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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两个的时间,每天的深夜里田儿仍然会毫无例外的被噩梦惊醒。而且每一天她所做噩梦梦境都是相同的———毫无例外的灰暗天空,被狂风卷着漫天飞舞的炭灰,到处充斥着那种浓郁到驱赶不散的,油脂滴在炭火上的奇异的焦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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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的每天看起来是完全相同的。每天从相同的门走出来,走上相同一条路,在相同的时辰,搭相同一辆车,完成每天都相同的工作......如此的千篇一律的相同,如此的相同让人轻车熟路和令人不耐烦。
其实命运是条无数交错的岔路口,谁也不知道下一条路口是通向哪里,我们每天看起来平平常常的生活,其实就是在这条无数交叉路口中,走独木桥一般的单行道。
其实,若是我们每天的这种相同到令人厌倦的生活,是命运的恩赐。
我们应该庆幸。
因为每个今天都是唯一的,也许我们不知道,每天,每时,每秒中,命运都可能正在悄悄拨动着我们生命岔路口上的齿轮,使我们轻车熟路的跨出的下一步的方向,可能指向天堂,也可能是逐步陷入深渊。
田儿自小便在门前的这条小巷里玩耍,这条巷路她已经不止走了千、万、十万遍,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家里一样,即便是闭着眼睛走上十个来回,相信也会笔直的走进自己家门。
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对田儿来说是一场特殊的一天,因为她终于勇敢打开了命运的囹圄,与心仪的男子依偎在一起了。甚至田儿已经认定了,此这一天起,自己便已经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这种幸福,却短暂到令人措手不及。这一天,田儿再次步过这条自己无数次经过的小巷之后,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家,而是一片碎石与瓦砾所组成的废墟。她的母亲,她心仪的男子,她的家人,以及她的幸福,全都在废墟之中不知所踪。
面前的景象像是巨锤一般,将田儿心中所描绘的幸福画面击得粉碎,她脑中只留下一片空白和一丝不祥的预感。在突如其来的打击和精疲力竭的折磨下,田儿昏倒在曾经是她的家的那个废墟上。所幸好是,田儿曾经的“男友”一直尾随在她的身后,见此马上便把田儿送往了医处。
但不幸的命运仿佛才刚刚开始,第二天田儿苏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满屋尽是面无表情的警察。在他们的要求下,田儿被带到一个浸满刺鼻药水味道的白色房间里,然后他们其中的一个既面无表情,语气也毫无温度的人,向田儿横了一眼,冷声问道:“安仪是你妈?”
田儿拼命压抑住,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给自己带来的张皇,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妈....我妈她在哪儿?你们.....找到她了?”或许是太用力咬住下唇的关系,她的声音都在颤。
那人回过头来:“我们找到了。”他指着一个肮脏的台子上的几根长短不一,且像是在山火中烧尽了之后的柏木一般的焦黑物体,“喏,这就是。”
田儿立时便又昏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之后,更多个让她无法承受的事实接踵而来————房屋的废墟中找到的残骸经多方验证,已经确定是她母亲安仪、木余生、还有另外一个不知名男子。
最让田儿无法接受的一件事便是,在这次事件当日失踪的青年男子,也就是田儿心仪的游奇,已被认定为与这件杀人纵火案有重大关联,有关部门第一时间已经对全国颁发出,印有游奇面孔的最高通缉告令。
田儿在痛哭中昏迷了好多天,只要是稍有醒来的时候,也必定是一次又一次重复大喊:“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不知道她是不相信疼爱自己的母亲、温暖的家,已然化作了灰烬?还是不相信游奇真的是那个使她家破、人亡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无数残酷的现实,和那个灰暗天空下的焦臭味的噩梦,让田儿无论情形还是昏睡的时候,都受着无尽的折磨,这份折磨将她平日的勇气层层削剥,将她的理智逼到崩溃的深渊边缘。幸好,她那个曾经的男友古力,在这段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悉心呵护着她,劝慰着她。并将她接到自己的别墅里,并雇请了最好的医护团。
但一切也不可遏止田儿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因为除了哭就是昏睡,起初的二十六日的田儿根本就是滴水不沾,全靠强迫的输液维持生命,田儿本就纤秀身子更是纤弱的像是一根竹枝一般,面孔更是苍白到几乎透明。所有医护都暗自以为她要以此走向生命的尽头。
但是到了第二十七天,田儿突然停住了哭泣,不但将医院那惯例的营养食物吃了一个干净,还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煲得蜂蜜人参汤。甚至她还起床仔细洗漱一番之后,轻扫娥眉,淡蘸黛粉,好好的梳妆打扮了一番。
田儿的美丽是老天垂青的骄傲,虽是大病一场一般,但微带的苍白的怏然,却更给她秀丽尖俏的脸上,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脱尘气息,端得让人疼惜。
田儿收拾妥当之后,没有做任何事,而是默默不语的望着天上几片浮云发呆。便是这般的过了好几个时辰,她才缓缓站起身来,轻步走到一直看着她那绝美面孔而发呆的男友古力身旁,浅笑着道:“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你还愿意要我么?”
古力虽然名义上是田儿的男友,但实质上田儿一直对他与寻常朋友没有任何的差别。古力年少多金,但对田儿一直即是爱慕非常,又是敬如女神一般,不敢有所亵念。虽有过数次鼓足勇气的求婚,但结果毫无例外的都是完败。
家逢巨变的田儿茶米不进,眼看整个人便要垮了下来,古力看着田儿日益憔悴,着急万分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但田儿就是滴水也不进,古力恨不得能将自己的肉割下给她。但没曾想田儿今天突然进食了,而且竟然还突然说出了这么的一句话,古力闻言真如同在做梦一般,一个人愣了好几分钟,突然跳了起来,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腔调:“愿.....我....我当然....愿.....愿.......”
田儿咪咪的笑着望着他发窘的样子,道:“愿什么愿?到底愿不愿意啊?”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点头的频率像是装了个电机一般:“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田儿轻轻一笑说道:“真的愿意么?”
他又连连点头:“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田儿抿着嘴,笑得像是一只小猫咪:“那我问你,你曾经要送我的戒指可还在么?我想你帮我戴戴看漂不漂亮。”
他一愣,马上欢呼雀跃起来,因为田儿所说的戒指,是他悉心准备的一颗价值不菲的求婚戒指,他曾做过无数次成功帮田儿戴上这只戒指的梦,但每次却都被田儿婉言拒绝了。此刻田儿竟然主动提起,怎么不使他欢欣欲狂?
手忙脚乱的翻腾了好一阵儿,他终于颤巍巍的把那颗戒指,无比珍而重之的戴在田儿的手指上。阳光下,田儿举起纤秀晶莹的修长手指,与璀璨的钻石相得益彰的耀眼光彩,“好看么?”
古力连连点头。
田儿似是有些累的眯上眼睛:“你希望什么时候?”
他一愣:“什么....什么时候?”
田儿仍是闭着眼睛:“我们的婚事啊,你想在什么时候?”
古力似是一条窒息的鱼一般,瞪大了眼睛,张了几次口才说出声来:“你....你....真的....真的答应了?”
田儿没有回答,而是把那只带上钻戒的手放在他的手里。他立时欢喜得几乎要抽搐起来,昏厥过去的时候,田儿突然说了一句话:“在我们的婚事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古力一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以田儿的性子,绝然不会说出这个“求”字的。虽然不敢相信,他还是问道:“什么.....什么事?”
田儿转过身去,好久才缓缓说道:“我知道,那件事.....肯定....肯定不是他干的。他是....他是清白的......”
古力只觉得双耳嗡的一声,再也听不到田儿下面的话了。毕竟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田儿说的“那件事”,就是使田儿家破人亡的杀人纵火案。田儿所说得“他”,便是她心所属的游奇。这时他才突然明白,田儿为何主动提出要嫁给自己了。
古力苦笑着道:“清白?他可是.....是.....”看见田儿脸色煞的一白,古力没有把下面的“他还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这句话说出来。
田儿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缓缓说道:“我相信.....绝对不是....绝对不是他.....”她手心里紧紧攥住那枚月牙儿般的狼牙,声音在颤抖。
古力心中猛然一疼,苦笑道:“但是,但是他已经是全国通缉的要犯了,据听说有关部门已经对他已经下了‘格杀令’,说不行现在已经...我怎么能.....”
田儿肩头一颤,默无声息的转过身来,向着古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一下,直把古力惊到魂飞魄散,因为与田儿交往这么许久他深知道,即便是再大的难处,田儿也从不愿以低头面对,更别说曲膝下跪了。
古力手忙脚乱的想要将田儿拉起来,但田儿却死死跪在他面前一动也不动。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无比冷灼:“我知道,你做的到的。你放心,我既答应嫁给你,便不会再与别人有任何的瓜葛。如果.....如果你不能帮他的话,”她低下头,“那我....那我......”
古力深知道田儿绝断的性儿,他也知道倘若此时不答应的话,田儿真的有可能会走那条绝路,于是急道:“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田儿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所说的真伪,好久她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你...真的答应了?”
古力用力点头。田儿见他答应了,萦绕在心中的阴影骤然一轻,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再次的昏了过去。
古力小心翼翼的将田儿抱到榻上,替她盖好被子,深深地注视了她好一阵儿,仔细叮嘱下人好生侍候之后出了门。
刚踏出门外一步,古力便狠命一拳砸在身旁的一尊石像上,他丝毫没有去顾及拳头上汩汩涌出的鲜血,而是从咯咯作响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游....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