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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缘由,看来的确是我们误会虫子了。一直以来,我和狂石从未与虫子开诚布公地谈过,她也从未在我们面前提及过烛龙令只言片语。所以,烛龙令一直是我们大家心里的芥蒂,我们都心照不宣而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碰触,就是唯恐我们之间在共同的生活和战斗中所创立起来的信任,还有感情,会轻易地破碎了。
但是误会,却是根深蒂固地存在的。只有找到虫子,将误会解释清楚,一切也就云消雾散了。
“都怪我,最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误会了虫虫,她还不知道有多委屈。”我有些懊悔地检讨自己,也生出一些担忧。
师傅一声长叹:“京城四处危机四伏,步步惊心,也难怪你会这样怀疑。”神色凄楚,疲倦的脸上颇有感伤。
我看师傅神色,委实对她曾经的过往感到好奇,犹豫着,吞吞吐吐地想问,终是不忍再揭开她的伤疤,闭了口,只笑着道:“师傅一路辛苦,还是吃点点心,赶紧休息片刻吧。等你休息好了,我要你陪着徒儿说一夜悄悄话。”
师傅好笑地点我的鼻尖,带着宠溺:“我听说你们也是今日刚刚进京,一路颠簸,也是劳顿,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
我拉着师傅的手撒娇:“那我也要你陪我一起睡。”
夜里,我搂着师傅,絮絮叨叨了半夜,事无巨细,点点滴滴,都恨不得全都告知师傅知道,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只剩我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雕花窗外,日上三竿,明艳的秋阳里,还有秋蝉在歇斯底里地嘶鸣。
小样儿说皇上一大早就差人送来了大堆的赏赐,太后也差人传来口谕,要把师傅接进宫里居住,被师父婉拒了,好一番折腾。
我漫不经心地问道:“师傅昨日还曾提过今日要进宫来着,怎么没有随着来人一起去么?”
小样儿摇摇头:“一大早忠勇侯夫人就来了,所以师祖没有去成,不过八成应该还是在等麒王爷进宫的消息。”
小样儿机灵,嘴巴又甜,昨个就极讨师傅欢心,答应要亲自教授她一些岐黄之术,她就立即顺风改了口,称作“师爷”。
原来竟然是义母来了,怪不得不见师傅影子,也不唤我起床。我伸个懒腰,打着呵欠走出去,师傅正跟义母坐在院子里新搭的花架下聊得专心。
我为自己贪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停下脚步理理蓬乱的头发,免得一会儿师傅和义母见了打趣。
“汐月,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果真苍天有眼,我昨天兴奋地一夜没睡,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义母看起来有些激动,眼圈泛红,想来两人初见定然不胜唏嘘,感慨颇多。
“对不起,唯一,让你为我担心了。我曾经在姐姐跟前做过保证,以后不会踏足京城,所以才隐姓埋名这些年,不敢来看你,委实不得已。”师傅淡淡地说。
“为什么?汐月,太后为什么不让你进京?”
师傅微微一笑,唇角带着苦涩:“为了让我保命。”
我不由一惊,手下也停顿下来,师傅不愿进京竟然别有隐情?那么,她为了来看我,岂不冒了很大的风险?
“保命?难道当年离王爷的殉国......?”
师傅苦笑不语。
义母也是一惊,明显感到有些匪夷所思:“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麒麟令!”
师傅仍旧不说话,也不否认,抬起头望着天际,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
“当初离王府里的那场大火?”
“那场大火不是我放的,火势凶猛,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不知道是为了焚毁离王府,还是想要取我性命。当时我就在离王府,从屋子里逃出来以后,就连院子里也是一片火光,根本无处可逃。
所幸得阿离长随舍命相救,得以逃出生天,暂避在院中太极虚幻之地的太阴水脉,我才勉强支撑到姐姐的人来救我。”
“那后来呢?”义母担忧地问。
师傅泪盈于睫,嘴角却仍旧挂着淡然的笑:“我一连昏迷了四个月,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离了京城,在城郊的一处极隐蔽的宅院里,被软禁了。”
“那,那,汐月,”义母好像不知如何启齿,犹豫半晌才小心问道:“你的孩子呢?”
“啊?!”我心里一惊,不由惊呼出声。师傅竟然有孩子!我从未听师傅提起过!她一直都是将我当做自己的骨肉来疼,满心满眼就是我。
怪不得义母曾经说过,她相信,师傅哪怕有再多的困顿和磨难,也不会选择自杀,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吃惊地后退一步,正巧撞到后面的窗扇上,发出一声闷响。
师傅和义母转过头来看我,我不自然地笑笑:“嘿嘿,义母什么时候来的?”
义母向着我亲热地招手:“义母正好找你有急事。”
我走过去,在师傅身边坐下来:“什么事情?”
义母叹了一口气道:“狂石和虫子怎么了?为什么狂石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虫子这孩子又去了哪里?我追问了半晌,那狂石都对我不理不睬,后来索性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不吭声的。”
我知道,狂石从未跟义母提及过关于虫子的任何事情,所以义母并不知道我们其中的误会,遂将来龙去脉仔细告知了义母。不过具体狂石和虫子为何闹别扭,我是真的并不知情,这也只是我个人猜测而已。
义母听完以后,对狂石有些怪责:“枉他还被人称作天下第一神捕,怎么都不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定罪了吗?他天天数落别人一套一套,怎么搁在自己身上就笨成这样?那孩子在长安无亲无故,又跟着你们得罪了菩提教,可莫有什么闪失,要赶紧找到她才好。”
话里行间,对虫子十分担忧。
“虫子的蛊术了得,又古灵精怪,一般人不能奈何她,这点倒是不用过多担忧。”师傅赶紧安慰道。
“其实要想找到虫子也不难,难的是狂石愿不愿意留住人家。”
“那小子就是口是心非!我作为他的母亲,还能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这两天表面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背地没人的时候愁眉苦脸,失魂落魄的。这次,这个快到手的儿媳妇,说什么都不能让她飞了!”义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站起身,凑到义母的耳边,小声嘀咕两句,义母忍不住眉开眼笑,连连颔首。
师傅望着一脸坏笑的我极其无奈地摇头。
凉辞上朝很晚才回来,从院子里过的时候,一脸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正心血来潮,跟着夏初学绣腰带,寻了一块月牙白的素面锦,飞针走线,绣得专注。我想自己可能真的有苏家女儿的天分,除了医术别无所长的我,竟然拿起针来也有模有样,就连夏初也连连赞叹不已,夸赞我针脚细密均匀。
凉辞净手换好便服以后,静悄地走过来,从我手里轻手轻脚地将腰带拿了过去。
“做给我的?”他翻来覆去地看。
“想得美,我自己用的。”我一把夺过来。
“你确定?”凉辞挑眉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
我心虚地低下头,继续飞针走线,手底明显有些慌乱。
“月牙白锦缎,祥云如意纹,你系在腰上,别人会以为你起床时仓促间拿错了。”凉辞掸掸袖口上的如意纹,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却是意有所指。
一旁的夏初和小样儿皆掩了嘴背身窃笑不已。
我捏着绣花针笑得妖娆:“你可知道,绣花针到了我的手里它就不仅是绣花针了。”
凉辞一本正经地摇头:“这绣花针到了你的手里也就不叫绣花针了。别人绣花是翘着兰花指,温婉柔媚,赏心悦目,你绣花倒像是在扎针,舞刀弄棒似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抓针的手势,再看看夏初,突然就有些汗颜和无语。
“我有那么一无是处嘛?”我撅着嘴低声嘟哝。
夏初和小样儿有眼力地收了针线,去端茶点,两人一路窃窃私语:“怪不得小姐绣得那般娴熟,我倒是忘记了,这绣花比起银针刺穴要简单多少倍。”
刚刚还在为自己的天分沾沾自喜的我,挫败地将手里腰带丢到一旁,表示罢工。
凉辞见左右无人,软了脸色哄我:“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系了,什么时候能做好?”
我也不再忸怩,将针线收捡利落:“着什么急,反正也比不得那些绣娘的手艺,就在府里用用也就罢了,免得丢了您麒王爷的脸面。”
凉辞将做了一半的腰带拿了在腰上比划,颇有些爱不释手,指点给我看:“绣好以后,记得在这里绣上你的名字。”
我轻轻地啐了一口:“你见过谁家腰带上绣人名的,也不怕被人耻笑。”
“我就是要把你整天拴在腰上,捧在手心里,挂在嘴边上。”凉辞满不在乎地道:“就是要眼气别人,让他们早点死了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