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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泠府内后院小屋门前那五人一脸紧张的表情,柒已进屋四个多时辰了,里面是一点声响也没有,而柒也迟迟未出。
好一阵,柒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些许疲意,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就是木头人一个。
憬有些心急,忙问道:“君望大哥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当然,以后他仍是一个瞎子。”
流暄也是松了口气,“他可以走动,我已经很满足了。”她说着,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心中那股寒意比之四个时辰之前更加剧烈,全身就像被冰块冻着,冷得发疼。
柒立时觉察,他握着流暄的手,将真气送到她体内,驱走她身上的寒意。过了些时候,流暄的脸色才慢慢回复红润。柒将她扶着,然后对青岚道:“青岚,麻烦你带她去休息。”
绿泠也说道:“是啊,已经是寅时了,大家去休息吧。”她对憬道:“憬公子若是不嫌弃,也到客房休息吧,你也累了。”
憬摇摇头,“我不想待在这儿,出去外面透透气。”他真的不愿继续待在这儿,他会胡思乱想的。“请姑娘别见怪。”说着,他便出了绿泠的宅府。
那一刻,他真的有些迷茫,心真的冷了,如果可以重来,他真的不想赢止步那张连湘九月,那样的话现在也不会牵扯到那一个旋涡当中,看到那么多他不愿看到的事,自己也许也不会活得一塌糊涂。
此刻,他只想进赌场忘情地赌几十把。他希望输钱,大输特输,输到自己对一切麻痹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了。可如今仅是寅时,附近的赌场没有开通宵的习惯,而且在这种性命朝夕不保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营业了。
憬在那条漆黑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想在这儿把自己迷失了。可这儿究竟是他的窝,他可熟悉得很,随意乱走也绕不到一条陌生的路。
突然,拐角处传来一声,“芷兰姑娘,和我们走吧。厄亡前辈已死,寒剑寺也离开了,你认为现在谁会来救你呢?还是别让我们这些懒虫费力气,和我们去见壹大人。”
憬心中一秉,“厄亡已死?爷爷死了?上次的伤……他的年纪也大了……难道真的……是我……”
却听见芷兰的声音带着焦急与难以置信,“你说我爷爷……”她的声音真的很难得有带着这般强烈的感情。
“姑娘知晓么?中原已经传开了,上次轩天台一战,他伤得太重再加上年事已高,撑不下去。”那人以一种很严肃的口吻说着,半点也不似在撒谎。
可芷兰并不是那么好骗,只是一瞬间,她已回复平静,冷冷地盯着那个为首的中年男人,缓缓拔出欺霜来。
那人摇了摇头,“那就别怪我们无礼了。”他一说完,他身后那十来个眼神呆滞的黑衣人便将芷兰围在中央。
芷兰环视那些人,缓缓举起欺霜。这些人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只是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先下手为强,欺霜一晃,直接刺入其中一人的胸口。
芷兰睁大眼睛,突然拔出欺霜往后跳开。那人一点表情也没有,依然痴痴呆呆地看着她。
芷兰的脸依然平静,她早已心如止水,也不会因为身处陷境而有半分焦躁。表情冷漠得就如一潭死水,除了那带着神采的眼睛外,与那群黑衣人没有什么两样。
憬却已站不住了,身子一翻,翻到中间,与芷兰并排站着。“小心,他们都是死人,壹对他们下了牵发之术。斩断头发。”
他根本不给芷兰留下说话的时间,人已冲了上前,晋天祭一抖开,金光闪闪,空气中残留的阴阳两道合为厉风,肆无忌惮地刮着。厉刃般的狂风直接将那群人背上的头发扯断。而他们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成为一具尸体。
憬站回芷兰身旁,对那为首之人说道:“徘徊,你果然和壹有一腿。”
徘徊听他说得难听,也忍不住道:“壹大人才是天命所归,不跟着他,难道跟着你吗。小鬼,与壹大人决战,你是死定了。”
芷兰淡淡道:“他就那么等不及么?”
此时已是二十九,还有半个月便是元夕,憬与壹决战也是到了眼前,若不是柒突然从关山月中出来,壹并不希望出此下策。
徘徊下了马,凭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不会是憬的对手,但他是逃不得,他也中了壹的牵发之术,已经身不由己了。
徘徊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眼神变得呆滞,他如他所愿获得带有“缺陷”的不死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十分脆弱,也身不由己。
“牵发之术?”憬有些吃惊,壹越来越疯狂了,对生者也用上了这不仁的术法。如果他用在百姓身上呢,鬼知道他有多少根头发啊。
憬低低道:“他交给我。”说着人已上前,晋天祭如熔岩般炽热,只是轻轻一撩,徘徊的外衣都着起火来,可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熄灭身上的火焰的意思,依然向憬扑去。但今时今日,憬已不再惧怕这为书生,他逆转真气,晋天祭如寒冰,冒着丝丝冷气。
时间紧迫,憬也不想和徘徊耗下去了,他闭上眼睛,剑只是随便挥动,可它却古怪地从天地间任一处冒出,直取徘徊的死穴。
徘徊已是神志不清,根本不理会杀来的剑,只是一会儿功夫,他全身便尽是伤痕。衣服上的火焰也渐渐扩散开来,终于遍布他整个身体。
只听“焦”的一声,在徘徊后背那根头发烧成了灰,而他便在烈焰中惨叫,在地上打滚,然后要向憬缠去。
憬见到这种情景,心里也是一慌,后退了数步,晋天祭当头劈下,一股厉风将徘徊隔开。
只听得徘徊大喊一声“啊”,人便往下倒,再也动弹不得,只是那无情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着。
芷兰不忍心看烧成炭的徘徊,别过身去。憬却转到她跟前,“芷兰,爷爷没事的,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了,我自己一人便行。”芷兰依然很平静,即使站在跟前的人是他,她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答应过爷爷,我会带你回去。”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们成亲吧!嫁给我。”
“我说过你无须为爷爷的戏言负上责任。”她的声音有些颤,可依然平静如水。
憬抓住她的手,很严肃地看着她,“我是认真的。那天晚上……看见你离我很近,我却抓不住你,无法靠近你……我的心很酸。”他的声音在颤抖,只是他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的话变调,可是听来却十分别扭。
芷兰的表情很淡,从中你无法看出她是喜是忧,是乐是悲。她就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很多时候都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她淡淡道:“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找爷爷要紧。”说着她便往西方走去。
憬呢喃着,“那你到底答应了没?”他不敢说大声,只是低低念着,走到她身旁。他的右手有意无意往芷兰那纤细的左手移去,终究是停了下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进展会不会太快呢,可总该有个了结。待一切结束后,再说吧。
夜已渐渐过去了,那是破晓时分,一道白光浮现在天与地之间,在无限延伸之间交合。憬赶着路,看着破晓的景象,心中是一颤,口中念着,“天与地,无限延伸,然后交合,而在交合之处……可化天地万生万象,以己之身,融于天地之念。以己之意,融天地之躯……天人无穷无尽……轮回始于……”
他只是按着“天地无限”的剑诀与眼前的景象联合在一起念出这些文字,脑海中那“天地无限”的铭文竟发出淡淡白光,很是柔和,给人无限的暖意。
“原来‘天地无限’便是如此,若非看到破晓的景象,我也未必能将其领悟出来。”
芷兰突然停了下来,“憬,答应我,别再用‘天地无用’了,违背天地之理,终为天地所弃。再继续用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你会……死的。”她似乎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竟做不到,话语充满着她的担忧。
憬也停了下来,“我无法给你承诺,为了你,那一战我必须赢。而如今我最强的招数,也是最有把握打败壹的招数就是‘天地无用’。而且……”他没有说下去,他不想把柒已经出来的消息和芷兰说,她会更加担心的。
“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去应战……壹是连哥哥都只能打成平手的人,我不想你冒险。”
“但我更不希望你落在他手上。”他知道,芷兰对壹来说只是与柒谈判的筹码,如果柒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会对芷兰不利的。
此时,一大队人马映入憬与芷兰的眼帘。那为首之人年纪已过七十,须发皆白,容颜苍老,却隐隐有仙风道骨的韵味,不是厄亡却还有谁。而岌自是在厄亡左侧照看着他。
厄亡的脸色红润,并无一丝病态,与憬下山前见他时完全是两个样,可见他的伤已然痊愈。
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听徘徊说那些话后,他心中总有些疙瘩,虽然不相信厄亡会那么容易死,可心总是七上八下的,静不下来。如今,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芷兰也松了一口气,眼眶已是通红,只是多年的淡然未让她落泪罢了。她一直扑到厄亡怀中,语音哽咽,只是念着“爷爷”两字。
厄亡抚摩着她的秀发,也不出声,这个孙女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依恋这自己了。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憬,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许久,芷兰才离开厄亡的怀抱,“爷爷,您年事也大了,应该在景澜门中好好休息,不能这么奔波的。听到那些人说……我真的很担心。”
厄亡微微一笑,说道:“他们说我什么?说我已经不行了。”
芷兰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厄亡往后一移,又道:“我孙女婿与壹的一战关系天下命运,我如何不来观战。况且,壹并不老实,他故意放风说只使一成功力,可其他九成功力也不会放着。剑寺找过我,我觉得他说得很对,真得尽快做好准备,否则,只怕整个中原都沦到壹的手中。让他在与柒的谈判中有更多的筹码。”他说完看着身旁的岌,颇有意味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