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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儿!”玉无树追上佳人,想起上一回在街上的忘情相拥致使佳人嗔怨,不敢再行唐突,只得张开臂,牢牢挡住了去路,“为何见了我就走?”
他欲约佳人旧地重游,却怕她不肯赴约,就借搭讪良之心之际托请罗缜帮忙。罗大小姐拿一对清潋水眸将他盯了半晌,终是颔了螓首,替他约了人来。却没想到,罗绮一见亭中人是他,转身就走。难道他是瘟疫不成?
“你竟然让姐姐帮你?”罗绮杏眸内火星簇簇,“骗我,让你很得意么?”
“我不请大姐帮你,你会见我么?从那天晚宴后,你就避我如蛇蝎,我从前门入,你从后门逃,不用这一招,如何才能见得着你?”玉无树扁起嘴,好不委屈。
“见我做什么?该说的,该做的,不是在几年前就说完做结了?你又来做什么?”罗绮软嗓带着一股子怨气,将小冰雹般的话扔到他脸上。
“绮儿,这些年,我……我想你,很想。”玉无树去握佳人柔荑,被甩开后又坚强不屈地再去触摸,再度被打开,只得强管住自己,只将目光痴痴缠住那张娇靥,“绮儿,你想过我么?”
罗绮一笑,“想。”
“绮儿?”玉无树眼眸倏亮。
“想到失望,想到绝望,想到不能再想!”罗绮别开头,不想让他见双眸内突然涌上的湿意,“在我已经不想你的时候,你却回来了,玉无树,你为何要在我眼前出现,为何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活?为何你才一回来,就要扰乱我既定的生活?你……可恶,你着实可恶!”
“绮儿……”
“不准碰我!”又一次,罗绮甩开了攀来的手,厉声娇叱。
“好,不碰,不碰。”玉无树将难受管制的手背到身后,“绮儿,我这一次回来,从来没想过要打扰你的生活。我以为你已经……名花有主,我做好了心被凌迟切割的准备,但却在那时得知你仍小姑独处……”刹间的狂喜使他无暇再思其他,只想最快地将一直占踞在心中梦中的人儿拥在怀里。“我那时的心情,除了感谢上天的仁慈,无可言表。”
“你的心情不需和我交代,二皇子。”
“绮儿……”玉无树唇掀苦意,“这些年,我们蹉跎得还不够么?每个想你的夜晚,我一再被懊悔噬咬心腑。我不明白,那时怎就如此愚蠢,让你从我眼前离去?一个转身,就一世无缘,我为一份莫名其妙的傲气所付的代价惨重到要终生承受……被那些心情反复侵蚀折磨,我几乎以为自己必定会在某个时刻因心痛而殁。”
心痛而殁?罗绮素荑不自禁捧住心口。曾经,在那些个哭湿枕巾的深夜时分,她一度也以为自己会在那刻死去,只因,挺不过那疼那痛。但是,在她已经稀释了那些痛意,放下了某些情绪时,他却从天而降……
破镜重圆的戏目人人喜看,但有谁告诉临镜人,该如何作理镜上那些将面颜隔断成千万段的碎纹裂片?
“玉无树,我们走不回去了,你珍……”
“为何走不回去?”玉无树却不要她还未出口的“珍重”,他要的是她!“因为你心里有人了么?”
他想起那个状元郎,他明白,那是个需要全力应对的对手。自己缺席绮儿的岁月里,他悉数占据。
“和旁人没有关系,而是我们,我和你。近一年,在那些锥心刺骨的痛淡了后,我将我们之间的事想过无数次。我那时年幼,不懂体谅,一味索取,你的心生游移,我并非没有责任。如果时间重来一回,也许我会成熟懂事,也许不会让你有机会对范颖心动,也许我们……”
“没有心动,绮儿,自始至终,让我心动心怜心生疼爱的人,只有你!”玉无树仍是没有按捺住一双手,扳住佳人香肩,将两人四目相胶,让她看清自己眸底的痴缠爱恋,“只是欣赏,只有欣赏,如对一块美玉,如鉴一幅名画。绮儿,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为了范颖的死叱责过你,可是你试想,如果你的一个朋友故去,我却在你面前喜笑颜开,你会如何?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尚在人世啊。晁宁向我提起,你曾对他说我谈起范颖时如何神采迥异,难道,我向你谈起韶儿时,不也是如此?只是因为范颖和我没有血亲,你就为我定了心动的罪名。但你见过我向别人谈起你的样子么?我皇兄曾打趣我,一议及你,我眼晴里就如藏了这天下最璀璨的珍珠,脸上像是吃了千百年的蜜糖。如果你还不能释怀,绮儿你可去看看你的姐姐,看她谈起欣赏的缂品和你的姐夫时,是怎样的区别。”
这番长言,并非酝酿多时。玉无树本是想将过往的是非抛置脑后,与绮儿携手将来就好。但绮儿的抗拒使他明白,若要寻求重新开始,必须认真面对那些过往。于是,那些话就如此磅礴流淌出来。
“绮儿,我们……”
“你说的这些,早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明白。”罗绮心头泛起涩意,“我方才说了,我将我们之间的事想过无数回。想透了我的错,你的错,想透了我们何以错过。我们无法重新开始,与范颖,与方俊没有关系,只是……”
螓首微垂,长睫低覆,默然良久,而后,水眸盈盈柔视,语气虽竭力淡然仍难掩凄凉,“我们错过了最对的时间,错过了最相爱的时刻,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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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方逊等在三小姐闺楼之前,一见伊人倩影,即迎了上去。
罗绮无力一叹,“方逊,此下你可否不和我说任何话?不要做任何事?”
“好。”后者面不改色,从容颔首。
罗绮越过他进到室里,听到随行丫鬟将门阖上,她迈进里间,一头扎进锦被内。这些天,她饱受困扰拉扯,几夜未有好眠,此时竟困倦发作,昏昏欲睡。不多时,气息渐沉,当真睡着了。
待醒来,窗外已见暮色。她叫了几声丫鬟的名字不见回应,着履披衣到外间,喝下一杯温茶,无意抬首,赫见纱门上有一道被灯光投下的长影在立。
“谁在外面?”
“我。”
“方逊?”罗绮柳眉惊颦,“你不要告诉你,你从那时一直站在现在?”
“我今日公休。”时间充裕。“也不是尽是站着,有椅可坐。”
天,这坏小孩是要气死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