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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叫做《半生》的书,杨韵最一开始说的那段话便出自此书,只是加了她自己的诠释。书的大概内容是讲述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毒枭在儿子因吸食过量的毒品惨死后,如何痛改前非,逐渐转变成一个正人君子的过程。
对于这样的童话,刘亚是不相信的,要认同这种心灵世界彻底的转变,比让刘亚相信他真的拥有能力还要难。在少年看来,恶魔永远不会成为天使,反到是天使很容易就受了欲望的引诱而堕落。因为在他想像中的天堂是平静的,平静到了没有任何生趣。
刘亚将手从白纸上拿开,如他所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他暂时还不算什么能力者,这结果让刘亚多少有点庆幸,再怎么说,也当了20年正常人了,如果突然有那么一天,自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个行列,那会令他害怕的。到时候考虑的问题可就不是明天姐姐会做什么给自己吃那么简单了。
说起这个半路捡来的便宜姐姐(刘亚坚持说是他捡了杨韵),刘亚除了幸福,还是幸福,因为只要女孩在家,就一定会坚持给他做三餐,平时也不管他,除了跃层最里面那间屋子不许进入外,在这个宽敞的家中,刘亚是自由的。
“还是不行么?”不知什么时候,俏生生的杨韵已经站在了门口。
今天她穿了一条淡粉色的连身绒裙,上身又罩了件精致的短衫,脸上略施胭脂,看起来倒像是个十七八的丫头。
“姐,晚上咱们吃什么?”刘亚将纸丢在一旁,从床上跳了下来。
自从杨韵“收留”了刘亚,并且认他当了干弟弟以后,少年的性格自然开朗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杨韵本身就是一个极外向的人,受她的影响,刘亚对于生活的态度更加阳光了。
“过来。”
刘亚听话的走上前去。
杨韵半弯着腰,双手抓住刘亚的肩膀,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良久,“真不舍得,可惜没办法,要带你出去呢。”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来,端端正正的卡在了少年的鼻梁上。“小鬼,才11点,你就想着吃晚饭了?”
“我只是想提前留出肚子罢了,如果,这次又做那么多的话。”透过水波一样的暗茶色玻璃,刘亚肆无忌惮的欣赏着少女的美丽。
“真不知道你的胃是什么做的。”她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姐,你要带我去哪呀?”看看外面明亮的天,以及喧嚣的世界,刘亚有些不情愿,他虽然非常渴望去融入人群,但那么热闹的地方,总还是不适合他的。
“逛街,难得有假期,带你出去配副眼镜,然后给你买两套衣服再。”不久前杨韵确实批评过少年的审美,以及衣着的破旧。
“又花钱?这样不好吧?”刘亚从来就没考虑过这种关心是否自然,是否正常。
“钱省下来就不叫钱了!况且,今天有人买单……”少女自得的笑着,一天前,为了打发时间,她刚用美人计把病床上的付慕缘迷得晕晕糊糊,同意只要今天不吃那个牛排,就支付女孩一天逛街的花销,前提是不许她给自己买衣服以及饰品、化妆品。
刘亚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但还是在杨韵的强烈要求下对着镜子整整梳理了十分钟,其中包括用前两分钟处理掉脸上的几颗青春痘,后面八分钟的发呆。
“准备好了?”杨韵探头进来,她充分得利用了这十分钟来考虑带个什么款式的手袋才和自己那身装扮搭配。
“我想,大概可以了。”
“OK,我们出发,逛街的时候要小心点,这城市很小的。”
“小心什么?”
“恒基和天劫呀,你不会以为在家躲了几天,外面的人就都放弃找你了吧?”
刘亚挠了挠脑袋,说实话,他确实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两个所谓的组织上。
“他们真的要杀我?”
说完,他便后悔了,因为少年能感觉得到杨韵挽着他胳膊的手明显紧了一紧,这说明对方的情绪有波动。
“以后不可以怀疑我说的任何话。”她的声音很冷。
“恩。”刘亚并不害怕杨韵对自己使用暴力,他只是不想让拥有那么温暖的怀抱的人不高兴。
就这样,二人手挽着手上了出租车,向着市中心驶去。
一路无话,到了市内,繁华极处,楼宇亭台之间,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便像事先就约好了一般,人们盛装款款,或独行,或三五成群,总之一下子火爆起来的场面让刘亚极度不适应。
那次陨难将岭上人的观念来了一次极其彻底的改革,人们在经历过一次死亡后方明白,及时行乐才是最真实的人生态度。毕竟生命的尽头只是长眠一样的黑暗,留下再多的钱财也无法等到来生。在这种情绪的催动下,整个小城的人均消费水平直接上了一个台阶,这也就刺激了经济的高速发展,从而使得陨难后短短的一年间,岭上市已经完成了自我恢复,并以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病态速度高速向重点经济型城市过渡。
“最近这里越来越热闹了呢。”杨韵看着车窗外的车流,有感而发。
出租车才过了润河大桥不远便停了下来。
刘亚疑惑道:“怎么不向前走了?”
“前面都改步行街了,机动车必须都得绕行……”司机又念叨了些听不清的抱怨,待两位乘客缴了车资后,便顺入车河,缓缓消失在了少年眼中。
“你有多久没来市中心了?”杨韵知道刘亚的家位置是比较偏僻的。
“恩…算上我在实验中心的日子,有一年多了吧!”
女孩夸张的用手拍了拍额头,“天啊,你确定你真的是岭上人?”
“以前我常沿着河堤散步的,那时候市中心没现在这么…乱。”最后,刘亚还是选择了一个含有贬义的形容词。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乘时光机从原始社会来的呢。”做为一个时尚女孩,杨韵觉得和社会没有交集到刘亚这个程度简直就是奇迹。
“呵呵。”
“好啦,我们先配眼镜,然后我带你去选衣服,选好了就去吃饭,再看场电影打发一下时间,正好回来的时候可以取眼镜。”
刘亚连应都不必应了,直接跟着走就是,反正他也没什么逛街的经验,不知道该怎样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逛街。
混入人群,看周围的人都一脸恬静,也没谁故意将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刘亚顿感安心不少。而大街上到处都是红男绿女,就连靓丽的杨韵也显得不那么突出了,也许是她那双灵动妩媚的眼睛被墨镜掩住了的缘故吧。
两人低语而行,突然前方不远的街心传来了一阵喧闹——
“先生,你听我说……”
“你烦不烦?我又不认识你,再缠着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是,我是想让你多加小心,今天你可能会出意外。”
一名身材娇巧的女孩跟在某人身后不停的劝阻着。
杨韵驻足,朝喧闹处瞥了一眼,便拉着刘亚继续前进。
“记住,没事儿的时候不要看热闹,只要确定整件事情和你是否有利益冲突就好了,有就行动,没有就别去管他。”在跨上眼镜行的台阶前,少女低声交代着。
“恩。”刘亚表现得依旧乖巧。
验了光,选好了镜架,第一步便算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能是找个地方消磨时间,因为新眼镜要等4个小时后才会做出来。
当二人再次回到街上的时候,刚才纠缠不清楚的那两位仍在,不过他们的位置已经靠近对面的店面了,而且身边还聚集了好多人,外围更是有人不停的踮脚向内里看着。
“你有病吧?你们家大人是怎么管教你的,你不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么?”男人的嗓子早就沙哑了,但声音依旧高昂,他的愤怒隔着200米都可以听得出来。不过这家伙的涵养功夫的确了得,刘亚从进眼镜店开始,到出来,最少也有20分钟了,那男的居然没有发狂到骂脏话的地步。
“求你了,相信我吧,你今天真的会有危险。”那女孩急得就快哭了。
男人用力的握着女孩的手臂不断的摇晃,手上血管狰狞的暴突着,“见鬼了,你无缘无故的非跟着我干什么?我能有什么危险,光天化日的……”
话还没说完,路边大厦上固定着的一个长方形灯箱突然失去了控制,直接从高处跌了下来,由于电线和一些螺栓的阻碍,虽然灯箱的顶部脱落了,但下方仍连着墙体,这就造成了整个重物是以弧的运动方式拍落下来的,而目标,正是其下方的那群人。
人们惊慌的散开,只有被围在中心的男子,因为太过专注于自己面前这名娇小又不可理喻的女孩了,况且他还背对着灯箱,所以他没有任何知觉,直接被下坠物拍在了下面。
那灯箱的长已经超过5米,宽怎么说也有半米,金属框架,就算刨除了硬塑外壳的重量,至少也要超过200公斤,从那么高的地方猛落下来,冲量的大小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一下就被砸成了破碎的几块,鲜血更是和着肉碎喷了周围的人一身。
“啊,啊~~~!”转眼对面那娇巧的女孩已经成了血人,她双手僵在半空,眼睛睁得大大的,极力想压制自己的恐惧,却徒劳,于是和周围很多女性一起发疯了一样开始尖叫。
刘亚扭头看了杨韵一眼,“姐,她好像是能力者。”现在,男孩已经接受超能力这样的事实了,并且在思维中也加入了这条信息,所以他再考虑问题的时候,一旦遭遇不可思议的事情,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些神秘的能力者。
有这样一个推论,往往精神不太正常的人都是极聪明的,因为他们局部脑域的开发绝对超过正常人,所以才会出现神经问题。当然,这推断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总还是说明了一些问题的。而刘亚恰好是在上述理论包括的这个行列内,他的数学运算以及推理能力都十分出色,只是少年平时并没什么机会展示,而且他又是那种习惯压抑自己的性格,因而在外人眼中,刘亚并不聪明。
“你觉得他的能力是什么方面的?”杨韵皱眉沉思,下意识的询问。
“预知或者是编写,应该和姐姐一样是控制系的吧,从她的反应来看,预知的可能还要大些。”刘亚略一考虑就有了答案。
“哦?怎么看出来的。”杨韵也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但男孩说得那么肯定,她不免好奇。
“因为她一直在和那男人说会发生意外,但她又不说是什么样的危险,所以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但知道得不准确,大概只是结局。”看着满地的鲜红,刘亚觉得有什么味道飘进了自己的鼻腔,他单手掩住嘴,阻止那种反胃的感觉。
“最后,她那种反应,如果不是能力者的话,多半就是精心安排的谋杀案了。这也就排除了他编写了男人命运的可能。她并不是那种漠视生命的人,从惊恐的喊声中我可以听得出来,这种恐惧是无法演到传神的。”
看刘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杨韵就忍不住笑,“你很聪明嘛,那干嘛在我身边老装出一副可怜像?”
“这个,这个,他们不起冲突吧?”刘亚大窘,换了平时,这样的厥词他是没勇气随便大放的。所以,不管是谁,第一次见到刘亚,印象大都只有软弱怯懦。
“好了,不逗你了,我要过去帮这女孩一把,你到前面的快餐店等我好了,帮我点一客套餐,你自己喜欢吃什么就要点什么吧,这是钱。”杨韵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圆面值的钞票递给男孩。
“恩。”
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快餐店里人很多,刘亚好不容易排队点好了吃食,却发现周围的坐位已经满了,无奈只得呆呆的端着托盘站在过道上,若不是好心的服务员帮他,估计等杨韵来了非要气死不可,刘亚的闭塞已经到了和世界严重不协调的地步。
在少年将眼前的食物全部扫入腹中,并将其余的钱也换成了那种软软的,吃起来味道还不错的汉堡包时,杨韵终于领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从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可以看出,刚才她一定花了很多的时间清理那一身的污碎。
“姐!”刘亚忙三两口将手中的那小半个汉堡包吞了下去,站起来和杨韵打招呼。
“你…你点这么多汉堡干嘛?”杨韵发现小小的一张桌子几乎都块让同一种食物给占满了。
“味道还可以,而且我口袋破了,钱没地方放。”说着,男孩又拿起了一个。
“……”虽然杨韵就没打算听到什么正常的理由,可是刘亚的答案还是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
她笑了笑,将藏在身后的女孩拉出来按到简椅上,“坐吧,首先我要和你说,我并不是什么警察。”
那女孩大概也已经从惊骇中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表情倒是平静,“我猜到了,警察绝对不会给我买衣服,又尽量避开别人的。”
“恩,不错,接下来想和你谈的是关于你的超能力,我比较好奇……”杨韵轻轻抚弄着自己的手腕。
刘亚知道那里藏着两根细且锋利的针,也就是说杨韵随时可能会杀了眼前的女孩,他本想回避这样的场面,可触及到姐姐那种冰冷得不待任何感情的眼神时,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坐位上。
“超能力么?可我并不喜欢呀!为什么要让我有了这样的能力呀?”说着,她又伏在桌案上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和姐姐说说,你怎么知道那人快死了的?”
“你相信我说的话么?”
“那要看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了。”
“真的,我真的可以看到,可谁都不相信我。”女孩早已经哭得通红的眼圈又泛起泪光。
“我相信,你说吧。”
女孩又抽咽了几下开始娓娓道来,她叫关盼儿,今年才17岁,本来她名字是叫盼盼的叠字,谁知道后来那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同样用了这两个字,所以为了不被同学们取笑,女孩便央着父母给改成了盼儿。
关盼儿的能力觉醒是在一个月前,当时还是在上体育课,她因为贫血突然晕倒了,结果清醒后,再看人就都有一层淡淡的颜色裹着。起初她以为是什么眼疾,可检查过后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这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没有生命的物体上,当然就更不影响她学习了,所以父母也没当回事儿。
渐渐的,女孩自己也就习惯了,她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平时就算摔了碰了的,只要没大碍,她甚至都不和父母说。但这次却不同,变故发生在关盼儿获得了特殊能力的两个星期以后。那天她依旧早起,上学的途中却意外的看到了一起车祸,而车祸中丧生的老人,前一秒身上包围的光是女孩从来没有见过的灰色。打那之后,经过不停的观察,关盼儿终于明白了那些颜色代表的含义。金色——旺盛的生命力,身体健康,红色次之,到了白色,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开始生病了,很少出现的灰色则代表了死亡,就算身体强壮的人,一旦被灰色包围,那么一天之内也一定会有意外夺去他的生命。
“很特别的能力呢。”杨韵咬着吸管,她在考虑这个能力能给自己的组合带来什么好处。
“要是可以赋予灰色就很恐怖了。”刘亚有些撑了,好在他已经消灭了所有自己付钱买的汉堡包。
“赋予……”杨韵突然考虑到了另外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