑色却给人安宁和祥和的感觉,我们置身其中,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仿佛春日和煦,我们来到郊外野游,沐浴在阳光之中,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了。陈仇神色肃穆,残缺的右手配合着口中的吟诵做着一些古怪的手势,无限扩展的黑石,如水般波动,它的中间出现了一点烈焰,慢慢炽热,火焰也变成了银白色。这银白色的一点烈焰飞离黑石,在白玉饕餮的两眼之间穿过,这庞大无比又穷凶极恶的饕餮兽凄厉地惨叫一声,便开始缩小,在它越缩越小,简直可以媲美袖珍玩具时,陈仇把右手一翻,朝着虚空一抓,一片黑色的光幕立刻将变小的白玉饕餮紧紧包裹住,送到了陈仇的面前。饕餮拼命地扭动,妄图逃脱,陈仇冷冷地把自己残缺的右手大拇指咬破,一滴黑色的血滴入饕餮的顶心,迅速地渗透消失,那黑色的光幕也化成了两条黑丝线,牢牢地系住了饕餮的嘴巴。陈仇手一招,那变小又被黑丝线系住的白玉饕餮乖乖地来到她的掌心,一晃,就没入她的手中不见了!

    “哎呀!白玉饕餮呢?怎么不见了?”我失声大叫。陈仇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刚想说话。本来遮蔽着天空地黑色光幕陡然收缩起来。如同是有人在折叠它一样。它慢慢地。慢慢地变小。逐渐恢复成黑石地本来大小。不对。是恢复成了我那块‘魔石’那样大小。它缓缓地飞到我面前。毫不犹豫地落在我手中。紧贴着我那依旧泛着金色微光地火焰灼痕。“另一块大地黑石呢?怎么也不见了?”徐岚诧异万分地抓着我地手问。我隐约明白了一些。但仍然有许多事如水中之月、雾中之花一般飘渺!陈仇看了看我手中地黑石。叹息说:“它已经把你当成了主人。你把它收起来吧!”我握着黑石没出声。心中却很矛盾。说实话。如果这块“石头”不是孙安宁留给我地。如果不是发现陈仇和当年害孙安宁地人有关系地话。刚才。我早就把它给陈仇了!“放心!这块应该说。这两块黑石。是子母灵石。大地是母石。它蕴藏着无穷地力量;小地是子石。它是开启母石力量地钥匙!两块石头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强大而正常地力量。我地意思是说。缺少了其中一块。这强大地力量就会失控。被邪恶、贪婪地本神兽饕餮地**所控制有时还可能会反噬其主!”

    失控反噬?!我地脑海里浮现出孙安宁身化骷髅时痛苦、绝望地神情。耳畔仿佛又听到他充满仇恨地讲述:“她地表情刹时变得惊恐万状。结结巴巴地试图重新再念那些音节。我又一次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她托石头地那只右手地大拇指。我拼命地咬下去我竟然把她地拇指。连皮肉带骨头都咬了下来!”我静静地望着陈仇。目光扫过她地右手。停在她地大拇指上。那残缺地大拇指就像是锋利地钢爪。把我地心狠狠揪住。痛楚如潮水般涌来。我竭力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问:“陈仇。你是从哪里来地?闽南吗?”陈仇眼中地悲哀和痛苦仿佛默认了一切。我慢慢地向后退。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滴落下来。心里一片冰冷。真想大哭一场。“小星星。你怎么哭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岚见那怪物已经被制服。危险也已经解除。我和陈仇却不喜反哀。甚至泪如雨下。惊诧之余。心中顿时涌起了莫名地不祥和悲伤。

    “没事!赶紧去看看你奶奶她们吧!”陈仇似乎再也不忍看我含泪而悲切地目光。猝然转头四顾。对我刚才地问题也避而不答。迅速地转移话题。“陈仇。你不是早就说过吗?‘宿命地轨迹早已注定。注定地事是无可改变地!’现在。你自己反而要逃避了吗?我只想知道。你是从闽南来地吗?”我地语调竟然非常平静。可是我地话却毫不留情地斩断了退路。是陈仇地。也是我地!

    陈仇地身子僵住了。她黯然许久。终于转回头:“不错!班长。你说地对!不过。我也并不是想逃避。有些事。现在讲不清楚。而且。也不应该对你说!你要知道我是从哪里来地吗?其实。我地家乡是一个你们都不陌生地地方。我来自广西十万大山北边地一个小村子。叫那巴。它。就隶属于上思县!”

    上思?广西省上思县!她居然不是闽南来地?!急转直下地回答让我地心里又升起了几分希望。“那么。你为什么从上思来到我们这里呢?你又怎么会知道徐岚家有‘灵石’?而且知道我身上有另一块‘灵石’?你口中地‘子母灵石’到底出自哪里?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疑窦丛生。一连串地问题连珠炮似地问出来。真恨不得一下子都能搞得明明白白。“我”陈仇刚要回答。从她身后传来了一声低叹:“你就是上思一带传说中地巫师吗?”我们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说话地竟然是一直神情呆滞。宛如行尸地徐奶奶!徐岚欣喜地喊:“奶奶!”边喊边跑过去。扶起了已经躺在地上地徐奶奶。

    巫师?!我刚刚有些暖意地心。重新又变得冰冷。我机械地跟着陈仇跑到徐奶奶身边。只见徐奶奶面白如纸。满脸疲惫。身子软绵绵地。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靠着徐岚地搀扶。才能勉强坐起来。我心里一沉:“徐奶奶。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们送你去医院吧!”徐奶奶微微摇头。慈祥却略带伤感地说:“没事!小星星。小岚。你们一定都很想知道那个白玉饕餮隐藏着什么秘密。是吗?”我望了望陈仇。她正在专注地查看其他躺在地上地人。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徐奶奶。你赶紧休息吧!那些事以后再说!”“小星星。你真懂事!其实。你早就猜到。徐奶奶隐瞒了白玉饕餮地一些秘密!”

    “当年在上思,他们考古队在发掘那个古墓前,就听说上思一带有一个神秘巫师的传说,而且知道那个古墓和巫师有关。所以当他们发掘完古墓,意外发现了隐秘地道,就猜测里面有巫师留下的东西。你徐爷爷带着岷舒(徐岚的姑姑)当先进了地道地道的尽头是一个祭台,上面供奉着那尊白玉饕餮像,后面的墙壁上刻着古时候的先民祭祀饕餮的巨幅炭画。岷舒受我的影响,对各种语言文字也很感兴趣,想先去研究一下墙壁炭画上的古怪文字。她绕过祭台时,不小心碰倒了饕餮像。那不知被封印了多少年的白玉饕餮突然活了过来它张开了嘴,要咬岷舒,你徐爷爷果断地扑上去,用双手死死卡住那饕餮的嘴。那饕餮可能是力量还没恢复,一时也奈何不了他。扭作一团的当口,一旁的岷舒情急之下,随手拿起祭台上那块黑石去砸饕餮。白玉饕餮被彻底激怒了,嗥叫一声,身子立刻暴长,它喷出一大团白雾,把你徐爷爷整个裹住。等到雾散,岷舒发现她爸爸消失了!她惊惶地在地道里寻找,后来就昏迷不醒了。”

    “等等!徐奶奶,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徐岚的姑姑不是”我打断了徐奶奶的话。“是的!岷舒因为受刺激太深,是疯了i是,她并不是一直处于疯狂的状态,她也曾有过几次神智清醒的时候。清醒时,她就把当年发生在地道里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徐奶奶望了望躺在身边、一无知觉的徐岷舒,几丝凄凉浮上了面庞“因为在她昏迷前曾见到你徐爷爷被白雾吞噬,所以她疯了以后,一直口口声声要等她爸爸出来一起走!后来,在你徐爷爷的遗体被送回来,我去拿他手里死死抓着的那尊白玉饕餮像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饕餮的嘴巴是大张着的。等到我握住他的手,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瞬。只是这样,还把我吓得差一点跳起来。然后他紧握的手就松开了,我顺手拿过饕餮像,却发现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工夫,那尊白玉饕餮像大张的嘴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居然紧紧地闭了起来!我竭尽全力才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至于当场把饕餮像扔掉!过了一个月,连着一个星期,我每天晚上都在梦里见到你徐爷爷。也许不是梦,因为我那时能很清醒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告诉我,白玉饕餮是那个神秘巫师留下的,隐藏着许多秘密,要我好好收藏起来!所以我就去找考古队的上级领导,拉下脸来软磨硬缠了好几个月,才终于把那饕餮像留了下来。这些年来,我心里总存着一丝希望,盼望着你徐爷爷的魂魄,能再回来看看我看看我也好啊”徐奶奶的声音渐渐微弱,她艰难地抬起头,满怀眷恋地望着虚空,仿佛那里有她一直在等待着的人。我见她眼睛里的光彩在渐趋暗淡,连忙抓紧她的手:“徐奶奶,你耐心地再等等,徐爷爷一定会来看您的!”徐岚怕惹奶奶伤心,不敢放声大哭,只是流着泪附和我:“是啊!奶奶,你你再等等!爷爷会来看你的!”徐奶奶的精神突然一振,笑着说:“瞧瞧你们两个的样子!别担心,奶奶没事的!”她转头又对陈仇说:“你告诉徐奶奶,你究竟是不是那个巫师?”我们不约而同地望着陈仇,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

    四周一片静寂,我的心几乎不会跳动了,只感到空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已至于呼吸是那样艰难。我等待着她的回答,却好像在等待着法官宣读死刑判词,已不能用恐惧和焦灼来形容!这一刻漫长得似乎经过了千万年,我的心就像一片凋零的残叶,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不是巫师!不过,那个传说中的巫师,是我的亲人!”陈仇站起身,语调平静地回答。我的心又悬在了半空:“那,那个巫师是你的什么人?她她在哪里?”陈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家族世代都出巫师,但是上思一带传说中的巫师,却是我们家族最后的一个巫师了!她是我的曾祖母,六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啊?六十年前就死了?那那可不是了!”其实,我本来还想追问的是,那你们家族是否在闽南还有分支,还曾经传授过谁巫术?你右手大拇指的残疾又是怎么回事?只是,我的心里实在是太过希望她和害孙安宁的人没有关系,万千不愿听到她说出令我绝望的话来,所以一个迟疑间,到嘴边的问题竟然再也说不出口,而变成了一句没头没脑、自我安慰的话。即使是这样,她刚才的回答,我也觉得其中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就像隐在云雾深处的卸,风一吹过,就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点端倪,可是当你想要去看清楚时,却又觉得云雾扑面,踪迹难寻了!

    “不是就好!小星星,小岚,那白玉饕餮呢?被你们制服了吗?”“是的,徐奶奶。你放心,它再不能伤害我们了!”

    徐奶奶十分艰难地点点头:“孩子们,奶奶有些累了,要休息去了!等会儿,你们到外面去找人来帮忙!小岚,你爸爸、妈妈后天就会回国,到时候到时候”徐奶奶无奈地阖上了眼睛,疲惫的脸上有几丝淡淡的遗憾,像是睡着了。徐岚使劲摇撼着她的身体,叫喊着,希望她会再睁开眼。我怔怔地站起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徐岚的姑姑、刘阿姨、汤伯伯和徐奶奶一样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悄无声息,如同正沉入梦乡酣睡。我心如刀绞,知道徐奶奶不会再醒来了,可是却存着几丝侥幸,希望其他人还会苏醒。我脚步歪斜,踉跄着挨个扶起她们,声嘶力竭地试图唤醒她们。“班长,别叫了!她们不会醒了!”陈仇清冷的声音如一盆冰水向我当头浇下。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咆哮:“她们和那个该死的饕餮根本没关系!你到底施了什么巫术?她们为什么不会醒?”陈仇苦笑,眼底闪过无奈和伤痛:“班长,我早说过,我不是巫师!也没有对她们施巫术!”“那好!你把那该死的饕餮拿出来,我找它算账!”我几乎是扑上去拽着她的手大吼。“小星星,你冷静点!这一切,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当初,如果他们考古队不进那条地道,徐岚的姑姑不碰倒那尊饕餮像;或者,徐奶奶不硬把饕餮像留在家里,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陈仇终于失去了一贯的冷漠和镇定,对着我大声嘶喊。我们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彼此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底掩饰不住的凄凉和痛苦,泪水无声地从腮边滑落下来,一滴滴地打在手背上,生疼生疼。“我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面对空荡荡的徐园,我悲从中来!“六十年前,我曾祖母去世时,就因为这饕餮的贪婪本性不灭,难以控制,所以将它封印之后深藏在古墓的地道里。谁知”

    “既然早就知道难以控制,为什么还要用它?”感觉到我的愤怒没有平息,语气中还带着责怪和不谅解,陈仇叹了口气,声音苦涩:“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先民们都信奉各种图腾,我的祖先是以饕餮为图腾的。我的家族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能够使用‘子母灵石’的巫师,用祝福巫术祭祀饕餮,为大家带来好运。只不过,我们信奉的本神兽饕餮,本来就是以贪得无厌而著称,它的显身,也就是那尊受我们祭祀的白玉饕餮像,更是极不稳定和有缺陷的,所以,除了巫师本人,其他任何人都被严厉禁止接近那尊饕餮像和‘子母灵石’。这样,才能避免被本神兽饕餮邪恶、贪婪的**所操纵!可是后来,出了点意外,所以我的家族里有一任巫师把‘子母灵石’分开了。母石一直被历代巫师隐秘收藏,没有了母石,子石的力量就被大大削弱了,而且绝对没有人敢轻易去用子石,因为使用过程中只要有一丝不慎,就会遭到显身饕餮的反噬!”

    “出了什么意外?”虽然陈仇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但我隐约感到这个意外才是整件事的关键!“这,我不能说!我还在等一个了结这件事情的人出现!现在,无论你怎样怪我我也不能告诉你!”陈仇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眼睛里含着期待,我呆立良久,面上神情变幻不定,既失望又微微有些释然,但始终不肯说出和解的话来。陈仇垂下头,慢慢转过身向外走去,声音有些哽咽:“我到外面去找人来帮忙!”“恩!我也在等!但愿不会让我等太久!”我望着她的背影,这句话冲口而出,倔强的声音在我和她之间回荡,刺痛了我们两人的心。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即回过头,朝我一笑:“小星星,班上的同学给我起的外号叫‘冷面女生’,可是,我却觉得你比我更冷酷!”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徐家的石洞门。其实,我刚刚想说的是,但愿我们等的不是同一个人i是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宁愿一直和她待在那个诡异、可怕的山洞里,至少那时候,我们是同心协力地面对一切不可知的危险的。但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就像小珍的事,我当时真不想揭穿,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难道还会变成真的?

    “班长,看见你就好了!咦,她们怎么都躺在地上?”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惊诧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着拍我的人。她满头大汗,好像刚走完了很长的路一样,看到我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但是,我的腿却不可控制地在发软、打颤。真是想什么就见什么!是小珍!她是小珍!只是我实在不知道现在出现的是不是真的小珍!还是“小珍?!你真的是小珍吗?”徐岚的脸上还有泪水,嗓子也已经哭得嘶哑,但突如其来的震撼终于把她暂时从悲痛中拉回来,她轻轻放下徐奶奶,站在了我的身边。

    “你们怎么了?撞邪了?我当然是小珍啊!难道你们还见过别的小珍?”她歪过头,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顺便还朝我们嗔怪地翻了个白眼。这确实是小珍一贯的动作和表情,可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和徐岚还是满怀戒备地看着她,丝毫不敢靠近她。“你说,你是小珍,那你这一晚上到哪去了?她们呢?”我问。“什么?一晚上?已经过了一晚上了!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和她们一起在找徐岚的姑姑。后来,一转眼,她们两个就不见了!我急得到处找,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再后来,我就一直走,一直走,想来找你们。刚才,突然就一下子看见了你们!”小珍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她遇到的事。我和徐岚对望了一眼,听不出她说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把心一横,走到她身边,使劲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花的香味!我又伸出右手,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很湿,也很炽热,但摸着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我稍微放松了点,不过要彻底确定她是不是小珍,也许还要在漆黑的夜晚用强光检验一下她的眼睛。现在,显然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

    “怎么样?现在可以确定我是小珍了吧?那么,你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奶奶她们怎么了?你们是怎么找到徐岚的姑姑的?那个陈仇呢?她又到哪去了?还有那个白玉饕餮像呢?找到了吗?”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我和徐岚惟有凄然苦笑,我摇了摇头:“说起来太复杂了!以后有空再告诉你!”“又要以后啊?好吧,先听你的!有空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啊!”小珍很不情愿地嘟起嘴,孩子气地顺势勾住了我的肩。我的心毫无预兆地哆嗦了一下,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到底是不是小珍呢?陈仇所说的意外又会是什么呢?看来,一切都还没结束!惟有等待,等待那个,了结整件事的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