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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澄在廷尉司开了个好头,朝廷的其他机构见状也纷纷效仿。一时间,邺城便如火如荼地开始大搞吏治。官员们害怕被罢免,因此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勤奋做事。朝廷各个机构也精简不少,办起事来比以前有效率的多。经过一个月时间的整顿,已经初见成效。这次,高澄十分满意,便想起之前高洋跟他提到的再次出巡的事。
短暂的春天过去了,天气很快炎热起来。高澄和韩风一商量,决定到幽州去一趟。
群山静立,白云舒卷,阳光照在青山绿树上,更显灿烂。这是陆鸿影第二次到蓟城的西山上来,上一次来还是在三年前,她替高澄将一块令牌送到这里,还在山上见到了几间奇怪的茅草屋。那块令牌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茅草屋里住着的那两个人又是谁,她时至今日也没有头绪,而高澄也从没有提起过。三年前的这次经历仿佛成为了一个谜。
再一次来到西山,陆鸿影惊讶地发现三年前的茅草屋竟然变成了黑色的高墙大院,藏在茂盛的树木后面,像一只漆黑的大铁箱。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神神秘秘的。”陆鸿影小声嘟囔着。
听到这句话,后面的张念之走了过来,这次北巡,高澄也带上了他:“其实这里没什么神秘的,只是大将军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地方罢了。”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陆鸿影笑着看了看他,“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念之挠了挠头,“这个地方以前只不过是御禽司的训练场所,只是后来大将军掌权之后这个地方就弃置不用了,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还保留着。”
“原来如此。”
正在说话间,黑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陆鸿影以前见过的冷将军。
冷雨迎接了高澄,高澄便和他一起走在前面,两人用极小的声音交谈着:“这边有动静么?”
冷雨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老狐狸还挺沉得住气。”高澄冷哼一声。
“或许上次他出现在蓟城只是偶然。”
“不可能,老狐狸那么惜命,怎么会无端地从深山老林里跑到这个地方来,他一定有什么阴谋。”高澄眯了眯眼,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走在后面的陆鸿影。
冷雨道:“所以大将军才把她带到蓟城来?”
高澄沉默了一阵,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冷雨皱了皱眉:“大将军为何这样说?”
“有些事情不大对劲。”高澄道,“就比如说这次的伪造告身案,起初一点风声都没有,可露出一点苗头之后就马上爆发出来,我总觉得这件事的后面还有猫腻。再加上陆高飞从鲁山消失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我不信他会就此销声匿迹,他一定是躲在某处伺机对付我。”
“大将军怀疑这次的案子和他有关?”
“不好说,不过我留了洋弟在邺城盯着,他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只是现在邺城腾不出人手,查找陆高飞下落的事就由你来负责。”
高澄和冷雨在前面小声地讨论着,陆鸿影和张念之在后面漫不经心地闲聊,完全不知道高澄已经把心思动到了陆高飞的身上。
在西山上住了一日,高澄便带着人到北边的边境视察去了。陆鸿影没有跟着一起去,便趁着没人管她的时候,独自一人下山来到城内。路过喧闹的市集,她看到一个身着花花绿绿戏服的百戏团正在街边表演。陆鸿影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哪些逝去的人的影子。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过去了。她又缓缓走到百戏团过去的家,那里大门紧锁,荒凉破败。再也闻不到饭菜的香气,取而代之的只有残存在脑海里的回忆。可现在连那些回忆都渐渐地不清晰了,红英姐长得什么样子呢?陆鸿影仔细地思索,但能够想起来的便只剩下那一抹红衣了。
陆鸿影感到一阵心酸,便离开了那里,再往前走就是当年她追着父亲走过的那条路。唉,陆高飞,若是你永远都不出现就好了。陆鸿影心道,可你又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呢?
一念至此,陆鸿影蓦地停了下来,暗忖道,爹爹当年为什么要来蓟城?他自知得罪了那么多人,躲藏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跑到这里来?想到这一点,她顿时觉得父亲的事又比以前更加复杂了一层。
心里好烦啊。陆鸿影头痛欲裂,不知不觉走到城郊。
突然,一阵琴声悠悠传来,时而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时而又如阵阵松涛,汹涌澎湃。陆鸿影听着那琴声,有些如醉如痴,不禁忘却了一切烦恼忧愁。
林间空地上,一位青衫男子席地而坐,悠扬的琴音从他手指间流泻而出。他背对陆鸿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
一曲弹罢,陆鸿影拍着手笑道:“弹得真好。”
那男子一怔,这才转过头来:“姑娘过奖了。”他笑了笑,清华如松风水月。
“先生弹的可是《广陵散》?”
男子道:“曲虽是《广陵散》,但弹得却是东施效颦了。”
陆鸿影道:“先生能再弹一曲吗?”
那男子点了点头,又坐了下去,琴音缥缈,自由洒脱。他缓缓地吟道:“轻车迅迈,息彼长林。春木载荣,布叶垂阴。习习谷风,吹我素琴。交交黄鸟,顾俦弄音。感悟驰情,思我所钦。心之忧矣,永啸长吟。”
陆鸿影注视着那男子,道:“这是嵇康的《赠秀才入军》,其实我更喜欢后面的那首。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这组诗写的都十分洒脱,尤其‘目送归鸿,手挥五弦。’是流传下来的佳句。姑娘喜欢嵇康吗?”
陆鸿影一笑:“算是吧。”
男子看着陆鸿影,显得颇有兴致:“姑娘为什么喜欢嵇康?”
陆鸿影沉默一阵,望了望湛蓝高远的天空:“因为嵇康是自由的。”
PS:停更前的最后三章了,其实早该停了,这三章只是为了全勤而已,大家不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