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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就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停在我的院子前面,人群蜂拥而至,有脆嫩的声音大气凛然地喊道:“就是他,勾结贼人,抢劫了小姐运送到江南的黄金,还要杀害我家小姐,嫁祸给你们。”
是兔兔说话!
我大着胆子透过纱窗被箭弩射穿的窟窿向外看,果然是兔兔,带着以徐峰为首的一群百姓,怒气冲冲地将我的院子包围起来。
好个精灵的兔子,定然是偷听到了青茗说话,急中生智,跑去将苏家大门敞开,放进来讨债的百姓,笨兔兔原来一点也不笨。
"小兔崽子,原来是你坏我大事。”青茗凶狠地瞪视着兔兔,眼中凶光毕露。
兔兔挺了挺稚嫩的胸脯:“我爷爷临走的时候偷偷叮嘱过我,要小心提防你,保护好小姐,原来你果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青茗狞笑道:“多管闲事,我就先剥了你的皮。”
徐峰将兔兔拉到身后,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指着青茗:“我们好好的日子全都是被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勾结贼人给毁的,如今竟然还不知悔改。大家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将他扭送官府法办。”
青茗一时之间可能是有些为难,他身后的那些贼人打扮的青衣人已经是最好的铁证,他根本无法辩驳。而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他也不可能再安然擎受苏家的财产,能否保全一条小命还是一说。
他暗自咬牙,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一不做,二不休,不过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乱民而已,死不足惜,全都给我杀,不留活口!”
那些青衣人应该也全都是亡命之徒,最是胆大包天,听命转身,弓弩对准院子里的百姓,就要射杀。
“大家快躲开!”我再也顾不得安危,打开屋门大声道。
“杀!”青茗一声令下,青衣人抬起弓弩,就要扣动手中扳机。
人群一阵惊慌骚乱,尖叫连连。
箭弩还未出膛,一阵愈加密集的箭雨从高处裹夹着凌厉的风声飞射进来,青衣人淬不及防,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纷纷倒地而亡。
情势逆转,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欣喜之余,纷纷扭过头去,见院子的屋顶上,围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黑色锦衣侍卫,如同从天而降,手持弓箭,威风凛凛地向下瞄准,对准了院子里残余的几个青衣人和青茗。
青衣人惊骇地丢了手中武器,抖若筛糠,面如土色。青茗的脸上也有豆大的汗珠滚落,威风扫地。
“这都是什么人?”一时间院子里议论纷纷。
“黑色锦衣侍卫,天兵天将,难道是麒王爷来了?”有人大胆猜测。
听到门外有整齐划一而又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持枪侍卫威风凛凛地分列两侧。一道月牙白的身影轻缓而又优雅地从人群后走出来,面笼寒霜,清冽独绝。
“麒王爷驾到!”
人群一阵惊呼,然后有人骤然反应过来,惶恐地匍匐在地行叩拜大礼,其他人方才如梦初醒,纷纷低首恭谨地跪倒在尘埃之下。
凉辞淡然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暗沉深邃的眸子越过人群向着我看过来,犹如寒冬里的暖阳穿透层层雾霭,金光乍现,晃得我不敢直视,眯了眼。
“除了苏青茗,其他人杀无赦。”他唇角微勾,那声音冷得就果真犹如地域里来的修罗。
耳边惨叫声,哀求声连绵不绝,围观众人皆感叹指点,大快人心。我看不到,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修罗一样冷冽而又清朗的男子。
听人说,被爱情滋润的人,就好比是泡在蜜罐里,就连呼吸出来的气息都是甜腻腻的。在那一刻,我就是这样的感觉,如置身云端高阳,满满的自豪和骄傲,这样爽朗清举,水木清华的男子是我爱的人,全天下独一无二。
“你来了?”我傻乎乎地问。
“嗯,我昨天就已经抵达扬州城了,京城里的俗事耽搁了两天。”
他驻足在我的面前,低头看我,我就那样被笼罩在一片波光荡漾的似水柔情里。
我想问他既然早就到了怎么现在才来,话出口,却变成了:“那你......怎么不来看我?”
“木麟留在京城,如今正顶替着我的身份,指挥牵制菩提教北方的势力。”他淡然道。
“你是偷着跑出来的?”我有些惊诧。
“偷跑有些难听,我是易容成木麟的样子离京的。”说得极是轻描淡写。但是我知道,哪里有这样容易,这是一场同菩提教斗智斗勇的战斗,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还不知道费了多大心力。
“那狂石那里?”
“已经跟踪找到了菩提教隐身所在,但是还没有动手,因为你大哥和姨娘并没有被囚禁在那里,应该是单独关押在其他地方。狂石唯恐到时候受制于人,所以在等我的消息。”
“徒劳无功,如今可如何是好?”我焦急地道,鼻子瞬间就有些酸楚,这些日子里拼命压抑的担忧终究忍不住流露出来。
凉辞清浅一笑,摸摸我的头顶:“应该和我们料想的差不多,你姨娘和大哥他们如今就在扬州城里,并未出城。”
“为什么?”
“我昨天抵达扬州城以后,就去了府衙了解当天的情况。在苏家被劫的那天晚上,江南的各个州府里,有很多地方是串通了守城的将领,夜半时分开了城门将贼寇放走的。但是据扬州城守城将领交代,当天夜里,士兵恪尽职守,并未有人私开城门。
你想,那天夜里那么多的贼人提前易容混进城里容易,但是在事发以后,要携带着那么多的银两,躲过城门盘查出城却是不易,更不用说是你大哥和姨娘两个大活人了。但是贼人在得手以后,肯定会尽快潜逃出城,毋庸置疑。
昨天我和狂石终于找到了他们潜逃出城的路径。扬州城外的护城河同城里是相通的,贼人是通过护城河的地下水道下了两道绳索,从河道下来去自如的。
如今你大哥和姨娘并未被关押在菩提教,所以我们认为一定是仍旧藏身在城内。而看守他们必然需要人手,所以应该不是小家小户。我已经封锁了城门,以防有菩提教奸细进出,泄露消息。现在,我们的士兵正在四处搜寻你大哥下落,只要救出你大哥和姨娘,狂石他们立即就可以行动。”
我急不可待地点点头:“贼人有飞鸽传书,情况紧急,我要一起去。”
凉辞点点头,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身后窃窃私语的百姓,开口威严道:“这次的劫匪事件本王全都心知肚明。本王在此谢过大家襄助,并且在这里向大家担保,苏家欠你们的银两绝对会一两不差地还给你们。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暂且退到府外稍侯。待事情处理完毕,本王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百姓闻言,二话不说,立即静悄地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道:“当初进府的时候,我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他们才给了我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怎么你的话,都没有人质疑半句?”
凉辞颇有些好笑:“我麒王的名头难道还抵不上几十万两金子吗?”
我低头暖暖地笑:“你对我们苏家就那么有信心吗?万一我们还不起这批银两,你的麒王爷也不做了吗?”
凉辞爽朗大笑,揶揄我道:“你当初的牛皮不是比我吹得还大吗?一出口就是一百万黄金。跟你比,我这是小巫见大巫。若是牛皮吹漏了,咱俩就拄着棍子结伴讨饭去。”
我不禁汗颜,尴尬地嘟哝道:“我那不是情况危急,迫不得已嘛,自己没气场,只能靠钱场来凑了。”
凉辞一个响指弹过来,落下时轻轻的:“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有侍卫上前,低声问询如何处置青茗。
凉辞头也不抬地说:“关押起来,等苏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我爹,你有我爹的消息吗?”我欣喜地问,满是雀跃。
凉辞点点头:“路上他们遭遇了菩提教的埋伏,七姨娘和青茵都遭了毒手,你父亲被车夫拼死救了出来,只是他身负重伤,根本就不能赶路。我已经安排他好好养伤。相信不日就可以抵达扬州城。”
这许多天以来,终于有了一个令人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禁喜形于色,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侍卫押着垂头丧气的青茗从我的跟前路过,他停下脚步,闷声道:“青愁并不知情,她是无罪的。”
“还算你有一点良知,顾忌手足之情。”我冷冷道:“你姨娘临走的时候,托我好好照顾青愁,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等她回来,代我告诉她,我允诺给她的一世荣华富贵我没有做到,我不是个好弟弟,用不着伤心。”说完低了头,看不清表情。
“青茗,你错了,”我忍不住喊住转身欲走的他:“六姨娘临终之前说,青愁性子憨直,不会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青愁不要嫁入富贵人家,平淡富足即可。六姨娘也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在苏家的儿女里出类拔萃,但是她更多的,是希望你们平安惜福,百岁无忧。”
“我真的错了?”青茗站在原地愣怔片刻,仰天大笑几声,身体里好像瞬间抽离了什么东西,只剩下一具躯壳,看不到一点精气神,满是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