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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以南的无边汪洋里,存在一群在任何地图上都会忽视的不知名荒岛。
这群荒岛在漫无边际的大洋中,更像是一堆如同零星散着的棋子一般,它们大小不一,其中最小的一座岛只有十数公尺的大小,被渔民们称作“塞窟阆”,也就是“淹湿脚”的意思。因为甚至人站在那岛的最高处,都要随时担心被微起的海浪打湿了衣衫。
而在这群数以千百的荒岛群中,有一座岛终年笼罩在不知何时隆起,且不分春夏朝晚从未有消散过的浓雾之间。在天气及其晴朗的日子,透过浓雾隐约可见整座岛上尽是郁葱茂密的树木,附近的渔人们只知道它是着群岛中最大的,但它究竟有多大,这座岛上究竟有些什么,却没有人愿意去知道。
因为凡尝试着去了解这座岛的人,在尝试着踏上这座岛的一瞬,毫无一例外的都会在突然间猝死身亡。
当渔人们在海滩上发现这些顺着海波随波逐流到沙滩上的这些暴毙的尸体时,这些尸体的每一部分,包括内脏,都已经腐蚀的象是在强酸中浸泡过一般。
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若是有人碰触到这些尸体的任何一部分,也都会无一例外的同那些想要踏上岛去的人们一样,瞬间猝死而亡,且在之后的一刻钟内,身上的所有骨肉内脏也皆会腐蚀的如同那些尸体一般。
渔人们对这座终年笼罩在浓雾中的孤岛所了解的,仅仅只有它的名字“塞晡迩苦”————“亡者的毒牙”。
更有人传说覆盖在这座岛上的浓雾,便就是无数个凄泣的亡灵汇聚而成的。
仅仅这个可怖的名字,以及关于它的各式各样的传说,便足以使渔人们半个世纪以来都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岛附近的海域。
然而却有一天,却有两个陌生人登上了这座笼罩在浓雾和死亡下的孤岛。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两个不速之客竟还是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看起来年纪最多也不过十四五岁,但是看起来也绝不是寻常普通的孩子。那个女孩生得秀丽的很,且很娇小,且双耳之上分别都挂着一个精致的银铃,“丁零丁零”的响个不停,任谁见了这秀丽的面孔,听了这清脆的铃声,也不由得会心中一动。
那个男孩子同样也生了一张很是秀气的脸,不过他的脸却是如同患了病般的苍白,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时而眉间皱得很紧,而是神色恍惚,象是患了什么重病一般。不光如此,他脸上那双很大的眼睛中,蒙着一重蒙蒙的灰色,让那双原本很灵动的眼睛看上去却呆滞且无神。这是因为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一路行来皆是女孩拉着行走。
不光是这样,而且他的右臂的袖管,空荡荡的随风荡着在身后。看样子他的整条右臂已经不在了。
这样两个孩子出现在渔村,以令人吃惊的重金向渔人们租借船只往“塞晡迩苦”去时,却遭到了渔人们的坚决拒绝。因为纯朴的渔人们绝不愿意看到这两个孩子,变成那些腐蚀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但是不知道怎的,就在女孩耳边的银铃“丁零叮咚”的响了几响之后,渔人们竟都喜滋滋的帮着两个孩子备好了最快的船,并喜滋滋的送这两个孩子扬帆出海。
万里无云,风平浪静,着实是一个出海的好日子。鼓足了帆且又顺水顺风的渔船载着两个孩子悠游的鱼儿一般向“塞晡迩苦”驶去。
傍晚的时候,空空荡荡的小船顺着回流的海潮飘荡回了渔村,那两个孩子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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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塞晡迩苦”终年笼罩住的白雾,其实不是白色,而是一种浓郁到有些惨青的灰色。这是因为岛上茂密旺盛的雨林植被应者的关系。这些绿到使人作呕的潮湿植物无所不在的延伸、蔓延、弥漫着,天不露日、地不显石的覆盖住了岛上的每一寸。
这是两个孩子登上岛后看到的光景。
不知怎得,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像那些勇闯上岛的渔民般的惨死,不过岛上的一切却仍使他们很不好过————踩在滑滑油腻如腐肉一般的不知名绿色植被上,在腥、热、潮、湿的浓郁雾气中摸索穿行。
虽然这两个孩子的动作还算是敏捷灵活,但是由于男孩的双目不能视物,前行都要靠女孩摸索着引路,致使两人的行程倍显艰难。
一路上女孩都是牵着男孩仅存的手臂摸索前行,男孩双眉紧皱着,重重的心事样子,好多次女孩想开口,但是却又忍住了。初时两人还是这般默默无语的行着,不知行了多久,男孩的脚步渐渐的凌乱了,气息也不再均匀,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哥,反正那地方不远了,咱们就先歇一下在赶路吧?”
男孩摇头沉声道:“不行,已经没有时间了。”一句话说完,他更加气喘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嘴角不知何时流下的一缕暗红血渍已然干涸。看样子他不仅是双眼失明,失了一臂,恐怕内脏肺腑还受了很重的伤。
女孩显然对男孩的伤势十分明了,急道:“可是,可是,可是你……”她顿了顿,转了口气道,“可是我已经走不动啦!”
男孩猛一皱眉,想说什么,但终于叹了口气道:“若是你累了,就先歇一下,我先慢些走吧。”说着,他放开女孩的手,自己一个摸索着向前蹒跚走去。
女孩连忙赶上去扶着男孩,无奈的撇嘴道:“算啦算啦,反正已经不远了,。”
男孩点了点头道:“这数千里路的奔波,的确是苦了你了。但是你也知道,咱们开阳军危在旦夕,若是不能抓紧时间,恐怕整个开阳军就会……就会……”
女孩咬着牙:“洪荒这个混蛋,竟然率众到我们开阳军的总部去大闹,还说他们曜光军所追捕得天禁残余就被开阳军藏在总部里!这个猪头也不想一想,这怎么可能?”
男孩苦笑道:“你当他真的是为了追捕天禁残余么?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为他的行径找一个明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女孩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男孩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据传洪荒这个人心机重得很,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我们开阳军大动干戈,定是有持无恐。”
女孩顿足道:“偏偏这个时候,咱们将军又不知去去向……”
男孩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个不祥的预感,咱们开阳将军不知去向,十有**和洪荒有直接的关系。”
女孩一惊:“你……你是说……将军的不知去向是洪荒造成的?”
男孩道:“就算不是这样,洪荒也肯定知道将军不在,这样他才敢毫不留情的出手杀伤我们开阳军的人。若不是事态严重之极,寻常眼高于顶的几个部将又怎会派出我们这些人来向外军求援?”顿了顿,他低下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到天枢、天璇、天权将军那里求援的人可有平安到达。”
女孩皱眉道:“为什么不直接到元帅哪里去?”
男孩苦笑道:“部将他们不是说了么,若是没有得到元帅的默许,洪荒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向我们开阳军动手么?”
女孩低下头:“若真的是元帅要除去开阳军,咱们即便真的求到天玑将军救援,还有什么用?”
男孩苦笑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除了这么做,还能做些什么?留在那里与洪荒的人硬拼么?”他用力擦去嘴边的血迹,苦然道,“别说是洪荒,即便是他的副手‘哼哈二将’动手,要杀咱们也如杀小鸡一般。嘿嘿,”男孩苦苦一笑,“还有,洪荒身边那个全身裹在麻衣中的人的本事你见过了吧?看得出来他的地位比要‘哼哈二将’低得多了,但是你觉得咱们开阳军里面,有多少人斗得过他?”
“麻……衣人……”女孩似是想到什么不愿想起了事情一般,眉间抖了一下,咬牙道:“洪荒真是疯了,竟然对我们开阳军也痛下毒手,真……真比天禁那些人还要可恶多了!”
男孩沉默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天禁的那些人,就真的可恶么?”
女孩一愣,大声道:“哎?当然了可恶了,他们害你失去了眼睛、手臂,而且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还不算可恶么?”她狠狠跺着脚,恨恨的说,“他们不但是可恶得很,而且还该死得很呐!”
男孩苦苦一笑,道:“那么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失去了眼睛、手臂,和受伤呢?”
女孩又是一愣:“哎?这个……”
男孩双眼中的灰暗浓厚了许多:“那是因为,我们先去要他们的性命的啊,”他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睁着灰蒙蒙的双目问到,“那么,我们是不是更可恶、更该死?”
女孩连忙摇头道:“不,不是这样,他们是坏人,当然该死……”
男孩轻抚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接着说道:“起初我也适合你一样的念头。我也觉得天禁的那些人该死,因为在天禁中,身在部族的背叛了部族,身为人类的却背叛了人类,天禁破坏了平衡,他们造成了杀戮……所以他们是坏人。但是,”他手掌缓缓攥紧,纤细的青筋从手背上凸现出,“但是,你还记得自从弑神对天禁开战以来,我们杀了多少人么?你还记得,那些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么?”
女孩皱着眉道:“这些事情我才不去记呐,不然会睡不着的。”
男孩淡淡的道:“这些我都记得。还有,正秋、电仔、小南、波尔、酷皮、大头、基仔、鲁鲁……”一连串的名字从男孩口中缓缓念出,足有近百个。念完了名字男孩才道,“这些名字,你还记得么?”
听到这些名字女孩神情黯了下来,咬着唇点了点头。
男孩仰起头,缓缓地道:“那一年,他们七十二个人与你我一并编入开阳军,我成了他们的队长。我一直把他们七十二个人当作手足兄弟,我知道他们也是一样。”
女孩默默的点了点头。
男孩缓了缓,淡淡的说道:“他们每一个人死时候的样子,我也是都清晰的记得。”
女孩咬了咬牙齿:“他们都是死在天禁的人手中。”
“是的,是天禁的人杀了他们。”男孩灰蒙蒙的眼神似是在浓雾中游弋一般:“他们每一个死的时候,我所感受到的痛楚都要比这条手臂被削断时强烈的多。以至于至今以来只要我闭上眼睛,他们每一个人的死状仍都会无比清晰的电影般不断在我眼前出现————我要为他们报仇。这正是支持我一次又一次垂死挣扎,却没有丧命在天禁的战场一个缘由。”他转过脸,对着女孩的方向无声的一笑,“别人总是觉得我的命特别的硬,而且幸运得很,才会每一次都死里逃生,所以叫我‘九命小猫’。但他们都不知道,每一次我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捡了命回来,都会躲在被子里后怕得发抖、甚至流泪。”他稚气未脱得面上微微扮了一个鬼脸“不过,我哭的时候从来都不发出声音,因为我怕人家将我‘九命小猫凯特’的名字改成为‘流猫尿的凯特’了。”
女孩噗嗤的一笑,眼圈却红了。
凯特低下头道:“但是我仍要不断的上战场去,为他们报仇、加倍报仇。到了今天,与天禁有关的人死在我手上的,已经不少于两百个了。”他缓缓抬起头,涩然道,“但是,瑞儿你知道么,我现在眼前浮现的,不光是我们对里七十二人的死状,还有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他们每一个人被我杀死时那一瞬脸上的表情、声音,以及他们挣扎的样子,都不住的一个个交替在我眼前出现,还有,”他眼中的灰色浓郁的像是浓雾一般,眉头越皱越紧,看起来无比痛苦,“还有,只要一安静下来,我的耳边就好像听见他们我耳边大声惨叫‘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凄厉,好似真的垂死之人在呼喊一般。
凯特圆睁着失明的双目,呆望着眼前的浓雾良久,突然猛地转过头,厉声道:“瑞儿,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被叫做瑞儿的女孩吓了一跳,喃然道:“是……是因为……为了他们七十二个人……报仇……”
凯特紧逼道:“那么天禁那些人又为什么会杀了他们七十二个人?!”
瑞儿懦懦的道:“是……因为……他们七十二个人奉命去……刺杀天禁的人……”
凯特紧逼道:“奉命?是奉谁的命令?他们都是我的下属,这么说来是因为我的命令他们才会死的?!”他蒙了雾一般的双眼里绞起混乱的翻腾,脸色越来越惨白,握住瑞尔的手越握越紧,声音也变得异常起来,“这么说来,是我的命令害死了他们?是我杀了他们?是……是我么……?”
凯特最近一次受重创以来,神志便会时不时的出现异常。虽然渐渐已经习惯,但是瑞儿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紧紧地抱住男孩只剩下一条臂膀的身子,大声道:“不是的!哥,不是你!你也只是奉了命令派遣他们!”
凯特失去了光泽的眸子越发的混浊了,“奉命?我奉了谁的命令?”
瑞儿一边哭一边大声叫道:“是总队长的命令!是部将的命令!是将军的命令!是……是元帅的命令……”
凯特的神情变得有些呆滞起来:“元帅的命令……?元帅他为什么要命令我们去杀天禁的人?……为什么?……”他喃喃着,呆呆的望着虚空的某处,一动也不动了。
瑞儿抱着呆滞如石像的凯特只是流着泪,一句话也不说。
不多时,凯特从呆滞中苏醒过来,虽然他双眼中仍是雾蒙蒙的一片,但其中清朗渐渐代替了混乱。他常常出了一口气,轻轻拍着瑞儿的肩,说道:“对不起,瑞儿,刚才我的脑子又不清楚了。让你担心了。”
瑞儿止住抽噎,摇了摇头道:“哥,我没事,不过你要答应瑞儿不要在想那些事了好么?反正你都已经给他们报了仇了,咱们退出好么?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为他们报仇之后,咱们就离开开阳军,离开弑神,仍像以前我们流浪时的日子,不是么?”
凯特低头沉思了好久,突然伸手握着女孩的手,轻声道:“瑞儿,你还记得妈妈烤的鲜莓蛋糕的味道么?”
瑞儿轻轻点了点头:“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时候,每一个周末我们都会在果园里采下好多的莓子,然后妈妈会烤制一个好大的鲜莓蛋糕,等爸爸回家。”
凯特微微一笑,失明的眼中仿佛流转出神采:“是啊,我还记得,每一次你这个馋鬼都会哭着让妈妈把最大的一块给你。”
瑞儿嗤的一声笑道:“对啊,不过我记得每一次吃蛋糕之前,你都要和我打上一架,说赢了的人才能得到最大的蛋糕。”
凯特笑了一笑,轻轻叹了口气道:“在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已经暗自发了誓,我永远也不会和你争蛋糕了————而且,我愿意用性命去换让你能活下去的蛋糕。”
瑞儿皱眉道:“哥,你说这些干什么……”
凯特叹了口气道:“即使能逃离弑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身体中的原石怎么办?”
“原石……”听到着这两个字,瑞儿长长的双睫不由得一颤。
凯特道:“你也知道,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抑制原石的药物,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瑞儿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恐惧。
凯特轻抚着瑞儿的长发:“你的力量,对付那些天禁附属的人类时绰绰有余,但是若要直接与天禁的战士对抗就勉强得很了。正如你说的,我已经帮他们报了仇了,但是我仍要在战场上拼杀下去,因为这样才能得到那些抑制原石的药物,我要活着才能为你夺来活下去的‘大蛋糕’。”
瑞儿的眼泪流个不停,但却没有哭出声音,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东西放在我们的身体里?难道元帅怕我们不够衷心么?”
凯特缓缓摇了摇头,苦苦笑了一笑道:“不知道,不过,这鬼东西的也不止一次救了我的性命。”他伸出手指,指着四周浓郁的像是固体一般的雾说道,“至少,我们体内若是没有原石的话,踏上这岛的第一步的时候,就会像那些渔民们所说的那样,被这毒雾腐蚀全身而死了。”
瑞儿一愕道:“这雾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身体里有原石?”
凯特道:“因为这雾是活的。”
瑞儿又是一愕:“这雾是……是活的?”
凯特点了点头道:“‘雾姬’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瑞儿点头道:“当然听说过,她和‘汐子’两人并为天玑将军的两大左右亲卫,两个人都是弑神里一等一的大美人呢,和天玑军中的初雪并称为‘珠玑三美”,弑神里面那个人会不晓得啊。”
凯特摇头笑道:“女孩子所感兴趣的东西果然不一样。你说的那个初雪我倒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雾姬、汐子两人都是天玑军中本领仅逊于天玑将军的人。如果我猜得没错,笼罩住全岛的浓雾,便就是雾姬的杰作。”
瑞儿默默点了点头,突地啊了一声惊叫:“原来是这样!”
凯特忙道:“怎么了?”
瑞儿噘了撅嘴道:“怪不得听人家说,雾姬的肌肤柔细的更胜冰雪,原来她天天都能做天然的雾水浴,有这种能力真的是太方便了!真是羡慕死人了!”
凯特愣了愣,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自己的路。
瑞儿赶上几步问道:“那么,雾姬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身体里面有原石呢?”
凯特道:“你没发现这个岛上有些古怪么。”
瑞儿侧着头环视了一下道:“古怪?什么古怪?”
凯特道:“这个岛上气息湿润,植物也然茂盛得很,但是我们却连一声虫鸣也没有,连一条蛇也没有遇到,你不觉得这有些太不寻常了么?”
瑞儿一怔,恍然道:“噢!真的!你这么一说我才感到有些不对劲。”她又环视了一下突然笑道,“不过,没有了那些脏脏的小虫子不是更好么?”
凯特叹气道:“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这岛上的浓雾中含有‘原石’的微粒子,踏上这个岛范围的活物只要沾染上了,就会被‘原石’侵入机体,即而爆发。你和我是因为体内本就寄生着‘原石’且还有着抑制原石的药物,所以即便在浓雾中也没有像那些渔人一样的遇难。”
瑞儿拍手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我们能活着走到这里,还真的是借了‘原石’的福气啊。啊!!”她正喃喃自语着,突地又是一声惊叫。
凯特皱眉道:“又怎么了?”
瑞儿睁大眼睛仍是惊呼着:“雾……这些雾……这些雾……”
凯特听到瑞儿语气有异,瞬间闪身挡在她身前,全神贯注警备着,沉声道:“这些雾,怎么了?”
瑞儿望着前方,一双眼睛一张小口都变成了圆形,只听她喃喃的道:“打开了……雾……雾打开了……”
果然,正如瑞儿所说的那样,原本充斥在每一寸空间的浓郁雾气,像是两篷厚重的苍白色幕布一样,缓缓的向两旁退开去,在两人面前出现一条宽阔、清晰的通路。
凯特怔了半晌,突然扬声说道:“多谢了。”
瑞儿一愣:“哥,你说什么?”
凯特道:“没什么。”
瑞儿道:“你在和谁说话?”
凯特叹气道:“当然是适才我们说的雾姬。”
瑞儿啊的一声四处望去,连声道:“是雾姬小姐么?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凯特道:“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罢了。”
瑞儿张大眼睛:“你是说,她一直藏在雾里面了么?”
凯特摇头道:“不,恐怕这浓雾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瑞儿张大了嘴巴:“她……雾姬小姐为什么这样做?即便是她的能力,但一直化身成不散的雾气也太累了吧?”
凯特忖思了一下道:“我想也许是为了守护天玑军的总部吧,这个岛被雾姬小姐所化身的雾气笼罩着,也就是说这个岛任何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这般一来,比派兵驻扎看守要安全的多了。”
瑞儿侧着脑袋想了想,又是啊的一声叫:“这么说,刚才咱们说的话,岂不是……都让她听到了?”
凯特苦笑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知道我们的来意,才会给我们让开一条通路。否则的话,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浓雾遮蔽的岛上转多久呢。”他顿了顿,指着身后的路小声道,“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得到,从一上岛我们就一直围着一处在打转。”
瑞儿闻言回身望去,又是一声惊呼。
果然,只见身旁景色与初上岛上时的景色无不相同,甚至身后岸边涛声拍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瑞儿心知凯特说得没错,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凯特道:“时间不多,咱们赶快些进去吧。顺着浓雾分开的方向走,定会到达天玑总部。”
瑞儿点了点头,道:“等我一下。”
凯特怔道:“你要做什么?”
瑞儿也不答话,而是两手放在嘴边,向浓雾深处大声喊道:“雾姬姐姐,谢谢你给我们开路啦。”
凯特闻声不由一愣,皱起了眉头。浓雾深处传出一阵风掠枝叶的沙啦轻响,像是一个女子咯咯轻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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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浓郁的雾气,没有遮天蔽日的艳绿植被。只有一条宽阔、寂静的石路道————数不尽裂痕的巨大石块,铺成的一条古老道已经看不出年岁的石道。
很静。
静的让这亚热带的潮湿海岛,像是夜晚的沙洲一般的冷漠。
沿着石道行了千余步,才看到一座宫殿。
一座和石道一般古老的,巨大砂岩石块雕刻、堆砌成的古老宫殿。
从轮廓上很容易便看得出,这座宫殿曾经是一座拥有不可一世威严的王城。若是任何一个考古学者来到这里,定会高兴得发狂。因为这座王城属于一个古印度传说中的国度————摩劫陀。
两千余年前,古印度传说中的伟大帝王————瓶刹王,率领摩劫陀的大军四处征战,终成为印度文明诸邦之主,但不知为何,站在顶端之后的不久,这个称雄天下的帝国竟在历史中奇怪的消失了。只留下古印度民谣中一个个关于它和瓶刹王的神奇、诡异的传说。
而这座王城正是摩劫陀消失之前的最后一个王城。
夕阳夹着晚风,抚着剥落了辉煌的的不知名神邸,和残缺不堪的瑰丽石塔。
很静。
傲然挺立再无名孤岛上得王城废墟,凄凉的像个在地底已经入睡了千年的沧桑古墓,与勃勃旺盛的茂盛丛林迥然不同,没有一点儿生机,连空气也似乎沉睡了千年一般,一丝风都没有。
两个瘦小的身影穿过残亘连绵的废墟中穿行着,脚步声在荒然如漠的空气中寂寞的声声回荡着。虽然夕阳仍在天上斜斜的挂着,但在红砂岩的映射下,落地的阳光却惹得满眼都是一片疚疚的暗红,越发使人心慌了。
瑞儿不住的回头,因为她总是感到自己四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正有无数眼睛在窥望着自己。更令她心慌不已的是无论她如何转行,总也躲不开那些眼睛如针似芒的环视。
瑞儿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向凯特说道:“我终于知道,天玑军的总部为何要建在这个连鸟也没有的孤岛上了。”
凯特冷不防瑞儿这么一句,一愣之后才道:“为什么?”
瑞儿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道:“因为他们都长得丑的很,如果在到了外面,肯定会把别人吓死的。”
凯特皱了皱眉道:“别乱说。”
瑞儿噘嘴道:“我那有露乱说?如果他们长得还似人样的话,怎么连个人影也不敢出现?”
凯特又是一怔道:“你胡说些什么?”
瑞儿道:“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来意,却还是避而不见,无论如何这样都太不礼貌了吧?”
凯特奇道:“避而不见?什么避而不见?”他伸手指着身前冷冷的空气,道:“这位兄台不是早就在这里给我们引路了么?”
瑞儿睁大眼睛向凯特指的方向望去,但空旷的废墟里面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只听凯特接着说道:“小孩子不懂说话,请这位兄台勿要见怪,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瑞儿见凯特说得认真,心中一酸,同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莫非哥哥的头脑又不清楚了?
她正欲说话,面前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一连串小孩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若是她肯向我道歉的话,我也许会考虑原谅她。”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自是又把瑞儿吓了一大跳,她刚刚惊叫未出口的时候,面前透明的空气突然像是清水被搅浑了一般混浊起来,继而出现一个小小人形的半透明轮廓。轮廓的颜色迅速变深,突地像是凝注的墨汁一般的定住了。
一个光着头,赤着脚,只穿这一条破短裤,皮肤黝黑,顶多**岁样子,鼻涕都过了河还满脸嬉皮笑脸的小男孩,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瑞儿惊的闭不拢嘴,却听凯特说道:“瑞儿,快向这位兄台道歉。”
小男孩吸嗦着鼻涕,也笑嘻嘻的道:“是啊是啊,赶快给兄台我道歉。”
瑞儿又好气又好笑,转念想到这个刚刚自己腰系的小男孩吓得自己连连吃惊,不禁有些着恼,双手叉腰冷哼一声道:“哪里来的混小子,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没想到小男孩也哼的一声,挺起瘦薄的胸膛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里乱叫乱闯?”
瑞儿原本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为自己吃的失惊挽回面子,没成想着小男孩丝毫不给面子,不由怒火中烧,扬起手掌便要向小男孩屁股上揍去。但就在她刚扬起手掌的一瞬,小男孩却如他突然出现时一般的,蓦的在空气中隐去了身形。
瑞儿仰着手掌,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小男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哇哇,好凶丫头,要杀人啊?算了算了,我好心来给你们引路,你反倒恩将仇报,罢了罢了,你们还是自己去找路,嘿嘿,找不到就自己哭去吧。”
凯特心知这古城空旷辽阔,自己两人乱闯乱走,几时也未必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听着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远,心中一急忙道:“请等一下,她已经知道错了,正要给兄长道歉!”
瑞儿顿足嗔道:“哥!我……”她话未说完,凯特猛地一皱眉,重重捏了她一下手,低声道,“还要靠他引路,忍耐点。”
瑞儿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道:“是的,都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的不敬吧!”
话音未落,小男孩光光的脑袋从凯特肩头上露了出来,笑嘻嘻的道:“看样子我这个大量的大人不能计较你这个小人了?”
瑞儿狠狠咬着牙,却甜甜的笑着道:“是啊,大人。”
小男孩吸了一下鼻涕,笑道:“嘿嘿,你这么叫我倒也不好意思了。不过如果这么快就原谅你这小人,我也显得太没有立场了,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大哥哥,我就原谅你啦。”
瑞儿气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你居然……唉呦!……”她还未说完就痛呼一声,因为凯特在她手上又重重捏了一把。
小男孩道:“咦?怎么了?看起来你这小丫头的脸色很不好?”
瑞儿笑着道:“劳您关心了,大哥哥,”她脸上笑得很甜,指甲却狠狠地在凯特手上狠狠掐着,“大哥哥请原谅我吧,是我不懂事。”
小男孩很是满意,点头道:“好,我原谅你了。”
凯特道:“那么,现在就请你带路行么?”
小男孩笑嘻嘻的道:“当然了,我们老板就是让我来给你们带路的。”他转头向瑞儿拌了个鬼脸道:“其实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啦,即使你不道歉,我也是会给你们带路的。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这么胆小,我一说要走就赶快道歉了啊。”
瑞儿气得脸色发白,使劲掐着凯特的手背,狠狠瞪着小男孩,也不答话。
凯特奇道:“请问你所说的老板是……?”
小男孩道:“老板?就是法缇恩那老头儿啦,我们都这么叫他。”
凯特更是吃惊:“法缇恩?……你……你说的是天玑将军?”
小男孩道:“是啊,不过他不喜欢我们叫他将军啦,他说叫他老板、老头儿、老爷什么的要比叫他将军好听的多。”
凯特呆了一下,才道:“原来是这样。这个天玑……不,你们老板在那里等我们呢?”
小男孩道:“想要见他跟我来就是啦,不过,”他鬼鬼的一笑,“不过你们要跟得上我的速度才行哦。”说完,他转身就跑。
凯特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却猛地一紧,原来是瑞儿箭一般的奔了出去,闷在肚子中的火,像是燃料一般,使她的速度快到连凯特都吃惊。
这座由红砂岩筑建的荒芜王城虽然被实践淹没了千年,但是仍然大到超出了人想象之外。三个人影一前两后,快速掠过无数残旧的石塔、石殿,更将无数被岁月催揉已遍体鳞伤,但却不减半点煞气的神魔雕像甩在身后。然而这石道似是没有尽头一般,仍是一重又一重的叠叠不尽。
这小男孩虽然只有**岁的光景,但是却敏捷的像是一只猴儿一般的,一边跑一边留下一串咕咕唧唧猴子般的笑声。瑞儿虽然一鼓作气的奋起直追,但是由于拖着一个目不能视的凯特,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小男孩东转西拐奔个不停,瑞儿却越来越觉得可疑,越来越感到这小孩在耍自己玩儿。
到了瑞儿按耐不住的怒气想要爆发的一瞬,小男孩突然霍的转了个角,停住了。气喘吁吁的瑞儿追上他,马上伸手抓牢了他的臂膀,才顾得大口喘息————因为她怕他又像刚才一般的突然消失了。
谁知小男孩子好没有挣脱的意思,而是笑嘻嘻的转过身,先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用瑞儿的衣袖抹了抹头上的汗,才对被这举动气的要昏倒的瑞儿说了两个字:“到了。”
瑞儿和凯特都没有留意到,三人已经奔到了一个极宽阔的所在。
这个地方奇怪的很,约摸有一个球场大小,虽然地上同样是铺着红砂岩的巨石,却没有任何石殿、石像等建筑,而在正中央只有一个极高的石筑金字形高台。通向高台顶上的百节石阶上面,隐隐还有一些早已干涸不知多少年的黑色液斑,镶嵌在石岩的纹理中。
这么一个空旷寂静的所在,如此一个兀立高耸的石台,无不现出一种肃杀的气息。
瑞儿也被这寂静中的肃杀震慑住了,但仍是牢牢拉着小男孩的手臂说道:“真得就是这里?你若是再敢耍我,小心我会……我会……”想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小男孩一本正经的道:“放心啦,我不会再欺负小孩子啦。
瑞儿刚刚消下的怒火再次燃起,正要扬起手掌向这小男孩屁股上落去,凯特却突然说话道:“多谢兄长引路。不过还要请教这里是何处?”
小男孩嘻嘻一笑道:“别兄长兄长的叫啦,我的名字叫阿密尔.阿克巴,你叫我阿克巴就好了。”他回转过头来,向瑞儿道:“但是你这小丫头还是得叫我大哥哥的。”
在瑞儿的咬牙切齿声中,阿克巴指着身后的高台说道:“这里叫做‘梵天柱’,好多年前是祭祷梵天时用的。现在这里是我们总部的大门。”
“大门?”凯特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没进入你们的总部么?”
阿克巴耸了耸肩道:“是啊,说到底我们也是守护‘天涯海角’之一的天玑军啊,要是总部让这样的小丫头随便跑来跑去的,多没有面子啊。”
凯特按住几乎要跳起来的瑞儿道:“我们还要有要事向天玑将军禀报,是不是阿克巴兄先带我们进去再说?”
阿克巴摇头道:“那可不成,无论谁要见我们老板都要在这大门外面。嘿嘿,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啦。”
凯特皱了皱眉,刚想说话,瑞儿突然说道:“这么说来,你给我们带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阿克巴吸嗦着鼻涕道:“是啊,你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瑞儿笑脸如嫣的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终于可以了么?”
阿克巴一愣道:“你可以什么了?”
瑞儿嘿嘿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说,终于可以,不用再忍耐你这小混蛋了,”她一面向阿克巴缓步走过去,一面道,“嘿嘿,不准逃哦,你引路有功,这本姑娘要发赏了。”
阿克巴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此刻像是被吓呆了一般,呆呆立着看着瑞儿向自己走过来,真的连躲都不躲。
凯特吃了一惊,想伸手阻拦,但终究双目不能视物,瑞儿的双手已经到了阿克巴面前,但便在这时候,阿克巴的小脸上却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只见他的脑袋拨浪鼓一般的一摇,脸上两条早已经过了河的鼻涕,闪着两道美丽、闪亮的圆弧,软索一般的向瑞儿飞去。
当瑞儿看见阿克巴脸上贼贼的笑意时,已经心知不妙。
当她看着这两道在夕阳下闪亮的鼻涕想自己脸上飞来的时候,已经煞白了脸色。
瑞儿急忙后退,但是还是来不及,两道粘粘糊糊的稀鼻涕,像是归巢落雁一般的分别挂在了她的左右发际,欲却还休的滴滴垂着,像是两只晶盈的发饰一般。
阿克巴咯咯的得意拍手大笑声中,瑞儿呆住了。她脸色苍白,身体越抖越剧,嘴唇越咬越紧,眼眶越来越红。
阿克巴得意的拍手笑道:“小丫头还想跟我斗啊?输了就哭鼻子,你也太……”他突然停止了大笑,掉头就跑。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哭鼻子的小丫头的怒火已经变成了杀气。
瑞儿真的怒了,她忘记了自己的所在,忘记了凯特的叮嘱,留着眼泪、咬着嘴唇不顾一切的向阿巴克扑去————在她心里,这两道肮脏、恶心得稀鼻涕给一个少女,特别是她这般的美少女的侮辱,已经超越了一切难堪。
阿克巴一边泥鳅般的扭转,一边猴子一般的逃跑,一边大叫:“喂喂,是你先向我出手的好不好?我只是自卫……自卫啊,你这小丫头怎么不讲道理?……喂喂,停下……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你不用叫我大哥哥了……”
凯特也是大声劝阻,但是瑞儿只是狠狠咬唇追赶,丝毫也听不见,他想要伸手阻拦,但是双目偏偏不能视物,又怎么拦得住着两个风一般的人影?前者泥鳅一般的扭动猴子一般的蹦跳,而后者只是一眼不发的狠命追击,两个人影风一般的疾追急逃,绕着“梵天柱”回环跑了好几圈后,两个人影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阿克巴简直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怒火了,他见机不妙转身便向“梵天柱”高台上逃去,一个野猴子一般的瘦小敏捷的身体,哧溜哧溜几下便爬上了半程。
瑞儿当然不肯放过,银牙一咬也向高台顶上追去。两个人的速度都是快极,“焚天柱”又是极高,两个人影眨眼间便已经看不见了身影。在高台底下,只剩下干着急的凯特了。他不断叫着瑞儿的名字,但回应的都是空空落落的回音,那里有人应他?
便就在凯特无比焦急之时,突然从高处传来一声惊叫,凯特听得分明,这声惊呼正是瑞儿的声音!这声惊呼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凯特心中大惊,急忙辨明惊呼传来的方向,摸索着向高台顶处奔去。
虽然高台甚高,但所幸的是台阶修整得甚至平整,且每级石阶的高度宽度丝毫不差,凯特凭着脚下辨识的节奏,已最快速度在石阶上急奔。他一边上奔一边大声喊着瑞儿的名字,但就在他奔上“梵天柱”顶端的时候,脚下的石阶毫无征兆的突然消失了,凯特脚下猛然间踩了一个空,身体迅速向下坠去。凯特心中一惊,连忙在空中掉转身形想要在四处借一下力,但怎奈四周空空落落什么也触不到。
凯特无计可施,心中连声叫糟,便就在他迅速下坠的时候,突然一股无比浑厚却又含蕴的力道出现在他身下,硬生生的止住了他疾坠的落势。凯特心中又是一惊,这股浑厚的力量已经像是有实体一般的载着凯特的身体向上升去。
虽然这股力量没有丝毫敌意,但不知为何凯特的身体也丝毫动弹不得。缓缓升了丈余的高度才停住,一个如这力量一样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心了,不要乱动。”话语落后,这股力量渐渐消失,凯特身体向下一落,双脚踏到了实地。
这时突然一声惊呼:“哥,你怎么……怎么上来了?”这正是瑞儿的声音。
凯特一愣忙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么?”
只听瑞儿的声音遥遥喊道:“我倒没有什么,只不过这台子……我下不去了……”
原来这名叫“焚天柱”的金字型高台的顶端,不但不是一个如下面所看到那般的平台,而且毫无立足之处————这看似金字塔式的巨大石台而是一个金字塔是的围墙,一个中空的建筑,像是一个上窄下宽的石筑大匣子一般。
五根布满了裂痕的古老、纤细的石柱,从这片黑暗的地下如五根枯指一般的伸出来,延伸到与这建筑顶齐平的高度,孤零零且诡异的立着,从柱上向下看去,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嗅到终年不见阳光的潮湿气息,以及感受到黑暗中传来的一阵阵莫名冷意,却不能得知这些柱子通向哪里。
也许,这些石柱才正是“梵天柱”名字的来源。
此刻凯特、瑞儿、阿克巴三人都各自立在一根柱顶,瑞儿和阿克巴虽是仍相互瞪视,但也是在面面相觑,因为每个柱顶之间,以及与中空金字塔形建筑的口端的距离,都足有十丈之遥,想跃过这样的距离除非是生了翅膀,除此之外无论是谁也都会坠到那不知同往何处的黑暗中去。
只听瑞儿的声音遥遥的道:“哥,你的眼睛看不见,一定不要乱动啊,”顿了顿她低声道,“都怪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
只听阿克巴小声道:“是啊是啊,当然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这小丫头发了疯的追我,咱们也不困到这里下不去了吧。”
瑞尔气的红了压低声音脸:“你还说!要不是你这小混蛋先欺负我……我又怎么会……会跑到这个地方来?要不是……要不是这位先生救我,我已经被你害死了!”
阿克巴也毫不示弱的小声道:“喂喂,被害死的是我好不好?我也差点掉了下去啊。”
不知道为何,这两个对头虽仍是不住的吵嘴,但却都尽力压住了声音,致使这原本应该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小的如同呢喃耳语一般。
凯特一直没有开口,他知道这里不光有他们三个,更还有其他的人。而且正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他才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这正是凯特不开口的原因,因为他所感受到的丝毫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巍俄俄、令人无法仰首视之的“山”。
————没有丝毫凌厉的敌意,没有侵人或逼人的威势,却使人不由自主地无法抬起头来。
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躬身行了一个礼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一根石柱上,一个黑色衣衫的高大男子微微颔首道:“不必客气。”
这男子满头戟发,颔绕虬张,虽发须交织一起,却根根针针分明得很。虎额豹颈,被天柱般的鼻子擎着。他足足高出寻常人两三个头去,肩膀也宽阔厚实的如同磐岩一般。虽沉默无语,却无法掩制半点睨比绝伦的神态,两道眉极是有神,像是从洪荒里突如飞来的两道闪电,斜劈下来。
更奇的是,这汉子的两道浓眉下面却只有一只独目,另一侧原本眼睛的地方被一条如电一般斜下的深长伤痕所替代了。
然而一只独目却毫没有影响他给人的强烈感觉
————那是一种横扫吞进六合的气概,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山”和“狮子”。不过不是寻常的狮子,而是像一座山一般大的雄狮,然或狮王一般的大山。
————强壮之极,却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霸道,而是温和、温和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人的温和且庞大无匹的压力,才使瑞儿和阿克巴吵闹的噪杂变成喃喃耳语的吧。
他一直负着双手向天上望去,欣欣然然神游物外般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景色。
凯特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请问……您是天玑将军么?”
那独目男子还未开口,已听阿克巴悄声喊道:“他当然不是我们老板,他也是来见我们老板的,不过好像还没见到,他都从今天早上一直等到现在了。”
独目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向阿克巴点头一笑,仍是背负着双手看天上的景色。
凯特皱了皱眉道:“请问……您是……?”
独目男子没有回答,一只独目向凯特望了望,却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不只怎的,他的语气中听来有一种很深的伤感和怜悯。
凯特点了点头道:“是,是伤在天禁的人手中,不过,他也死在我的手中。”
独目男子微微摇了摇头:“那样,能拿回失去的东西么?”他微叹了一口气,向天上望去,依然喃喃自语一般的道:“若是死了,……”
这句话虽轻,凯特浑身一震,正要说话独目男子却开口了:“你们,是开阳军的人?”
凯特点了点头:“是。”
独目男子又道:“你们前来,是为了向天玑将军借援么?”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幽幽的望着天上,悠远且专注。
凯特点头道:“是。”
独目男子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回去吧,没有用的。”
凯特一愣:“你说什么?”
独目男子语气中有些无奈:“没有用的,即便是你们见到天玑将军,他也不会答应的。”
凯特深深一皱眉,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难道……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元帅要全灭我们开阳军?”
独目男子缓缓的道:“为何你会这样想?”
凯特哼的一声冷笑道:“哪里是我这样想?开阳军上下军士哪个还不能白?倘若洪荒不是暗中奉了元帅的令,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杀到我们总部去?”
独目男子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许,便就像你所说罢。”
凯特的脸涨得通红,大声叫道:“为什么?!开阳军上下军士为部族,为元帅浴血丧命,从未有过怨言,竟然落的这些个下场!可怜我们开阳将军一心为元帅尽忠……元帅他为何要这样?!”
独目男子缓缓摇了摇头,只道:“既然开阳将军决定尽忠效命的时刻起,那他就应该有所准备了。”
凯特怒极反笑,大声笑道:“我们作为先锋的开阳军,个个都瞎了眼,为元帅卖命的下场竟然是被元帅铲除!嘿嘿,我真恨自己的眼睛瞎的太晚了……”
万里奔波求援的结果居然是这样,满心失望连带着满腔怒意,让一向冷静的凯特不由也按耐不住的冲动起来,不住地大声喝骂起来,从鸟尽弓藏的元帅开始,再将见死不救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将军,以及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洪荒……等等骂了个遍。一旁的瑞儿发觉自己兄长的精神渐渐异常起来,心急如焚,却又困在柱顶不能过去,只能不住的温言劝说。但却没有半点作用。
这次独目男子却是只是仰面看天,连理都不理了,却从他身后突地传出一声厉斥:“闭嘴!”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便从独目男子身后闪了出来,未见他有何跳跃,一瞬间便毫无来由的破空出现在十余丈外的凯特面前。
这是一个年轻、欣长的俊美男子,不过此时他一张俊美、白皙的面孔,却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不过架在凯特颈上的一只秀气的手,却稳定的又如千年磐石一般。
这一瞬间,凯特感受到了一种从来都没有的感觉,那是一种比瞬间死亡更深的恐惧。像是无数锐利纤细的冰针,从他每个毛孔里钻进去,相互密集穿梭,将他的内脏捣成肉酱一般。
是杀气。
那是一种远远超过他所曾敌对过的敌人加在一起也没有的凛冽杀气,连他所见过的张三亨、李四合、麻衣人都远远不及,甚至凛冽的程度还要在曜光将军洪荒之上!
然而这种凛冽无比的杀气,便从这个愤怒的年轻男子身上发出,笼罩住整个“梵天柱”,致使想叫惊叫的瑞儿和想要大叫的阿克巴,都好像被冰水窒住了一般的发不出声音来。
他是谁?
凯特虽想强撑,但是却连这个念头都没有来得及完成,就几乎要被这种杀气逼得昏死过去。
但便就在这个时候,独目男子突然皱眉道:“千秀,算了,别伤了他。”
俊美男子闻言一震,道:“可是,他这般无理,就这么放过他么?”
独目男子道:“这怪不得他。”
俊美男子似是不甘心似的狠狠瞪了凯特一眼,便消失了,出现在独目男子所立的石柱上,像往常一样在他背后垂手立着。
原来他一直立在独目男子的身后,完全被独目男子高大身躯和雄浑的气概所遮挡、淹没了,致使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虽然他既容易被人忽略,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忽略他的存在————这个叫做千秀的俊美男子早已熄灭了杀气,但是凯特、瑞儿、阿克巴还是不住大口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刚刚死里逃生一般。
仅仅是杀气便有如此威力,这是凯特等人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
“梵天柱”外的石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越来越近的粗粗喘息声,不多时,一个肚子圆圆、脑袋也圆圆,肉丸儿一般的男人终于登了上来。
看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运动过了,登上这些台阶便让他剧烈喘息不已,使人不由自主便担心他会不会因此断了气。虽然高台上凉风习习,但是他浑身上下仍是都被汉浸透,紧衣物也都紧贴裹住身体,只是他看起来更是胖到了可笑、笨拙的地步。
他一边走上来,一边不住用一块洁白的锦绢揩去他那张圆圆胖胖、且有保养得又很好的脸上的硕大汗珠。
“老板!”阿克巴先欣喜的叫了起来。
瑞儿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无法相信这个这个肥胖到有些笨拙的男人,就是统领天玑军的天玑将军,法缇恩。
法缇恩眯着眼睛,像是一个和气生财的大贾先向所有人都和气地笑了一笑,才向独目男子身后笑道:“呵呵,好重的杀气,不知道谁惹得咱们千秀发这么大的火?”
千秀俊脸一红,低下头去,像个害羞的姑娘一般的躲在独目男子身后。
法缇恩哈哈一笑,才向那独目男子道,“让您久候了。”
独目男子微微一笑:“没什么,倒是有劳天玑将军了。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答允容我求见么?”
法缇恩不住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当然,他老人家刚刚已经答应了,我现在便带您前去求见吧?”
独目男子微微颔首道:“不劳烦了,我自己前去便成。”他转过头叫道,“千秀。”
千秀应道:“在。”
独目男子向面色仍然苍白的凯特望去一眼,向千秀道:“将他们送至一个安全的所在。”
千秀怔了一怔,急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要不然……”
独目男子笑道:“你都跟随我这么许久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怎么,你是怕我会迷路么?”他拍了拍千秀的肩,道,“回来之后在这里等我,不许生事。”
千秀虽然还想说什么,还是答道:“是!”
独目男子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缓缓踏步向凯特走去,奇怪的是他脚下没有任何支撑,但行在虚空的他却如履平地一般。走到凯特身前,独目男子随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向他温和一笑。
凯特只感到一股宏大且温暖的力量,随着独目男子的手掌一拍之下已经涌进自己的身体中,致使他虚弱的体内陡的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浑厚力量充满了。
凯特一愣之间,却见独目男子人影一花,已经不见踪影。但是独目男子的浑厚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离开弑神和这场战争吧,这不是你应在的地方。”
凯特又是一愣,千秀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走吧,我会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千秀的话音未落,他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他消失的同时,凯特和瑞儿突地也失去了踪影。五根孤零零的“梵天柱”上只剩下阿克巴和法缇恩两个人。
推了推望着远处出神的法缇恩,阿克巴道:“老板,这个长的像个小姑娘一样的男的好像挺厉害啊,他是谁啊?”
“呼~~~”,法缇恩不只出了口粗气,还是叹了口气才道:“他是同我一样的弑神七将军之一的玉衡将军,月城千秀。”
“吓?!”阿克巴吃了一大惊,“他他他……他居然是……是玉衡将军,月城千秀?”他猛咽了几口涂抹,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大,“这么说,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就是……就是……”
法缇恩缓缓点了点头,眯上眼睛望着远处的夕阳道:“他就是统领弑神的最高统帅,我们的元帅,百里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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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梵天柱”下甬长的黑暗,竟然是一个由同样古老的青石板砌成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地宫,其大小估计要比地上废墟王城大上许多。
无数照明装置的照射下整个地下石殿如同白昼,虽然在深深的地下,却没有半点潮湿阴冷空气不畅的感觉。地面上笼罩着寒冷的冬夜反而地下室里温暖如春。真不知道为了修建如此浩大的工程当初耗费了多少的人力。
石殿四周的石壁上刻着无数狰狞的古老图腾,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面目全非。大致可以辨别得出是一场人与兽间惨烈的厮杀。
简单的线条被匠心独到的雕刻出异常宏大的场面,但是却怎么都看不出来,是人类在围猎兽?
还是群兽在争食人?
仰或是一场人群与兽群之间的一场狂欢?
地宫中却有着与地上古老废墟的宁寂完全相反的气氛。与地宫本身极不相称的是其间摆列得无数奇特且极其高端的设备。数十个不知何种材质铸成的巨大的管槽状器皿,以顶天立地之势矗立在中央四周,无数台忙碌的仪器绕在它们周围。
数千名黑衣人同样忙碌的穿梭其间,却浑然有序,有条不紊。
独目男子从高高的石阶上走下来,厉眉紧锁,独目莫然丝毫没有注视着不停忙碌的人和仪器,更没有半点赞赏也没有半点不满,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重重的铁锹凿石头般的回音,如他心事一般的沉重。
他一步步的踱下来。
他踱步的频率丝毫没有在紧张忙碌的大厅里乱上一毫,也更没有在这大厅里停留一步。约一刻钟的时间他径直走到大厅尽头,轻轻推开一扇黑色铁门,走了进去。
光线蓦的一暗。
这扇门后,只是一个大约宽窄都在三丈余的一个普通石屋,给它提供光亮的竟然只是几盏昏暗的油灯,像突然又转到了近古时候。
不但如此,屋间还充斥着令人极为不畅的腐味。
像是由汗水、血液、唾液、胃液、**和排泄物等,人体所能分泌的一切液体混合在一起,又经过上千年的发酵才可能形成的味道。
腥臭,刺鼻。
这种气味还带有侵略性,不但从人的眼耳口鼻处入侵,似乎还毛孔里刺。就像是无数无法脱生的冤魂,急于寻找自己的宿体一般的,只要是活物便逃不了他们的侵浸。
墙壁上大多处都生了青苔,而且潮湿的土质地面上还有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在洼处积淤、着流动着。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灰衣老人独坐在灯下,满头稀落的枯发和稀落的枯燥白须缠在一起,散披在肩上,致使他萎缩得身子像是早已枯死的老树一般,没有一点儿活得气息。油灯摇曳的烛火不断摇曳着他枯萎的影子,像从地底深处钻出的巫妖一样。
老人一动也不懂得坐着,甚至连呼吸声也很难听到,这样的一个苍老的老人,相信更多人会认为他早已就死去,但是独目男子却知道不是。
老人始终没有抬过头来,更没有发现轻声推门进来的独目男子,而独目男子也不愿打扰他的小憩,只是静静的立在他的身旁。
大约几盏茶的时间,老人才顿了一下首,虚弱得重重咳起来,一边的用手臂敲打自己本就凹陷的胸骨。
独目男子躬下身子,用宽厚的手掌轻轻在老人背上拍抚着。老人这才发现屋中还有旁的人,不由吓了一惊。他暮盲的昏花眼神在昏黄油灯下辨出来人后,才颤巍巍的道:“不知元帅大人亲临,还往元帅赎罪。”他着一动,下身的衣衫掀动,才让人看到这个老人所乘的是一座粗糙的木质轮椅,他的双腿已经不知去向。
独目男子那张如同铁石雕刻成的脸庞,也似乎变得柔软起来起来,他毕恭毕敬向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轻声道:“多日不见,老师的身子可有安好?”
老者笑了一笑,但是笑意也被挤满脸的皱纹吞噬掉,致使他苍老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奇怪:“哈哈,这个称呼可不敢当,哈哈,老奴不辛苦,元帅大人您才辛苦。”他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抑扬顿挫的分别,并且和这石屋一样的潮湿,让人极不舒服。
————虽是笑声,也如同漂浮着腐骨与腐木沼泽里,泛起的瘴气泡沫时的响声一般。
独目男子脸上仍带着笑意,颔首道:“老师身为部族的长老,更是一力支撑着整个弑神的基石。太一却因微事俗务,未能时时聆听老师的教诲,还望老师恕罪。”说罢又向老者深深一揖。
“恕罪?可不敢当,”一丝傲意在老者苍老的眼中一闪即逝,但他的声音仍是没有起伏的死板:“不知元帅今日到此,有何事吩咐?”
独目男子恭声道:“不敢说吩咐。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想请……”他话未说完,灰衣老人便长长长长的咳嗽起来,从他那衰老得肺部发出的凄弱声音在石壁上回荡着,像是在墓碑上夜枭的凄啼怪笑一般。独目男子垂手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到老人的暂息了剧咳、平息了气喘,才接着说道:“弟子一直被几个疑问困惑,此次前来就是想请老师指点迷津。”
老人伸手抹去须上的唾液,干笑道:“元帅大人言重了。连元帅这等不世之才都困惑的难题,我这把老骨头能有什么用?”
独目男子恭声道:“弟子自幼被您收教,更是靠恩师所赐才能成今日之就,您若再称学生元帅,就折煞我了。您若当我是您的弟子,就仍如以前叫我百里便是。”
老人沉默了一下,闭上眼睛:“好吧,百里,”他话语中掩不住一种回忆意味。缓了一缓,才道,“百里这番来此,究竟是为何事?”说到百里二子的时候,他脸上的皱纹和语气都缓和了很多。
独目男子也沉默了一下,才道:“百里想知道,我们弑神究竟何时才能收兵?”
老人须发一抖,睁开眼睛声干笑着道:“哈哈,我记得元帅上次来的时候,也是问老朽同样一个问题。”不知为何,老人脸上刚刚缓和的皱纹再次枯薅起来,使他的脸看起来又变成一块又干又冷的腐烂老树根一般。
老人再次叫回“元帅”,独目男子也不坚持,叹了一口气道:“是。不过老师却没有给弟子一个答案。”
老人闭上枯萎的双眼,哼的一声干干冷冷的道:“敢问元帅,弑神是为何而生?”
独目男子沉声道:“为部族雪耻,为生命平衡,为除弑妄‘神’。”
老人嘿了一声冷笑道:“妄‘神’未除,何以收兵?倘若此时便收兵,你这个部族的首领对得起百年前部族中惨死丧生的同胞?你这个元帅又如何面对军中那些已战死和未战死的军士?”
独目男子眉间紧了一紧,却未立时说话,而是沉默了了一下才道:“开战以来,天禁大部被灭,零星的残余也被逐一剿杀,可是却始终未闻那妄‘神’露出半点风影,这和他以往的作风很不相同。所以弟子有一个猜断……那妄神是否已经不再这世上了?”
老人睁开了一只眼,山魈一般的道:“噢?你又如何猜想他已不再这世上了?愿闻元帅高见。”
独目男子道:“老师曾说过,据部族的籍典中记载,那‘终之神迹’本是‘大巴别’时期的神,身体的一部分。神为了替‘天国’抵御天灾,身躯四分五裂而逝,其身体具化为齑粉,却有一部分经特殊际遇而化成的一块化石。”
老人点了点头:“不错,你记得到很清楚”
独目男子道:“老师也说过,只要有人得到这块化石,并使其恢复活性,再将其融合入体的话,就能得到那位神的创世和灭世的力量。
老人道:“接着说下去。”
独目男子道:“渐渐与那化石融为一体的过程,就是渐渐得到神的力量的之时。不过,这时也会逐渐得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当完全得到创世、灭世之力的一刻,本心就会完全丧失。因为这时候,思维、心、力量完全与神融为一体,他就成为创始神本尊。”他顿了顿,才道:“所以弟子大胆猜测,妄‘神’得到那块化石已有百余年,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与化石完全融合了,虽然得到了创世、灭世之力,但他的思维也同时被那位神为救世而粉身碎骨的大慈悲所化……也就是说,世上已没有这个人了。”
老者睁开枯黄的怪眼望着独目男子好一阵儿,才道:“你对那妄‘神’所知道多少?”
独目男子沉思了一下道:“只见过匆匆一面,却未能交手。”
老者道:“是六十年前,瓦斯卡兰布雪山一役么?”
独目男子点了点头:“是。”
老者缓缓冷冷的笑了一笑道:“原来元帅大人还记得?那一役可不得了啊,万余军士都被元帅大人葬送了。哦,不只如此,还断送上当时的玉衡将军巴列高利的一条性命。我还以为元帅大人早已忘记了。”
独目男子身体微微一震,没有立时说话,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百里从未敢忘。全军功成收兵之日,也正是百里自刎谢罪之时。”
老人冷笑一声:“元凶未除,你以为一死了之就能向那万余军士交待了?”
独目男子面无表情,只垂首恭敬得立着。
老人长叹了口气道:“这也怪不得你,想那妄神心智如此之高,从前在部族之时便是屈指可数,那时候的你还是初出茅庐,虽然率领大军将他包围,但是他早已计算好了‘天时’、‘地利’。你率众虽多,却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人和’————如此又怎么敌的过他?”
独目男子只道了声“是”,便再无言语。老人接着道:“他如此高绝心智,又怎会不知道若是与那‘终之神迹’完全相融,便会有丧失本心的后果?”
独目男子眉间一动,道:“老师的意思是说……”
老人嘿然一笑道:“他只取得了那‘终之神迹’的其中一半。这样他虽然只得到创始神的一半力量,但是却不会因为逐渐融合而丧失本心。”
独目男子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有传言‘终之神迹’的再次出现世上,不是空穴来风了?”
老人没有言语,而是眯着眼睛,用寸余长的小指指甲去挑落在灯油里的棉芯,眼神在弱光下更是散涣,呐呐地道:“无风不起浪,有所风闻必定有其来者。”
独目男子道:“但是那妄神取得到那半块化石的时候,为何不顺便将剩下半块毁去?这样也可少了有人平分秋色的危险?”
老人捏着嘴巴下边几绺干枯卷曲的胡须,缓缓道:“这人的思绪之缜之密,难有人窥其颈项。不过据我了解,他往往会给自己留一条隐蔽的退路————当年部族中的大战,若不是他事先预备好的退路,根本无法活着逃出部族去。或许他没有毁去那半块化石,便是这种原因。”
独目男子沉吟了一下,道:“以老师所见,他既然还在这世上,为何我军剿灭天禁之时却不出现呢?”
老人迷上眼睛道:“据我所知,那日瓦斯卡兰布雪山一役之后,不光是再也也没有人见过他,连天禁那几个使神也消失了。那时我军元气大伤,天禁正是盛极一时的时候,但是他们的消失使整个天禁变成一个空壳子,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天禁便渐渐分裂。”
独目男子思索了一下道:“这的确令人费解的很,以老师之见,这妄神究竟去了何处?”说完后两眼牢牢盯着灰衣老人的枯槁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皱纹里看出一些端倪来。
但老人摇摇头,倦慵的说道:“这是元帅大人你要自己寻得的答案,我这个老朽又怎么知道?”
独目男子叹了口气,向老人拱手道:“既然如此,多谢老师的教诲。弟子改日再来请教。”说着便要躬身退下。
却听老人说道:“且慢。”
独目男子道:“不知老师还有何分赴?”
老人道:“老朽有些新鲜玩艺儿,想请元帅大人过目一番。”
独目男子动了动眉还未答话,老人便扳动木质轮椅上的一个机杆,在嘎吱嘎吱令人齿酸的磨擦声中,石屋尽头的一面墙壁缓缓被轮索吊升起来,露出一个拱形的门洞。门洞之外却是一片恹恹的黑暗,原本就湿冷的石室在开门之后更增加了几分阴气。
老人先驾驭着轮椅到了门外才道:“元帅大人,请。”
独目男子点点头,走到高度只及到他的胸部的拱门前,走得近了之后才能感觉门后到更加逼人的阴寒之气。
但他却毫没片刻犹豫,身势一低就穿过小门。
门后是一个极其宽阔的石台,却没有光亮的来源,石室的灯光透过小木门照进来,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通过这点光可以看到,石台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列十口犹如棺材一般的黑色箱子。每个箱子都有半人来高,半丈宽阔,通体黝黑乌沉,也不只是何材料所铸,每一个箱子的一端都接有一根黝黑且粗如人臂的长长导管。
这根导管连接在石台的另一侧————那里是一个极大的深洞,向下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似乎有水流动的声音。
阴冷的感觉就是从这个洞里冒出的,以至于石台上更是冷的邪乎,不但刺骨,而且透髓。虽然独目男子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但他铁石一般的面上还是禁不住微微略有动容。
老人驱着轮椅引导他行到一列黑箱之前,露出干枯的笑容道:“请元帅过目。”说着,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只听轧轧几声涩响,十口黑箱上端齐齐打开。
一股刺鼻之极的气味随之而来,独目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每个黑箱中都盛满了一种无色却浓稠的液体,且每个箱中的液体里都浸着一个人。
死人。
准确地说是尸体。
这十具尸体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壮硕也有枯瘦,都是**着浸泡在这种无色黏稠液体里。
独目男子缓步在每一口黑箱前踱过,回身道:“恕弟子拙驽,以弟子看来这些都是普通的尸体。”
老人笑道:“没错,的确是寻常尸体。”
独目男子皱眉道:“不知道您想让弟子看得究竟是何物?”
老人嘿嘿一笑,也不言语而是驱轮到其中一具黑箱前,在黑箱一个角上按动一了下,哗然声中无色的黏稠液体缓缓降下去,一具男性尸体显露出来。
这具尸体看上去应该有二十岁左右,虽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但却不是十分的健壮,或许是被久泡在这种液体中,这尸体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带有些淡绿的惨白,较为奇特的他的头发、眉毛、睫毛乃至汗毛,都是一种淡到几乎看不到的淡金色。离得近了才能看得到,这具男尸身体上到处都布满了缝合的针口,像是一条条瘆长的蜈蚣伏在他身体上一般。
在独目男子一脸不解之意中,老人微微一笑,把枯枝一般的手伸进棺材,轻轻在抚摸男尸的胸膛,道:“你也知道,因为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基本组成因子是完全相同的,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其他人完全相同,所以每人体内都有一种与其他人不同的本能之力————这的确是创始神的恩赐。”
独目男子恭然道:“是。”
老人冷笑一声道:“但这也是创始神的卑劣、吝啬之处,因为不论如何强大的本能之力在其拥有者死亡之后,这种本能之力就会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
独目男子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但不知道老师为何要说这些?”
老人冷笑一声,滑动在男尸胸膛上的手赫然停住道:“等下你就会知道。”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了男尸的胸膛,直到没入手腕。
只停了深吸一口气的时间,老人的手便缓缓将枯手从那尸体胸膛中抽了出来,奇怪的是那具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仿佛那尸体不是固体状态,而是象水或者流沙一样。
便在他将手掌抽出的一瞬,那尸体的胸膛中突然传来一阵噜噜的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起来一般。
老人退后两步,黑箱中缓缓伸出一只手,惨白而且略微带些惨绿,正是棺材里男尸的手。男尸两只手抓住黑箱两侧的沿口,像个大梦初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挣扎着坐了起来,机械的摇晃了一阵儿脑袋之后,突然身体猛地一折,瞬的弹出黑箱之外,立在老人面前一动不动。
死人不会动的,能自行活动的应该就不是死人。
但是站在独目男子面前的这个‘人’没有心跳、呼吸、脉搏、体温。就连圆睁显出扩散放大的双瞳,也象征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独目男子不解的盯着老人,等着他的解释。
老人干然笑着,驱轮到独目男子身旁道:“元帅大人,你还记不记得老朽给你讲过有关‘原石’的事?”
听到这两字,独目男子眉头一紧,但随即便舒展开,恭敬的道:“弟子不敢忘。‘原石’叫做‘阿尔法原石’,是老师您创造出来的一种原始生命细胞,其再生能力之强令人匪夷所思。初立弑神伊始,老师一心为弑神大业,不吝将‘原石’赐予我军每一个军士的体内,以助我军神威。”
老人哼的一声冷笑:“只是再生能力强么?元帅大人未免也太小看我那‘阿尔法原石’了吧?”
独目男子道:“弟子肤浅,请老师见谅。”
老人哼的一声不语了,但他面前那具男尸猛然抬起了头,早已扩散的双瞳猛然的收缩起来,聚成一点,又猛然扩张开来,竟然绽出两只碧绿色的双瞳。
独目男子双眉一展诧道:“这……这是……?”
老者满脸皱纹组成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道:“这也是‘原石’的一个用处————它能纪录所寄身者身体的因子组合顺序,将其唯一的本能之力复制出来。”他抚摸着两眼泛出绿色冷光的男尸道:“它,便是将这种‘储存’了‘记录’的原石,只要略加炮制,它便是一个不需要捕食,不会疲倦,只要接受命令就绝对会完成的肉体机器。”
独目男子眉间略微一震,却没有表露出来,仍是恭声道:“那么,请问老师,它们的生命力是如何补充呢?”
老人桀桀大笑道:“元帅大人这等聪慧之人也会问如此蠢笨的问题?它们只是工具而已,只要耗尽能量或者有所损坏,便可以从中找来新的补充。只要储存着那种本能之力的‘原石’还在的话,没便就可以无限制的使用下去。”
听了灰衣老者的话,独目男子脸色稍稍一变,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话。
石室内。
独目男子无所表情的望着那盏油灯,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元帅大人。”老人的声音依然枯老、冷硬的象是带着死气一样。
独目男子眉宇一扬:“嗯?老师有何分赴?”
老人道:“老朽想有一事想要请教。”
独目男子道:“老师请说。”
老人的目光缓缓在独目男子身上转动:“不知道元帅大人是否对那‘终之神迹’有所兴趣?”
独目男子微微一笑道:“老师您也知道,百年之前‘终之神迹’现身之时,第一个接触到它的人便是弟子。当时虽不知情,但后来也未曾后悔————弃过的东西,绝不会再后悔回头。老师自小看着弟子长大,弟子的这种脾性您是知道的。”
老人的眼神丝毫未动,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这么说,老朽已前向你提起的那个要求,你也不会再次考虑了?”
独目男子缓缓抬起头,独目迎着老人的目光沉声道:“弟子的所有一切,皆是老师所赐,若是老师有意取走,弟子毫无怨言。不过唯独这个要求,弟子不能答应,万望老师赎罪。”
老人只叹了声道:“好,果然是这样。”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了。
独目男子朝着老者深深、深深地一躬,恭声道:“若是老师再无其他吩咐,弟子便退下了。”他恭然立了片刻,老人始终死去一般的一动不动的半卧在轮椅中,他才转身走出了石室。
石门象是棺盖一般的紧紧闭上,石屋内恢复了原有的昏暗和冰冷。
老人面上身上的皱纹蓦的更加深刻,枯樵的肌肉也变得几乎松弛的几乎要从骨架上坠掉一般。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森森的气息从他愈发幽蓝的瞳中弥发出来,虽然无声无息但眨眼间便铺天盖地的充盈在整个石室内。
没有人不会被这种气息逼得窒息。
将灭、却又舞得像一只鬼魅的烛火将老者的影子映的像一个死不瞑目的幽魂。老者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的影子,向痴呆般的昏昏然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唤道:“海德!”
从阴影中赫然闪出一个人影俯身在老人面前跪下,竟然就是刚才那个被称作试验品的裸体‘男尸’!!
灰衣老者道阴沉沉的道:“刚才他在你面前时,你有机会出手么?”
被称为海德的男子那双像尸体一样萎缩的眼睛转了转,缓缓摇摇头道:“不行,我无法寻到他有半点破绽。”
老人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嗤道:“你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可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作品。”
海德满是缝合痕迹的背部微微一紧,却没说话。
紧闭的石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只见人影一闪,肉球一般的法缇恩一路滚将一般的快步进来,跪伏在老人轮椅下,压低声音说道:“禀报长老,洪荒将军正在依照您的吩咐,减慢了对开阳军的剿灭速度,但他说怕拖得太久,让长老您等急了。”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倒是不急,让他再放慢些速度,这样让开阳军那些出外求援的人好多带些救兵回来,这样咱们才能将元帅的人一网打尽。”
法缇恩低着头谄笑着道:“嘿嘿,还是长老您英明。不过开阳那老混蛋实在是不开窍,软硬不吃,死心塌地跟随百里太一,却也不知道的了什么好处,嘿嘿,嘿嘿……”不知为何,他在老人面前说话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
老人依卧在宽大的轮椅中,死水一般的目光望着那欲已燃尽却仍在不断挣扎跳动的烛光,很久才带着一些疲意道:“百里太一,毕竟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弟子,今天我想个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但是……他还是拒绝了。”
老人长长吸了一口气,两只死水般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只听他喃喃的道:“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一个最合适取代他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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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目男子离开地宫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侵占了整个天空,眼前一切都黑得如泼了黑漆一般。“梵天柱”外,一个人影独立在柱上焦急的等待着,正是玉衡将军月城千秀。
一见到独目男子,月城千秀欣喜之极高呼一声便跃了过来,独目男子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月城千秀低头道:“元帅!您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真担心……”
独目男子叹了口气,微笑道:“长老这次没有动手。”
月城千秀皱眉道:“但是长老他们还能按耐多久?他们迟早都会动手的!洪荒派人如此残杀开阳军,就说明他们已经毫无顾虑了,咱们不如……”
他未说完,独目男子便举手阻止了他:“但你别忘了,弑神全军军士体内都被长老植入了‘原石’。只要我有所异动,长老便会立即断绝我等全军抑制‘原石’药物的供给。我难道能拿这些跟随我的人的性命做儿戏?”
月城千秀握紧了拳道:“那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独目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一直视长老如父,他也使我如子的培养。有道是‘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他若是真地想要我的性命,我随时都可以给他。但是如此就死,我却是不甘心。因为弑神的全体军士仍会永受‘原石’之苦,而不得解脱。”
月城千秀低头道:“几十年来,长老也便是用这一点胁迫您依着他的意思行事。”
独目男子轻轻叹了声气,举头望着渐渐被乌云侵蚀的明月光华,说道:“因为他知道我的志向不在如此,这个元帅的位子我本是不愿做,也做不来的。”
月城千秀用力摇头道:“不!若是您不做元帅,部族中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人能担此重任了!”
独目男子一笑道:“当年长老劝我做元帅的时候,也是如此说的。
月城千秀道:“您难道不知道么?初组弑神军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是奔着有您领导才自愿加入军中的!”
独目男子道:“正是如此,我才不忍心你们在这场无谓的战争中牺牲。”顿了顿,他缓缓的道,“今天长老暗示我,即使我死了,他仍然有办法利用我的力量。他给了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答应他以前说的那个要求,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嘿,他很快便要向我动手了。”
月城千秀一惊,道:“这么快么?”
独目男子点了点头道:“趁这个时候,你去将那个游奇带来见我。或许借以‘终之神迹’的力量,才能抑制‘原石’。”
月城千秀道:“游奇?便是开阳老将军报来说的那个得到了‘终之神迹’的人么?”
独目男子点了点头:“正是他。只怪我当时一念之差,没有听从开阳将军的劝说。致使老将军服气独自设法去寻那游奇,落得现在老将军生死不明。长老才趁机唆使洪荒侵杀入开阳军总部。唉,是我害了他们。”
月城千秀咬了咬牙:“元帅放心,不论生死,千秀定会将那游奇带回!”
独目男子点了点头,缓缓伸起手来象是驱赶鸟雀而一般的在头顶挥过,随着他的手掌落下,黑漆一般浇在天空的厚重乌云竟然像是鸟雀一般的散开了。
月光洒下,独目男子与千秀象是溶化在月光中一般的消失了,古老宁寂的废墟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