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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打工去了,母亲更闲不住了,家里外头两头忙,既要打理自己的几亩庄稼,又要抽空干零工去,啥活儿都干,像什么建筑小工、缝纫工、洗碗工、清洁工、钟点工以及洗衣、做饭、保姆等,整天不着家,白天很难见到母亲在家的身影,这样也就疏于对我的管教,使得原本就不好约束的我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天马行空,任意妄为起来。
我打小就调皮捣蛋偷鸡摸狗,刚八岁时就声名狼藉,村里村外无人不知,被认定是个坏孩子,甚至有人咒我将来就是个蹲大牢的主。村里出啥坏事,谁家少了啥或丢了啥,大家首先想到了我,都认定是我干的,有的直接找上门来向我讨说法或讨要东西,弄得母亲很没面子,尽管多半冤枉我。我被孤立起来,家长们都禁止其孩子与我玩,与我划清界限,跟躲瘟疫般疏远我。这样客观上逼得我像个弃儿一样开始特立独行。如今母亲没空管我,大姐又不在身边,二姐和哥哥又懒得管我,我一下成了“野孩子”。
我承认我坏,坏透了,特别是爸爸离家后,但并非无底线的滥坏。且坏也是给逼出来的,嘴馋没钱买好吃的,也没钱买学习用品不是,为筹钱享用,我主要靠捡破烂卖钱,经常满世界拾荒,一天走个几公里,乃至十来公里都正常。
记得捡破烂走的最远的一次,是到十多公里外的镇上,天亮出门,摸着黑回家。村东头不远就是通往镇上的国道,车多人多,垃圾自然也多,我背着个编织袋顺着路边一路朝北边走边捡垃圾,什么酒瓶子、饮料瓶子、牙膏皮子等啥值钱捡啥,等中午到了镇上的风景区,才捡了小半袋子。此时肚子饿得不行,早上在家只喝了一碗稀粥,可身上没有一分钱,捡的垃圾也卖不了几个钱,我想多捡些垃圾攒的差不多了再去镇上的废品收购站换钱。
有了,正在为饿犯愁时,我忽然想起前面不远有个寺庙,那儿有供品可以偷吃呀,当即乐的不行,那里每天都有不少善男信女前去烧香拜佛,祈福许愿,今儿礼拜天,人肯定更多。
两年前,父亲曾带我到此烧香祈福,当时我注意到神台上堆着不少好吃的水果、点心等供品,但那时一点儿不觉馋的慌,因为父亲刚跟我在寺庙旁边的一家饭店吃了一顿大餐,满肚子都是烧鹅、牛肉丸子和水煮鱼啥的。唉~~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只要有能吃撑饿的啥都行。可走进庙里一看,傻眼了,今儿神台上除了插满的蜡烛外,啥吃的也没有,尽管来祭拜的人不少,一拨接一拨的,咋会这样?正焦急时,走进一对儿情侣,两人只是站在神台前拱手闭目许了下愿,然后就绕到神像后面去了,只见男的从背包里拿出两罐健力宝,两包饼干和一袋火腿肠,两人倚靠着后台开始吃喝起来。我紧盯着他俩边吃边喝的样子,肚子更饿了,希望两人嘴下留情,能吃剩下一点儿留给我,不过还好,两人只是吃喝了一点儿,随后将剩下的东西放在后台上,看样子不会再吃喝了,我好希望他俩别把东西带走,立即走人。虽然,我不大,但看不惯他俩这种行为,这是啥地方呀,咋能背着神灵行龌龊之事呢,你以为神灵眼不见心不烦呀,人家早就一目了然,神灵可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你的脏行简直在亵渎神灵,等着吧,你俩刚才的许愿肯定失灵无效了。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才离去。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台子上放的吃的东西,急切盼着两人快走,谢天谢地,东西并未给带走。这对小情侣一走,我就冲过去,迅速将东西全部收走装进袋子里,接着背着袋子慌忙离开,此刻我紧张的很,主要是怕神灵鄙视我这种行为,将之视为不端,也担心从前来此的许愿失效。当时我的愿望是,将来能成为乐善好施有钱的大好人,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住阔的玩酷的……
从庙里出来,我故意走的远远的,生怕给神灵瞧见。走到离庙大约100米的地方,我躲在一个墙角里,从袋子里拿出刚捡到的东西享用起来,那对情侣剩给我的东西还真不少,两罐健力宝只喝了几口,两饼干只吃了几片,一包香肠只吃了两根,总之剩下多半,足够我吃的了。
我一口气将东西塞进嘴里,填进肚子里,使得快贴着后脊梁骨干瘪的肚皮给撑了起来。随后在风景区继续捡拾了一会破烂儿,待编织袋勉强鼓了起来后,见时候不早了,我背着袋子赶紧去镇里的废品收购将大半袋子破烂卖了,竟卖了二块多钱,这是我卖破烂挣的最多的一笔钱,这趟没白跑,值了,我激动的要命,将两张一块纸币和几个分毛硬币深深地踹进裤兜里放好,接着将手帕塞进去,塞了个严实,随后往回走。路上几乎都在笑着跑着,有钱了也有劲儿了,脸上也有光了,回去的路上再没心思捡破烂了,只想着赶路,赶在母亲回家前到家。谁料,半路上肚子又开始叫唤了,刚才吃的那些个东西不撑饿呀,抑或我老是跑动着,体力消耗太大。好在现在手里有钱了,不怕饿了。我随后走进一家路边店,放下袋子,一屁股坐在餐桌旁,又饿又累实在没劲儿了。
“哎哎哎,小孩子干嘛?快出去!”不想,我刚坐下,一个三十来岁老板模样的爷们就过来了,但不是笑脸相迎,而是一脸嫌弃。八成是我穿的有些邋遢,像个小叫花子吧。
“干嘛出去?!我是来吃饭的。”我摸了把裤兜的钱挺身抬头大声说着翘起二郎腿来。
“吃饭?怕是来要饭的吧!”老板重新打量了我一眼说。
“哼,你见过要饭的进门直接坐下,而且翘起二郎腿的吗?”我头一扬,不屑地说道。
“嗨,小屁孩懂得还不少呢。”老板围着我转了一圈说,“那你先把钱掏出来让老子瞅瞅再说。”
我看也不看老板,接着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纸币,“啪”地往饭桌上一拍,当即震的老板浑身一哆嗦,盯着桌子上的钱将快要秃顶的脑瓜凑上前,随即一把抓起钱对着西边的阳光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略带笑意地问我,“吃啥?”
“一碗白饭,上面多淋点儿卤汁,别太咸;再来一盘儿辣椒炒鸡蛋,多放些辣椒。”我抱起胳膊直起腰吩咐道,俨然一个小大人。
“嘿,还挺讲究。”老板将钱放回桌子上说,“一共五毛钱。”
“给,找钱。”我将钱拿起交给老板说。
“等着。”老板接过钱走到柜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对柜台内一个特漂亮的女服务员说,“给他找五毛钱。”
“给。”服务员立即将五毛钱纸币交到老板手上,顺势瞥了我一眼,随即捂起嘴笑了,但并非嘲笑,笑的真好看,我忽然发现她长得特像跟我大姐,不禁站起来朝她走近,越看越像。她笑得更厉害了。
“哎哎哎,回去坐好等着!”老板转身手拿着五毛钱朝我摆手喊道,“呶,找你的五毛钱,饭菜一会儿就上。”老板随即将钱交给我,转身走向里面的厨房。
几分钟后,饭菜就上来了,倒是蛮快,也难怪,此刻刚三点多,店内吃饭的就我自己。上饭菜的正是柜台内的那个漂亮姐姐,依旧笑嘻嘻的,脸蛋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梳着一条及腰的粗辫子,一身红色颇具当地农村特色的的紧身红装,相貌身材和年龄都颇像我大姐,很有亲切感。当我憋不住说她长的像我大姐时,她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有点儿不相信,以为我忽悠她,说眼见为实,让我改天把大姐带来见识一下,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她随后专门给我冲了一壶茶喝了,她坐下和我聊了一会儿,聊的挺投机。临走时,她一直把我送出店门口。
我走出好远,大约有半里路,我回头望见她依然站在饭店前,并向我挥手,我立即扬起双臂向她不停地挥舞,直到拐弯离去。今儿收获够大,吃的好,还认识了个跟大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姐姐,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