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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一愣,那日父亲应了我的请求,将我从七姨娘那里带回来的,说是封印了女鬼的瓶子,供到了祠堂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并且故意地放出风声。我想试探一下,那人费尽心思造出来的势头,必有所图,是就此放弃?还是会继续利用?并且我在那瓶子里做下了手脚,瓶口贴着符纸的地方,也叮嘱小样儿做了记号。没想到真的被人动过了。
“小样儿可打听到是谁进过祠堂吗?”我问道,祠堂里供奉着苏家的列祖列宗,平日里有人留心看守,闲杂人等是不允许随便进去的。
林大哥摇摇头:“她说前日十五,苏家要在祠堂里上香祭祖。提前一日就有丫鬟进进出出地清理,那一日上贡品,添香烛,老爷带着府里众人祭拜,人来人往的比较杂。小样儿也是沾了笨兔子的光,进去捡撤下来的百岁点心,才留心发现的,那瓶口被打开后又恢复了原样,若是不细心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百岁点心是给祖先上供以后撤下来的点心,谁若是吃了会有福气,长命百岁,一般都会赏给府里的孩子们。小样儿倒是找了个好借口,可以靠近供桌而不被人怀疑。
这也便奇怪了,三姨娘复仇之事,原本便是那人一手策划杜撰出来的,我以为,那人可能会继续借此事大加渲染,制造一些恐慌,到时候难免会打这个瓷瓶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她会采用这般悄无声息的办法。原本这也是无稽之谈,冒险打开瓶口的封印,还恢复原来的样子,不被别人知道,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百思不得其解。还好,我已经提前有了准备。很快,便可以知道她的真面目。
“林大哥,麻烦你转告小样儿,我提前让她准备的那本手记,也该派上用场了。”
林大哥疑惑地问我:“手记?什么意思?”
我将那日在花架下的发现,和三姨娘的死因同林大哥一五一十地讲了,并且告诉他自己的一点看法:
“我觉得那人在紫藤院里做下这些手脚,利用三姨娘之死制造恐慌,好像并不想别人接近紫藤小筑,不知道紫藤小筑里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三姨娘当初遇害可能也同这个有什么关系呢。就让小样儿偷偷地伪造了一本三姨娘的手记,胡编乱造地记录一些她平日里生活中的琐事,如若被那人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感兴趣呢?”
林大哥恍然:“你这是要引蛇出洞了。没想到青婳竟然还是个女诸葛,远在浮华庵,还能对府里的事情运筹帷幄。”
又被林大哥打趣,我的脸皮也厚了,笑着做了个鬼脸:“也不过是些小技俩,未必有用。我不在府里,那人必然放松了警惕,更比较容易露出马脚。
原本,我只是想用来证实一下,我身边是否还有那人内奸的,如今一举两得,我既盼着有所收获,又希望是竹篮打水,自己心里也是矛盾的。”
我提前交代过小样儿,此事一定要记得保密,任谁都不可以知晓。时机到时,她便装作翻找院子里的旧物,找出那本仿造的三姨娘的手记,粗略翻上几页,故意在惠儿和兰儿几个人的面前挑拣了紧要之处,念上几句,露出一些线索,然后随手扔到一边。
我记得她们几人都是不识得字的,如若还有对我有异心者,必然会对那本手记感兴趣,偷偷前去拿了,上那人跟前邀功。如若没有,就想办法再放出风声去,引那人上钩。
并非是我多疑,只是那紫砂壶被做了手脚一事,尚未水落石出,又必然是我身边亲近之人,还不能排除是她们几人的可能。我绝对不允许,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暗地里对我虎视眈眈。一天不能证实她们的清白,我便不能安枕。奕阳真人被灭口,令我醍醐灌顶,这绝非是小打小闹的争宠手段,我的身边可谓危机四伏,稍不注意,必将粉身碎骨,
而我选择相信小样儿,是因为她年岁还小,那人应该不会安排一个孩子在我身边。另外,我也的确与她脾气相投。
说起奕阳真人,我猛然间想起,初来浮华庵那日,曾见过那奕阳真人的小道童,就把此事同林大哥说了:“想是那奕阳真人死后,小道童失了生活依靠,做了小叫花子。能不能麻烦林大哥同我父亲说一声,让他派人去寻那个道童,希望能够从他身上获得什么线索。不过一定要小心,切莫再走漏了风声,给他招惹杀身之祸。”
林大哥沉吟片刻,说道:“我在扬州城的那位旧友,倒是有些门路,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请他帮忙,探寻一下消息,如此也可以避过府里那人的注意。而且你放心,只要找到那道童,我会亲自询问,不会泄漏出关于府里的一个字。”
我还真的害怕父亲的身边也会有那人的什么眼线,如果林大哥能够帮忙,自然最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劳烦林大哥为我费心。”
低下头,又想起今日里四姨娘提起的刘稳婆,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得到,就同林大哥一起提起了。林大哥皆痛快地应下。
我懊恼地说:“如果我也会你们这样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那日就不会让小道童眼睁睁跑掉了,今日再费劲去寻。”
“你若是想学的话,有机会了我可以教你些防身功夫,”林大哥浅酌了一口杯中酒,“轻功便算了吧,需要刻苦练习的。不是朝夕之间便可以学会的。”
我放下手里的骨头,将面前的酒杯斟满,端在手里,歪着头对林大哥俏皮一笑道:“师傅在上,徒儿苏青婳敬师傅一杯酒,先干为敬。”
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立即被呛得咳了起来。自己想学那豪气千云的女侠风范,反而成了东施效颦。
林大哥好笑地望着我:“明明不能喝,还逞什么能,又不是酒量好功夫便好的。”
我拍拍心口,努力平复一下强烈翻涌的酒气,试探着问林大哥:"林大哥,以你的功夫,在江湖之中,排名第几呢?”
林大哥摇摇头清浅一笑:“我不过只是喜好习武而已,无门无派,不在江湖之中,所以没有排名的。”
我略微有些失望,原本还想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可以拿出他的名号来吓唬人的。
“那林大哥,你可曾听说过一个人,唤作什么‘剑尊修罗'的,在江湖里又名号如何?”
林大哥玩味地望着我,带着探究的味道,那目光好像能直接看进我的心底,令我心底的一点小秘密都无所遁形。
“你今日里怎么对这些开始感兴趣了,你从哪里听说的剑尊修罗?”
莫名其妙地,我不想将凉辞的事情讲给他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被那凉辞点了穴道,说出来很没面子,我心虚地低下头,支吾道:“我是听说书先生提起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记住了。”
林大哥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低着头佯装喝茶,不敢抬头看他。定是那杯酒的酒劲上来了,脸也有些发烫。
“我不是武林中人,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林大哥淡然地说。我失望地嗯了一声,他继续说道:“不过碰巧,我听说过这位剑尊修罗。”
我高兴地抬起头,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忙收敛了自己的一脸期待。
“那剑尊修罗其实也算不得江湖中人,他的身份很神秘,并没有人知道他属于何门何派,修行哪种剑法,不过却名震江湖。
七年前,新帝登基不久,朝中还未安稳。那时朝中有一位辅政大臣,官拜右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位高权重,权倾朝野。
那人食君之禄,却不思报国,结党营私,铲除异己,独霸专行,朝堂上下皆敢怒而不敢言。
那大臣更难以容忍之处在于,喜好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无恶不作。他在先帝在位时,便是如此横行霸道,先帝驾崩,更是有恃无恐。
民间百姓苦不堪言,联名写下万民书,请求皇上圣裁。此事走漏风声,激怒了那贪官,竟然坑杀了带头的几位官员极其家属,罪及五服,手段之毒辣简直人神共愤。无奈朝堂之上,他门生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新帝也不敢奈何,几乎成为他的傀儡,满朝文武,无人再敢与他作对。
有一日夜里,京城出现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刺客,单枪匹马一人,挑了那贪官府邸,杀尽所有为虎作伥的门客,刺死了那贪官,将头颅高高地悬挂在城门之上。
那贪官结怨众多,身边请了很多武功高强的武林异士,为自己保驾,传闻均在那剑客手中过不下十招。尤其是那人手中一把赤炼剑,竟然嗜血,饮了人血之后,颜色红得格外妖艳,衬着那人,直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此事,在朝堂之上引起极大的震动,贪官党羽纷纷上书,请求皇上在民间发下皇榜,悬赏黄金万两,捉拿那地狱修罗尽快归案。更有那权势大的党羽竟敢以此要挟新皇,跃跃欲试,有谋反之心。朝堂上下一片混乱。局势难以控制。
当天夜里,京城又添命案,叫嚣得最为热闹的几个官员,均在家里离奇被杀,神不知,鬼不觉,墙壁之上用鲜血狂草几个大字‘逆天者亡’。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领头闹事的几个官员一死,剩下的残兵剩将不足为患,为求自保,纷纷倒戈或偃旗息鼓。长安王朝方才恢复一派清明安乐。那自称‘剑尊修罗’的刺客也自此销声匿迹,无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长安百姓尊敬他,因为他剑术了得,所以送了他一个‘剑尊修罗’的名号。”