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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日子,每隔了三百六十五天,就会轮回一次。
这一天,叫做生日。
我们每个人都有生日,我们每人也都曾经历过生日。
今年的这一天,也许已经被送走,也许还未有迎来。
你还记得,去年你生日时的情景么?
蛋糕、烛光、祝福、笑声、许愿、礼物、生日快乐。
这应该是大多数人生日时候的情形。
家人、朋友、恋人,这些你所珍视和珍视你得人,几乎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这一天,你拥有了全世界。
这一天,你是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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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他的生日。
这一天,他满二十二岁。
他孤孤的独立在一个荒芜的小山岗上,呼吸着仰面的飞扑而来的是咸腥如海潮的山风。
这一天,没有插满岁烛的蛋糕,没有收到一件礼物,没有欢笑。甚至没有一个人对他说生日快乐。
反而,有人发疯般的用枪指着他的头,发狂般的嚎叫道:“去死吧!怪物!”
随即,那人便开了枪。
然后,那个人死了。
是被他杀死的。
但他也被子弹击中了。却不是头部,而受手掌。
那个人要用枪轰掉他的脑袋的一瞬间,他虽手一抓便抓住了枪口。
然后枪响了,开枪者也死了。
子弹透过他的手掌,将他的肩头击穿了一个硬币大的洞,
他的中指骨被子弹的冲击力量炸裂,肩头的锁骨也折断了,白森森的断骨从焦黑的伤口处显露出来,像一支高挑得很雅致的象牙汤匙柄。
无论谁身上击穿、炸裂了一个这么大的洞,都应该疼得要命,或许还会拼命的哭嚎。
他当然也是感到了疼痛,不过他却丝毫不理会肩上的断骨,还很好玩的把手掌上的洞像望远镜般的放到眼前,把眼睛贴在洞上向远处的天上看。
透过自己手掌上的洞,他看到的白皙的天空经带有一丝朱红,像一个少女的脸色一般。
这种颜色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
他呆呆得看着,似是笑了。
但又不像,因为他那张俊秀,却僵硬、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因为他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
片刻,眼前的视野就渐渐的变窄了,变暗了。他才把手掌拿下来。然后他直直的看着这只手掌发呆。
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断骨已经渐渐的结合在一起,被击穿的筋肌外生了一层薄薄的黏膜,被炸裂的手掌、被击穿的肩头,已经迅速开始愈合了。
这伤口愈合的速度十分惊人,甚至连肉眼也可以看见那被子弹炸裂开的那些肌肉纤维,在迅速生长、伸长、连接。
像无数红白相间的细微虫子在交尾般娓娓蠕动着。
其实他可以非常轻松的避过这一枚子弹,或者在开枪者开枪前就杀了那个人,完全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手掌去堵住枪口。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要这种感觉。
或者说,他需要极度的痛感。
因为大概只有疼痛,才能使他日益麻痹冰冷的心,恢复片刻温热。
他的手掌、肩头都被子弹轰穿了一个洞,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
即使他断骨、折筋、皮开、肉绽、甚至心脏被刺穿、内脏击破,也不会流出一滴血来。
————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他永远不会流血。
他不是传说故事中的怪物僵尸,而是人,他的体内的血管中当然是流淌着鲜血的。但是他很珍惜体内的这些血液,因为在一个朦朦胧胧的记忆中,曾有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女孩,血便是与她之间的枢纽。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记起那个女孩的样子了,只记得这个女孩去了非常遥远的地方。每当他绞尽脑汁搜索脑海中的其他记忆时,他总是头痛欲裂,而那记忆总像是隔了宽阔的火海一般的不能接近。
他依然坚信他体内的血不光是属于他的,更是属于她的,所以不愿意它们这样无谓的流失。
他轻轻弯下腰,眯着眼睛,像是在审视地上的那个死人。
那用枪打他的人,死像很惨。
其实这个人全身也都毫发无伤,只有在胸口的地方炸开了一个洞。
炸开的这个洞也不算太大。只不过从他咽喉以下,肚脐以上,全都被炸的碎了、透了、通了,穿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整个躯干基本上都没有了,只剩下头部和四肢。
这个山岗寂静得很,残草和龟裂的土地全都被染成一片赤红色。远看去很是瑰丽,但稍离的近一些,就肯定会忍不住呕吐。
因为血腥味太重了。
还有死气。
血腥味和死气把整个山岗都弥漫住了,甚至把空气都斥在外面,所以连一丝风都没有。
散出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和死气的原因,是因为有死人。
很多死人。
一片血肉模糊,残肢烂体,已经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了。
但是绝不会少于两百个人。
血、肉和残肢,密集的洒满整个山头,像是地狱里盛宴之后的场景。
这些人的身体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像是被小型爆弹炸开一样,身体都有一个部分不见了。有的是胸部,有的是腹部,有的时喉部,有的是头颅。
虽然这些人四分五裂、粉身碎骨的不尽相同,然而他们的下场却都一样。
死。
仔细看去,这些死去的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身形甚是彪悍的人。并且,他们每个人的身边或手中,都零零散散的落着兵刃。
———砍刀,刺刀,匕首等等。各种形状不一,大小不等,大概有四五十把。
这些刀都是杀人的利器。
但是枪更多。从自制的猎枪、手枪、来复枪到新式的袖珍冲锋枪,长长短短的也有好几十把。
但不管是刀,还是枪,它们的作用只有一种
———杀人。
这两百多个彪悍凶猛的人,再加上这些杀人武器,甚至可以组织一场小型战争。
但战局如此惨烈,却又像是黑帮火并。
其实,他们的确是职业的打手、杀手、保镖。
所有死的人所穿着的衣服都不尽相同。有的几十人的衣服样式款色都是一样,有的几个人的服装色调一样,有的人的衣服和谁的都不一样。
显然,他们不是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寻常更习惯打人甚至杀人的他们,此时聚在一起却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一个老人。
不过他们却不是因为善心大发。
而是为了钱。
这个老人很有钱,他出了很多钱,用于雇用这些人。
金钱能让人无所不为。
这这颗星球上,它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甚至,它也能换来人类最珍贵的自由、爱情和生命。
躺在这山岗的死者,一向最擅长要别人的命、且勇于卖命,这一次他们的性命果然是被别人买走了。
(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对这个价钱满意么?)
这百余名打手杀手的死状各异,他们死时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他们的表情很丰富。不敢相信的惊诧、得手瞬间的兴奋,和死前一刹那的恐惧,巧妙的混合成一体。
然而,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就是今天刚刚满二十二岁的他。
他长了一张很令女人怦然心动的脸,虽然两侧脸颊因清瘦而略有凹陷,但这使他看起来更清秀了。
从脸上的轮廓看起来,他很年轻,但却给人一种非常沧桑、疲惫的感觉。这不但因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僵硬,更是因为他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却有一种隔了层层雾气般的迷茫。
而且还因为他的头发。
一头银发。
不知为何,这个年纪本应满头乌黑发亮的黑发,却变成万千根烁着冷光,耀着苍芒的银丝。
瘦削的身形,和着一头无比沧桑的银发,立在山岗上的他,像是一棵树。一棵几经雷击火烧,枝干被烧焦,根节被亟毁,却仍然挣扎活着的树。
这个银发年轻人的身上,新添了横七竖八的,至少有上百处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刀口、弹痕,这些伤口,都是他主动用自己的身体承接下那些刀、枪、子弹的攻击,所留下的。
虽然过不了多少时间,这些伤痕就自动复原的了无痕迹了,但其实他也很痛。
但他更需要这种痛感。
这上百道伤口都可怖,也都致命。
但却不知道为何,他死不了。
他也不想死。
他要活着,找一个人————那个时常在他脑海中闪现出的女孩。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女孩究竟是谁,但是他却知道他终究能见到她的。
从前的所有记忆都模糊的像不存在一般,甚至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他所有的清晰记忆是从一个叫做“塞晡迩苦”的孤岛上开始的。
“塞晡迩苦”终年笼罩在浓雾之中,他和于他一样的很多人,都住在岛中央地下的庞大地宫中。他们全都叫一个胖胖的、很和气、很富贵的男人为老板。这个很和气的老板每日都会很和气的给他们一些工作。
————追杀。
追杀那些隶属天禁的残裔。
追,杀。
以前的他是一个满脸总是阳光灿烂微笑的大男孩,有着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和总是挂着笑意微微上翘的嘴角,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不禁感受到一份舒心的和煦。
但是从踏上“塞晡迩苦”的不久起,不知道为何,他变了,变的连一丝笑容都看不见,一张俊秀的脸像是极地冰层下的石块一般的失去了所有表情,往常那令人感到舒心的眼神,也变得一片冷漠、死寂。
同时他也变得沉默。从前一分钟不说话都感到难受的他,现在十天半个月都可能不说一句话。
虽然他从小到大身体都非常结实,可是打架从来没有赢过。
因为他不忍心打别人的脸。
即使别人把他的脸打成馒头,他也不忍心向别人下手,或者说他没有下手的勇气。
可是现在,他对杀人都已经麻木了。
举手杀死一个还在呼吸、说话、欢笑的人,对他来说比挥手打死一只蚊子还要简单。甚至看到垂死的人在手底挣扎,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呼吸平淡,心跳也依然平稳已极。
在他心里,所有人的生命都没有价值,除了那个在他记忆中,时隐时现的女孩。
日以继夜的不断战斗中,他的能力和战斗技巧都提高到了可怕的程度,更令人不寒而战的是他的残忍。
每每敌人才望见他的样子,他就已经把敌人炸得四分五裂了。如果有其他人和他的目标在一起时,不管那些人是既定的目标,还是无关的人类,他不留下一个活口。
杀伐使他变得更为冷酷,更为疯狂。甚至在不断的杀伐中他想杀死、粉碎、毁灭一切。
包括敌人,也包括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他喜欢这种感觉———疯狂的战斗、伤人、杀人,同时也被别人杀伤。
因为他感觉其他的时候自己都是死的,只有战斗的时候才是活着———那些伤口,那些疼痛,提示着他自己还活着。
他是孤独的,即便是在“塞晡迩苦”上,也没有同伴愿意接近他,所有同伴都在背后传说他是一只鬼。
只会受伤,却不会流血的鬼。
一个整日爱说笑爱笑、热爱生命、热爱身边一切的男孩,陡然间变成了一只极冷漠的、疯狂的、只知道杀伐的鬼。
不知道什么改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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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追杀的对象,也是曾经是一个隶属于天禁的残裔。
曾经,是。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退出了天禁。
但是,他那个胖胖的、和气的老板说,只要曾向天禁靠近过一步,就永远是他们的敌人。
老板的话或许是对的,或许是错的。
然而,谁对谁错,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想要的只是杀伐、毁灭。
所以当这个和气的老板,非常和气的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后,他像往常一样连一个字也没有多说,便出发了。
敌人越强、越不可测,他越乐意接受,因为那样会使他杀的更惨、更烈,更能尝到疼痛的感觉。
但是,这次他却有些失望。
因为他这次所追杀的敌人却不善长战斗。
每个暗生者的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两个暗生者的能力完全相同。
这是暗生者的世界中最起码的常识。
每个暗生者诞生的那一瞬间,他的能力就已经确定了。
他们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比喻———创始神把曾属于人类的各种各式的能力都封禁起来,装进一个大口袋里。每当一个暗生者诞生,他就闭目伸手从大口袋里面随意摸出一个,赐予这个暗生者。
像是抓阄一样,是毫无规律可言的、不可测的、甚至可以说是混乱的。
也许,一个刚刚诞生的暗生者,他的能力就足以开天辟地,以一挡千的巨大力量,就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力士参孙一样。但也有的暗生者的能力即使到了既点,也丝毫没有半点破坏力。
今天他所追杀的这个老人,就是一个毫无半点战斗力、破坏力的暗生者。
————他的能力是以极遥远的宏观世界的变化,来推演预测这个世界上所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
简单的说,类似于占星术。
占星术是古今中外各类道士和巫师的必备技巧。
据说,只有特殊天体,处于特殊的位置时,招神、作法、炼金、炼丹等仪式才能取得成功。所以占星是他们的必修课。
在那时,占星术简直是一种泛到滥了的技巧。
虽然极多数都是滥竽之辈,然而也存在极少的一些真正的占星家。
但他们毫无例外的都天生有异常的禀赋,经过数十年的刻苦磨练,强记博视,才能成把那些千万颗运行在九天之上星辰的皇极天轨都记住。
这样,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夜观穹辰,而知未然”的星象家。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占星所得到的预示,也未必非常正确。
普通星象家每每占星时,都要选择一个黄道吉日的夜晚,沐浴更衣,登台谢过四方诸神之后,才能察星观辰,拈指掐算,方能得出诸多含糊不清的启示和结论。
然而,这个老人却是个与所有的星象家全然不同的占星家。
他根据星象的预测完全是百分百的正确。
他从不观星。只感觉。而且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
当然,这完全归功于他的暗生者能力。
他叫古尔邦,还是人类的时候,他曾经是挪威的一个小有名气得药剂师。
六十九岁时,一次意外的火灾,让他昏迷了整整三个月,顽强的生命力使他从濒死的边缘挣扎着活过来,从而使古尔邦拥有了特殊的能力,成为了暗生者。
自古尔邦成为暗生者的那一刻起,但凡他一闭目,就会有一副瑰丽无比的星象图出现在他眼前。
这张星图比现代天文学经过精确测量后绘制的天文图,更加详细准确百倍。然而这张巨微甚析,而且还不停运动着的星图却让他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他丝毫不知道闪现在眼前的是什么东西
————其实,一直到现在古尔邦也弄不太清楚,那张星图描绘的到底是什么。
他更不懂得什么是天经,什么是星暹,甚至那星图上的亿万颗繁星的名字,他更是连一个都说不上来。
但是对他来说,那万颗繁星却无比的熟悉,甚至比自己的身上长得指甲、头发、痣,还要熟悉的多。
浩渺如海的繁星中,只要有一颗有一丝偏移,他都能立时觉察得到。同时,冥冥中他立刻便感觉得到,近期发生或者将要发生什么事。
这种预测能力给古尔邦带来了极丰厚的财富和运气。
几十年之后,他已经成为某国首屈一指的富豪。同时,也被天禁外围组织出世一脉吸收,成为天禁在这个国家的SUPERVISOR(管理者)。
然而古尔邦从成为暗生者到现在,从未有杀过人,只是靠大量的珍贵药物维持着所消耗的生命力。直到他的家人全都逝去了,他样貌也基本上没有改变过。他的佣人也经常更换,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不会衰老的怪物。
此时他占星的预测无比灵验,就连别人早餐吃得什么,古尔邦也能用占星的能力轻松的感觉出来。
权利、财富和舒适的生活,使他很惬意,很满足。
临近大战的时候,古尔邦事先占出了天禁的这场大劫。大战的结果让他触目惊心,但是天意已定,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虽然古尔邦能占卜的事物包罗万象,但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他和所有的占星者一样,只能占他,不能自占。能得知所有人的命运的他,丝毫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据对战局的推测,他觉得还是远离这种争斗为妙。于是他便策划自导一场诈死,骗过了他的上级,隐匿了起来。他的部下接管了他所有的生意、势力和财富,便没有人对他的死再多追究了。
果然,首战的第一天,天禁覆盖在全世界的组织便覆灭大半,古尔邦原所在的分部,也被全部剿灭。
他每天用占星预测着战局,默默的得躲着。直到他觉得不可能有人再注意他了,才重新冒了出来。这时,古尔邦已经过更名易容,任谁也绝认不出他。虽然财富已失,但他有占星能力,如果他想要的话,很快便能东山再起。
好不容易躲过一次浩劫,此时的古尔邦只想默默无闻的活下去。
隐姓埋名、退出天禁多时的他,丝毫没想到的是,天禁没有再找他,然而弑神的追杀者却没有放过他。
他慌忙预备再次隐匿藏身,却不料弑神的追杀者们像是噩梦般的死死咬住他不放。
他无处申辩、无力反抗,更得不到任何人保护。
只能逃。
但是却逃不掉。
因为,弑神已经同人类世界政府签写了契约,无论他跑到哪里,总会被人类通缉,被弑神追杀。
所幸的是,古尔邦还有不少金钱。他用这些钱大量雇用了一批又一批的职业杀手、保镖,甚至雇佣军,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但这些保镖、职业杀手、雇佣军也一批接一批的被杀得一干二净。
自被发现以来,一共六天,古尔邦乘着各种交通工具逃了不少于六万公里,而他用黄金、珠宝、巨款雇佣的保镖们一共死了六百余人。
追杀他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长着一张清瘦、俊秀、冰冷的面孔,满头银发的年轻男子。
古尔邦哪里想得到,这个看着象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鬼。
————这年轻人杀起人来,简直就像别人呼吸般的随意。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人总是主动用身体去迎上,去堵住那些刀锋枪口。在刀锋切过,子弹穿过他筋肌的一瞬间,把对手杀死。
杀死这几百人时,全都一样。在他受到攻击的同时,杀死对手。
看样子,他好像在享受着杀人和被杀的双重快感。
这个追杀者很怪。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年轻人把他的保镖全都杀光了,转身就走。从古尔邦身边经过,好像看不见他一样,看不不看他一眼。只留下被冷汗和血浸透的他,和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还有恐惧。
真像噩梦一样,古尔邦每天都眼睁睁的看着百余人在他面前哀号悲鸣,血肉横飞,转瞬间便丧去生命。
而他,只能呆呆得看着这一切。
巨大的恐惧使他动弹不得。
堆积的尸和血让他不能呼吸。
古尔邦也曾壮着胆子试着和着年轻人说话,试着用各种条件和他沟通。
但是那年轻人一个字也不回答他,连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只缓缓的,缓缓的抬起眼睛,向他望了一眼。
这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活的希望了。
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活人应有的神采。只看到一片死寂。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字———死。
他在暗生者世界里几十年中,从来没有见过有如此死寂杀意的眼睛。
这使他恐惧极了。
一次次被死亡来回戏弄,却完全无法挣扎的恐惧。
巨大恐惧的压迫感使他想自杀,但求生的欲望,又迫使他再度逃走。
古尔邦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不想杀他,而只想要更多的战斗,杀人,毁灭。
在他眼中,那个年轻人就像是一只极饿的恶鬼。
他甚至幻想,也许把这只恶鬼喂饱了,说不定自己就能活命了。
他知道这只鬼想吃什么东西。
于是,他只能用大把的金钱换来一次比一次更多,更强悍的保镖,当为饲喂这只鬼的“食物”。
用活生生的一百多个人的性命,换取他颤栗中生存的二十四小时。
————请不要苛责
面临死亡时,如果能用毫不关己的一万人的生命,能使自己的性命延续一小时,相信也有人愿意做吧。
其实古尔邦只是想活得久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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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尔邦今天的保镖队伍是最强大的,其中包括一百多个退役后的特种兵,和五十多个曾担任要员贴身护卫任务的职业保镖,以及几十个从没失手过的杀手行家。
这一次也将他积蓄的所有黄金、钻石、珍宝消散殆尽。
他不知道这年轻人今天刚满二十二岁。
古尔邦最后的保镖部队,恰好成为了这个银发年轻人在这天唯一一件小小的“生日礼物”。
不知道他对这份礼物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